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卿记事比较早,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被拐卖到邻国之后,才在被拐的家庭中的电视里看到赵英英。当时她还不认识文暖,当地难得一见的中文碟片是她接触到往日熟悉文化和语言的唯一渠道。
那堆碟片大多都是赵英英演过的电视剧,没有拗口的配音,只有把中文字幕掩盖了的翻译。
当年穷苦小山村里唯一的黑白电视一旦播出赵英英的碟片,年幼的安夏卿总是第一个坐到电视机前。赵英英几乎成了她心中的指航灯,仿佛看到熟悉的眉眼和五官,她心中暗藏的回家的希望就不会破灭。
现在她回家了,但另一个信仰却破灭了。
耍大牌三个字,从根本上否定了一个人的人品。
安夏卿从不可置信到茫然只用了短短几分钟,因为剧组的状态是不争的事实。茫然过后,心中只剩下空虚。
她是一个很能接受事实的人,当年同被拐卖的文暖找到身为难姐难妹的她,文暖尚且还哭闹着想回去,她却已经能静下心来耐着性子安慰小妹妹。
文暖说蓝碧明晚要带她去一个晚会。
安夏卿恍恍惚惚回过神,眨了两下眼,点开蓝碧的消息框。
开口时,她发现嗓子似乎被什么堵住了,清了清嗓子才说:“我代言的品牌方董事长的生日宴会。”
“哦。”文暖应了一声,兴致缺缺,明显对这种应酬晚宴没什么兴趣。
觉得安夏卿不在状态,她不太放心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好,能有什么不好。”安夏卿兀自按下手机锁屏键,放回到口袋里,抬脚往外面走,“下一场有我的戏,我要去化妆换衣服了,走吧,你这个编剧也不要到处乱跑,现在导演心情不好,保不齐随时发火,小心着点。”
她的步伐很稳,文暖站在原地看了半晌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才忙不迭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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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英英溜达进入剧组的时候,安夏卿正好从换装间出来,提着裙摆刚走出几步,便听到一阵喧嚣声。
她刚好赶上了开头和高|潮,把争执听了个大概。
这场争执的女主角正是赵英英女士,被逮住不放的是导演等人。赵英英进门时态度还算诚恳,毕竟是她自己理亏在先,导演甚至放言换换演员,她不得不矮人一头。但听到剧组没有设置她的专用化妆间,昔日辉煌如今半隐退透着些许落寞的赵影后就原地爆炸了。
赵英英的团队还在跟剧组理论,她本尊倒是发完脾气后就清闲地站在一旁,双手环胸,偶尔推一推墨镜,等待团队为她据理力争出一个私人化妆间。
安夏卿不经意间扫了她一眼,却恰好碰上赵英英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织,最后是赵英英率先瞥开。
安夏卿视力很好,远远地就看到赵英英弧度好看的鼻翼耸动一下,别开眼之前似乎冷哼了一声,带着不屑和傲慢。
化妆师出来催人,安夏卿没有多待,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跟逃似的。
童年记忆中……不止是童年记忆,这个人几乎影响了她的人生。这个影响了她人生的人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展现了最丑陋的一面,安夏卿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化妆的时候浑浑噩噩,直到点下了发送键,她才恍然回神。
【安夏卿:下雨了,视力有点不好】
一条没头没尾的微博。
其实外头晴空万里,晴阳暖化了冬雪,照得人蓬松起来,屋檐的冰柱也在一边滴水,一边折射着绒光。
她却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巴的瘫成一块,在化妆师手下cos提线木偶,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不是伤心,就是感觉什么东西一下子把她抽空了,让她脚下很虚。
虽然微博内容没头没尾,但这并不妨碍粉丝们做阅读理解,停留在字面意思的和深层挖掘揣测的都有。
安夏卿看了一会儿便关上手机。
赵英英那边似乎没有吵赢,因为主动权都在导演他们手里,而导演已经受够了她们,抛下一句“爱用不用,不用就走,不要妨碍我们换演员赶进度”便离开了,徒留面色难看的赵英英团队。
面面相觑片刻,灰溜溜又恹恹地进了公共化妆间。
安夏卿就感觉很迷。
心情乱七八糟的程度不亚于昨天得知文暖喊邢枭为“腹肌帅哥”。
下了戏之后,文暖领着一根小皮鞭,带着同样得知自己可能做了错事的孟苏苏来找安夏卿耍宝逗乐,三人打打闹闹了一会儿,她的心情才稍微好一些。
但真正的完全舒缓,是在第二天的晚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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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拍完了戏份,安夏卿在下午四点多就被蓝碧接走了。先来到tony老师那里做造型,然后径直去了晚宴现场。
晚宴在一个私人会所举行。入口处华灯璀璨,红毯旁做了简单大方的装饰,每每有豪车停下,走出几抹衣香鬓影,记者的闪光灯就亮个不停。
群星璀璨,商务人士和明星络绎不绝。
到场的人,无一不盛装出席,女人争奇斗艳,男人沉着稳重。
安夏卿身为这个品牌的代言人,被安排为压轴的位置。她的到场着实把记者惊艳了一把,但她没有多做停留,在签名墙签了字摆了造型,就直接往场内走。
场内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这个大型交际场所为有心人士提供了开拓人脉的舞台。蓝碧和安夏卿一起来的,进了场,蓝碧和安夏卿去和寿宴主人打了招呼,与品牌方的高层寒暄了几句,蓝碧便和安夏卿暂时分开了,她有需要开拓的关系圈,安夏卿也有需要维系关系的塑料姐妹花。
邢枭到场到得早。
寿宴的主人是他爸老朋友,他爸最近陪他妈出门散心来不了,便让他充当家庭兼公司代表。
将装着景泰蓝的礼盒亲手送到寿星手中,邢枭和他聊了几句后,去了一趟洗手间。
洗手出来,从餐台取了一杯酒,便找到一个位置坐下。
邢枭回国时间不长,暂时还没有大规模地抛头露面,只有一些原本就认识的人、合作伙伴以及公司的高层和个别见过面的员工才知道星宇新总裁、邢家太子爷长什么模样。是以在这种拓展人脉的场合中,邢枭暂时没有被当成目标靶子,坐在角落中喝酒吃东西落得清闲。
身侧路过几个人,男女都有,他们的议论声飘入邢枭耳中。
“不是说瀛天集团的邢董事长也会来吗?邢董人在哪?”
“不知道。”
“我也没见到。”
“真奇了怪了,明明这个消息来源还挺可靠啊……”
“可能邢董还没到场?”
“有可能,再等等。”
今晚邢董不可能到场,他在陪邢董夫人。
邢枭在心里提醒他们。
但他也不太想被人缠上,便没有吭声。
不多时,唐宋也到了场,环视一圈找到邢枭,在他身边坐下,端了一杯橙汁整杯灌下去。
“哈,爽!渴死我了,刚下手术台,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赶来了,还好没迟到。”
唐宋碰了碰邢枭的手臂,“刚才一路上听到好多想找你的,你不去聊一聊?”
“那哪是找我的?都是找我爸的。”邢枭说。
“再过不久整个瀛天都是你的,找你和找你爸都没差,找你没准还更有用。”唐宋揶揄道。
“我又不是傻,什么垃圾都往自己家揽,集团有专门的项目评估人员,最终还是得走评估程序才能决定去留。”邢枭表现得很高冷。
唐宋在听到邢枭说自己不傻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笑了。
抿了一口葡萄酒,邢枭低头划拉着手机屏幕。
临近年末,最近公司特别繁忙,办事效率一向奇高的邢枭也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这两天连轴转了三个城市,脚刚落地就来到这场寿宴。
昨天看到了安夏卿那条奇奇怪怪的微博,他思来想去觉得安夏卿可能状态不对,但没来得及去问她,就被金江城叫去开视频会议,现在闲暇下来才终于想起。
他点开安夏卿私信,正打算顶着乱码ID去询问安夏卿,不经意间一抬眸,突然发现正主就站在自己不远处。
他愣了一下,随即将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随手放到路过的侍应生的托盘中,在唐宋不解的目光中径直朝安夏卿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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