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工藤一家和南野穗波在爱伦坡家里留宿了三天。

    这三天里,和爱伦坡的自信心一起摇摇欲坠的,还有工藤新一的世界观——“这不科学!异能力这种东西不是小说中的臆想吗?!”

    小少年左脸写着“怀疑”,右脸写着着“人生”,一副无法相信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的样子。

    穗波对工藤新一这个便宜外甥还蛮有好感的。她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存在即合理,小新你不要太崩溃了,毕竟你的人生一般是不会碰到这种规格外的神秘侧事件的。”

    “而且客观事实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谁告诉你小说全是杜撰的呢?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嘛。要知道,我可是一直相信藤丸立香一定在某一个虚数空间之中潜行着呢。”

    她笑眯眯地补充道。

    工藤新一不想听穗波这个低配版的x教授给他讲道理,只能用悲伤的半月眼仰望着天花板。他不由自主的吐槽:“别以为我没有玩过fate /grand order,就算世界被毁灭了,我也不相信废狗那边各式各样的无端性转是真的。可恶,织田信长怎么可能是女孩子?!”

    和所有日本少年一样沉迷于大河剧的工藤新一,拒绝接受这一可能。

    穗波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其实女孩子的阿信和樱saber都超可爱的啊,真是顽固天真的小男孩。”

    从遭受打击的自闭状态回归人世,然后憔悴地抱着笔记本走出了房门的爱伦坡,听着这两个人的话题急转直下无法挽留,保持了沉默不语的姿态。

    啊啊。

    ……简直无法理解。

    工藤新一能摸到解谜的门也就算了,南野穗波这种讨厌的直觉系,凭什么可以题都不看就猜对犯罪人和犯罪手法,还能用心理战术诱导对方露出马脚,成功破局呢?!这一点都不推理!!!(震声)

    #森鸥外、太宰治、尾崎红叶:深藏功与名#

    他赌气的想,以后一定要出一个他绝对解不出来的谜题,然后……

    然后怎么样呢?没有然后了!并不是每一个目标后面都追着其他用意啊,就像爱伦坡从来没有考虑过在打败了江户川乱步之后,他要做什么一样。毕竟条件不成熟,你会在古代考虑登月之后该怎么活下去吗?

    这些目标并不功利,仅仅只是指引着他继续、继续的走下去而已。

    “啊,坡酱你终于起床了。”穗波听见了爱伦坡的脚步声,回头和他说话,“中午睡这么久不利于晚上的安眠,不准备睡觉的话,我推荐浓茶一杯哦。”

    ……爱伦坡的思绪被打断了。

    他无力的回答:“谢谢,但不用了,吾辈大概需要冬眠一段时间。”

    “冬眠吗?真是奇怪的说法。”穗波像往常一样发出吐槽,然后不带一点铺垫地,如同在提起“今天晚上吃大阪烧”一样地说,“这几天打扰了,现在到了告别的时刻。唔姆,你知道,我到美国来有一些事一定要去做,现在它自己来到了我面前……搞定了之后我就要回国了,所以最近很忙,也没空再来拜访你了。”

    并不意外。他这么想。

    青年低下头,将面容藏在阴影里,道:“嗯,祝诸事顺利,现在就走吗?”

    穗波给出了肯定答复:“是的,中也先生已经开车来接我了,大概再过几分钟就到。”

    沉默。

    ……只有沉默。

    工藤新一想,又是这令人窒息的可怕气氛。他坐立不安,试图找个由头离开。——然而身处其中的ky精南野穗波,她完全没有读懂空气。

    南野穗波:“总之,这几天过得很愉快哦,非常感谢。”

    爱伦坡在心里叹了一声气。

    愉快确实是愉快的,不过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他说:“吾辈知道了。等一会儿,穗波,吾辈给你准备了礼物。”

    “……诶?”穗波的眼睛亮了,“有礼物吗?坡酱你人真好!”

    爱伦坡撇了撇嘴,然后勾起了一个不明显的笑容。

    相聚有时,分离有时,一切皆有定时,因此,重逢亦将有时。

    他的礼物是一个包装精美的木盒子。根据重量来判断,是放了点好东西的。

    穗波接过礼物,随后像个渣男一样翻脸不认人(?),转头对工藤新一说:“小新,帮我向有希子姐道别,回国后有空我会去拜访的。”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睁着半月眼应下了。

    爱伦坡:“……喂!接下了吾辈的礼物吾辈就失去使用价值了吗?!”

    南野穗波一脸意外的表情:“啊咧,坡酱你还在啊。”

    爱伦坡:“!!你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啊?!吾辈很不起眼吗?!!”

    一片混乱。

    未来的高中生侦探满头黑线的看着两个年长的家伙莫名其妙地拌起嘴来。

    最后爱伦坡还是送穗波出了家门,从她肩上抱回了自己的爱宠。卡尔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排斥、甚至黏着她了。

    他立在铁门前,目送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范围。而后他轻轻揉了揉卡尔的小脑袋,兀自微笑起来。

    他低声朝卡尔说话:“你也觉得吾辈有点过分了吧,这几个月,吾辈不知不觉就踏入了爱恋的沼泽呢。”

    “她可真是过于洒脱了,要不是不被及时出了门,她一定会让工藤新一转述道别的。连说再见和送出临别礼物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如果可以还是分开为好,正好用了冷却被感情冲昏了的头脑。”

    “剩下的事情,就暂且交由命运来决定吧。”

    走远了的穗波打开木盒子,里面垫着红丝绒,一瓶红酒静静的躺在其中,簇拥着它的是几十颗饱满鲜红、还沾着水的气息的樱桃。

    她眨了眨眼,捏起一枚樱桃放进口中。

    “唔姆,果然是口是心非的坡酱呢。”穗波这样评价道,并且关上了木盒。

    中原中也闭着眼睛假寐了一会儿,才等来了不务正业了三个月的南野穗波。

    随着穗波坐上副驾驶位,安全带也咔嚓一声扣上了,橘发的干部才睁开眼,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位真的度假度了三个月、令人艳羡不已的同僚。——虽然穗波常常以他的下属自居,而且从羊时期开始就一直跟随着中原中也,但游击队实际上是直隶于首领的。

    更何况,中原中也并不把穗波当做自己的下属。下属也意味着附庸,但穗波和中原中也是平等的。她是他的家人,朋友,同僚和心上人。

    南野穗波头发蓬松的散着,气色红润,系着一条红围巾,穿着米色大衣,大衣里罩着一套英伦风的格子裙看起来像是一位真正的英伦玫瑰。

    仔细一看的话,她还怀揣了一只来历不明的木盒子。

    南野穗波:“下午好,中也先生,你的出差工作完成了吗?”

    中原中也被她的开场白搅乱了思绪。他扯了扯脖子上的choker,回答说:“这一阶段结束了。美国这边确实比较混乱,难怪每隔几年都要镇压一番。问题说起来还是不是本土市场,我一直都非常奇怪,为什么美国会有港黑的暗线。但也用不着叫我在这待上半年啊。”

    “是为了万无一失吧,毕竟中也先生可是港黑的武力天花板。”穗波毫不迟疑地吹捧了他一句,接着说道:“既然中也先生已经搞定了,那我也是时候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了。”

    中原中也惊诧了:“什么?你不是来度假的吗?!”

    ……啊,你也太过于纵容她了,中原中也君。绝对是打算无视并且原谅她旷工的行径吧!

    南野穗波完全无视了自己三个月前拒绝工作快乐度假的宣言,若无其事的说:“阿诺,森先生可不是这么好心的首领呢,我之前只是在消极怠工而已呀。而且mafia101的最新剧情我已经打完了,fgo最近的复刻活动我也不会参加嘛,这几个月的jump也补完了,正好去工作,时机完美。”

    “前几天我已经拿到酒厂的所有的任务相关信息了!”她一脸求夸奖的样子,“他们没有找到潘多拉之石,但一直以来都在为此而努力,而且内部也没有强力的异能力者,到时我推波助澜一下,等他们把石头拿到手,我再给他黑吃黑,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超赞的!”

    “……”中原中也默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万一他们找不到呢?”

    南野穗波僵了一下,底气不足的反驳:“不、不可能的吧,应该没有这么废物吧……我不相信他整个组织的精英全是二五仔!”

    唔姆,这可真是非常灵性的问题了,酒厂精英到底有多少是二五仔呢?

    中原中也在内心默默吐槽:看起来完全就是你不想去工作啊。

    ……所以说,这件事情很麻烦吗?麻烦到这个家伙不想自己动手的地步。

    中原中也头疼的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说了,“你是对面的卧底吗?对他们这么有信心。就是太宰那混蛋也不能说自己一定可以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勤快一点吧穗波,老是指望对面全是猪队友是行不通的,你以前层出不穷的plan  b呢?”

    plan b没有了。

    曾经的劳模(?)南野穗波,现在是个被宠坏的、热爱度假摸鱼的小公举。

    她低头小声bb:“唔姆,现在又不是中也先生的事业上升期,我那么努力做什么啦,反正中也先生又不会乐意去做首领……做到干部就是极限了吧,顶多就是做更大的港黑的干部而已。”

    中原中也:“……”

    他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戳了一下穗波的额头:“穗波,你是这么没有进取心的人吗?你自己并没有当上干部吧,五大干部还缺人哦。”

    南野穗波一脸厌烦的抱怨说:“诶,这种事情无所谓了,不等到芥川君成长起来或者太宰先生自杀成功,森先生是不会让我晋升的。当干部有什么好的,无所谓啦。”

    “你是这么想的吗?切,这不是看得很清楚吗。”中原中也其实还没有考虑过晋升时间问题,反正时间并不要紧。在他看来,穗波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干部,“随你的便,你开心就好。”

    他启动了车,窗外的事物缓缓移动起来,然后越来越快的被抛在身后,如同一种郑重的道别。

    穗波收回目光,正好听见了中原中也略带着笑意的声音:“不过,我一直都在期待着你真正与我并肩而行的那一天到来啊。”

    穗波一怔:“……唔姆?”

    她深受困扰似的开口了:“可是中也先生,我们一直都是并肩而行的呀。无论怎么说我是一直在追随你的脚步前进的,从来也没有落下过。”

    中原中也平静地微笑着。

    他的目光仍然直视着前方,那双眼眸是如此的坚定和明亮,仿佛有信念的火焰在心中燃烧,也因此照亮了双眼。

    “我知道。但是我期待的不是这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完全独立的存在,完全凭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去做出选择,去和我一同出发,而不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他说,“虽然我……我们大可以把你宠成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但我绝不希望,你就这样心甘情愿的在某个华丽的鸟笼里度过一生,那个鸟笼的名字如果是中原中也就更加不行。你已经长大了,你要做自己的女王陛下。”

    穗波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无措。

    她的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就好像在冷空气里呆惯了眼镜片,乍一进入温暖的室内,就会蒙上薄薄的一层小水珠。——是冷空气和热空气互相碰撞,再加上凝结核的存在,就形成了雨水和泪珠。

    她不自觉的捂紧了胸口,说:“中也先生,我是不是患了什么绝症了呢?这里一抽一抽的,好酸胀,明明已经削弱了感觉,可是这种难受的感觉却没有丝毫缓解。”

    中原中也操纵着靠路边停车。

    车停稳了,他才转头去看穗波。他脸上的表情是柔和的,其中能蕴含着一些为这女孩从前的、从没被教会什么是爱与被爱的人生而产生的悲凉和忧伤。

    穗波一直在用自己也不知道的方式,无师自通地爱着他人,她口中所说的喜欢爱,可诸如此类的话语都不是真的爱。

    她的爱是懵懂的孩童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愿望,是她对这世界上一切事物的珍惜。

    中原中也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但他仍然为此感到怜惜与哀戚。

    南野穗波她呀,一直都多情又无情。她用自己的真心去换取世界的真心,却又在确认了对方不是不能失去他时,毫不留恋的抽身离去,以免将他人转入无法回头的深渊。

    可是这也是一种残忍。孩童的残忍,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美好愿望。

    完全不接受任何抵触了自己的愿望的存在,并将之视作错误,然后冷酷地拒绝掉,甚至抹除掉。

    所以穗波才能成长成现在的样子。

    既温柔又冷酷,既多情又无情。

    中原中也违反了穗波“摸头禁止”的禁令,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手指从发根梳到发梢,在颅骨的某一处摸到了金属的质感,大抵是一个弹孔的形状。

    ……是弹孔形状啊。

    中原中也手一抖,心像是在水里浸过的棉花一样沉重了起来——在被白石静介收养之前,她究竟遭遇过什么呢?

    穗波没有动作。

    她眨了眨眼,盈满眼眶的泪水自然而然地顺着光洁的面颊流下。

    中原中也把穗波按进怀里,让她的头倚靠在他肩上,然后说:“不是的,你这么好,死神也不会把你草率的带离人间。”

    “那不是绝症,是你的心。不要害怕,去听你内心的声音,它会告诉你怎么继续走下去。”

    穗波顺着他的动作,一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另一只手试探地按在了中原中也的心口上。

    在感受到那鲜明的心跳后,她如同触电了一般缩回手。

    穗波只知道怎么用子弹穿透心脏或者用匕首刺穿心脏,从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生命的律动。

    但她笑了,像孩子一样破涕为笑。

    “嗯。”

    “我会继续走下去的,中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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