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领地”,少女如此咬字强调着,为她刚才的窥视行为给出了无比正当的理由。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这一句才透露出些许的怒气。
士兵们不经回想起了他们看过许多遍的地图,甚至当下就想取出一份来。他们确定在自己的认知里,这块地方从未出现过某个不知名的小国。这个少女怎么能以如此理直气壮的口吻,就把这里划分为她那臆想中的国土?
在场的不少人开始怀疑起这个小姑娘的精神状态,没再觉得她会是间谍什么之类的存在。
格拉迪斯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尽管这个局面是她引导的,但这种猜想无疑加剧了她的怒火。
“这里就是我的领地,有什么问题吗?”少女扫了他们一眼,堵住了他们接下去的嘲笑。
倒不是她的眼神多么具有威慑性,而是在这之后,士兵们刚刚发现,他们在悄无声息中被包围了。
不知从那些角落里冒出了这些动物,轻轻悄悄地接近了这一群人。鹿群分散着,踏着蹄子把鹿角略微朝向着人;不远处,身躯庞大的棕熊把爪子搭在树上,划出深深的印痕;大大小小的鸟雀栖息在枝头上,黑压压地挤作一团,不出声,只是探着脖子把目光投向了底下的人……不得不说,这诡异的景象真的格外渗人。
少女这才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欢迎来到我的领地。你们是不是该先介绍一下自己呢?”
士兵们面面相觑,此刻,在他们的心中,她就像传说里驱使着各种野兽的邪恶女巫。这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老兵们,开始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怪的存在了。
也许靠着手里的武器和队长的超强作战能力,他们可以拼上一拼。但为此而付出额外的代价实在没必要不是吗?这少女看上去还是可以正常交流的,更何况,谁知道她还有什么后招。几个在战场上接触更深的人,突然想起了关于军队里一些特殊成员的传闻。
“无意冒犯,小姐。”用头盔把面部特征遮盖住的队长率先开口,“怀特小姐,我们来自美国,正在执行一项任务。”
“听得出来,你们绝对不是英国人。”少女接受了他的称呼。“那些你们的敌人,是谁?”
“是纳粹。”队长诚实地交代着。
“那么,看来我们不是敌人了。”少女略一挑眉,脸上淡淡的神情生动起来,卸去了那一丝非人的冷淡。
她的反应看上去像是对一切都了若指掌,但内心起的波澜只有她自己才清楚。格拉迪斯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转移了空间,现在才明白,自己是穿越时间了,还到了二战时期。这听上去太过不可思议了,但一想到是那本神奇的童话书的作用,格拉迪斯又觉得,这种不可思议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起码这个现实排除掉了其他的可能,为她提供了一条明确的线索——【毒苹果】确实就在这里,甚至是可能就在附近,而且时间不可改变,既不能往前,也不能往后,绝对就是在这条被限定的时间线上。
这些想法在她脑海中回转了一瞬,被一一压下来。格拉迪斯眨了眨眼睛,拉回了自己的注意力。她还在仍由属于“白雪公主”的性格自由发挥,遮掩掉自己真实的想法与存在,开始忽悠起对方。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少女接着说道:“我可以用我的荣耀来保证,我绝不是你们的敌人。”
她挥手让猛兽们稍稍退去,才接着坦白:“当然,我首先也得先介绍一下自己,或许开诚公布地谈一谈,才不会耽误我们各自的任务。”
这话听上去,她又像是他们未知的盟友了。但这种坦诚的态度确实让士兵们更容易信服一些。
“我是斯诺·怀特,就是你们所想的,那个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
年轻的狙击手还没有学会成熟的表情管理,脸上抑制不住“这也太扯谈了”的表情。他下意识地刚要开口吐糟,就被自称白雪公主的少女截住了话头。
“不,别那么不礼貌地打断我。”格拉迪斯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尽管这很难以置信,但还是请你们接受这个事实。我既不是活了几百年的不死之人,也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真实存在,甚至不能算作纯粹的人类,你们只要把我当作传说的化身就可以了。”
“而我出现在这里,是有要紧的事情。” 格拉迪斯赶在他们发问之前抖落出了一部分的真相:“【毒苹果】流落在了这里,它非常的危险,我需要抓紧时间找到它并进行处理。”
“你们听说过这方面的消息吗?”
大大的疑惑在他们的脑海里涌现,最后由队长再次总结提问。也许是前期的坦白取得了效果,他们居然真的顺着她的话交谈了起来。格拉迪斯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了然地继续解答他们的困惑。
在这部分的“坦白”里,她有意识地用话术进行了加工,把自己隔离为不存世的特殊存在,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中立。
“当然,我并不认同他们反人类的恶行。”格拉迪斯这样说道,“如果他们有利用【毒苹果】做出什么危害的话,我也绝不会旁观。在这一点上,我站在你们这一边。”
大概是她身上的特殊光环终于上线了,那种让人忍不住关怀她,怜惜她,对她产生最基础的好感的反应出现在了这支队伍所有人身上。
“我是史蒂夫·罗杰斯,他们都管我叫美国队长。”
“我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我是提摩西·杜根。”
……
他们开始互通姓名,而这是最基本的信任表现之一。格拉迪斯也终于知道了这支队伍的名字——咆哮突击队。
「似乎还挺耳熟的。」她心想,这大概是一支特别有名的作战部队吧。
最后,格拉迪斯提议了合作,并同意了去他们营地的要求。在咆哮突击队的任务结束后,她跟着这只队伍,孤身一人前往对方的营地。
巴恩斯跟她之间的距离最近,而咆哮突击队的其他成员有意识地把他们护在了中间。格拉迪斯享受着他们的照顾,也理解这些大人们的保护欲。
用游戏术语来说,这些士兵对于她来讲都是绿名。在“白雪公主”自带的好感度加成的作用下,谁也不会拒绝去关心照顾一个出现在前线战场上的小女孩。
至于巴恩斯,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小小狙击手,大概是因为年龄的关系,所以被特意安排到她身边的吧。从体型上来看,他最没有威胁性,说不定还从外表年龄上考虑了他们之间会更有共同话题。
真是贴心的考虑。
格拉迪斯并没有要求他们照顾自己目前与普通人相近的身体素质,她召唤了头鹿载着她前行,速度稳定地跟上了队伍的行进。说实话,这幅画面看上去还挺有跨时空感的童话氛围。
巴恩斯不复开头的警惕了,意图明显地想要炒热话题。格拉迪斯静静地听着他介绍自己,介绍队友,诉说战场上的奇闻异事,言语间满是骄傲。她礼貌地附和着他的话语,默契地与对方交换了各自想要了解的信息。
“你居然听得懂动物们的话?”男孩的声音里满是惊叹。
“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我实际上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是我能了解他们的想法,或者说,这应该是心灵感应。”
“所以,你拥有超能力?”
“以你们世界的概念来看,是的,这算是超能力。”
……
他们回来得不算晚,恰巧还能赶得上下一个饭点。在进入营地之前,格拉迪斯把鹿打发走了。她拒绝了巴恩斯绅士的搀扶,步履稳健地行走在泥泞坎坷的小路上。
原本欢呼着,庆祝战场英雄们再次成功打击了一个纳粹据点的后方士兵们,在看到意料之外的身影后,沉默了片刻,随即,现场陷入了热烈的讨论。
被众人所瞩目的少女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跟在队伍后面进入了军营。
她的事情方才已经由速度最快的队员赶回去通知了,因此格拉迪斯并没有在外暴露太久,就被带进了一处营帐。
所有的营帐看上去一样的简陋,但这一处的布置从细节上彰显了它的特殊性。桌椅齐全,文件资料被好好地收纳了起来。营帐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队长罗杰斯跟了进来。
作为做下决定把这个少女带进营地的那个人,在前线没有高级将领的情况下,队长罗杰斯就是她的负责人。他带回了一个风险,但他更希望自己带来的是希望。况且,他也不忍心把年纪这样小的一个女孩子放在前线上不管。
“好了,我们可以好好地理一理这件事了。”队长坐下来,示意格拉迪斯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他为这里与少女的打扮格格不入的简陋而感到一丝窘迫。
格拉迪斯看上去并不介意这里的环境,毫不犹豫地拎起裙摆坐下来。室内的灯光条件不太好,摇摇晃晃的,倒是让她身上的珠宝看上去更加璀璨了。
真像是个落难的公主。
罗杰斯的艺术细胞在此刻萌动,将这副怪异又和谐的绮丽画面记录在脑海中。
于是格拉迪斯开始了又一次的,更加详细的解说:“我来自厄盖普大陆……”
她所存在的世界,是一个视魔法与传奇为日常的奇妙世界,与当前的现实所脱离,可以算作是人类意识的一种投射。理论上来讲,两者独立存在,互不干涉,但两个世界的边界并不是牢不可破的,许多原因都会导致意外的产生。
“不久前——我是指我们世界的不久前,我们的观测者发现,属于我们世界的遗失物品居然被传送到了这个世界。”格拉迪斯严肃地说道:“而且根据记录,这些东西具有很大的危险性,对于你们的世界来说,它们是很难解决的。”
“在此,我先向你们表达我的歉意。”格拉迪斯低头示意,随后接着说道:“我有责任寻回并处理掉这些不恰当的存在,所以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为我们的失误负责。”
“而我被授予的任务,就是找回前王后的【毒苹果】。”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童话故事是真实存在的话。”罗杰斯把听到的信息快速的整理了一下,“那么我认为,仅仅是【毒苹果】,并不足以你选择暴露自己那过于特殊的存在。”
按照格拉迪斯的说法,【毒苹果】应该就是一半剧毒,一半无毒,颜色对半划分的,谁看了都会觉得有古怪的苹果。排除掉有毒的这一部分,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警惕的。
如果某个人不慎食用了有毒的部分,从而导致了死亡,这大概就会是最坏的结果吧。
“就像我不能用常人的概念来看待一样,【毒苹果】也不仅仅只是一颗有毒的苹果。它更多是概念性的存在,我没法和你解释清楚。但既然你们听过这些传说,那么,如果我这样说:这是一颗被施了魔法,含有诅咒的毒苹果。你能够理解吗?”
罗杰斯不懂魔法。说真的,在这个年代,谁还相信魔法那一套?但他似乎又有些理解了,那就是【毒苹果】的危险性远超预判。
“如果它被有心人利用的话,我恐怕,那些受害者不会有我这样的好运气。”格拉迪斯皱着眉,“我必须要尽快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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