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钟昀出院了。

    他邀请了一些朋友在家聚会。

    孟娆也在受邀行列, 本想着跟江丰琢一起过去, 但他太忙了, 就只能单独过去了。等她按着地址, 到了钟昀住的公寓,发现他的那些朋友也太忙了,竟然一个人都没来。

    场面有点尴尬。

    她看着冷冷清清的房子,挤出个笑:“那个……可能大家都比较忙吧。不过,没关系,我来了, 给你带来了个小礼物,嗯, 你瞧瞧——”

    她带来的礼物是一盆绿植, 嗯, 一棵幸福树,粗壮,挺拔,叶片繁茂翠绿, 郁郁葱葱,看着美观又喜气, 还有着幸福安康的寓意。对于他这样有些抑郁的人, 一抹绿色, 一抹生机勃勃,希望能给他的生活带来点色彩。

    “谢谢你。”

    钟昀很喜欢这个礼物,接过来, 让开位置,让她走进来。

    “不用客气。你喜欢就好。”

    孟娆走进去,打量着空荡荡的房子。

    这是一处很高档的公寓,艺术级别的空间设计,性/冷淡风的装饰,摆设什么的少而精贵,更显得房间里冷清空旷了。

    试想,在这样的环境,怎么能感觉到温暖呢?

    “你随便坐。”

    他把平安树放到阳台的位置,招呼她:“想喝什么?果汁还是酒?”

    “果汁吧。谢谢。”

    孟娆说这话时,目光放在墙壁上的几分山水画上,全然黑白的色调,气势却磅礴。可见创作者宽大的胸怀。她细看了署名,正是他的作品。很难相信,画出这般作品的人竟然会抑郁、会想不开。

    为什么呢?

    她还不清楚原因,便想着了解下,也好对症下药,提过帮助:“这幅画画得真好。小舅,你学画画多久了?”

    钟昀不知道她的真实意图,很快回答了:“我从六岁就开始学画画。算一算,画了快三十年了。”

    “怪不得这么厉害。那你们这行,是不是压力特别大?”

    按着她的想法,压力太大,或者灵感枯竭,产生自我厌恶甚至悲观厌世的心理。

    显然,她多虑了。

    如果她了解钟昀,就知道他是国画界的天才,出身百年的国画世家。

    他的爷爷,他的父亲,一幅墨宝,那是可以当国礼送给来访国的。

    他虽然达不到那个标准,但国画造诣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

    他在国画界,可以独孤求败,谈什么压力?

    不过,钟昀还是谦逊低调的,只回答:“哪一行压力都很大。不急不躁,保持好心态,总会有进步的。”

    听他这么说,那就是能处理好压力了。

    可能处理好压力,为什么想不开呢?

    她更好奇了,又问他:“你都怎么处理压力?”

    “旅行。采风。偶尔会举办一些艺术沙龙。”

    “听来很有意思。”

    “你感兴趣的话,下次去采风或者举办艺术沙龙,我带你。”

    “好啊。如果我有时间,就来叨扰你了。”

    他们闲聊了一会,没聊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孟娆有点气馁,后面索性直接问了:“小舅,我觉得你挺乐观、挺正能量的,为什么会想不开自杀呢?”

    她问罢,又觉得自己太唐突了,忙解释:“那个,我不是八卦,就挺关心你。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生活这么美好,我们要快乐地活下去啊。当然,如果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钟昀看她这般小心翼翼,笑了:“也没什么不方便。只是,说来话长。”

    孟娆看他愿意说,也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样子,心情轻松了些,也笑了:“那你慢慢说。我没事。很闲的。时间很多。可以做个合格听众。”

    “嗯。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说吧。”

    钟昀端着果汁过来了,推到她面前一杯,缓缓说了:“我有个怪病,头痛,吃什么药都没用,渐渐的,就痛得受不住了。”

    “因为这个,你就——”

    不想活了。

    剩下几个字,她没说出口,觉得难以理解。

    钟昀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变化,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内心不认同他的做法。这很正常,仅仅因为头痛,就去自杀,也太懦弱无能了。

    可若是长久的、持续的、日日夜夜的剧烈头痛呢?

    他苦涩一笑:“小娆,你牙痛过吗?痛了多久?若是连续不间断、不分日夜一直痛,痛个三四年、七八年,你会坚持多久?”

    这么一说,孟娆瞬间就明白了,还想到了小说里的那个诅咒。

    对,诅咒——作者的恶趣味设定。

    她在小说里写女主角在逛画廊时听来一个故事:一位年轻有为的画家的自杀之谜。

    现在想来,那个画家就是钟昀了。

    至于自杀原因——

    作者在评论区说,一个天才家族自然要背负着成为天才的代价。他们聪明的脑袋像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了。而解决办法?真爱吧。真爱能克服一切。

    那么,钟昀只有找到真爱了。

    不知道谁是他的真爱。

    孟娆想到这里,有点小兴奋,忙压抑住了,平平静静的:“小舅,听你这么说,我能理解你经受的痛苦,但死亡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没错。”

    钟昀点头,认可了,专注地看着她,神情温柔:“死过一次后,我也这么想。”

    孟娆顶着他的目光,莫名有点心虚。她敷衍地回应:“嗯。你能这么想,很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医疗在进步。肯定会有办法的。我也会帮你的。”

    她开始引导他往真爱的方向考虑:“你这个怪病啊,让我想起来一个传说。传说里,有个家族能人辈出,会各种异能,比如读心术,比如透视眼,当然,这是好的异能,也有坏的异能,比如,他们家族有个少年,一旦受伤流血,周边的生命就会陨落。哪怕是人,也会死。有次,他在草地上跑步,不小心摔倒了,磕伤了膝盖,流了血,结果周边的草木迅速枯萎,就连陪着他玩的小狗狗,也死了。他成了人人惧怕的怪物。直到他遇到女主,亲密接触,就会万物复苏,恢复生机。神奇吧?我估计是真爱,产生的奇迹。”

    钟昀专心听着这个故事,越听越严肃,等她说完了,他差点没克制住激动,把那句“你是我的真爱”宣之于口。

    不能说。

    她是外甥的女朋友。

    他们都要谈婚论嫁了。

    她是他的外甥媳妇。

    他作为长辈,听她喊一声舅舅,若是说那话,就违背人伦了!

    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她是他的真爱呢?!

    钟昀不能否认自己对孟娆心动了,她的美丽善良,她的善解人意,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着迷。她是他的天使,是他的缪斯。没人知道,住院的这几天,他画了不少她的画像。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像个卑劣无耻的盗贼。

    怎么办?

    他握着拳头,心里乱糟糟的。

    孟娆挺冷静的,看他沉默不语,以为他是不信,继续说:“别不信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哪怕真没有,你也要这么想,然后积极发挥你意识的能动性,告诉自己,我不头痛,我没有头痛,一遍遍给自己洗脑、催眠——”

    说到催眠,她又来脑洞了:“哎,小舅,你尝试给自己催眠吗?我听说,深刻催眠可以忘记某些东西,如果你忘记自己的头痛呢?会不会就不头痛了?”

    这太理想化了。

    理想的天真可爱。

    钟昀忍不住笑着接话:“好,改天我试试。”

    孟娆听他要尝试,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这异想天开,简直是胡闹了,难为他还配合着。她越想越觉得尴尬,就端起果汁,装着品味果汁了。

    期间,手机传来声响,是江丰琢的来电。

    她接通了,欢欢喜喜地问他:“你忙好了吗?要过来了吗?小舅的朋友们都没来,好冷清哦。”

    江丰琢刚好结束新闻播报,一出演播室就给她打了电话,乍一听到后面那句,就激动了:“他的朋友没有来?那你们现在单独在一起?”

    “是啊。他那些朋友挺不靠谱的,竟然一个不来。”

    她没觉出异样,一心为钟昀抱不平:“小舅好可怜。你快来吧。”

    江丰琢不用她催促,也很快赶过去了:“我马上到。”

    他吃醋了,非常吃醋,还有个不好的预感:小舅根本没有请那些朋友。以他的身份、地位,谁敢爽他的约?

    只有一个解释。

    他压根没请那些朋友,选在了晚上聚会,知道他晚间工作的性质,也不想他过去。

    那么,就只有孟能去了。

    他想做什么?

    他耍着心机,跟她单独相处,打了什么主意?

    江丰琢心急如焚,几乎是风一般的速度冲进了电梯。

    “江主播——”

    “出什么事了?”

    “对啊,怎么那么焦急!”

    “我从来没看到江主播这般失态!”

    “真好奇是什么事让他没了冷静!”

    “希望别是什么坏事吧!”

    ……

    同事们议论着、猜测着。

    江丰琢没理会,看着电梯楼层一层层往下降。

    太慢了。

    真的太慢了。

    他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拿出手机,给钟昀打电话,没打通,等出了电梯,又拨了号码,还是没人接。

    他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关于文中少年受伤流血,周边的生命就会陨落,来自某个电影,名字记不得了。捂脸。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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