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使南霁勇赴酒局。
三万块钱,顶多是黎岸一顿饭钱,但对于她来讲,是一年房租。
要抱紧金主大腿,有时候不做出些牺牲是不行的。
当然,还有一点点稍微不那么重要的原因。
比如,能多跟黎岸待会儿也挺好的,可以熏陶一下她的见识和品位。
再不济也能多看两眼,他那张赏心悦目的脸。
“小黎总,我真的不会喝酒。”在前往饭店的路上,她一直试图与黎岸沟通这个问题,“我觉得您是正人君子,应该不会眼睁睁看我被灌酒,或者故意灌我酒,对吧?”
黎岸气定神闲:“我从来也不是正人君子。”
“……”
“但我对你毫无兴趣,放心,你醉了丢的是我的脸。”
“……”
南霁一时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虽然他相当于承诺了不会让她被灌酒,可是他有必要三番五次强调对她没兴趣吗?
她小声嘟囔:“那为什么非得带我去酒局?”
黎岸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方向盘,他悠闲又理所当然地回答。
“至少你还算比较干净。”
“啊?”
他似笑非笑:“带上你,就省去了那些脏女人贴过来的麻烦。”
这下南霁隐约明白了,尽管她从没参与过有钱人的酒局,却也多少听穆之霖提过一些。
穆之霖的老爸是餐饮大亨,平时少不了各方应酬,除了饭局,还难免被强拉着去参与一些旖旎的娱乐活动。
至于怎么旖旎,就不细说了,总之还好穆之霖老爸的定力优秀,对妻子感情忠贞,从来没同流合污过。
她想,或许黎岸也有类似的困扰,这才要用她做挡箭牌。
思及至此,她倒是油然生出一股使命感,登时拍着胸脯保证。
“小黎总放心,我肯定尽职尽责当好您的女伴,为您增光添彩。”
黎岸感觉这话有点怪,但又琢磨不出哪里怪,他皱了下眉,勉强点头。
“行,你最好别掉链子。”
……
酒局的地点,定在照城有名的宴春楼。
懂行的人都知道,若要环境幽雅,又想空间隐秘,还要吃得舒心,宴春楼绝对是不二之选。
今天这一桌除了黎岸,还有同程携旅的张总,金典风投的钱总,以及龙博地产的吴总。
南霁跟着黎岸,一进包间就愣住了。
果然,每位老总身边都坐着位美女,莫非这真是有钱人之间古怪的默契?
“小黎总来了?”
另外三人一见黎岸,纷纷起身,挺客气地打招呼,钱总迅速扫了一眼黎岸身后的南霁,眼神微亮,不禁笑道。
“看不出,原来小黎总喜欢学生类型的。”
张总道:“普通学生能长得这么漂亮?还得说是小黎总有眼光,就凭这小姑娘的脸,进娱乐圈也绰绰有余。”
吴总看了一眼南霁,又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女人,摇了摇头。
“比不上啊。”
他们这番话,倒也并非全是为了讨好黎岸,毕竟他们的女伴,是一水的妖艳网红脸,风情有了,但整容痕迹也明显极了。
而南霁哪怕就穿了身简简单单的休闲装和牛仔裤,素颜往那一站,也是天然去雕饰的娇花一朵,鸦羽似的睫毛覆盖下,那双杏子眼清灵纯净,唇红齿白,美得惊心动魄。
谁看了不心痒?
黎岸略一颔首,平静落座,南霁经他示意,就乖乖坐在他身边。
她能感受到,那三个穿着暴露的妖艳女人,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其中两人还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听不清说的什么,反正不像是好话就对了。
她懒得理会。
觥筹交错间,她也将几位老总的谈话听了个大概,原来这次他们准备合作开发一个海岛景区项目。
但那与她无关。
她百无聊赖,唯一的兴趣就是盯着上菜的服务生,一旦有新菜端上来,就趁大家不注意,抓紧尝鲜。
那道茶香三黄鸡,色泽金黄油亮,好像很嫩很美味的样子。
可惜黎岸刚夹了一块,玻璃桌板就被钱总迅速转走了,根本没给她伸筷子的机会。
她偷偷瞪了钱总一眼,手指生气地在桌面敲了两下。
黎岸看似在与张总闲聊,余光却敏锐瞥见了她的小动作。
他视线并未偏移半分,只是从容自然地伸出手去,将被钱总转走的桌板,又转回到了她面前。
南霁微微一怔。
他这是……特意为了她才转的?
她终于夹到了心仪的鸡腿,低头慢吞吞地咬着,没敢看他。
就这样,酒过三巡,桌上的菜去了大半,关于项目合作的设想,也聊了个七七八八。
南霁正在喝那碗山菌煲汤,忽听钱总带着三分醉意,笑呵呵地开了口。
“莹莹,来,敬杯酒,给大家助助兴。”
钱总身边那位红衣妖娆的美女,当即站起身来,娇滴滴一捧酒杯。
“祝各位老总项目顺风,旗开得胜,我先干为敬。”
说着,她当真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张总和吴总哈哈大笑,示意各自的女人也起来敬酒。
结果敬到最后,南霁的处境就变得非常尴尬。
在这个场合里,她是黎岸的人。
如果她不敬酒,驳的可能是黎岸的面子。
她小心翼翼看了黎岸一眼。
黎岸把玩着手中酒杯,没回应她的目光,语气平淡。
“你就以水代酒吧。”
南霁松了口气,忙去拿自己盛水的杯子。
谁知手刚伸到杯子边缘,就被旁边的吴总按住了。
吴总借着酒劲,在她手上多摸了两把,甚至还试图顺着衣袖往上,抚摸她的手臂。
他的眼神在她胸前瞟来瞟去,笑得油腻。
“别啊小姑娘,来都来了,这最基本的礼貌,总得遵守一下,你说是吧?”
南霁费了好大劲才把手抽回来,嫌弃地蹙起眉头。
她将椅子,往黎岸的方向挪了挪。
“对不起啊吴总,我真的不会喝酒,我……我酒精过敏。”
她倒是不过敏,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借口。
岂料吴总压根不吃这一套,非得把酒给她灌下去。
“小姑娘,一杯酒不至于的,你这么耸人听闻,是不是不想给我面子啊?”
吴总的女人也在旁不阴不阳地煽风点火:“就是啊小妹妹,你看姐姐们都喝了,就你没喝,不合规矩吧?”
南霁搭在桌边的那只手略一用力,骨节略显发白。
她差点把一整杯水,都泼在那女人浓妆艳抹的脸上。
她正沉默间,见钱总带来的莹莹,已经斟了满满一杯酒,递到了她面前。
莹莹抿唇一笑:“妹妹可能没陪小黎总参加过几次这种场合,不太懂规矩,没关系,以后会慢慢适应的。”
今天吃的是中餐,配的酒是五万多一瓶的茅台,酒精含量55度。
这一杯下去,非把她胃烧坏了。
南霁正考虑着自己那三万块钱的劳务费不要了,干脆转身就跑的可能性。
结果她刚欠了欠身,还没离开椅子,肩膀就蓦然被黎岸伸手按住了。
“?”
她侧头看他。
黎岸起初盯着那杯酒,半晌,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睛,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停在了莹莹脸上。
他缓声道:“规矩?谁定的规矩?”
他这么一开口,把莹莹也给问懵了,莹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无语好久,才犹犹豫豫地回答。
“就是……一直以来不成文的规矩,这位妹妹既然跟了小黎总您,总该顾及您的颜面,不要让大家为难才是。”
黎岸又淡淡地问:“让谁为难了?”
“……”
“让你为难了?不如我替她道个歉?”
“……”
他的行事风格如何,在座各位都清楚得很,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代表着,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了。
莹莹心头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只能可怜兮兮看向钱总。
钱总以前在酒桌上见过太多女人,都只是谈资和调剂品罢了,大家互相玩一玩对方的女伴,也不会有谁介意。
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走向,一时酒醒了大半,半天才干笑着,假意责备莹莹。
“人家小姑娘说不喝,你就不要倒了,有没有点眼力界?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莹莹赶紧点头:“是是是,我的错,对不起小黎总。”
钱总又看向黎岸:“对不住啊小黎总,其实莹莹也没坏心,就是想让小姑娘见见世面,毕竟以后总要经历的——但既然你宠着她,咱们就不喝了,好吧?”
张总和吴总也忙打圆场。
“对,咱们喝酒,给小姑娘倒点果汁。”
“你还愣着干嘛?把酒倒了换果汁啊!”
另外两个女人,这下知道南霁不能惹了,于是左边的倒果汁,右边的盛汤,十分殷勤,并庆幸着撞枪口上的不是自己。
黎岸仍是神色寡淡,持杯浅抿一口,不再多言。
南霁也给足了面子,她接过果汁,客客气气起身鞠了一躬。
“谢谢三位老总关照,也辛苦三位姐姐。”
至此,这桩小插曲算是过去了,大家该吃饭吃饭,该谈正事谈正事,只当做没发生过。
只有莹莹,莫名其妙背了这个锅,成了杀鸡儆猴的出气筒,越想越一肚子委屈。
偏偏在场的每一位她都惹不起,只能自认倒霉。
碰巧这时,有女服务生端着现烤的甜点上桌,弯腰时,碟子边缘不慎蹭到了莹莹的衣袖。
莹莹满腹火气,在那一刻总算找到了发泄口,她登时一甩手:“长没长眼?怎么上菜的!”
女服务生猝不及防,碟子脱手,在地面摔了个粉碎。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收拾,让后厨重换一盘!”
莹莹趾高气扬:“用手捡!否则我就去投诉你!”
女服务生怕丢了工作,没办法,只能红着眼眶,蹲下身去捡碎瓷片。
南霁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有正义感的人,但此情此景也不禁令她恶心。
她看了黎岸一眼,与此同时,黎岸也看了钱总一眼。
不管怎样,当着大家的面做这种事,也与撒泼无异。
钱总面子上挂不住,不由得出声呵斥。
“莹莹,胡闹什么呢!”
莹莹滞住,不敢再变本加厉,却仍余怒未消,在桌底用高跟鞋恶狠狠踹了那女服务生一脚。
女服务生重心不稳,低呼一声向前栽倒,双手本能地撑在地面,未收拾干净的碎瓷片顿时划破了她的掌心,鲜血一瞬淌了下来。
彼时黎岸的座位,正对着女服务生的位置,那滩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泊,殷红艳烈的颜色,刹那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太阳穴附近的青筋突突跳动,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像是下一秒就要断裂。
他一阵眩晕,抬手撑住了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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