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小说:[综武侠]侠骨香 作者:灯太亮
    原东园在年轻时曾与诸葛正我私交甚笃,不过对原随云而言这位六五神侯却完全可以算得上陌生。毕竟诸葛正我忙得很,上次二人相见的时候原随云还是垂髫之年,目能视物。

    大约正是因此,第二天天还没大亮,原随云就早早将祁缜拎了起来,递给少年一身昨日找全东京最好铺子赶制的新衣。

    “公子说,我朝五品以上服朱,纵是作为江湖人,你那一身红衣在为官者眼中也太过跳脱。”还不等祁缜对那一身黑衣表达出什么看法,丁枫便将衣衫一放,转身去自己房里备礼了。

    昨天晚上这原随云亦仆亦徒的随从丁枫也抵达了东京,顺便带了一车东西,祁缜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但想来都是原随云点名要的。

    祁缜:……。

    他觉得诸葛正我应该不会在意这个,毕竟百姓穿衣和官服完全不同,他一介白身,年纪又小,执江湖礼拜见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挑衣服的颜色吧?

    再说了,如果诸葛正我连这点小事都要挑一挑,落魄酒那样的东西交给对方帮忙去查真的可以吗?

    “等会儿,不是说要找追命捕头吗?怎么又到诸葛正我那去了?”

    换好了衣服,祁缜这个对轿子马车都无甚好感的人坐在自己的小黑马背上,一边驱马跟着马车走,一边不解道。

    “追命是诸葛正我的弟子,再就是以家父和诸葛前辈的私交,既已到了东京,这位世叔我无论如何也该当拜见。”原随云拨开帘子,回答道,“鹤君前辈既然与家父相交,或许也同诸葛前辈有过交集,落魄酒一事,诸葛前辈应当也会有些线索。”

    祁缜想了想,觉得也挺有道理,少年抬头看了眼穿过东京城上空的黑鹰,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

    “有点意外,居然会有江湖人选择进入朝堂,”祁缜道,“宦海沉浮,天天拜来拜去拜到腰都直不起来,实在不如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快活。”

    原随云大概没想到祁缜居然会这么想,怔了片刻后发出一声轻笑。

    “每个人所求都不一样,”他说“有的人所求的是逍遥天地,快意江湖,有的人想要的是功名利禄,一世富贵,还有的人……”

    “嗯?”

    “还有的人,或许只是想证明自己。”

    去神侯府的路不远不近,足够祁缜顺道吃几个包子垫肚子,原随云倒是没打算吃东西,只在这无肉不欢的少年把那几个肉馅包子都填进肚后,停下车叫丁枫去买了筒甘蔗汁回来给祁缜清口。

    一手捧着清脆的竹筒啜甘蔗汁,一边偷眼瞧着原随云。祁缜第无数次发自内心的感慨,随云哥真是天底下除了师父外最好的人。

    昨日丁枫早就递了拜帖,倒也不知那看上去只比祁缜大了两岁的青年如何运作的,马车刚一停下,门口的守卫便已挂上笑,在朝丁枫问好,向原随云简单的行礼后麻利的进去通报了。

    祁缜打量了几眼神侯府的门楣,门不高,看起来也不怎么金碧辉煌,就连一路行来沿途的县官宅邸都要比他华丽,只院子大些,不过神侯府虽然是诸葛正我的府邸,同时也是“神侯府”这一下属稀少却各个精英的组织总司,如果院子小了反倒不正常。

    不多时,守卫又快步回来,恭敬地请了原随云和祁缜进去。祁缜在走进神侯府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丁枫从马车上拿出不知何时准备的,用油纸包好的胡饼和炒兔肉递给两位守卫。

    神侯府的守卫当然不可能收金银,不过一早起来站岗肚子空落落的,等换岗集市上也早就没了早点。丁枫送的这些胡饼兔肉虽不昂贵,却好在熨帖,用油纸包好更能不露声色的收进怀里,隔油又保温。

    祁缜简直惊叹到无以复加。

    神侯府大且庄重,回廊廊柱多以黑色为漆,来往的仆从不多,但十之八九有些武功傍身,目不斜视,脚步匆匆。

    给他们带路的是个沉默的年轻人,在将二人带进屋中后便行了个礼,尽量放轻声音退下了。

    客堂里早就等了两个人,一坐一站,站着的是个看不出具体年龄的黑发老者,清癯挺拔,身穿白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坐着的那人却看上去极其年轻,白衣黑袍,相貌如玉,神色端凝且淡,不显亲近也谈不上冷漠,那双寒潭似的眸子透着锐气,在看过来时几乎能用目光穿透一个人的魂魄。

    年轻人在看向原随云的时候顿了两息,随即便转过来又和祁缜目光相接。

    祁缜大大方方的和他对视,还弯起眼笑了笑。

    这个人让他想到了师父养的鹤,同样是一身黑白,黑的纯粹,白的不染纤尘,清瘦而不纤弱,明明不是猛禽,却生得狭长而锋利的喙,打起来时更有搏鹰之力。

    青年怔了怔,将目光收了回去。

    两人这短暂接触间,原随云已然与诸葛正我来来回回寒暄了几句,每一句都是祁缜能听得懂听得明白但换了自己肯定说不出来的话,几句过后,将话题绕到了祁缜身上。

    “这位是家父之友鹤君前辈的亲传弟子,祁缜。”原随云转过脑袋,示意了一下祁缜的方向。

    祁缜接到讯号,福至心灵般上前一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诸葛前辈。”

    “无需见外,鹤君与我年少时曾有一段同游江湖的经历,你如原世侄般唤我世叔便可。”

    诸葛正我昨日收到拜帖时已得知祁缜的身份,自少年进屋时就打量过了对方的举止神态,相对于对待原随云时的客套,面对祁缜时竟更亲近三分,“鹤君与我通信时提到过,他收了个幼鹰似的孩子做徒弟,说的就是你吧?”

    “是,师父给我取的小名叫鸷儿,说是鹰的意思。”

    诸葛正我微微一笑,看了眼那一直坐着的青年道:“这是我的大弟子无情,鸷儿若是觉得寒暄无趣,不如去与无情一同去看看神侯府?”

    他说的是“若觉得”,神态也是充分的尊重祁缜,那名为无情的青年在和原随云点头致意后却直接转开了椅子,像是笃定祁缜一定会跟上来一样。

    祁缜抿起唇角,努力把笑意和笑声都压回去,乖乖跟着无情走了出去。

    这个又孤冷又不喜客套的样子,确实和山上那些懒于搭理人的鹤一模一样。

    大约是自己小名叫小鹰儿的缘故,祁缜一直有个怪癖,就是遇到喜欢的人总愿意在心里以鸟喻之,比如原随云是鸿鹄,昨天的顾惜朝是凤,今天的无情便是仙鹤。

    诸葛正我说的虽然是“一同去看看神侯府”,可事实上神侯府确实没什么可看的,无争山庄作为武林世家,早就已经把风雅大气豪奢都做到了极致,和无争山庄比起来,神侯府也真的只是个府邸而已。

    更何况那位要和他去“一同看看”神侯府的人似乎根本没有为他介绍神侯府的打算,反而一边用轮椅代步而行,一边思索着什么,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祁缜干脆没话找话,“我第一次听说有人用无情这二字做名字。”

    青年侧头,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他声音清冷又有些淡,糅杂着薄薄的冰雪气息,“做捕头,须得铁面无情。”

    “无私之极就成了无情么?”

    “有时如此。”

    青年的轮椅停了下来,他们此时已距客堂百步有余,四下也没什么人,无情转过头,定定的看了祁缜一会儿,忽然道:“你们来查落魄酒?”

    这虽是个疑问句,无情用的却实实在在是个肯定语气,祁缜惊讶了一瞬,又想到这是神侯府,本就消息灵通,诸葛正我又与自家师父相识,极干脆的一点头,“是。”

    “那你可知道,落魄酒是什么?”得到了祁缜承认,无情神色愈发严肃了些。

    “这我倒不清楚,”祁缜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在对上无情透出讶异的目光时光棍的摊了摊手,“我也是下山之后才接到师父关于落魄酒丢失的传书,师父虽然有很多在江湖中人看来是珍宝的秘籍,丹药,与我而言那些却都没什么意义,在山上时根本就没关心过。”

    第一次见到这么咸鱼的当事人的无情:“……”

    “落魄酒,有的人说那是无色无味的毒药,有人说那是一种可以下在水里的毒蛊。”

    屋檐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祁缜抬头时,只见一形容略有邋遢的男人坐在上面,手上还拿着一壶酒,举止间潇洒恣意,“喝了落魄酒的人,无论是意志最坚定的江湖高手,还是口风最紧的朝廷官员,都会如同置身仙境,在朦胧中将自己把守的最严实的秘密一一说个干净。”

    “秘密?”祁缜道:“落魄酒既然有这样的功效,拿去给各地官府用来审犯人倒是不错?”

    “若能那么用,当然是好事一桩。”男人嗤笑一声摇摇头,轻轻一跃,站到了祁缜身前,“可惜但凡是人就有秘密,有不可告人之事,之话,之想法,就比方说祁少侠你,即使是你,也会有秘密,不是吗?而往往权利越高的人,那些事和想法牵扯也就越大。”

    祁缜皱起眉头,反应过来:“有人想得到落魄酒,用到别人身上?”

    “落魄酒这样的东西,虽然却有妙用,却不该存在。”无情用一个颔首肯定了祁缜的总结,瞥了一眼客堂的方向,“但落魄酒终究是鹤君前辈之物,不知祁少侠可否征得鹤君前辈的同意,一经寻回,立刻便将之销毁?”

    “叫我祁缜就行,”少年顺着无情的目光看向客堂,立刻明白了无情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来才说话,摇摇脑袋,对青年这样的提防并不赞同,“随云哥人很好。”

    “你今年才十六岁,又是刚下山,自然看到一个人对你好便觉一个人好。”面对祁缜这样的评价,从檐上落下来的男人翻了个白眼,“那海上……”

    “追命。”无情忽然道。

    名为追命的男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般,立刻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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