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正院的大堂里,文昌伯和文昌伯老夫人以及文昌伯夫人宋氏都已在正堂等候,倒是曾经时时陪伴在容老夫人身侧的魏氏不见身影。
他们本来是在等慕廷渊的,谁知下人却来报,慕廷渊入府后,直接就去了容君若的小院。几人不久前才被陶公公按慕廷渊的命令狠狠斥责恫吓了一番,这时虽是觉得慕廷渊有些不合规矩,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更是赶忙也前往了容君若的小院。
小院里此时也是喜气洋洋的装扮,到处挂着大红喜绸,门窗上也贴满了火红的囍字。下人们里里外外忙忙碌碌,不想慕廷渊突然出现,俱都是吓了一跳,还有一个更是连水盆都打翻了。
慕廷渊见是文昌伯府的下人,蹙了蹙眉,果然都是不中用的。不过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值得为这点小事费神,便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王妃呢?”虽然心中已经急切到了极点,但慕廷渊还是按捺住了没有直接进屋,怕惊扰到容君若,向身边的肇庆问道。
肇庆道:“王妃就在屋中,陶公公陪着。”
肇庆话音刚落,屋里听到外头动静的容君若便已走了出来。
此时的他同慕廷渊一样俱是一身大红喜服,只是和慕廷渊的相比要更为的华美隆重。
头顶的紫金飞凤宝冠襄珠嵌宝光华璀璨,以金银丝线绣制的凤凰流云花纹精致繁丽,从肩头一路铺陈至衣摆,巴掌宽的玉带环束在窄瘦的腰身上,行动间腰间环佩叮咚作响,仿佛仙音绕耳。
慕廷渊几乎看直了眼睛,他虽然曾想象过容君若一身喜服的样子,然而此时此刻真的亲眼看到了,才发现自己想象中的连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容君若,目光已再看不到旁人,一步一步走到了容君若的身前,然后牵起了容君若的手。
“……我来接你了。”看着容君若近在咫尺不施粉黛,却依旧让他神魂颠倒的面庞,慕廷渊虽然还没喝酒,却感觉自己仿佛已经醉了。
“草民见过王爷。”
慕廷渊正沉浸在自家王妃不同于往常的仙姿佚貌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将他唤回了神。
慕廷渊看向容君若身后的男子,眉毛微挑。那男子同容君若竟有着三分的相似,面带浅笑,神色温和谦逊又不失恭敬得体,看着倒是极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然而等听完陶公公说了此人的身份,慕廷渊眼底便划过一丝冷意。魏氏之子,文昌伯的庶长子,也是容君若的庶兄,容君茗。
不说他是魏氏的儿子,只在过去的这三个月里,他从未听到容君若提起这个大哥,留下保护容君若的人也从未报告过此人来看过容君若,慕廷渊便难以对他产生什么好感。
不想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慕廷渊只看了容君茗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随后对容君若柔声道:“我们走吧。”
容君茗倒是比他母亲沉得住气,被慕廷渊无视了还能够面色不改,更是在慕廷渊打算同容君若离开时又开口了。
容君茗到底不敢挡慕廷渊的路,只快步走到慕廷渊身侧,行礼道:“请王爷见谅,君若还未拜别父母,这于礼不……”
慕廷渊却看都没看容君茗一眼,更是不曾理会他,牵着容君若径直越过了他,直接朝正门而去。
慕廷渊知道接亲的一些规矩礼节,但刚刚他说来接容君若的时候,容君若都未曾说什么要求拜别父母,他自己也不耐烦去见文昌伯等人,自然无需多此一举,也就更用不着理会容君茗什么。
感受到小院下人若有似无撇过来的视线,这一次容君茗是真的维持不住从容的神色了。掩在袖子里的手掌紧握成拳,望着慕廷渊身侧容君若远去的背影,眼底一片晦暗之色。
慕廷渊牵着容君若走出小院没多一会儿便遇到了赶来的文昌伯等人,也没有同他们多说什么,甚至脚步都没停一下。忍耐了三个月,他只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直接将容君若带回到王府。
慕廷渊牵着容君若直接离开了,容君若也乖乖地任由慕廷渊牵着随他一起,文昌伯等人虽是心中不满,却又不敢发作,更不敢就此离开,只得跟在后头一路将两人送出府。好在有陶公公替慕廷渊应付了他们几句,让他们没有在宾客面前太难堪。
足足十六抬,宝珠嵌顶翠玉为帘的喜轿正停在文昌伯府的正门前,过于华丽的装饰让乍看到的容君若忍不住呆了一下。
慕廷渊见他面色有异,便道:“若是不想坐轿,随我一起骑马?”说着他招了招手,便有一名侍卫牵了一匹毛色雪白的骏马自喜轿后而来。
容君若没想到慕廷渊还为他做了这样的准备,讶然之余也有些感动,他看着那匹白马也十分的喜欢,只是还是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不会骑马……坐轿就好。”
慕廷渊没再说什么让容君若同自己乘一匹的话来,估计容君若也是不会依的,只柔声道:“无妨,等以后我教你就是。”
说着,他便牵着容君若来到喜轿前,陶公公忙上前打开了轿门。
慕廷渊扶着容君若在里头坐好,而后又嘱咐道:“文昌伯府离卫王府有些远,一时半会到不了。这里有两个暗格,里头放了点心和茶水,你若是饿了渴了,就用些,不要强忍着。”说着,慕廷渊便将暗格打了开来。
暗格在轿门的两侧,一开始容君若都没有发觉,还是慕廷渊打开后才发现那竟是两个小格子,都有两层。其中左边的那个上层放着一只巴掌大小宽肚窄口的瓷瓶,右边则是一碟子点心。而在两个小格的下层,则都放着两个小小的炭炉,散发着阵阵的热气。
容君若看到炭炉才发觉,虽然只隔着一道薄薄的轿门,但轿子里却异常的温暖。
该嘱咐的都嘱咐好了,慕廷渊才从轿子里退出来。待关好了轿门后,又沉声对轿夫道:“都稳着点,不许颠着了王妃。”
“是!”轿夫们朗声应下,声音异常的整齐洪亮,倒像是演武场上操练的将士。
轿子里的容君若这么想着,而他也没有想错。虽然礼部安排好了迎亲队伍,包括轿夫,但慕廷渊却不放心,便将迎亲队伍全都换成了自己人。都是些跟着他南征北战的王府护卫,气势自是不同于一般的轿夫。
确定没什么遗漏的了,慕廷渊便翻身骑上了自己的马,而后大手一挥,一句‘出发!’,迎亲队伍便再次动了起来,如来时一般,浩浩荡荡朝着卫王府而去。
因着轿子里坐着容君若,慕廷渊便减慢了些速度,一路上还向路两边的围观百姓抛洒喜糖、喜饼还有喜钱等物,惹得人群越发的喧闹热烈,还有不少抢到了喜钱的人,太过高兴之下,也忘记了慕廷渊的凶名,大声的高喊恭贺祝祷的话。
慕廷渊听在耳里十分的满意,让身边人又给那人抛了一整锭银子。其他的百姓见此俱都是惊讶不已,待回过神来那好听话便不要钱似的喊了出来。
慕廷渊也没有小气,命人打开带来的银匣子,一把把在阳光下璀璨夺目的碎银如同雪花一般被洒向了人群。
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银子,掉在地上叮咚作响,莫说只是贫苦的百姓,便是一些小有家产的小地主或生意人,也忍不住有些眼热,想要混入人群中去抢一些来。
迎亲队伍缓慢地行进着,及至京城最大的酒楼——望仙楼外之时,三层的临街雅间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
“老五真是好大的手笔——”一位相貌英俊贵气逼人的男子,站在床边看着窗外缓缓行进的迎亲队伍,面上露出称奇之色。
站在他身侧的是一位着明蓝色团花纹织锦长袍,眉目温润,嘴角含笑,看起来斯文儒雅又不失矜贵之气的男子。
他把玩着手中已经饮尽的青玉茶盅,微微笑道:“既是娶正妃,他又钟意的很,多花费些也是正常。”
慕廷渊自赐婚后不及伤愈便亲自去了文昌伯府,还给他那准王妃送去了好几车的东西,之后更是时不时就登门看望,这些事阖京皆知,他们身为慕廷渊的兄长,自然也都再清楚不过。
“钟意?”英俊男子,也就是慕廷奕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之语,嗤笑了一声,道:“二哥还真的相信这话?”
慕廷宸也不介意,依旧笑得清浅文雅,却是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是与不是,日后总会有清明的那一日。”
慕廷奕没再说什么,微眯了眯眼,看着远处的慕廷渊眼底有锐色一闪而过。
两人说话的声音本就不高,混杂着窗外传进来的吹打喜乐声,更是让人难以辨明。至少趴在不远处的另一扇窗户上,探出头去往外看得两个少年就不曾听到。
两名少年瞧着都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当看到那长长的几乎看不到尾的队伍,看到那一把把被抛向人群的银子,俱都是惊讶不已,眼睛几乎都看圆了。
“五哥看起来好神气啊——”慕廷谨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意气风发的慕廷渊,面上带着隐隐的自得,然而想到了什么,眼中却涌上了一抹暗色。
一旁的八皇子慕廷舒瞧见他面色有异,不由关切道:“九弟,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慕廷谨眨了眨眼,笑道:“我没事,就是眼睛被沙子迷了一下。”
慕廷舒见他却是眼睛有些微的泛红,但却也不甚严重,更是很快就恢复如常,才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好。”
几人说话间,迎亲队伍已经渐渐走远。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