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的,森鸥外轻而易举地答应了“立刻回到横滨”的要求。
“中也君,要记得处理好扫尾工作哦。”他还这样提醒他,随后惋惜地说,“嘛,真是可惜,穗波君完全不想听见我的声音呢。”
中原中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捏紧了手机,沉默不语。
森鸥外为了必须达成的目的牺牲了一个人,这甚至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吧。如果不是牺牲者与穗波关系匪浅,他甚至不会知道这件事。
……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牺牲一个来挽回大势。
似乎能猜到中原中也的想法,森鸥外笑眯眯地说:“唉,这也没办法,就算穗波会讨厌我也没办法啦。”
“毕竟有些事是身为组织的奴隶的我,必须决定的呀。”
“中也君,一切都是为了组织。”
“……是,首领,我明白了。”
穗波的情绪似乎从低落变回了正常。中原中也却越发胆战心惊,这看起来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想想当年自己因为羊的事情下落不明、疑似死亡时,穗波可是一个人把所有羊的成员给搞疯了。
就算那个织田作之助对她来说没有自己这么重要,穗波也一定会有所作为的,说不定还是非常可怕的作为。
但是穗波既然要假装无事发生,那么中原中也也只好配合。
“中也先生,拜托帮我把这些也办一下托运。”南野穗波递给中原中也一大堆的袋子,理直气壮的指使他。
……她已经逛了一天街了。
这算不算可怕的作为啊?
女孩子的购物欲就是这样,要么清心寡欲无欲则刚,要么一发不可收拾令人头痛。同样身为女孩子的南野穗波自然不能免俗。
身为工具人的中原中也只能木着脸给她办理托运。他吐槽说:“穗波你干脆把整个商场都托运过去算了。”
南野穗波严谨的算了一笔账,最后认真的说:“不行的,中也先生。港黑买不起。”
中原中也:“……”
这就是你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的原因吗?!!这种事情你还真的想过啊!
还有,为什么是港黑,虽然说是真的买不起,但你怎么一副把自己当成港黑的公主的样子啊,这么自然的把它当做提款机。
明明才18岁,中原中也就像老父亲一样沉稳而心累的照顾任性又娇惯的南野穗波小公主了。
目前看来还算是心甘情愿、自得其乐的。
就怕哪天突然未老先衰了(bushi)。
中原中也提醒穗波说:“要回去了,不和你在美国的朋友说一声吗?”
穗波冷静的回答:“我已经给每个人都写好了告别信,放心就好。”
美国的邮件也像日本一样慢吞吞的,直到穗波顺利着陆横滨了,美国友人爱伦坡也没能收到明信片。
明明、明明是居住在同一座城市的人呐,这种效率可真是让人头痛啊!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机发短信?当然是因为随明信片寄去的,还有回礼了。
港黑方面派森见登美彦和一位隶属中原中也的中层前来接机。
森见登美彦屈膝行礼,道:“欢迎回来,南野大人。”
“唔姆,好久不见,登美彦。”南野穗波挽住自家迷妹的手臂,“小津君说你一直和他吵架的时候真是吓人一跳,完全不能想象你也可以和人吵起来这件事。”
森见登美彦面不改色地否认了:“这是污蔑,请不要相信小津的鬼话,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随后,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她说:“有一件事情,我认为您需要知道。前港黑干部太宰治,于三日前失去联系。根据我的判断,属于叛逃,原因不明。而且首领没有下达通缉令。”
反应了两秒钟,穗波睁大了眼:“哈?!真的吗?是那位太宰先生,叛逃了港黑?这可真是世纪新闻啊!”
虽然口上这么说着,穗波心里却有一种噩梦成真的感觉。
——“呐,穗波,你觉得我有可能成为好人的一方吗?”
好吧,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噩梦,可是现在噩梦成真了。
同样听见了这个消息的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先是不可置信地向下属寻求证明,然后格外兴奋起来:“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他兴奋到表情都扭曲了一秒:“这个祸害走了也好,真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摆脱他这混账!我一定得开瓶柏图斯庆祝一下!”
南野穗波眨眨眼,脑海里飞速滑过太宰治的种种恶劣行径,顿时那满心的恐慌和疑惑都被庆幸所取代了。
她点头赞成中原中也的发言:“对中也先生来说确实是大好事呢。”
至于太宰治的死活,他们毫不担心。实话说,就凭太宰治那天天作死还能活蹦乱跳的搞事情的、如同小强一样顽强的生命力,真能随随便便死在不知名的角落,穗波能跟他姓!
……何况根据他本人的说法,他想去往好人的一方呢。
他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这件事情就像一粒小石子坠入湖中,溅起阵阵涟漪,最后归于沉寂。
南野穗波由森见登美彦载着回了一趟住所。在原本的住所不幸卷入黑帮火并后,森鸥外又假惺惺地补偿了她一栋充满了森鸥外审美的小洋房。
原本南野穗波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现在她决定找装修队(因为附属于港黑所以对她免费)去把它大改一番,绝不留下一点森鸥外的痕迹。
她站在客厅里环顾一圈,在积了灰尘的地板上留下了几个鞋印。
看不顺眼。非常不顺眼。
……不对,还是干脆炸了吧。
她冷静地想。
那个叫梶井基次郎的成员正好是个炸弹狂魔来着,就麻烦他帮忙拆迁了。
森见登美彦:“大人,您有有什么要拿的东西吗?”
“有的。”穗波这样回答。
她走进自己没有多少生活气息的房间里,直奔目的地,从床底下捞出来一个保险柜,然后招呼下属说:“登美彦,拜托你找人帮我清一下这栋房子,把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都整出来,捐给孤儿院。”
穗波淡淡道:“改天我就要炸房子了。”
森见登美彦没有任何疑问地顺从了她的要求:“好的。”
她问:“重修期间您准备住哪儿呢?需要我为你安排一下吗?”
“麻烦你了。”
“接下来要去找首领述职吗?”
“不要。”穗波闭上了眼睛,“等我看看……”
她发动异能力,久违的任由[狂乱盛宴]的精神触角疯狂延伸。如果有意的话,这一瞬间她几乎可以毁灭半个横滨吧。但是穗波并没有这个意图,她只是在找人。
整个横滨的版图上,只有一处令她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别无他想,必然是那个名为太宰治的家伙的[人间失格]。
……在那里。
“登美彦,借你的车一用。”穗波坐上驾驶座,对着车门外的森见登美彦说,“我一个人去兜兜风。”
森见登美彦:“……?好的,我的荣幸。”
她冷静地启动了车,逐渐提速,然后一脚油门踩到底。
然后朝着目的地飞驰而去。
到了。穗波打开车门,下车,朝着那个在精神感知中不存在的方向走去。
她的步伐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直到由走变跑。
人是脆弱无能的动物,在这种时候常常会控制不住自己,无能为力,却又那么歇斯底里。
太宰治呆在墓园里。
他身上披着织田作之助那一件百年不变的砂色风衣,盘膝坐在一块墓碑前,靠着一棵树,背对着她。
穗波停住了脚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问他:“太宰先生。为什么?”
她的眼泪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连从那一句低声的质问一起。
为什么织田作之助会死?为什么咲乐他们会遭受无妄之灾?为什么你没有保护好他们?为什么当时我不在?
……为什么要在这里问一些于事无补的问题。
为什么呢?
太宰治脸上第一次没有缠着绷带。那张苍白俊逸的脸上带着朦胧的雾一般的笑容:“穗波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呢?事情已成定局,聪明如我也有算不到、做不到的事。”
他转过头,那半张背着光的脸蛋上似乎蒙着一层阴翳和冷酷,但在阳光照射下的半张脸却显得温柔和悲伤。
他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没有获得幸福的权利的话,那就是怪森先生了。……穗波,在我这里,你总是出场太迟了。”
然后鸢眼的少年生涩的向她微笑起来。明明眼角眉梢都是恶意,但是眼底却藏着无法言表的东西。
他轻飘飘地说:“啊,欢迎回来,穗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穗波粗鲁的用衣袖抹干了眼泪。
她大步上前,狠狠的抽了太宰治一个耳光。太宰治没有闪躲。
她说道:“我有什么想说的?太宰,你是个混蛋。你是个混蛋!”
“明明难过的要死掉了,人为什么还要笑出来呢?”
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笑起来丑死了。你凭什么以为靠一个人可以做到所有的事?你为什么不直接叫我回来?森先生为什么还活着呢?”
在她心里,织田作比森鸥外还重要吗?
啊,她希望我能够在她回来之前杀掉森鸥外。
多么美好的愿望。
太宰残忍而温柔的说:“穗波,你自己做不到的事,不可以推脱给我哦。”
“你期待我杀掉他,你做不到,而我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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