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小说:想娉婷(重生) 作者:笕素
    底下的世家命妇们都在衡量着皇后此举的用意。

    汝阳郡主退婚在先, 如今皇后不仅不责怪, 反而亲自带着人出场, 吩咐赐座,这就是在无声地宣告, 太子同谢家的这门婚事, 稳稳当当, 绝无意外。

    虞氏有些意外, 她虽然早先知道,这场花宴是给寿康公主挑夫婿的, 可没想到皇后竟然打算在这场花宴上让呦呦露脸。

    她面上不显喜色,周围的几个命妇却都纷纷同她寒暄起来,虞氏皆以礼待之,不多说一句话。

    张氏在一旁瞧着这样的场景,心中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她索垂下头, 眼不见心不烦。

    但此刻心中最不高兴的, 当属寿康公主,今日本该是她选夫婿的大好时候,却被汝阳抢了风头。

    她想起之前皇兄给她的那两巴掌,只觉得敷了厚厚一层粉的脸上又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她美目一扫, 落在身旁赵贵妃的妹妹赵淑身上。

    周建宁用帕子捂住了嘴角,似是无意地说道:“唉,妹妹, 你的命还真是不好,本宫倒是瞧着,你的家世不差,性子模样都比谢家那位强,怎么就……”

    赵淑脸色一白,二公主这话里满是惋惜,倒真真像是替她着想的,可她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哪能不知道这位公主的秉性。

    但姐姐答应过她,一定会为她争取到太子侧妃之位,她只需要静静等着就好,二公主的激将法对她来说,并不顶用。

    周建宁见赵淑不理她,心底更是气闷,她瞧了瞧赵淑身上的衣衫,笑道:“本宫说你身上的衣裳如此眼熟,瞧这料子款式,倒是同汝阳郡主身上的十分相似,可惜……”

    赵淑闻言,抬头朝谢娉婷那里看了一眼,果然是相似的。

    她眼底划过一丝暗光,罗袖下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角。

    原来这衣衫,是皇后娘娘做给谢娉婷的,她此刻穿着一样款式的衣服,并不觉得开心,反而觉得耻辱。

    周建宁瞧见她的目光变了,不由一笑。

    单论容貌,赵淑哪里能同汝阳比,但能让赵淑给谢娉婷添添堵,她也不介意说几句违心的夸赞之语。

    沈皇后瞧着底下的女眷们,微微一笑,说道:“已是暮春,原本这场花宴该早些备着的,只是遇上前朝春闱,不由搁置一番,今日既是花宴,也学前人附庸风雅,膳房特备了以花为食材的膳食,诸位尽兴就好,不必拘礼。”

    待皇后话音落下,膳房的宫人便有序不紊地上菜了。

    众人又再次起身谢了恩。

    谢葳蕤趁着这个空档,瞧瞧抬头往男席看了一眼,太子殿下正与谢兖饮酒,并未朝这边看。

    谢葳蕤将头垂下去,眼底有些失落,她悄悄地将袖口里的香囊拿出来,一遍又一遍地抚着,脑子里还想着,等会儿怎么再找个机会将这香囊还回去,顺便向殿下表明自己的心意。

    这时邻侧的贵女却不小心将酒水打翻了,酒水恰巧洒在谢葳蕤身上。

    那贵女嘴里连连道歉,又用帕子擦了擦谢葳蕤衣衫上的酒水。

    谢娉婷到底被这声音惊动了,她抬眼朝着二妹瞧去,见她衣衫沾了酒水,凌乱不堪,不由道:“葳蕤,马车里有备用的衣物,不如我同你一起去吧。”

    谢葳蕤一惊,到底有些心虚,她慌乱站起身,说道:“不必了,姐姐,我自己去就好。”

    只是情急之下,她方才忘记自己用衣袖遮掩着将香囊放到了前膝上,一站起来,香囊却落了地。

    谢娉婷本未在意,她随手将香囊捡起来,本欲说一句“妹妹也太粗心了”,只是下一刻目光落在香囊上,却顿了顿。

    她抚了抚香囊上熟悉的纹路,杏眼里却冷淡了许多。

    这分明是她亲手给殿下做的香囊,是白鹤振翅的纹案,她还特意在香囊上绣了一个“止”字,她绝不会认错。

    谢葳蕤的面色有些苍白,她紧紧盯着姐姐手里的那枚香囊,心跳得快极了。

    谢娉婷看着妹妹的面庞,她蹙眉问道:“葳蕤,这香囊真是好看,不知你从何处得来的?”

    也不知为何,方才大姐姐未曾问出这话的时候,她紧张极了,生怕在众人面前被戳穿,可是此时大姐姐问出口了,她反倒不紧张了。

    谢葳蕤镇定地接过香囊,与她对视着,笑着说道:“大姐姐,是一位友人赠的,我也会绣,假如你喜欢,改日我再送你一个。”

    话罢,她提着裙摆往更衣的后殿去了。

    谢娉婷愣了愣,又蹙了眉头,方才葳蕤看着她的目光,倒不像是在说假话,难道真的是殿下将香囊送给她的?

    想到此处,她心中又是一团乱麻,眼前的御膳瞧着也没什么食欲了。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朝着男席看了一眼,殿下正同哥哥说着话,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徐妙锦原本坐在谢娉婷身侧,方才去更衣,再回来时,却见她神色不对,便凑过去低声问道:“呦呦,你怎么了?”

    谢娉婷听着好友关心的话语,心底的急躁去了几分,轻声说道:“无事。”

    这场花宴说到底只是为了相看,沈皇后坐了一会儿,怕众人不自在,便退到了内殿歇息。

    云妃与寿康公主自然是心照不宣地一同进了内殿。

    殿中并未燃熏香,反而应景地放了些芬芳的花儿,虽无熏香那样浓烈的香气,却也清香雅致。

    沈皇后端坐在正位,尽管她的眼睛瞧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可她的记忆中,仍旧存着对云妃的印象。

    赵贵妃擅作掌中舞,容貌又绮丽,云妃虽然不擅舞,可却抚得一手好琴,她的性子比赵贵妃好一些,虽有娇纵,也只对着皇帝。

    只是有一样,云妃极为护短,但凡有谁对她的儿女不利,她即便是豁出自己的脸面不要,也要到皇帝面前求个公道。

    正想着这些,底下的宫人便给几位主子上了茶。

    沈皇后抚了抚手中的珠串,凝神问道:“今日世家子弟来了大半,不知云妃妹妹同二公主可有相中的?”

    云妃的年纪虽然不小了,可保养得当,倒是瞧不出岁月的痕迹,她用帕子掩了掩唇角,笑道:“不怕娘娘笑话,自然是有的,但臣妾怕自己瞧上的,寿康瞧不上,索性叫这孩子自己说好了。”

    沈皇后微微一笑,问道:“建宁不必觉得为难,你父皇特意同本宫说了,要你自己择夫婿,只要你说的人选合适,本宫定不会阻拦。”

    周建宁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她才抬起头,美艳的面庞上浮起一抹笑容,底气十足道:“皇后娘娘,儿臣觉得,武安王世子谢兖就很不错。”

    沈皇后同云妃都是一愣,过了半晌,还是云妃主动对着女儿说道:“建宁,不可。”

    云妃陪伴在皇帝身侧,自然也知道皇帝对谢家的态度,皇帝忌惮谢家,这次春闱殿试,若不是老臣们竭力推举谢兖为状头,恐怕那头名,就要落到李家那位世子头上了。

    再到后头,谢兖明明是状元,却只封了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而榜眼和探花,封的都是从五品的侍读,李家那位世子,近日更是做了漕运监理,前途不可限量。

    由此可见,皇帝有多不待见谢家,在云妃看来,自己的女儿若是嫁给了谢家,往后万一皇帝起了心思料理谢家,女儿还要跟着一起受苦。

    周建宁到底有些倔脾气,她一听母妃不同意,脸上便有些不满,“方才母妃让儿臣自己挑,怎么儿臣挑出来就了,母后却不满意了?!”

    当着皇后的面,女儿如此忤逆,云妃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面色有些尴尬,低声劝道:“建宁,你父皇不喜欢谢家,倘若你嫁过去,万一谢家受难,你也要跟着受累,况且王府规矩大,未必有寻常人家自在。”

    周建宁听了母妃的话,到底有些不耐烦,“那母妃你觉得谁合适?”

    云妃笑了笑,说道:“母妃瞧着,李家那位世子就很不错。”

    李家虽然破落,但是后生上进,且家室简单,李延光又正受陛下重用,建宁嫁过去,身份就是李家最尊贵的,便是李老夫人,也无法拿着身份压建宁,简直就是最好的一门婚事。

    周建宁回想了一番这位李世子的模样,还算是一表人才,过得去,就是人瞧着冷了一些。

    她皱着眉头,艳丽的面庞上透着一丝懈怠,其实若不是母妃催得紧,她压根就不想嫁。

    可宫里头过了十八岁还没嫁的公主,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了,想到这儿,她又不由恨起那个短命的贺衍之来。

    云妃熟知女儿的秉性,见她不言语,也知道女儿算是默认了,因此她笑了笑,朝皇后福了福身:“皇后娘娘,臣妾与建宁觉得,李家那位世子就很不错。”

    沈皇后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她笑道:“既然云妃妹妹有了主意,回头本宫便向陛下讨恩旨了。”

    云妃见事情成了一半,心中高兴,便道:“让皇后娘娘劳心了,今日娘娘操劳了半日,也该歇歇,臣妾改日再登门道谢。”

    云妃与女儿行了礼,便告退了。

    待云妃出了门,朝云才替沈皇后按起穴位来,沈皇后闭上眼睛,舒服地叹了一声,笑道:“还是朝云你的手艺好。”

    朝云轻轻一笑,“娘娘谬赞了,奴婢人老珠黄,哪里比得上当年,还是娘娘不嫌弃奴婢。”

    她按着按着,忽然瞧见娘娘的发髻上多了一根白发,她心中一酸,开口劝道:“娘娘,您何必这么着急,这两日又是操办花宴,又是安排内务府准备太子大婚的东西,忙得腿不着地,这些原本可以慢慢来,您的身子才最要紧啊。”

    沈皇后按住朝云的手,她缓缓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苦笑道:“朝云,你不明白。”

    她也不想那么着急,她还想看着禛儿娶妻生子,可是近来,她的眼睛越来越差,她自己就是医者,心中再明白不过,她的日子还剩多少,全凭老天恩赐。

    她只能快一些,更快一些。

    话正到此处,却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打了帘子进来,那脚步声沉重又湍急,沈皇后即便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也知道是谁来了。

    她下意识地扳直了身子,缓了一会儿,才下座行了礼,“臣妾见过陛下。”

    崇元帝瞧见她恭顺的模样,却更加心烦,他冷声道:“皇后如今倒是知道,朕才是皇帝了,朕想问问皇后,为何越俎代庖,太子的赐婚圣旨,本该由朕亲自下,为何皇后直接越过朕,向太后求了懿旨?!”

    沈皇后见他许久不说平身,便索性自己起了身,她的面容平静极了,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疲惫,她懒得应对了。

    她不说话,却不妨碍皇帝继续发问,“皇后不回答,那好,朕再问你,为何将婚期定得那样近?汝阳郡主还未及笄,按照规矩,皇家从来都是等到女子及笄再行赐婚的。”

    沈皇后不去看他,冷冷答道:“臣妾曾五次上书陛下赐婚之事,可陛下并不理会臣妾,因此臣妾才劳烦太后娘娘替禛儿赐婚,她老人家同臣妾一样,想看着禛儿早日成家,因此将婚期定得近了些,这答案,陛下满意了吗?”

    崇元帝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忽然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他从前一直以为,她是个柔顺的妻子,可如今他才发现,皇后的棱角,无时不刻刺痛着他,说话时刺痛,她即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都觉得刺痛。

    崇元帝冷冷笑了一声,“皇后到底是想看太子早日成家,还是想要太子娶了汝阳郡主,得到谢家的助力,早日羽翼丰满,将朕扫地出门?!”

    即便知道皇帝不喜欢禛儿,此刻听了这话,沈皇后的心更加寒冷了,若不是朝云扶着,她快要站不稳。

    崇元帝见她默然不语,心中只觉得可笑,不知从何时开始,皇后在他面前就成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她无趣,呆板,与刚进宫的时候形同两人。

    到底是深宫改变了她,还是她从一开始入宫,就没想过和他好好过日子,心里一直住着别人?

    他想起昨日夜里赵贵妃无意提起的耳语,只觉得此刻不问不痛快。

    左右今日他已经同皇后闹到这个地步,也不怕再多问一句,“皇后,你告诉朕,你是不是从刚入宫,便没想过同朕好好过日子?你是不是心里一直有别的男人?”

    话罢,他又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朕从前还疑惑,为何你对着朕如此冷漠,原来,答案在镇国公府的三爷身上,虞钧?你的前未婚夫?!”

    时隔多年,沈皇后没想到再听到那人的名字,竟然是在她所谓的丈夫嘴里。

    她的身子逐渐颤抖起来,眼底逐渐有了泪意,她死死地将那泪意压下去,挺直了身板,一字一顿地说道:“滚!给我滚!”

    话罢,她将手边的珐琅瓷器全都扔到那人脚下,噼里啪啦的一顿声响,只让她觉得无比痛快。

    她与虞钧,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越矩,而今天,皇帝却用这样的方式侮辱她,侮辱沈家的门风。

    她真的受够了。

    崇元帝头一次看见皇后生气的样子,他只觉得心底的火更大了。

    和她说正事,她爱搭不理,一副活死人的模样,可是说到虞钧,那个镇国公府的三爷,她就炸毛了。

    虞钧一把年纪了还没娶妻生子,说是要周游列国,将商道发扬光大,他可不信!

    崇元帝只觉得自己脑袋上戴了一顶绿帽子,油光发亮,他挥了挥袖子,冷声笑道:“皇后,你好自为之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仙女们,如果叶绿素悄摸摸把权谋砍掉,只剩下男女主婚后以及皇帝皇后这条线,你们会介意吗?【小声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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