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彻执意背徐嘉上楼。
好容易抵达门口,她不知缘何被戳笑点,一度在笑,手里钥匙好歹对不准锁孔。
“开门,笑屁啊?存心想累死我。”陈彻没脾气地甩落行李,后扬手去捏她颊肉。
徐嘉话音给他捏走板了,支支吾吾地回,“笑你昨日少爷,今日轿夫。”
“德行!”陈彻假把式地动气,夺过她手上钥匙,千难万险送进锁孔,拧开了门。
“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春光灿烂猪八戒》,我小时候看徐峥演的猪哥哥背陶虹演的小龙女,居然毫无违和感。刚才不知怎地,就给代入了。当然不是我自诩小陶虹,而是情不自禁把你想作……”徐嘉落地的功夫,嘴里无由噜苏起来。
结果话未讲完,就见陈彻抹身低头盯着她,“有本事你往下说。”
“我怎么没本事的,说了又不会少块肉。”
“嗯,那你说啊。”他说时,手已不着痕迹来找她的手,两人指尖触及后稍纵即离,他手又转徙向她后腰了。
徐嘉心下羞赧,理智抛锚,居然冷不防断篇,“我……要说什么来着?”
眼见她正忪倦思的样子,双眸漉漉汲水,女儿色微白,毛躁散发半沾雨,陈彻不觉喉头一动。
适才拥吻她误燃起来的火,眼下又顷刻涌回体腔。
他不由欺近寸步,点拨她,“说你刚才情不自禁把我想成什么了。”
门虚掩,楼道里的湿风渗进来,兜徐嘉周身一个激灵。
她忙不迭后退,抹身要去关门。
不成想手指将将落在门把上,陈彻的手也自后追上来,温热覆住她指背的凉,呼吸搅扰她忐忑的感官。
陈彻逗她,“说啊,快点的。”
徐嘉难堪地抽手,门由身后人立时带上,砰的一声,撞破屋里宁静,也径直撞进她心底。
“你让我想想……”她真真卡壳了,急得心里擂鼓,抹身想换气,不期然发觉他离自己十足近。
近到……二人一稳当一乱性的呼吸,皆在眉睫之间。
陈彻好笑她的方寸全失,手掌把握住她细瘦的胳膊,直观感到切紧的皮肤在战栗。
“你在怕什么?”他低声问。
“我没怕什么。”徐嘉卖力避开他视线。
“你在怕我,怕我对你做什么。”
“你能对我做什么呢?”
“嘉嘉脑子里此刻在胡想什么,我就能对你做什么。”
顷刻间,徐嘉着实有股抽尽筋骨般的松软感,颅内不辨东西地鼓起层浪。她好险朝后踉跄,于是本能揪住他T恤一角。
陈彻顺水推舟地又挨过来几寸,胳膊已经全然拢住她腰背,不过知她伤口没好全,还晓得虚隔些空隙。
饶是如此,也近乎揉她在怀中。
“想起没?”再出口,嗓音已经哑得没边了。
徐嘉下意识“嗯”一声,二声调疑问语气,且听起来像是嘤咛。鼻息里全是他的味道,有被雨冲垮半分的淡香,也有最干烧人心的烟草味。
时间仿佛架空了一会儿,理智在其中无可落脚。
“我们晚上吃什么?”避无可避,她只好三脚猫地转移话题。
才话半截的功夫,陈彻就将她轻柔抵向门,右掌与她伤处平齐,垫在结实的门板前。左手倒反向极端的不安分,先冒犯她耳根,再就,一径逶迤到上衣下摆,拨开来贴住她小腹。
像星火碰她这根绒羽,徐嘉瞬间一簌。
“这里饿了?”他鼻尖碰她脸颊。
“当然饿,我本来是有火锅吃的。”
“伤没好吃什么火锅,命不想要了?某些人净胡来。”陈彻双唇挪到她眼尾,故意使狠,气息牢牢碾着触及处。
徐嘉忙不迭拿双手搡他,“其实可以吃了,我能吃不辣的。”
居然认真严肃地在回答问题。
陈彻被逗笑了,逮住她推挤自己胸口的手,也学她的正经,再问道:“你晓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我出院的日子。”徐嘉佯作糊涂。
陈彻松手,移至她颊边,食指以她耳垂作圆心,虚绕几道圆,“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刚才脑子还门清儿着呢。一忽儿功夫就傻了,不存在吧?”
双脚像是置身绵绵絮云,徐嘉再难忍耐地服软了语气,同他讲条件,“你放开我,放开我就告诉你。”
“你先告诉我,说了我就放开你。”这人,竟是没皮没脸地见招拆招。
“陈彻……”
她没法了,只好温腔软调地央求,细细听,还能从中咂摸出几分撒娇的意味。
足足半分钟,陈彻晾着她似的不言声,目光不偏不倚地与她胶着。左手也自她肚脐附近,缓缓有迂回向上的趋势。
终究,徐嘉被逼无奈地轻喊,“七夕,是七夕节!”
只等这一个答案的人立时松弦,释放了她,同时给予一记浅尝辄止的吻,“答对了,真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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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约莫是要落到入夜的。
陈彻炒菜的时候,徐嘉扒住水池沿望向窗外,天际里烟波暮霭般的森然感,微风舔舐过楼下的樟树冠。生了绒毛的晕月,昭示又一个落雨天。
“不需要炒太多的,两个人,两座五脏庙,哪能塞得下多少?”纵使陈彻厨艺二流水平,但动起真格来完全不拖沓,才半小时,一荤一素都告成了。
徐嘉正当养伤,既不能碰酱油,亦忌口发食和辛辣。
是以荤的是清蒸鲫鱼,素的是香菇青菜。
讲道理,鱼是他在菜场请人杀的,当时鱼鳞和肺脏皆处理好了。
敢直接以死鱼的形式领回家,说明陈彻对能接她回家,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
徐嘉越往深处想,越对兜里关机状态的手机,惴惴不安。
“那番茄炒蛋弄完就不炒了。”陈彻于油烟机的轰鸣中应她的话。
他背冲她,一门心思全扑在油锅里。
徐嘉不觉凝视他腰后系牢的围裙绳,不知怎地,竟是半点违和感也无。
那厢,许是嗅见鱼香了,米线一路被勾引过来,临进门,却在门槛边踌躇了。
方才徐嘉与它暌违再见,就直觉它着实丰润不少。几年前她还忧心小东西绝育后掉腮,现在才知这完全是杞人忧天。
米线不仅没掉腮,双颊反倒圆乎得异常,像是三倍酵母发出来的黑米馒头。
也无怪。时间总是流动的,任何人或事在里头都要被裹挟着走。
一只猫也不能免俗。
“不去和它熟络熟络?”陈彻一句话唤回她的神识。
徐嘉短暂犹豫,还是说不了。
她现在不太能有兴致,思绪都由父母那边牵动着。
从而过后晚饭停当,徐嘉就急急离桌,握着手机躲进厕所,悄默声开了机。
意外也不意外,屏幕将将亮起,数十条狂轰滥炸的微信消息就好险致其死机。
其中有容骞然的几条未接来电,也有她爸妈不休不止的语音责难。
戴上耳机,她首先点开姚兰的。
将近二十条,长短不一,无外乎是骂她小宗桑死哪去了,平白给人放鸽子一点不像话,是不是嫌他们活太长,想直接把她和徐大为气棺材里去。
末了,陡然像是沉住气地说:“你不开机是吧?以为这样我们就找不到你了是伐?行,我手机里还有你上回发的租房信息嘞,一会我就叫小容带我敲门去。看看你这妮子究竟在搞什么!”
徐嘉猛不丁心里一踏空,下意识摘下耳机,侧听外面是否有叩门的动静。
她想回复些什么,容骞然突地再度发来几条信息,
“我大概知道你去哪里了。”
“说实在的,叔叔阿姨真的挺生气的。不过我也没跟他们讲某人的事,也稳住他们了。你明早回来好吧?回你自己家。要不然……明朝我也只能带他们找上门了。”
“徐嘉,你不觉得自己有够任性吗?”
“对你好的你不知好歹,对你差劲的你连捧着还嫌不够。别的我懒得说了,只一点,你爸是严重肾衰,在这个节骨眼你偏要闹出些是非的话,那我只能说,你这人简直自私透顶。”
言尽于此,对方彻底休了声。
字字句句像是剜出心血了,徐嘉良久呆坐,满满神伤。
诚然她在反省,自己作为女儿的失格。
可是假如她能拿决绝一夜,去听从于心,去笃定一回自我,明晨再向父母剖白一切的时候,也能有更甚的底气来给自己撑腰。
毕竟活了二十余年,她在父母跟前,鲜少不折不扣地为自己活过。
思绪吊在半空浮沉,徐嘉最终是由下颌一滴凉泪骇醒的。
继而,陈彻在外面叩门询问出了何事,她急言应说没有。语调中的颤瑟哭音,却大剌剌卖了她。
“你开门!”陈彻落在玻璃上的骨节,敲得更紧更响。
徐嘉假作无恙地咕哝一句,“真的没什么啊……”
说时起身扽开门,陈彻细细打量她面上无泪痕,眼底无红晕,方才心下居安。
“以为你在哭。”他单手落袋,在外的那只手替她掖发丝。
徐嘉冷面谑道:“是啊我在哭,哭你菜做得难吃。”
“我差点信了,要不是某人把盘子啃得净光净的话。”
她一记白眼怼他,将欲和他错错身出门,陈彻也准备让,岂料实打实磕到她的额头。
下唇和她眉心,赤条条地相碰。
方寸几乎是一霎间全盘乱掉的。
徐嘉心头烛火才因陈彻刮进的风颤了颤,身子忽而就给他捞起,随即由他横抱进卧房了。
她昏昏然倒向床的时候,有人在耳边毫无章法地呼吸,其间掺杂揶揄,说嘉嘉能不能抬抬他身份,容他从单人床搬来铁艺床。
徐嘉身心一道战战兢兢,抬臂盖住双目,不知如何答与他。
“我身体还不行,还没恢复好……”她期期艾艾地求他,“会疼,真的会疼的。”
那头陈彻剔完手表和外套,忽也由她一语惊醒,可是周身着的火就是着了,岂有任它倾覆下去,不给浇熄的道理。
再者他点拨她,“我真心忍好久了。好久好久,体谅体谅我罢!”
所以陈彻仍是埋首了,推高徐嘉的短裙,密如窗外急雨的吻缠落她面上。一旦吮住她双唇了,轻易不给释放,非要她呜呜咽咽地求,才施施然起开。
他带一身轻狂撤离,留进徐嘉眼底两汪迷乱。她身上不止眼睛,也有什么别处,和眼下这江南最寻常的梅雨天一样,湿泞又黏糊起来。
“陈彻你混蛋!”姑娘恨死他,更恨他总能叫她不自禁地中套。
“好,我混蛋。”陈彻突地坐直身,于她视线里,冷不丁捞起T恤囫囵脱掉,再拿光赤的体温覆住她,牛仔裤皮带的微凉,磨蹭她腰际的热烫。
“硌,真的好硌……陈彻我求你……”徐嘉本能拿手勾住它,目光中有什么晃过去,定睛一觑,是他手背嶙峋的青筋。
“那要脱了吗?”陈彻眸底晦涩的星火,火舌都快舔到她了,却依然一副散漫状。
一只手扪住她唯唯搭在皮带的手指,虚晃地稍稍一动,她登时急吟起来,
“你饶了我,我真要臊死了!”
他果然不再玩趣了。
但自有别处可以谑弄。徐嘉起先还在为骤然静谧的四下纳罕不已,不曾想没几秒,有人就唐突到更要命的地方了。
更甚的是,不是拿指尖,而是拿唇舌的。
没有任何言语可恰当描摹她此刻的感受。
她像釜底一根柴、潮尖一叶舟。那羞人的感官和动静,激得她通身肌底透红,所有骨髓都跟着一并打颤。
就连底下的垫背,也仿佛被她烘出炎炎天般的热。
“……真的不行,求你了陈彻!”徐嘉话底已然不觉起哭腔了,某人一时送,一时搅,一时又捻的动作,让她持续性徘徊在濒死感里。
许久未经事的她,头一遭来得尤其快。那几秒围剿她的不止是濒死感,还有全部礼教崩塌的羞耻心,
促使她,不受控地并紧腿……
一切奄息后,陈彻慢吞吞挪上来,唇面尚存她的濡|||湿,就已经急不可待地去吻她颈脖,逐格逐寸,最终抵达她耳根。
恣意轻佻地说,“嘉嘉,你猜我留在你皮肤上的是什么?”
徐嘉极力阖紧眼,想必是要疯了。
早不知何时衣摆被拢到颈下,在外的肤面由薄红至深红,像是绯云在肤底打旋。羞意蚕食掉每根神经,她必须得说些什么,好不让自己继续这受刑。
于是,“家里没那个啊……”
误打误撞,着实说到点子上了。
陈彻捺住心火,曲眉说:“要不我去买。”
昏暗中,徐嘉迟迟转来望他的视线,怯生生中又揣几分欲念。她完全出乎他意料地低声说:
“我帮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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