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小说:药里糖 作者:银烛鸢尾
    其实南霁以前,对帅哥是有很强免疫的。

    毕竟学校里的追求者从不在少数,哪怕是死党穆之霖,都长得阳光俊朗,否则也不可能让吕蝶这么上心。

    按理说她早该习惯了,但黎岸算个例外。

    黎岸从长相到气质,都像块磁石,不言不语就能吸引她的视线。

    怪事。

    这样不好,很容易丢人,比如现在。

    黎岸敲桌的那一下,如同敲在南霁心坎上。

    她瞬间清醒过来,尴尬半晌,后知后觉地解释。

    “我没看,我在思考,您……您为什么这么喜欢雁南飞呢?”

    黎岸冷淡地瞥她一眼:“这和你有关系?”

    “呃……”

    “不该问的事,就别多问。”

    OK,这碰的钉子可是够硬的。

    南霁无语:“那等您喝完酒,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黎岸反问:“我有拦你?你刚才就可以走了。”

    “……”

    眼看着他从容起身,举步就要往楼上走,南霁确信他说得是真的。

    她余光瞥见桌上还有一杯山寨的雁南飞,鬼使神差的,端起来想递给他。

    “小黎总,这杯酒您要不也带走吧?我调了半天,怪浪费的……哎!”

    由于蹲的时间太久,乍一起身脚底像过了电流般发酸发麻,她站立不稳,登时向前栽去。

    碰巧黎岸听到动静转身,正看见她手中那杯酒,随着她摔倒的动作洒出杯沿,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雅弧线。

    而下一秒,她也即将整个人都扑进他怀里。

    他脸色沉了沉,果断伸手,用力抵住了她的额头。

    南霁的身形定格在中途,距离他还有数寸之遥,保持着一个很怪异的姿势,发麻的双腿还在微微颤抖。

    不幸的是,那杯酒一滴都没浪费,全泼在了黎岸的睡衣上。

    真丝睡衣晕染开大片水渍,紧贴肌肤,隐约现出了他胸肌的轮廓。

    噢,果然,这位爷是练过的,身材真好。

    南霁差点又走了神,还好她理智尚存,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额头被抵着,想要抬头也很难,她努力将目光上移,看起来像是在对他翻白眼。

    “小……小黎总。”她叹息着问,“您怎么突然就转身了呢?”

    黎岸手上加了一分力,迅速把她推离了自己身边,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他语气骤冷:“你的意思是,我倒要向你道歉了?”

    不,当然不是,金主怎么可能有错?

    南霁一向能屈能伸,她唇角上扬,露出个诚恳又充满歉意的笑容。

    “对不起小黎总,不然……您扣我钱吧?”

    扣钱?她以为自己有多少钱可以给他扣?

    黎岸无言挑眉,又恢复了先前打量智障儿童的眼神。

    他扯了扯自己湿透的睡衣,没再搭理她,转而沉默地朝一楼某间卧室走去。

    南霁站在原地,揉着腿,一头雾水。

    所以现在算是什么情况?她到底该不该一走了之?

    万一她走了,回头黎岸再追究怎么办?

    到时候她给他留下的印象,除了不守时、爱打架、贪财、脱线之外,可能还要加一条逃避责任。

    完了,那她就相当于劣迹斑斑,不知道唯一“会调雁南飞”的优点,能不能盖过这些缺点?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明早还要上课。

    ……罢了,虽然黎岸没明确表示她能离开,至少也没强制她必须留下来赔偿睡衣啊。

    她终于打定主意,决定先回家睡觉。

    谁知刚走两步,左脚还没来得及跨出门槛,就又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黎岸凉飕飕的声音。

    “我允许你走了?”

    “……”她无奈回头,“您刚才不是说我可以走了吗?”

    黎岸缓步朝她走来,就这会儿工夫,他已经换了一身新的睡衣。

    他拎着那件泼了酒的睡衣,动作平淡又自然地扔进她怀里。

    “洗干净再还给我。”

    南霁:“?”

    她抱着他的睡衣,懵了一会儿,直到确信他并没有在开玩笑。

    这……

    也算是个解决办法吧,至少没让她赔钱,也没解雇她。

    她如蒙大赦,赶紧深鞠一躬,乖乖回答。

    “好的,谢谢小黎总给我将功赎罪的机会。”

    “还有。”

    “还有?”

    黎岸不紧不慢系着睡衣的扣子,他乜着她,语调似笑非笑。

    “明晚如果再迟到,以后也都不必再来了。”

    “……我记住了!”

    南霁决心将“不能迟到”这四个字,当作自己的座右铭来严格执行,尤其是在这种亟需跟金主搞好关系的情况下。

    就算以后穆之霖被吕蝶霸王硬上弓(?),她也要酌情考虑,不能再耽误赚钱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司机经黎岸授意,驾车送她回城西的时候,一辆蓝色改装版的哈雷机车,已经在祥云花园外的小路上,无声无息停了很久,

    机车车主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他目送那辆跑车驶离别墅区,神色寡淡。

    然后他掏出手机,熟练拨通了一串号码。

    铃声响了三下被接起。

    “董事长。”他低声道,“人找到了,确实在照城读高二,而且……似乎和当地的富家子弟,有较为密切的联系。”

    也不知那边到底指示了些什么,他凝神倾听半晌,郑重其事地答应。

    “我明白,会一直保持关注,请您放心。”

    机车像一道蓝色闪电,马达轰鸣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深沉的夜幕里。

    *

    南霁周一去学校,特意在校服里面穿了一件连帽衫,又将领口的绳子收紧,借以挡住脖子上的纱布。

    结果中午的时候,还是被狄瑟瑟发现了。

    “阿霁,怎么搞的啊?”狄瑟瑟小心翼翼往她伤口上吹气,心疼过后又开始愤怒,“是不是有人想搞你?你跟我说实话。”

    南霁叹了口气:“不是搞我,是有人想搞之霖。”

    “啊?”

    “而且这个‘搞’,是字面意思,搞对象的搞。”

    听完南霁的解释,狄瑟瑟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捋清楚这层关系。

    七中大姐头觊觎穆之霖美色,妄图强迫他做自己男朋友,穆之霖不得已与南霁假扮情侣,谁知惹怒了大姐头,南霁为保护沙雕兄弟,毅然选择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震慑住了大姐头以及大姐头带来的小无赖们。

    她难以置信:“合着那天之霖找我,是为了这事儿?”

    “对,幸好你没去。”南霁道,“你要是去了,八成就要被按在那打一顿。”

    “……”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以前很少拒绝之霖邀约的,怎么偏偏这次有事?”南霁笑问,“瑟瑟,我看你这段时间都心神不宁,是不是有情况?”

    狄瑟瑟一惊,下意识反驳:“哪有?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闲的,拒绝他很正常啊!”

    “真的?”

    “当然!”

    认识这么多年,南霁对狄瑟瑟实在太了解了,狄瑟瑟是不是在撒谎,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既然狄瑟瑟不想提,她也就不多追问。

    “我倒是挺好奇,什么类型的男生能入你法眼。”她吸溜着果汁,懒洋洋地嘱咐,“总之保护好自己,别让那混蛋占了便宜。”

    狄瑟瑟轻推了一下她肩膀,弯起眉眼,笑出了一对甜美梨涡。

    “知道啦。”……

    傍晚,夕阳光晕被遮掩在云层之后,天空阴霾密布,远方雷声隆隆,是大雨的前兆。

    南霁横穿操场走向校门口,心里盘算着到家还有多久吃饭的时间。

    哦对,她还要把黎岸的睡衣洗了,抓紧还给他。

    想到这里,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谁知中途突然有人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扯住了她的书包带子。

    她猝不及防,险些向后仰倒。

    她不耐烦地转过头去,见霍晔正站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学妹,这么着急回家?”他问她,“快下雨了,需要送你吗?我顺路。”

    说起霍晔,在庆华中学也算个风云人物了,他长着一张漫画里三好学生的脸,家里有点小钱,又会哄人开心,所以很受女生们欢迎。

    不过南霁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真正的三好学生会在这破烂地方读书吗?

    狄瑟瑟当初得知霍晔在追求南霁,曾暗中调查过对方的八卦,后发现这花里胡哨的伪君子,不晓得换过多少女朋友,都快集齐十二星座了。

    大概也只有李晨曦那样的草包,才会对他神魂颠倒。

    上次霍晔来给她送花,被班主任知晓,估计也是某些柠檬精蓄意举报的。

    “我家挺近的,不用送。”

    霍晔跟着她,心有不甘地追问:“真的不用吗?”

    南霁心中烦躁,原本是想损他两句的,但目光所及之处,忽见不远处三五成群的女生队伍里,李晨曦也在其中。

    李晨曦是霍晔追踪器,一眼就锁定了这里,她猛地停住脚步。

    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南霁也能清晰感受到李晨曦怨恨的视线,像是蛇信子般阴冷带毒。

    她心念一转,当即迎着霍晔又走了两步,倾身朝他耳边贴近过去。

    霍晔受宠若惊,下意识低头倾听。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就仿佛是关系亲密的情侣在讲悄悄话,毫无疑问能让李晨曦气到发疯。

    然而事实上,南霁只是微笑着,以温柔的语气低声说。

    “真的不用,别他妈烦我了好吗?”

    霍晔:“……”

    南霁转身,头也不回走出了学校大门。

    *

    这场雨从下午就在蓄力,到了晚上七点半左右的时候,终于雷电交加,倾盆而下。

    暴雨疯狂拍击着玻璃,如同野兽咆哮,天地间雨幕广布,黑暗笼罩了全部视野。

    南霁将洗好的睡衣晾在阳台,走过去将窗户锁紧。

    她看了一眼挂钟,发现已经快八点钟了。

    这种恶劣天气,想要一个小时之内开到祥云花园,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司机还没联系她,再这么下去,她就又要迟到了。

    她拨通了魏森的号码,想问问他今晚怎么安排,黎岸怎么吩咐的,是不是可以稍微延长一下规定时间。

    但铃声响了十几下,魏森也没接听。

    她在屋里转来转去,直到八点一刻,魏森的电话依旧没打通。

    有没有谱啊?特殊情况,怎么也得给她个准信吧?

    不过她向来是个迎难而上的人,眼看着时钟指向八点二十,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对待工作要有风雨无阻的精神,别人靠不住,她就靠自己。

    她从行李包里翻出了一件老式雨衣,又撑了一把伞,双重保险出了家门。

    这种天气,打车是没什么希望了,好在距离住处不远是地铁站,她查了地图,下了地铁走个1.5公里,就能到达祥云花园。

    这雨可真大啊,比道明寺和杉菜分手那天,比二月红求药那天,比祺贵人被打死那天……都要大多了。

    从窗户往外看,没有这么深刻的体会,可当南霁站在外面,才真正有了危机感。

    她觉得世界末日来了,自己分分钟就要被炸雷劈死,连尸体都会被洪水冲走。

    顶着这样的压力,她在乘客稀少的地铁里坐了二十多站,又逆风冒雨前行了快半小时,才总算看见祥云花园别墅区的轮廓。

    在此过程中,她的伞骨折了,雨衣被撕了个口子,自己还不幸摔了一跤。

    而当她来到黎岸的庭院外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又创了新纪录。

    这次魏森没跟着,她没钥匙,只能按响了大门的门铃。

    一连按了五六次,毫无反应。

    在她急得跳脚,正准备按第七次的时候……

    只听“叮”的一声,面前的铁栅栏门,缓缓朝两侧打开了。

    黎岸的身影,隐约出现在不远处的别墅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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