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小说:[综武侠]侠骨香 作者:灯太亮
    诸葛正我八成会帮顾惜朝的事,祁缜其实早就知道。

    从无情说了贱籍的问题,再到顾惜朝会跑去太原府应试,即使不精于人情往来方面的事,祁缜也能大致想到如果顾惜朝的事情败露,从上到下查起来,也能查出个四五位至少是帮了顾惜朝的人。

    顾惜朝是没有才华吗?是舞弊吗?祁缜觉得不是。那么诸葛正我是惜才爱才的好人吗?见过无情和追命的祁缜认为是的。

    所以这事解决起来不难,落魄酒也不过是顺手推舟而已,毕竟鹤君给他字条上的原话是——

    “为师之物,你皆可随意处置。落魄酒虽有落魄之名,饮之却甘醇无比,回味绵长。鸷儿探寻侠道途中若是口渴,可以先喝上几坛。”

    昨晚上收到字条后的祁缜:“……”

    不愧是师父。

    今早上看到字条的无情和诸葛正我:“……”

    不愧是鹤君(传说中的鹤君前辈)。

    这字条他也没瞒着原随云,打算将落魄酒全权交由神侯府处置的决定也直接告知了青年,而原随云也确实是君子,听后只是温和一笑,道句“鹤君前辈既已将落魄酒交给晨风儿处置,不管是拿去喝还是倒掉都是你一个人的事。”

    祁缜……祁缜还真有点想尝尝。

    待发丝干透,天也完全大亮了,红衣少年在同原随云打了个招呼后便又溜上了街。前两日那盏加了药的茶虽然没喝到嘴里,却也引起了祁缜的警觉,毕竟他从未在江湖上露过脸,更没炫耀过武功,那盏茶来的太突兀,不由得人不多想。

    他长相出众,在汾州每每出行总会引得人频频回顾,这两天也多了个心眼,每次出去时都先易容再叫上一辆马车,虽然对市井热闹体会的少了些,但总归不再像第一天在鹩儿市那般尴尬。

    毕竟他再不识路,车夫总是认得道的。

    顾惜朝一如既往地在虹桥边卖画,祁缜远远地望了一眼,那画上多是山川草木。山石诡奇,河川磅礴,草木葳蕤,只需远远一看,就能看出绘画者胸中沟壑,心中天地。

    可惜大约是曲高和寡,摊边连驻足者都没有几位,旁边连画带卖美人图的画摊生意倒是火爆,甚至还有位看起来是平民出身的女子坐在凳子上排队等着。

    “停在这里吧。”祁缜给了车夫些银钱,下了车,转身闪进虹桥附近的酒楼里,要了个临街的二楼雅间。

    但凡雅间,都可以添钱上些时令鲜果,祁缜点了几道猜都猜不出是什么原料的菜名,等人上菜时先捡了枚青杏,一边啃一边偷眼去瞧楼下顾惜朝卖画的情形。

    这对祁缜来说大好的晴天于青衫青年而言大约并不好受,天气回暖,晒了一上午也令他额上隐隐有汗。路过画摊肯留步的人根本没几位,大多是上了岁数的中老年读书人,衣着皆朴素之极,在问过价格后便摇摇头,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祁缜叹了口气,大致看出了问题。

    随云哥说科举不好考,每年中举者大多都已三四十岁,老一点五六十,再老点七八十也不是不存在。当朝科举考试经义、试论、试策三种题目,顾惜朝能考上,说明他的眼界至少已达到了那个阶层。

    而同样眼界达到那个阶层的人会来逛街吗?大多不会。偶有一二识画的普通人,也付不起顾惜朝定的价格。

    毕竟隔壁的美人图要比顾惜朝的画便宜上一半还多些。

    祁缜已给顾惜朝送过一次钱,这画自然不能他再去买,少年啃完青杏,又拿了把樱桃,等樱桃也被吃了个干净还没想出什么办法,菜却已开始走了。

    对于祁缜这种打眼一瞧就是不知哪家鲜衣怒马的小公子,酒楼上菜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然而门拉开时,先进来的却不是店小二,而是一位怀抱琵琶的婀娜女子。

    “小郎君。”那女子朝着祁缜福身一礼,随即莲步轻移坐到了另一不挡着走菜的椅子上,调整琵琶,素手轻拨。

    铮铮两声琵琶音,将小二上菜时的碗筷磕碰声掩盖了下去,女子慢抬横波目,轻轻怯怯的看了祁缜一眼,又低头,轻柔的弹起琵琶来。

    祁缜心知,这是遇上随云哥说过的“打酒坐”了。

    鉴于酒楼大多是富家子弟才能去得起的地方,针对这些富家子的服侍可谓是整整一条龙下来的,有换汤斟酒的“焌糟”、“厮波”、有为之跑腿的“闲汉”、也有歌唱卖艺,若客人有意也能卖个身的“打酒坐”。

    之前在汾州时原随云怕他不懂规矩,日后无端遭骂或吃亏,带着祁缜挨个都见了一遍,如此细致的教导,自然也使如今祁缜应付起这些来毫不吃力。

    “小郎君想听什么?”女子拨了数声琵琶,这才小声问道。

    “挑一首你弹的好的。”祁缜给自己斟了杯酒,学着原随云的样子,温和道。

    凭心而言,他师父鹤君的箫技在前,他对这些女子弹唱的小调没什么感觉,只不过体谅到对方的生活不易,祁缜也不打算将人赶走。

    一两足的银子放到桌上,红衣少年咂了口酒,伸筷子去夹面前的兔肉。

    “满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笄岁。刚被风流沾惹,与合垂杨双髻。”琵琶一二声,女子小开檀口,柔声唱道:“初学严妆,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

    酒楼临街,琵琶声又不小,这淫词艳曲顷刻就入了一群人的耳朵,莫说行人,就是顾惜朝都讶异的抬头望向了酒楼二层。

    ——这可是青天白日的大街上!

    才吃了两块肉的祁缜筷子尖一抖,也震惊的看向那女子。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弦音乍停,琵琶破裂,一把银亮亮的剑穿过飞散的木屑,夹带破风之声,狠狠向筷子上还夹着半块肉,面容尚且稚嫩的红衣少年刺去。

    祁缜:“?!!!!”

    几乎没做其他反应,少年轻巧的一个侧身就避开了女子这剑,一剑刺空,刚才还娇弱之极的女子却并不慌张,长剑抖了个花,又朝着祁缜平平削去。

    “铛——”一声轻微的相击声在屋里荡开。

    红衣少年持着一双还沾着油的筷子,稳稳地夹着女子剑面,木筷只是普通的木筷,比巴掌长些,甚至于上面的木纹都清晰可见。长剑却是一柄好剑,刃光闪亮,凛冽逼人。

    啪嗒,一滴原本坠在筷子上油从剑上滴落。

    女子咬了咬牙,试着抽出被少年用筷子夹着的剑,一只手去抽没抽出去,又转而两只手握着剑柄,用力往后一拽。

    祁缜瞅准机会,直接松开了筷子。

    那女子被自己的力量一冲,一下站立不稳,往酒楼二楼的栏杆上撞去,只是一个栏杆却也拦不住她这猛地一撞,祁缜眼前只划过了片衣角,那女子便因这一拽之力翻着摔下了栏杆。

    正抬头去看那淫词艳曲是怎么回事的街上行人摊贩们,就这样目睹了一女子单手持剑自己滚过二楼栏杆摔了下来,满大街刹那鸦雀无声。

    “……不好意思。”不一会儿,二楼栏杆上才又探头出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年,乌发披肩,目似朗星,在和躺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女子对视时眼中写满了歉意,“我没想到你的力气这么大,武功却这么……低微。”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虹桥边,茶摊上的茶博士放下了茶盏,街角的脚夫丢下了东西,上酒的小二也扔下了酒楼的上等好酒。

    明晃晃的兵器顷刻间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伴随着惊呼声,骤然冒出的十余人近乎同时向二楼的红衣少年攻去!

    前后左右皆有人,祁缜快速的扫了一眼楼下根本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避开的行人们,无奈之余只能左手掐起剑诀,右手探向自己藏着软剑的腰带。

    正在此时,边缘处忽然响起两道破空之声,伴随着两声惊呼,祁缜左侧袭来的两名敌人像是忽然被什么击中了一样,身子一塌,猛向地上坠去。祁缜眼前一亮,手上剑诀一松,纵起轻功踏着坠下那两人的脊背轻而易举的避开了这包围。

    他的轻功极快,身姿也极漂亮,干净利落,衣袂翩飞,若是换身广袖白衣便无异于白鹤展翅。

    围攻的人比祁缜慢上整整一拍,待反应过来时那红衣少年已脱出包围,脚尖点着对面酒楼檐上挂灯笼的木支架,抱臂看着他们。

    “说吧,”他撑着头,笑意依旧轻快温和,手里却已捏了块青瓦,随着手指用力在众目睽睽之下碎成十多块,“是自己乖乖束手就擒,还是要我先点穴再把你们捆到一块?”

    这话简直狂妄。

    一击不成,围攻的十余人动作也是停了停,但凡习武之人都有见微知著的能耐,面前少年虽然只是露了手轻功,可任谁都能看出来,对方的武功简直要比自己这群人高出太多。

    众人对视一眼,当下决定——跑!

    “啪。”在这群人散开的瞬间,一颗瓦块就已打到跑的最快的那人身上。

    那人顿时全身一僵,扑倒在地上,接二连三的,这几人中轻功最出色的都依次栽倒,旁人心下一凛,忙或滚或跳避开那飞袭而来的瓦块。

    然而刚避开瓦块,眼前红影一掠,穴道上一麻,该栽到地上的人还是没能逃过栽到地上的命运。酒楼下眨眼便躺了一堆人,或茫然或慌乱的等着那红衣少年拎着麻绳将他们五花大绑。

    “需要帮忙吗?”

    清淡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祁缜抬起头,和已经收拾好画摊的顾惜朝对视数息,抿抿唇,勾起一个有点小心和不好意思的笑,“顾大哥,你不生气啦?”

    “……本就没有生气。”对上少年明亮的双眸,顾惜朝摇摇头,避开这个话题,持起另一根麻绳将剩下的几人捆了,“是要送官?”

    “嗯,送去神侯府。”祁缜直起身,左右看看,喊来一辆大约是用来拉货的驴车,随手拎起地上的其中一人,装货似的丢了上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顾大哥可否陪我一起去?这么多人,一辆车恐怕装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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