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小说:[综武侠]侠骨香 作者:灯太亮
    一辆车装不下,那就两辆。

    两辆驴车一前一后,载着两车被点穴点成一根棍的人慢慢悠悠直奔神侯府,顾惜朝比祁缜多了些细腻心思,命车夫绕的小路,免得引起轰动,但饶是如此,等两辆驴车到神侯府门前时,站岗的守卫也还是吓了一跳。

    祁缜他们是认得的,这两天在神侯府暂住的小少侠。神侯府里规矩严,来往住客的具体身份他们一概不知,即使眼熟了少年,还收过对方几次饼子蜜饯,平素也只是行个礼,唤声祁小公子而已。

    “祁小公子这是?”看着这两车人,守卫见左右无人,悄悄朝祁缜做了个口型,意思是‘你失手打的?’

    “是想要当街杀我的人。”祁缜从驴车上跳下来,一指顾惜朝,“顾大哥是人证,麻烦林叔帮我和世叔或者追命大哥说一声。”

    “诸葛大人方才入宫去了,追命捕头在招待客人。”林姓守卫为难的看了一眼府里,余光瞥见来人,连忙行礼道,“冷血捕头。”

    “嗯。”走来的青年穿着身黑色劲装,一头长发被高高束起,他的身量很高,比顾惜朝还要高些,但却并不因此显得单薄瘦弱。劲装若隐若现的勾勒出青年修长匀称却充斥着爆发力的筋肉轮廓,他不紧不慢的走来,侧头看了眼两个驴车上的人,又望向祁缜。

    祁缜惊讶的发现这名为冷血的青年居然有着一双碧色眸子,在目光相接的瞬间,青年冷峻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惊异的神色。

    “你叫什么?”青年开口道。

    “祁缜。”祁缜说着,短暂的顿了下,面前青年身上有着股他很熟悉,熟悉到近乎亲近的气质,那是同为在山野里与鸟兽相伴着长大的人才会有的气息。

    “你也可以叫我鸷儿。”他补充道。

    “冷凌弃。”青年一点头,单手拎起驴车上其中一人的衣襟,“先生出去了,大师兄还在休息,二师兄不在,一会儿我帮你把三师兄叫来。”

    他说完后,看向顾惜朝,一点头,“劳驾,稍微让开些。”

    他说的是搬,手上的动作却和拖没什么两样,一手一个拖着两个已经在驴车上颠的头昏脑涨的人扔到院子里。

    祁缜有样学样,也学着冷血那般拽着人衣襟一手一个,只不过他的身材要比青年矮上半头,也做不到让手上的人只是膝盖着地,因而干脆倒着拖着手上的二人,落后一步跟着将之丢到冷血扔人的位置附近。

    微微觉得有些不妥的读书人顾惜朝:……。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眼前这两人如出一辙动作,他竟有了种看见跟着大狼学习的幼狼的错觉。

    冷血见了祁缜的拎人法子,也没多说什么,只又帮祁缜拎了一回,便先去那两名赶驴车人面前把银钱结了。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待祁缜将人拎完,驴车走后,冷血道。

    “不清楚。”祁缜摇摇头,又点点头,“没细问,不过应当是与落魄酒有关。我刚下山,即不富裕也未身负绝世武功,值得人惦记的估计也只有师父的落魄酒。”

    “这群人,”冷血一指地上这堆人,“是你制住的?”

    祁缜诚实的回答道:“顾大哥帮了我一下。”

    “武功不错。”冷血真心实意的赞了一声,转身朝后面走去,“我去叫三师兄。”

    他这声武功不错也不知道说的是顾惜朝还是祁缜,又或是将两人都算在内,不过显然冷血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抛下这句话后青年便转身走了,只留顾惜朝和祁缜继续在院子里面面厮觑。

    自打听见祁缜对神侯府守卫说的话后,顾惜朝的表情就颇有些微妙,此刻见冷血走了,方才询问,“你是神侯府的人?”

    “暂住而已。”祁缜看了顾惜朝一眼,心知他想岔了,解释道,“家师与诸葛前辈有些故交,故而使我得幸称诸葛前辈一声世叔。”

    顾惜朝:……。

    但凡读书人,没有一个会对当今朝堂上的事毫不关心,而顾惜朝恰好就是读书人中对这些事非常关心的那个。

    当今朝廷,左相蔡京因善于媚上而深受帝宠,右相傅宗书光芒略显黯淡,而唯一能与左相蔡京相抗的便是当今太傅,同时任职十八万御林军总教头的诸葛正我。

    那日会试放榜后,诸生相聚后皆开始各找门路,不是往这家递帖子便是去拜见那位大人,他顾惜朝出身贫寒,又不愿依附于人,身不由己的成为党羽之一,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四处拜见。

    只是虽然没有四处拜见,太原府同门们的讨论偶尔也会被他听到些许。比如相比蔡京一党的“礼贤下士”,这位以两袖清风,为官正直闻名的太傅直接称病,几乎对所有举子避而不见的事。

    一头称病一头没请过一次假,每天早晨照样上朝,诸葛神侯简直勤勤恳恳为国为民到使得一众举子垂头丧气,叹息不已。

    顾惜朝闭了闭眼睛,试图把昨天他面对诸葛神侯世侄的好意,把人凶了一顿后拂袖而去的画面忘掉。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被他拂袖而去的应当不是一个眼眸清亮的少年,而是为官之路的坦途大道。

    “哟,小鸷儿,战果丰厚啊。”冷血去找追命就真的是去找追命,追命也来的很快,跟在旁边的还有另一位一身白袍的青年。

    男人在看到这一地盛况后颇为惊讶的赞叹了一句,又转头看向顾惜朝,抬手抱拳,“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顾惜朝忙跟着回了个江湖礼,点头道:“是在下分内之事。”

    祁缜茫然的看着忽然变得客气的追命和一转头就突然散发一股谨慎气息的顾惜朝,只能悄悄给冷血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冷血摇摇头,示意你别管。

    “对了,”等二人来来往往的客套了一阵,祁缜才打断了他们还有继续下去趋势的谈话,插嘴道,“追命大哥,如果有人帮助神侯府缉拿在街上为非作歹的犯人,是有赏金的吧?”

    他说着,眼睛往顾惜朝的方向一瞟,意有所指的眨了眨。

    追命愣住,想起今早上无情和诸葛正我商量的事,顿了顿反应过来,干脆利落的点头,“确实是有的。”

    没反应过来的冷血皱了下眉,看着祁缜,不无关心道:“你眼睛怎么了?”

    祁缜:“……”

    身旁顾惜朝的目光又落到身上,祁缜赶忙别开脑袋,几乎一模一样的重复了前些天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顾惜朝的“谁都能看出来他心虚”样子,岔开话题道:“说起来,这几个人,有使华山、点苍剑法的,其中有一人使剑的起手式疑似传自南海那边。”

    “还有这个,拿剑的手法不对,嗯……看他的长相应该是西域人士。”红衣少年拿脚尖点了点那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的其中一位,回忆道,“我记得你是在街上卖乳炊羊和羊头肉的,对么。”

    那人被点了穴,回不了口,只能用力的瞪着祁缜,憋的脸色通红。

    “你认得他们的剑法?”见祁缜对这群人的招式如数家珍,冷血对少年那一阵奇奇怪怪挤眉弄眼的动作果然不再在意了。

    “在山上时,师父不让我学招式,说招式只是套路,见招拆招,返璞归真才是能耐。”祁缜耸耸肩,丝毫不加隐瞒,“但他却是用百家招法跟我对打,让我见招拆招的。挨打次数多了,百家武学也就眼熟了。”

    他说的轻飘飘的,在场所有人心中却都是一凛。

    即使是武林世家,都极少敢放自家子弟以二八之龄孤身去闯江湖,即使有无争山庄少主相伴,他们先前也不免对祁缜带了些对待小孩儿的轻视。

    如今才知道,鹤君放自己这唯一一个小徒弟下山,并非草率决定,更像是笃定江湖上寻常之辈根本无法伤到祁缜一根头发丝儿。

    而更重要的是,祁缜说鹤君用“百家招法”和他对打。

    这话里的含义,不止是说祁缜掌握着百家招法的破解技巧,还有鹤君居然会百家招法。可江湖上各家绝技大多都是单传之谜,鹤君是怎么学会的那么多招式?

    追命冷血对视一眼,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是因为落魄酒么?

    “等世叔回来,这些人交由世叔处置。”追命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眼身旁一直都在含笑抚扇的青年,勾上少年的肩膀,“小鸷儿,问你个事。”

    “嗯?”

    追命摆出一副哥俩好的商量姿态,低声道,“你想不想去沙漠里看看?”

    祁缜:“?”

    “祁少侠!!!”正当祁缜张了张口,想问为什么的时候,不加掩饰的小跑声从后面的小路上传了过来。

    大概是跑的太急,在停下时银剑用力的大喘了口气,环顾四周后快速的上前朝追命行了个礼,“公子找祁少侠,似乎是急事。”

    追命闻言松开揽着祁缜的手臂,改为轻轻拍过少年的肩膀,“等你回来再说。”

    事分轻重缓急,祁缜一点头,快速的和顾惜朝对了一下视线。

    青衫青年温润的墨色眸子在正午明光中流转出琥珀的醇厚光泽,注视着少年的目光相比于前些日的愤慨,一开始的亲近含笑,在细微处又多了些许复杂。那复杂极其细微,不似祁缜曾见过的恼怒,嫉恨,却也与喜欢情绪相去甚远。

    少年眨了下眼睛,试探道:“顾大哥,我先过去了?”

    “……嗯。”正陷入思索的顾惜朝被他这话惊醒,忙点头道,“去吧。”

    祁缜的屋子本与原随云相邻,然而原随云早就出去了,反倒是平素极少在院中闲逛的无情坐在轮椅上,面前正是祁缜早上练剑的那棵梅树。

    大约是又休息了一会儿的原因,待听到祁缜的脚步声回头时,青年的脸色相比早上好了许多,身上低沉的生人勿进气势也略微柔和了下来。

    “无情捕头。”相比于对追命与冷血的亲近,大抵是因为无情的气质与师父相近,在面对这位四大名捕中的大师兄时祁缜总会不自觉地多上些恭敬味道。

    哪怕作为平辈,红衣少年却仍在距离青年还有四五步的位置站定,稍微低了下头,算是行礼。

    无情打量着祁缜,就像第一次见到少年时那样,细细的将他看了一遍。

    红衣炽烈,剑眉下一双星目干净透彻,大约是因为年少,少年的身骨还略有单薄,但也因此更显得充满韧性。

    “神侯府是江湖和朝堂的联系。”无情从祁缜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继续凝视着梅树上吊着的那捆茅草,慢慢道,“祁缜,你知道什么叫“侠以武犯禁“吗?”

    祁缜想了想,如实回答道:“明白,但不大理解。”

    “最简单的例子,常有游侠为了心中的情义去劫狱劫法场,并被传为美谈。”无情的手指拂过茅草被斩断的断口,像是在感受上面残存的剑意。他的声音虽然冷淡,却是不可否认的悦耳,“有的时候,会有些官员试图利用江湖上的势力去做一些不法之事。”

    “百姓,朝堂,江湖,从来都是相辅相成,又互相矛盾的。”他说,“而神侯府,则是为朝堂涉足江湖的地方。”

    在许多江湖人嘴里,神侯府的名声并不好听,他们固然做了许多好事,却也用官府的手段解决了许多江湖人认为的“江湖纷争”,因而落了个“鹰犬”的头衔。

    “师父给我起的小名便是鹰。”祁缜闻言不解,“鹰有何不好,尖爪利喙,振翅于青云之上。逆长风而翱,破尘斩月,顺天势而翔,须臾千里。俯瞰神州。犬乃忠志之士,生得利齿如刃,疾驰似电,却以身悍道,纵死不降,虽死不悔。”

    他看着面前青年,认真道,“鹰犬又如何,我就喜欢鹰犬。”

    无情抬起眼睛,目光如有实质般定在少年身上,突兀道,“你想去大沙漠吗?”

    祁缜一时没跟上他的思维,重复了一遍,“大沙漠?”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让他去大沙漠?

    “中原人太多了,盯着你的人一时分辨不清。”无情道,“恰好前些日子神侯府收到了一份情报,和大沙漠那边的势力有关,我同追命打算亲自去查看一下,也顺势将盯着你的势力引出来。”

    少年刚下山没多久,在汾州几乎只露了几面,根本没有将身份广而告之。可以说直到他到了神侯府,无情才知道这位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鹤君弟子真实样貌。

    所以祁缜为什么会这么快遇袭?在目前毫无头绪的落魄酒事件中,无情能隐隐预感到,这是其中极重要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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