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昀小脸煞白, 满头是汗。
孤风连忙去找医工,等到医工来时, 薛昀唇都发紫了。
薛琅抱着她,唇死死绷住, 手背青筋凸起。
医工看了看,只能说无能为力。
薛昀几乎痛晕了过去。
薛琅嘶哑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没有那么痛?”
医工答:“有一药名清丹, 最对娘子症候, 只不过这药向来是御贡的,民间没有。”
他犹犹豫豫看了一眼薛琅, 若不是见这位郎君相貌、气质不凡,他恐怕不会说这话。
“郎君若有门道,可以试一试。”
薛琅一顿,拱手道:“多谢。”
医工道:“我先给娘子施针解痛, 不过只是一时半会能够缓解这病痛, 这清丹……郎君好自为之吧。”
医者圣心,然看惯了这世界悲欢离合。
薛琅颔首道:“我这就去找人。”
孤风蹙眉问道:“少主这是要去哪里?”
薛琅喃喃道:“我必须去一趟西山, 苟老道若没有, 这世上总是有办法的……”
孤风沉默了一阵,忽然道:“少主, 我发誓,上一次的意外不会再发生了。”
薛琅手拍了拍他肩膀,“我相信你。”
随着医工施针,薛昀痛苦呻/吟声渐渐弱了下来。
薛琅最后看了一眼屋内,踏着冰冷月色与霜气, 走上了西山。
西山雪滑,冬日夜晚更是难以攀爬,薛琅心忧薛昀,沿着陡峭的山壁前行。
忽而右脚一个擦滑,他整个人头往下往下急急坠去。
后方是万丈悬崖,云雾缭绕。
危险之中,他右脚精准地勾住了一根从山洞里冒出来的深绿藤蔓。
藤蔓缠住了他的脚腕,悬崖之中,他头朝下,束发的冠坠到了悬崖之下,半天没有听到回响。
冷不丁地,薛琅突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是他及冠之日。
女子及笄,男子及冠,本来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节日之一。
如果他父母长辈俱在,今日本来应当由族中长辈主持,父母在一旁观礼,最德高望重的长者则亲自为他戴冠。
倘若他现在仍在朔方,那他无数的好友将主动要参加他的及冠礼,他们会一起踏着最欢乐悦耳的节拍,唱着北方最雄浑热情的歌谣,雄鹰飞在苍空之上,孤狼于最高的雪峰低嚎。
然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他仍在玉京,举目无亲,东躲西藏,前途未明。
父亲生死不知,母亲尸骨遭人玷污,妹妹重病未愈,包含着朔方军命运在内的一切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甚至一时间他还不知道怎么爬上这座悬崖。
或许过了几个时辰后,他将在这冰冷凄寒的悬崖上,度过自己人生第一个重要的日子。
他轻轻呼吸,那团雾气冷得几乎快要结成霜花。
一时间,突然有个念头像是着了魔一样突然冒了出来。
如果这根绕着他脚腕的藤蔓断了会怎么样?
他是不是就解脱了?
……
他久久地,将自己倒挂在悬崖之上,任冷风吹拂,也许过了不久,他还没来得及爬上去,就会被冰冷的北风冻成一樽僵尸。
……
他闭着眼。
任由所有的焦虑、压抑、痛苦、折磨袭上他心头,在这寂静的寒夜,呼啸的北风,那所有的久久克制在心头的黑暗,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
他吐出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他必须要去回想一些光明的、美好的事物,否则终会有一日,他将会被这些黑暗的情绪击败。
*
西山。
常玉低着头,在云微面前道:“郎君说,他答应你,不会再去追杀那人了。”
说着,她面色惶恐地低下头。
云微平静道:“你告诉他,我身边不许再留任何一个他的人。”
常玉点头称是。
常玉离开后,阴妙容站在她身后,为她揉着太阳穴,帮她解乏消疲。
“姐姐,我很少看你这么晚还未睡下。”
她轻轻道。
云微淡淡道:“我睡不着。”
阴妙容唇角一翘,她是那种不会让任何人生出提防之心的,外貌清纯乖巧的姑娘。
她说:“我也是,好像活了两辈子,心里积攒的事情变多了,就容易睡不着。”
云微忽然道:“你说,我们两个人都能有上一世的记忆,这个世界上,会不会还有第三个人有?”
阴妙容顿了顿,半晌,才几不可闻道:“我也不知道。”
她转移了话题,“姐姐,我以为你很不喜欢魏帝……不,现在应该叫他薛琅了……”
阴妙容漆黑的眼珠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
“长公主告诉我时,我以为你不会走,毕竟他对你看起来很是痴迷……”
“你是在问我,为什么要让陆攸年放过他。”云微冷静道,“我是为了这个天下,假如他死了,恐怕现在的大历朝廷根本撑不过蛮族的攻势。”
“我知道啊,”阴妙容轻轻笑道,“虽然姐姐表面上对陛下……对卫劭殿下不好,可是我知道,姐姐其实是在意殿下的,姐姐……即便姐姐重生了,也还是想替殿下守护这个天下。”
云微慢慢睁开眼,这一刻,她还真想知道,阴妙容为什么会对她产生那么大的误解。
她上一世跟卫劭根本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卫劭坐不住他这个皇帝的位置,她也不会过得好,帮卫劭就是帮她自己。
可是她现在压根就不想和卫劭那个软弱地男人在一起了,阴妙容为何老是要脑补她多么多么深爱卫劭?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到底懒得理她。
上一世都解释不清的东西,这一世更解释不清了。
“姐姐?”
阴妙容低声唤道。
云微知道她得不到什么信息是不会罢休了,淡淡道:“卫劭对我是依赖……薛琅……”
她顿了顿,似乎在措辞。
“他把我看成能救他的人。”
阴妙容不明所以。
云微却不说话了。
烛火噼啪一声响。
她想起上一世,第一次见到薛琅的时候,他躺在大雪之中,面无表情,她那时候还真以为他快要死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云微轻轻道,“把他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的是我,他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也是我。就像是雏鸟破壳而出,会把它见到的第一个人认作是亲近之人一样。你说他喜欢我,我从来不相信,他只是上一世活的太惨烈了些,分外需要一些虚假的温柔来安慰自己,否则在那么高的位置上,恐怕也会畏寒吧。”
“可姐姐是想把这温柔化作刀。”阴妙容喃喃道,“姐姐,谁喜欢上你也太难了,你怎么会做到这样……”
如此理智冷静、条理分明,把感情一点点分解。
阴妙容呆了呆,“姐姐?”
云微没有回答她,她靠在桌案上,像是沉沉睡过去。
阴妙容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吵醒她。
云微对入睡条件的要求极为苛刻,一旦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就会罕见地发脾气。
她蹑手蹑脚地离开,拿走灯,轻轻带上门,生怕打扰到云微。
而室内一暗下来,云微就慢慢睁开了眼。
阴妙容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的吵。
她该想办法,把这个总是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处理掉。
她愈发睡不着,心烦意乱时,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两声喵叫。
哪来的猫?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能这些了……
和大家说个事,作者君很荣幸(大雾)地被选中了我们院里月底论文严格检查的那10%,所以最后月底这几天为了赶论文并且保证论文质量,不会二更,更新时间一律都会拖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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