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section10

小说:焚香扫地 作者:骈四俪六
    借钱,周倚文很少开口找别人借钱,她也很少借别人钱。

    在周大胖子还年轻的时候,她也曾经是个瘦子,她不仅仅是个瘦子,还是个特别美的瘦子。周倚文年轻的时候,陈蜚想泡她,陈大少爷抱着99朵玫瑰,还请花店的人在学校操场上摆花阵,900朵玫瑰,摆了一个‘文’字。

    当年学校的人都笑疯了,陈大少爷身穿白袍,抱着火红的玫瑰花,简直是校园奇景。陈蜚穿着白色竖条纹西装,一身白马王子的打扮,说:“周倚文,我喜欢你,我想送你999朵玫瑰,请你接受。”

    这个接受的意思太广泛了,不知道是想请女生接受他的花朵,还是接受他这个人。

    周倚文当时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公主袖,下摆是金色银色双色丝线绞过的荷叶边,女孩看了陈蜚一眼,轻飘飘走了。

    所谓轻飘飘,一则是指周倚文步履轻盈,二则是指周倚文目不斜视,完全没把陈大公子看在眼里。

    奇闻。这后来成了一桩校园奇闻,无非就是陈蜚表错情,还使得无数暗恋他的小姑娘们伤神,人家隔壁班的班花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呢。

    那些花儿,那些花儿嘛,花就丢在操场里,后来听说被学校回收处理了,用来给学生们上生物课,解析花朵与玫瑰的光合作用。

    陈蜚曾经给周倚文送花,也写情书,还专门找了文科班的精英代写,一封情书200元。

    陈蜚反正钱多,他用他的方式向后周倚文示爱,还宣誓主权。他张狂,并且毫无掩饰。

    高三的时候,周倚文病了一场,重病,再来的时候,她体重就130了。130斤,胖女孩,有人调笑陈蜚,“你女神都成肥猪了,你还喜欢她啊?”陈蜚反手就给了那人一巴掌。

    陈蜚并不是很高大,他是偏瘦的类型,也不高,陈蜚175的人,给了186的大个子一巴掌。那个男孩子也怒了,转头就要把陈蜚举起来。教室在4楼,那男孩子人高马大,186的身高,并着200多斤的体重,说把一个人举起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那男孩将陈蜚举在半空中,好像随时想把他丢下去。

    外头走廊上集了越来越多的学生,周倚文瞟了外头一眼,陈蜚被举在半空中,依旧不安分,骂骂咧咧,刺激这个大汉。“你有本事就把老子丢下去,你不把我丢下去,你他妈的就不是人!”

    “阿扬,放他下来。”

    叶烟云高高瘦瘦的,他很清瘦,但和陈蜚的干瘦不是一个路子。叶烟云不知怎么用力,将李力扬的手膀子一撇,陈蜚就掉下来了。

    陈蜚像个小姑娘一般,被叶烟云接在怀里。周倚文看见陈蜚平安,便看了叶烟云一眼。正巧陈蜚转过头来,瞧见周倚文和叶烟云的眼神接触。

    当时当刻。当时当刻,照陈蜚的话说:“老子心凉了。老子一看周倚文和叶烟云对视的眼神,老子心就凉了。那他妈的是个什么眼神?那是心照不宣,是此生唯有你好,还是一眼万年?”

    总之后来陈蜚不纠缠周倚文了,也不买花了,也不调笑了,仿佛之前他热烈追求的那半年,根本没有存在过。只是有一样,谁有人说周倚文胖的,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后,陈蜚都是一巴掌。

    周倚文不知道陈蜚为她打了别人多少个巴掌,她甚至一度怀疑,陈蜚就是喜欢抽人巴掌,只是个爱好而已,与她无关,与什么都无关。

    高中毕业后,陈蜚要去加拿大留学,他组织了一个饭局,参会人员只有四人,四个人分别是:叶烟云、郭灵希、周倚文,还有东道主,陈蜚他自己。

    在饭局上,陈蜚掉了眼泪,他拉着周倚文的手臂说:“倚文,你不胖,真的,你一点都不胖......倚文,我走了,我要走了,你要是想我,你就去加拿大看我。你要是非常思念我,你也去加拿大留学,学费我包了。”

    周倚文说:“我不去加拿大,我要去俄罗斯学音乐,我要去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的。你要是想我,你也可以去莫斯科看我。”

    陈蜚抹掉眼泪,还想摸周倚文的脸,“倚文,我是认真的,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要不要跟我走?”

    “不去。”女神完全没有思考,果断拒绝。

    陈蜚说:“老叶虽然帅,但你知道,帅哥通常都花心。倚文,你看你,现在是微微胖,万一将来你减不下来,或者你又更胖了呢?你有没想过,像老叶这种长相的,只会被女人生扑啊!倚文,我是为你好,你跟着我走,衣食无忧,还幸福一世。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是很念旧的人,万一哪天你不美了,你老了,我念在旧情,我也能不休妻,我还是能容忍你在我身边的。”

    此言一出,叶烟云面无表情,郭灵希一脸吃瓜群众看笑话的样子,她将果皮一丢,拍拍手,道:“陈大少爷,挖墙角也不是你这么挖的,虽说只要锄头舞得好,不怕墙角挖不倒。但你这也太下作了。你怎么说的,还念旧,咱们周姑娘根本都还不是你的人,你都已经想好准备怎么抛弃她了?还若干年后,你念旧,对她好,不冷待她?啧啧啧,陈蜚,你真不要脸!”

    那天雨下得很大,陈蜚家的司机要将每个人都送回家,郭灵希和陈蜚同路,叶烟云和周倚文则与他们完全不同路。最后郭姑娘坐着陈家的奔驰车走了,叶烟云和周倚文一人撑一把伞,在城市中,在路灯下,并行。

    其实叶烟云和周倚文也没说什么话,无非就是今天的菜有点腻,还有点咸,油和盐放多了。要么就是昨天天气不错,整天都是大太阳。

    生活就是这样安静,但它安静中又携带着汹涌。

    周倚文心想,似乎昨天才见过叶烟云,两个月之后,他就出车祸了。

    当时陈蜚已经去加拿大了,他在北美的校园里,泡白人美眉。周倚文打电话给他,陈大少爷说:“怎么的,亲爱的,想通了,想选择我了?”

    陈蜚笑着说话。

    周倚文深吸一口气,她说:“叶烟云死了,车祸,昨天死的。”就说了这一句话,周倚文就挂了电话。

    陈蜚在他学校操场里大哭了一场,加拿大的九月金秋,满地都是枫叶,陈蜚眼泪掉得发昏,他当天觉得自己眼盲了,怎么瞧什么都不清楚。后来陈蜚去医务室检查,校医说他眼·角·膜有点移位。

    可能是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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