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御做了一个梦, 一个过于真实的梦。
却醒不过来。
校园下起了小雨,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下课铃响了,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比同龄人已经高出一个头,一教室的人哗啦啦往校外冲, 他逆着人群去了学校的超市,买了一把火腿肠。
超市的阿姨结完账笑着随口说了句:“买这么多, 可不能一次给小猫喂完。”
少年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了很温柔的弧度,没有说话。
司机已经撑着伞在校门前等了他很长时间。
少年的时御很有礼貌, 待人亲昵:“抱歉,李叔, 今天人多。”
“哎,我没事。我的少爷, 您好歹接我个电话, 雨下大了, 着急死我了...”
撑着伞的李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少年没有打断他, 很有耐心都应了。
“今天还去吗?”上了车,李叔驾过一截路,即使车里只有两个人,他还是做贼一样压低声音笑眯眯问后座的人。
少年时御眼底流淌着笑意:“当然。李叔在巷口等我就行。”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条青砖小巷前。
李叔应了声,不好意思摸着自己的脑袋:“挺丢人的,大男人还怕猫,少爷您小心点, 喂两根就赶紧回家,都等您开饭那。”
少年打开车门的动作一顿,白净的脸上眼眸亮晶晶:“他们……今天都回来了吗?”
“是啊,都回来了。夫人说要做鸡蛋面。”
“好。”少年撑着车门笑了下,“我很快回来。”
画面一转,小猫把脏兮兮的小爪子蹭在了蓝白的校服裤上,少年恍若未闻,半蹲在猫咪身前把香肠一点点撕开,等它吃完看它绕着自己乱蹭。
少年点了点它的鼻子,问它:“你想让我陪你玩?”
那只猫抖了抖耳朵的水珠,很是娇气的用自己的小爪子碰了碰鼻子。
好像多疼似的,对着时御张牙舞爪,可爪子落上去的时候又软软的,像棉花糖。
“今天不行,我要回家吃饭。”
怕猫记不住听不懂,少年又重复:“我爸妈今天都回来了。”
“说要做饭给我吃。”
猫只喵喵叫着用脑袋蹭着他。
时御想了想,又撕了一根火腿肠放在它面前。
少年人,美好到连猫都舍不得直接丢下。
梦里,光影闪动。
水晶吊灯在地板上打出过于绚烂的光线,餐厅弥漫着饭香。少年换了干净的衣服,长腿一跨就是两个台阶从厨房端菜,声音明朗干净:“妈,这绿色的原来是什么菜?”
有男人爽朗的笑声:“是啊,你妈炒成这样,我都忘记了原来是个什么样子了。”
单依笑着作势要拿勺子打旁边穿着围裙的男人。
“御御,你今天又去偷偷喂猫了?”
“爸爸,你怎么知道。”
“爸爸什么不知道。”时顺从旁边取过外套,“走吧,爸爸帮你偷偷把那只猫带回来。”
“先说好,雨停了就让小猫出去住,要不然你妈妈该把咱爷两赶出去了。”
那晚的雨下的很大,半夜刮起了台风。猫咪抬着脸看用衣服裹着自己的父子,男人撑着伞把胳膊下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儿子紧紧护住。
风卷过的地方有笑声留下。
小猫偷偷在家里住了两天,三叔听说后,在大雨滂沱的天开车偷偷来给他送了两箱猫粮,让他喂猫。
单依还在那两天做了鱼,虽然...味道很一般,但小猫崽很喜欢。
梦境之外,病床上的人笑了下。
那些,都是他曾经真实拥有过的。
“时御。”
“御御。”
病床边有人叫了梦里人的名字,一双年迈的手握紧病床上有些苍白的手,被握住的人下意识躲着挣扎了下。
滂沱大雨结束了,是一个没有星月的夜晚。
一个格外值得珍惜的夜晚,没有撕心裂肺的争吵,没有纠缠不休的指责,一家三口时隔多日,又可以坐在一起。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美好到昙花一现。
少年眼底渐显坚毅,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砰一声碎裂的声音,听声音便知道玻璃碎了一地。少年因为着急,被手里的正在热的姜汁红糖烫了手。
客厅的茶几被人杂碎了,那只小猫趁着怕猫的单依不注意,还偷偷爬上去玩过。
风从玄关吹了进来,时御听见外面传来争吵声。
少年没有犹豫,顾不上被烫红的手腕,趁人不备,爬进了后备箱。
那个晚上,一场惨烈的车祸让一场悲剧正式开始。
过了很久,手腕额头还缠着白绷带的少年去青街巷找那只小猫。
现在,他可以带它回家了。
少年找了很久,买了很多火腿肠,小猫崽一直没有出现。
去了很多次,都没有再见到。
人丢了,猫也不要他了。
病房里,年迈的老人叹了口气,握着那双手双眼无神缓缓坐下来:“你从不说,爷爷想着,你可能也是有些怨我的吧。”
过了一会,老人声音带着沧桑艰难地说:“也可能不怨恨,因为你不让自己去厌恶这一切。你总是什么都不说。”
“对啊,这些年你总是什么都不说。”
“所有人需要你是什么样子,爷爷的时御就是什么样子。”
时御听得见有人再跟自己说话,很熟悉的声音,可不是他要找的人。
梦境因为他的焦虑变了,幻化成碎片如风四散。
蓝白校服温柔的少年褪去脸上的稚嫩,笔挺西装的青年在寒夜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孤寂。
身后有女孩子哭,不过五六岁的模样,穿着粉粉嫩嫩的睡裙手上拽着小兔子的耳朵:“御御,我的猫是不是受伤了。”
看着那白嫩脸颊上滚落一颗眼泪珠,时御心疼到揪起来,半跪到她面前为她擦眼泪。
眨眼,小小的少女已亭亭而立,双眸闪动,盛着大颗泪珠,固执地问:“时御,你是不是把我的可怜的小猫弄丢了?”
病房有很淡消毒水的味道。
病床上的人陡然睁开眼,呼吸有些喘。
眼前还有些晕,人都是重影,整个房间都在旋转,脑壳很疼。
但没有那个人。
“沈雾?”
时御手撑着病床,发现坐起来都很困难。老爷子心惊肉跳让助理去叫医生,手颤抖着想扶他坐起来。
时御闭了闭眼,试图让眼前清晰些,一味重复着几个字,叫着那一个人的名字:“沈雾?”
“沈雾没事,你先躺下,爷爷让人给你检查一下。”老人家满脸惊喜,眼前的人躺了两天,神色苍白到老人家都不敢碰一下。
时御碰了碰后脑勺,一动一痛,额间瞬时泌出一层细细小小的汗珠。
乔晏跟着周勤跑进来,就看见病床上的人拔了手上的针头,唇都是发白的状态,摇摇晃晃想要起身。
“你疯了。”乔晏知道时御向来不爱惜身体,可这人谈恋爱以后不是变的惜命了吗。
乔晏突然给了自己脑子一巴掌:“你找沈雾,隔壁病房,隔壁,隔壁。我的大少爷,您慢点。快,腾地儿,老周。”
后半句是对着站在一边向来精明现在都不知道干点什么的KY第一助理说的。乔晏其实比老爷子还了解时御,知道他见不到要见的人不会安分,反应过来后就不打算拦着
“人没事。”
乔晏扶着他:“人真的没事。就快醒了。我特意给您安排的隔壁。”
时御强撑着进去沈雾的病房。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郑卿,让人赶紧拿凳子。
乔晏看见这一家的阵仗,医生起范了:“不是说,不能围着病床边吗?”
趁着一家人赶紧松开的时候,乔晏把时御扶着坐到了旁边。
郑卿看的明明白白,拿了毛毯递了过去,沈国虽然脸色不好,好歹搭了把手给人盖了上去。
时御道了谢。
说话间,病床人的人宛如睡美人一样睫毛颤了颤,沈昀吓到气都不敢出。
紧接着,手指又轻轻动了动。
很缓慢地动了,郑卿用力掐着沈国的胳膊。
所有人好像经历了漫长的一世纪,病床上的人皱着眉心,终于还是浅浅睁开了眼。
沈国一个大男人当场就红了眼睛。
娇生惯养的姑娘,从小舍不得吼一下,骂一声,蹭破皮沈国都心疼。
沈雾觉得浑身疼,哪都疼。
但她记得一件很重要的事,脸上带着焦灼,混杂着疼痛。沈昀看她绕着病房看了一圈,双眼没有间距。揉着红红的眼睛不忍心道:“时哥在你边上那。”
但这句话被沈雾自己的声音盖了过去。
沈雾看着窗外大亮的白昼,转过脸惊恐地问:“爸爸,今天几号了?我是不是错过了考试。”
“......”
“???”
看着一屋子人由刚才放松的神情变成说不出来小心翼翼还是难以接受,还是一脸悲痛的各种奇奇怪怪表情,沈雾揪着被子小心翼翼,弱弱地问:“我应该还没错过高考吧。”
病房里突然就更诡异了。
沈雾满脸写着后怕,惶恐,失措。
缓过这几秒,她才感觉到手疼,特别疼,被人捏地疼。
沈雾试图收回自己的小爪子,看了眼抓着自己的人,动作之间还头疼的嘶了一声,结果被抓得更用力:“这位是?”
没人回答她。
没人肯回答她。
没人能回答她。
沈雾看向沈昀,崽子觉得自己已经缓了过来,他甚至是病房里唯一一个有脑子的,崽子满脸写着“这样啊,装,接着装。”的表情,沈雾难以言说看了他一眼。
她回过头,小脸上写着纯洁无害问抓着自己的人:“我应该叫您哥哥?”
“可以,先,放开我吗?”沈雾试着挣脱,无果。
他脸色还一下子很不好,沈姑娘小脑袋有些不安地动了动,看着病房一圈人的脸色,察言观色试探地改了口:“要,要不...叫叔...叔?”
一病房人:.......
作者有话要说:御御:????车祸醒来就给我听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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