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穆眠出院了。
出院前, 穆眠最终还是去银行取了二百块钱出来,不单是为了还队里的钱,也是为了出门做准备。
这次住院, 穆眠一共在医院呆了三天, 加上打的点滴, 总共花了二十五块多。
可别觉得这二十几块钱少,70年代,一个工人每月工资一般在28元左右, 高的也就在30几。也就是说穆眠住了三天院,就花掉了一个工人差不多一月的工资。
看着这‘高昂’的花费,饶是穆眠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在医院赖下去了。她如今吃原主的、用原主的, 虽然别人不知道, 但总归不好意思。
穆眠心中决定,这是她最后一次用原主的钱, 等将小孙子接来,她就将赚钱的事提上日程。
上次来医院时原主是坐拖拉机,这次可没有拖拉机给穆眠坐。如今正是农忙的时候, 队上的人都忙着夏收,拖拉机也是天天都要用, 实在是腾不出来接穆眠。
当初大队长临走时,还特意问过穆眠要不要人接,穆眠不想太麻烦别人就拒绝了, 不过穆眠倒是拜托他照看一下家里,怕自己不在这几天会有小偷光顾。
不要以为这个年代没有小偷,不论是在那个时代,游手好闲的人都不少,就算是在村里也有一些二流子天天不干正事,只想着偷鸡摸狗。
而且,穆眠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村里每天都有去镇上的驴车,只要穆眠走到镇上,就能坐驴车回村里。
出了医院的门,穆眠开足了脚下十一路的马力,快速向镇上赶去。这具身体虽然已经五十多少岁,但是做惯了农活,就算是不用下地侍弄田地,但也有把子力气,不至于连二十几里路都走不了。
再加上这几天穆眠一直用魂力滋养身体,祛除了一些早些年留下的暗伤,身体倒是比从前还要好上几分。
不过,穆眠来的时间还短,原主哮喘的毛病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所以穆眠走路时会特意控制呼吸节奏,生怕剧烈运动会诱发哮喘。
快要晌午的时候,穆眠终于来到了镇上。
这个点,驴车刚来镇上不久,村里跟着驴车出来的人一般会先去供销社,将带来的东西卖了后要么回驴车那里,或者再在供销社买些东西。需要等到下午人齐了之后才会回村里。
这时候的购销社兼具‘供给’与‘销售’两种功能,既能收购农副产品,也能销售工业产品,满足农民生产生活需要。
穆眠也不着急,她先去驴车惯常停靠的大树底下,跟赶驴车的老汉打声招呼,赶驴车的老汉姓赵,见到穆眠后很是关心地问了几,穆眠一一答了。
然后,穆眠就在镇上逛了起来。
镇子上的建筑要比城里差很多,没有楼房不说,一些甚至还是土坯房,道路是土路,路上的行人穿的也不如城里,衣服上面或多或少都打着补丁,很多人脚上穿的是草鞋。
穆眠的目的地是供销社。供销站收购农副产品,一些药材什么的这里也收,原主就曾采过一些药材炮制后送到这里,虽然因为药材常见而且数量不多,卖不了多少钱,但总归是个进项。
穆眠将这点记下,这也是个赚钱的路子。
只是,人参什么的珍贵药材是别想了,红旗乡地处北方,这里是丘陵地形,根本就没有深山老林,养不了人参灵芝,像小说里写的女主出门碰人参的好事,是不可能的。
除了没有珍贵药材,林子里也没有什么大型野兽,前些年倒是有狼,但在大队长组织村里的人上山打过狼之后,就再也听不到狼叫了。
所以,想靠打猎发家致富也是不可能的,林子里顶多有些野鸡野兔什么的,但因为那几年闹饥荒,山上的野菜树皮草根都被人挖了充饥,更别提这些行走的肉了。
反正原主上山这么多次,连根野鸡的毛都没见过。
供销社外面是个门面房,里面就是卖东西的地方,而收东西的则是在后院。此时有不少人在站在那里,正围着一个胳膊上套着套袖的工作人员,看他给东西过秤。
这时候的秤是拿在手里的那种,一个长长的秤杆,上面有着刻度,下面坠着托盘和秤砣。这种秤多以市斤作为重量单位,一公斤为两市斤。
穆眠走过去,发现是些藤筐、草帽之类的编织品;还有几只杀好的鸡。
一个汉子眼尖发现了穆眠,立刻跟穆眠打招呼:“他三婶,你出院了?”
穆眠看着这人,认出他是原主村里的人,叫赵大保。他媳妇就是赵大保家的,为人比较和气,跟谁都能说到一块去。当初他媳妇生孩子时还是原主给接的生,算是比较熟的人。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穆眠点点头,模仿原主的语态接话:“是啊,大保,俺出院了,刚从县城回来。你这是上供销社卖东西来了?”
赵大保挠挠头,将手中的东西拿给穆眠看:“啊,这不是桂花用麦秆子编了几个草帽,非要俺过来,看看供销社要不要。”
看着赵大保手中的草帽,穆眠顺势接过来,拿在手中看了看:“编的可真好,没想到桂花还有这样的巧手!”
听到穆眠夸他媳妇,赵大保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嘿嘿,她就是瞎胡闹,三婶就别夸她了!”
嘴上说的谦虚,可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看得出来,赵大保跟他媳妇关系不错。
略微寒暄几句,赵大保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穆眠,脸上的神情|欲言又止:
“他三婶,俺听说了红军的事,你心里不好受可别憋着,这人啊,还得往前看。”
“嗯,”穆眠低下头,适时露出难过的表情。
她不是原主,无法对原主感同身受。
原主的儿子没了,她也感到难过,是对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逝去的惋惜,还有对牺|牲战士的尊敬,但那都不是悲痛,不是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该有的样子。
而这种发自内心的感情是演不出来的。
她也不想演,因为穆眠觉得这是对原主的不尊重,是对原主母子感情的亵渎。穆眠很清楚,自己虽得了原主的肉|身,但终究不是原主。
所以她只能低下头,不让人看出她的异样来。
看到穆眠低下了头,赵大保有些懊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刚想开口,就听穆眠说道:
“俺知道,俺不会再难受的,红军是烈士,他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俺为他骄傲!”
如果原主还在,在伤心之余,应该也会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吧。
穆眠抬起了头:“俺还有小孙子,俺会好好把他养大,然后告诉他,你爸是英雄!”
看着穆眠眼中的坚定,身为大老粗的赵大保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就是觉得她身上突然多了一股劲儿,日子有了奔头。
“他三婶,你这么想就对了,这人啊,就得往前看!”
见赵大保不再提安慰她的话,穆眠心里松了口气,她不想每个见她的人都觉她可怜,不断说着安慰的话,实则一次又一次地揭开原主的伤疤,丧子之痛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过去的?不过是让逝者不安罢了。
只是,穆眠知道这些人是好意,她不能怪他们,就只能努力扭转形象,摆出一副走出伤痛向前看的姿态,让这件事尽快过去了。
“哦,对了,红君临天下的后事三婶打算怎么办?”
听到赵大保的话,穆眠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了,她光想着要南下接小孙子来,竟然把原主儿子的后事给忘了!
看着穆眠怔楞在那里,赵大保心中叹气,看来三婶面上看起来是走出来了,可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连红军后事这样的大事都忘了安排。
不过,既然开了口,赵大保只得硬着头皮问下去,三婶一个寡老太太,家里没有顶事儿的,可不得要自己这个同村的多帮衬着?
赵大保这么说倒不是无的放矢,因为他就是下河村给人抬棺造墓的,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但凡村里有了白事就会来找他,虽说这年头喊着打倒牛鬼|蛇神,破除封建迷|信,国|家也大力提倡火葬,但人还是要入土为安不是?
而且下河村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是个很传统的村子,对人的身后事格外看重,说是村子其实就是钱、赵两个宗族聚居的地方,从村里人多以赵姓、钱姓为主就看的出来。村里早年还有祠堂,但是因为破|四|旧的原因也被改成了村小学。
“三婶,红军是在部队那边安葬,还是迁回村里来?”
赵大保的话提醒了穆眠,她立刻反应过来,“这,俺想着还是迁回村里,就葬在他爹边上,这样爷俩在地下也能有个说话的。”
站在原主的角度,穆眠觉得原主是不会让儿子葬在外头,不能一家团聚的。
落叶归根,当年原主的丈夫也是从部队运回村里安葬的。
因为原主丈夫一家是逃难来的,并不是本村的人。原主还曾动过要不要将丈夫迁回祖籍安葬,只是想了想公公婆婆都葬在了村里,不能让丈夫孤零零一个人,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到这里,穆眠镇定下来:“俺这次回村里,就是为了找村书记开介绍信去部队的,除了接回小孙孙,也是为了红军还有他媳妇儿的身后事,不能让他们回不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废弃情节:若是再按照如今每人每月最低生活费9元算的话,穆眠相当于用掉了两个多月的生活费。
晋江抽了,我昨天上传的本章,却看不了;刚才我清了缓存已经看到了,给广大小天使们造成的不便还请见谅!么么哒,笔芯!
捉虫:原主儿子是红军,不是红兵,现在改过来了
将收购站的内容删去,镇上一般是没有收购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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