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我当然会保护好她,她是我的爱人我的家人, 她有多好不用你说。”温燃冷冷回道。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他对莫予冬好不好和别人无关, 让燕轲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管当初是有什么苦衷, 有多么身不由己,她狠心强迫了莫予冬都是事实,所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改变。
将莫予冬送到伽蓝的时候她连温燃的面都没见过,又怎能妄言他是个好人?保护伞一说实在是可笑。
燕轲是聪明人,不会听不出温燃的嘲讽, 只无所谓地笑笑, “看样子你对小冬还真挺上心的,我勉强也算是她娘家人,就当你刚是在做承诺了。”
不给温燃说话的机会, 燕轲翻出来了一个信封丢到了他怀里, 并说道:“小冬不来见我是对的,燕凌没救出来前我不会把证据交给任何人, 尽管她现在是我最信任的人。”
“这是?”温燃捏起信封看了看上面没有一个字。
“遗书。”燕轲说完自己都乐了, 然后才在温燃讶然的目光下简单解释了下, “开个玩笑, 这是我给小冬的信, 拜托你帮个忙交给她。当然, 不放心的话,你们尽可以打开认真检查每一个字,有一个字的线索算我输。”
燕姐如此坦然, 温燃也不是什么太爱面子的人,而且对她也没有展现信任的必要,干脆直接拆开了信封。
先掉下来的是一张身份证,看着很新应该是补办的,上面照片里是闭着眼沉睡的植物人燕凌。
然后里面只有一张纸,内容短的连信都称不上,除了一串银行账号的数字外就是这样一句话。
“小冬,密码是你的生日,如若我有不幸,燕凌就托付给你了,这是姐姐最后求你的一件事——燕轲。”
完全没想到信封里只是这样简单,温燃诧异地看向燕姐,他还以为她会给莫予冬写一封长信哭诉自己的不容易呢。
一般人身在燕姐这个处境想要得到莫予冬的帮助,最好的选择就是卖惨洗白博同情求原谅。
“你不是把刚才的话都录下来了么,信上再写一遍有什么意思?只会让我多经历一次痛苦的回忆罢了。”不用温燃吭声燕姐就直接解答了他内心的疑惑,然后瞟了眼信封,言语里终于多了一抹忧伤,“我想见小冬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她看在过去几年的情谊上帮忙照顾下我可怜的妹妹。这个银行账户上我存了一笔钱,来路可查很干净,我希望她们俩以后都可以堂堂正正干干净净地活着,千万不要像我这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卓一凡带着队里所有人正在全力搜救,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妹妹。而且那些人就是因为你才绑架她做人质的,你好她才好,你要是出事了她也不会活命!”温燃紧皱着眉连训带劝,燕姐那番话怎么听都像是遗言。
“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妹妹还没救出来,而且我大仇还没报呢!”燕姐冷笑了一声驳斥了回去,然后长叹了一口气,眼神甚是苍凉,“只是我现在是什么处境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刚才说是遗书其实也没差,我啊,估计是等不到燕凌清醒喊我姐姐的那天了。”
似乎是生怕被人同情,话刚落她就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冷冰冰地瞟着温燃送客:“你走吧,也不用想着再让小冬来当说客,没用的,手里的证据是我最后的筹码,也是我妹妹的命,燕凌不救出来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们的!”
温燃眼神动了动,觉得自己没有再呆在这里的必要,于是决定离开,挥了挥手里的信封告别:“我会帮你交给予冬的,还有今天的录音我也会全部放给她听。”
“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我说那些当初是为了保护小冬才狠心赶走她的话是真的。”温燃出门前燕姐又说了几句话,不过语气依然平淡地不带一点感情,“当然,后来我利用了她把她给卖了也不是假的。”
“所以你回去后也不用帮我求情,可以明白告诉小冬,我之前想见她包括今天把曾经那些事给说出来还是为了利用,利用以前的情分,利用她的善良,我知道如果我出事了她肯定会照顾好燕凌的,她看着聪明其实一直很傻。”
“最后记得跟她说,说莫予冬,我燕轲不需要她的同情!”
温燃脚步顿了顿,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片刻间的犹豫后还是默默走开了。
***
外面有人看守着,一见温燃出来了就立马锁了门,燕轲现在的身份依然算作犯罪嫌疑人。
虽然莫予冬没来,但是看温燃那么胸有成竹,梁衡还以为他有足够的把握能说服燕姐呢。
听到响声后他连忙期待地迎了过来,谁知道却看见温燃遗憾地摇了摇头,顿时有些丧气。
“那个女人想见的是莫予冬,我就说你见她没用吧,想要让她交出证据,还是得让你老婆来!”梁衡有些马后炮地说道,还是没放弃让莫予冬说服燕姐的想法。
“她不会告诉莫予冬的,谁来都没用。”温燃却看得很清,直言让他放弃幻想,“那些证据不仅是她报仇的筹码,还是她保命的东西,她现在只相信自己,还是那句话,不看到她妹妹安全燕姐是绝不会把证据交出来的。”
说白了除了莫予冬之外他们跟燕轲根本没有情分,之所以尽心尽力保护她并搜救她的妹妹,还是因为想要她手里的证据。
同理雷天明手下那群人也一样,就是不确定燕姐会不会泄密才要抓她妹妹作人质,燕姐交出来证据就等于不管她妹妹的死活。
是个人都会算这笔账,燕姐只要什么都不说那么她妹妹就一定是安全的,且绝对安全,警方和du贩两方面都会加以保护。
更何况燕姐还想得很开,将燕凌托付给莫予冬相当于连后事都交待好了,只要她妹能救出来,她已经无惧死亡了。
温燃又简单说了说他和燕姐在里面的谈话内容,得出结论道:“当前还是早点把燕轲妹妹救出来最重要,她既然那么想报仇,最后一定会配合我们的。”
“问题是她妹妹救不出来啊!”梁衡叹气道,温燃能想明白的问题他怎么能想不明白,之所以还抱有幻想肯定是有原因的,“其实一凡那边已经有消息了。”
“怎么说?”闻言温燃疑惑道,他还不知道有新消息。
原来经过几天的搜寻,卓一凡他们已经差不多确定了燕凌被关押的地方,可惜她是个沉睡了6年的植物人,大大增加了救援的难度,一个不小心可能半路上就没命了。
雷天明那边也深知这一点,料准了警方不敢冒险,所以已经派人喊话了,威胁说燕姐再不回去就把她妹妹氧气给拔了,潜台词里自然也包含着不许泄密的恐吓。
梁衡现在还没敢告诉燕姐这个消息,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管不顾地逃回去救她妹妹。
所以看燕姐想见莫予冬好像很亲近的样子,他才期待着莫予冬能做一下说客的工作。
说着梁衡丧气地摇了摇头,郁闷地发牢骚:“但凡那个燕凌没那么脆弱,我们背也能把她背回来,可是现在看样子她连呼吸都要靠氧气,一凡他们就是能救也不敢救啊!”
温燃也沉默了,那些歹徒不是没脑子的,显然转移燕轲妹妹的时候就已经掐准了他们的顾虑,知道警方不敢像他们一样拿人命去赌博。
万一燕凌真出事儿了,燕姐会不会反过来恨警察也不一定呢。
卓一凡这支缉毒警真的很被动,不仅队里有du贩暗藏的眼线,而且上面还有他们勾结的贪官。
幸亏父母家这条街大人物云集没人敢乱来,不然燕姐现在不是被劫走就是已经被暗杀了。
“那封信再给我看看,真没给莫予冬留什么暗号吗?”梁衡从温燃手里夺过了信,希望能查出来点儿啥。
只可惜燕姐放信里面的东西真的太简单了,一眼就能看完连给人研究的功夫都没留,证件是证件,那串数字也是真实可查的银|行卡号。
梁衡失望地将东西塞了进去丢给温燃,不由抱怨了起来,“你说姓燕的这个女人到底什么破性子啊,不死不活的,雷天明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儿了?”
“我倒是觉得她很有意思。”温燃对此持反对意见,他还挺佩服燕轲的,一般人有如此经历可能早就崩溃了,哪里还能像她这样暗中筹谋几年来报仇。
到底该怎么办,梁衡也没想好,准备等卓一凡回来再好好商量一下。
很明显那些“把氧气罩”的话只是在吓唬燕姐不要泄密,他们也不敢真的做什么,否则知道妹妹出事燕姐恐怕会鱼死网破。
燕姐在这儿的话歹徒还会忌惮,她要是真冲动为了救妹妹去了贼窝,恐怕众怒之下连雷天明也保不了她,姐妹俩会更危险。
然而一直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一天两天还行,可时间长了呢?那些亡命徒可没有他们这么有耐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燕姐偷偷交待清楚了再回去,我们会尽可能保证她妹妹的安全。”
“可是你们都拿到想要的证据了,她连唯一的筹码都没了,又怎么能相信你们呢?”
“所以说她这个人麻烦啊!除了她自己谁都不信任,心眼儿贼多。”
“她要是心眼儿不多,又怎么可能在贩du集团里平平安安地混这么多年,还搜集到那么重要的证据?”
“诶我说温燃你怎么回事儿,处处跟我顶?”
“她挺可怜的——其实她最后能做个证人。”
温燃不着边际的回答,一下子让梁衡沉默起来。
他勾住温燃的肩膀,眼神变得冰冷无情,“我再想想,你陪好你老婆就行,有我和一凡呢,这事儿不用你掺和。”
眼眸复杂地闪了闪,温燃欲言又止,唇动了几次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嗯”了一声点头,静静地和梁衡告别。
梁衡的话细究一下就能发现他们已经准备把燕姐给放弃了。
她交待清楚后再回到雷天明那边,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按照现实情况她一定会被发现泄密,可那时她的生死对警方也没那么重要了。
也不怪燕姐不信任他们,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无情。
拿到证据后卓一凡他们就算还会信守承诺去救她妹妹,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尽心尽力护她安全,因为到时候就算燕凌出事儿了也不会对他们有太大影响。
温燃怎么想都是个死局,见不到妹妹燕姐不会交出证据,她不交待清楚的话梁衡就不会放她走去雷天明那边儿见她妹妹。
看样子燕姐真的逃不脱一个“死”字,除非天降奇迹卓一凡他们能一举把毒窝给剿灭,可是奇迹的希望微乎其微。
经过和梁衡的一番讨论,温燃再看向燕姐给莫予冬的那封信时,心里陡然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真的是把一切都给看透了,生死看淡,只期冀于妹妹能幸免于难平安顺遂。
***
回到家后温燃将信交给了莫予冬,并将录音原原本本地放给她听。
提起来燕姐的时候,他不禁有些感慨:“我终于理解你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嗯?什么话,什么意思?”莫予冬疑惑地看向了温燃。
“就是你对燕姐这个人的评价。”温燃揉了揉眉心,总结道:“人生看得透彻,真实不矫情,智慧冷静,很有人格魅力。很奇怪,她明明白白地摊开了说在利用你,但是我觉得你不会拒绝。”
莫予冬点了点头,很赞同温燃的看法,说道:“是啊,她帮了我那么多从不会挂在口头上让我记得她的恩情,有很多时候甚至默默帮了忙根本不让我知道,态度还一直冷冰冰的,动不动就说什么利益交换,似乎生怕我会报恩一样。正因为如此,当她开始用感情来求人的时候就说明是真的遇到困难了,一开口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想帮她。”
“所以,你是相信了她的话,什么故意跟你闹崩远离是为了保护你?”温燃挑眉问道,虽然燕姐的话里没漏洞,但他心里还是存疑的。
以前那么久都不说偏偏这个时候才提起,目的性太强了很像是编的,就是想让莫予冬念在她的恩情上好好照顾她妹妹。
就在一个多月前她完全可以用这个借口让莫予冬心甘情愿地去伽蓝,但是她没有,反而让莫予冬生了怨彻底心冷。
“无所谓了,是真的怎样,是假的又如何?”莫予冬对此却看得很开,怅然表示:“其实就算她什么都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燕凌的,可怜的人儿,我心里早就把她当成了我的亲姐妹。”
温燃摸了摸鼻子,觉得莫予冬说得也是,没必要去纠结在意。
燕姐都直接说了她是在利用莫予冬,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感恩,只是求她帮个忙而已。
“诶,这鱼怎么看着像是辣的啊!衡子你等等,予冬现在不能吃辣!”
“没事儿婶子,小燃说她想吃家乡菜,我就让她闻闻味儿。”
温燃和莫予冬正说着话呢,听着外面声音嘈杂。
门一打开,梁衡端着一盘鱼进来了,温母追在后面说着不许。
莫予冬看了下温燃,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眼神对视后温燃轻轻耸肩摇头,示意不是他准备的。
梁衡凑近,背着温母跟他们悄悄说了句“燕姐”,他们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听说你怀孕难受就想吃这口辣的,我特意找的你家乡的大师傅做得,惊喜不惊喜?”梁衡递给莫予冬筷子就生往她嘴边送,期待地望着她:“就尝一口意思意思,过个瘾也成啊。”
见状温母拧着眉头满脸地拒绝,看梁衡这么过分也顾不得体面了,直接上前去揪着他耳朵拉他起来,“梁衡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再闹我马上给你妈打电话让她给你相亲!”
“别介,可千万别!婶儿你看当着你儿媳妇儿的面呢这样多不好看?”梁衡连忙求饶,然后求救地望向了温燃,“而且这鱼是温燃让我弄得,是他不懂事,你怎么都应该扯他耳朵啊。”
温母松了口咳嗽了一声,还是很注意在莫予冬面前的形象的,转脸又称了温柔慈爱的好婆婆形象,说道:“予冬啊,你要是想吃鱼,我马上给你做一条清淡点儿的,要真想吃辣再过一阵子,现在还是注意点儿比较好。”
眼看温母端着盘子要走了,梁衡狠狠掐了一把温燃使眼色,温燃这才拦着说了一句,“妈,她想吃,就让她尝一口解解馋吧。”
莫予冬也很配合,什么都不说就眼睛放光地盯着盘子里的鱼,温母禁不住就妥协了,“那就只尝一口。”
晋江里当地的口味就喜辣,莫予冬吃了好几天清淡饭菜,光是闻着辣味儿都胃口大开。
吃了一口果然很爽,很合她的口味,忍不住就拿筷子想吃第二口。
“一口尝尝鲜就行了。”温母及时拦住,说着就把盘子挪开了,端着就往外走,“吃辣没关系,主要你身体还没养好,还是先忍忍。”
莫予冬很乖巧地点点头,“嗯嗯,我知道,谢谢您。”
闻言温母开心地笑了起来,显然对她这个儿媳很满意,临走前又问了遍她想吃什么,“你要是想吃鱼啊,我今晚就给你做。”
“要是不麻烦的话,就吃鱼好了。”莫予冬顺着话儿回道,也不说什么“随便”泼灭温母的热情。
叮嘱了一声温燃以后不要再给莫予冬吃乱七八糟的,温母就端着鱼乐呵呵地走了。
望着门口梁衡刚松一口气儿,转头就看见了两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盯得人头皮发麻。
不用他们问,梁衡就主动坦白了,“鱼是燕姐让我送的,她听说你差点那个啥,就想给你做条鱼养养身体,还特地做得你家乡口味儿,说你喜欢吃辣,并叮嘱我一定要让你尝一尝。”
“你说这鱼是燕姐亲自做的?”莫予冬眼眸转了转,好奇燕姐的目的。
温燃则是比较关心莫予冬的身体,大男人不知道那么多见温母的反应还以为吃辣会流产那么严重,严肃质问道:“她说了不见面,又突然送一条这么辣的鱼干嘛?”
“你问我我问谁?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她就是有求于人献殷勤吧。”梁衡无辜地回道,他是真不知道燕姐的意图是什么。
不过莫予冬只是尝了一口而已,也没什么不良反应,看样子还挺喜欢吃的,梁衡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想起来燕姐让他送鱼时候的威逼利诱,梁衡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是直觉她是没有恶意的。
于是他又忍不住解释了句:“燕姐她应该也是好心,毕竟没生过孩子的女人不知道那么多,要不是温婶儿说了我也不知道你现在不能吃辣。”
温燃依旧敏锐,眯了眯眼挑明道:“你帮她送鱼,她是不是答应了你什么条件?”
“等等,你逻辑错了,是我求着她供着她,所以才当跑腿儿来送鱼。”梁衡反驳道,话里还带着气儿。
梁衡不像是在撒谎,和之前吐槽燕姐的语气一个劲儿。温燃没听出来哪儿不对,稍微一想也就信了。
以燕姐的性子估计就是故意在刁难他,顺便也是讨好下莫予冬,毕竟有求于人,说得再无所谓,还是会担心莫予冬不答应的。
害怕燕姐那儿出意外,梁衡没有多呆,坐了会儿就说要走。
温燃出去送他,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此时的莫予冬,正躺在那儿若有所思……
等温燃回来后,发现莫予冬还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回神儿了。”
“啊,没想什么。”莫予冬扯唇笑了笑,然后垂眸回道:“就是燕姐呗。”
温燃想起刚送梁衡时他又提起了让莫予冬去见燕姐一面,于是问道:“你真的不想去见见她吗?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那些关于燕姐处境的分析温燃有跟莫予冬讲过,这次她肯定会为了妹妹去找雷天明的,到时候就算是没有性命之忧,她跟着贩du集团游走,今后应该轻易也见不到了。
“没什么好见的,上次分开的时候就已经说了最后一面了。”莫予冬嘴上淡淡地说道,手却无意识地攥紧,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纠结。
“好吧,都听你的!” 温燃轻轻伸手抱了抱她,随意地说了一句,“不见就不见,要是改变主意想见了就跟我说。”
莫予冬迟迟没回应,温燃低头看她,她正望着对面的墙目光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她再次回过神儿来,只是祈求地对温燃说了一句,“你能不能帮我求求你朋友,一定一定要把燕凌安全救出来!”
“会的,我相信一凡哥,他们一定会的。”温燃满口答应地安抚道。
然而满口答应的温燃并不知道,大家有很多事儿都还瞒着他。
不仅有刚走的梁衡,还有眼前的莫予冬……
***
卓一凡他们小辈儿忙得事儿没着落呢也就没敢说,长辈们都不知道,该干啥干啥地照常生活。
梁衡送鱼的第二天就是腊月廿三,北方的小年,需要扫年和祭灶。
温母还挺重视这个传统节日,张罗着全家打扫了一天卫生,当然还有逢年过节必不可少的包饺子。
莫予冬身体恢复地挺好,大扫除没能参与,就积极主动要求包饺子。
周南的父母都在国外,温暖一个人在家没意思,自然又是回了娘家。
温母不好拒绝莫予冬的热情,也不好看着儿媳妇在这边儿忙活闺女却躺在那儿跟大小姐似的,就拉温暖过来包饺子。
温暖这种人绝不会允许自己单干,就又念叨着新时代男女平等不能只有女人做家务,把温燃也捞了过来。
一家人围成一桌包饺子,欢声笑语还挺热闹。
眼观莫予冬熟练地和面、擀皮儿、包馅儿,温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这个儿媳妇是越看越喜欢。
温暖不太会包饺子,见她捏出来的饺子造型不一样还挺好看,便兴冲冲地要学:“你那个看起来好简单,包起来又快又好看,怎么做的教教我!”
然而看着简单做起来难,温暖眼睛学会了捏出来的饺子却不像样儿,不由丧气地往后一摊:“啊,包饺子也太难了,学不会,不学了。”
当母亲的看到女儿这样总是忍不住说上两句,于是温母就羞她:“都快当妈的人了,包饺子不会,做饭也不会,以后怎么照顾孩子?”
“有孩子爸爸啊!周南什么都会。”温暖回得理所当然,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而且还有点得意,“再说了,我不会做饭还不都是你这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什么什么都会的亲爱的母亲给惯得!”
温暖嘴甜,哄得温母笑得高高兴兴的,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不知羞!”
“哎呀,妈你把面沾到我脸上了。”温暖喊了一声,又跟个孩子一样跟母亲玩起了白面大战。
温母非但没有一点生气,还很宠溺地配合着温暖玩儿,母女玩得开心,家里的气氛也很欢快。
莫予冬微笑着望着她们,眼神里充满了羡慕,能有这样好的母亲温暖真的好幸福。
温燃则是在低头跟手里流油的饺子较劲儿,温暖虽然包不好但好歹会包,他是真的完全不会。
特别是听到温暖的话,他心里不由就想起了养母。
他也是被宠得不会炒菜做饭,养母对他很好,一直都不让他进厨房。
好久没去看养母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晚上温父和周南下班后回来,全家人聚齐吃团圆饭,和和美美。
然而饭桌一散,温燃就被温父叫去他书房开了小会。
他们和很传统的父子关系一样,彼此间很少抒情,行动大于言语。
温父向来有事说事,这次难得拐弯,扯了半天才说到正题。
“你看,予冬的身体还没调养好,明天你去那边的话还是别带着她了。” 温父自觉尴尬,咳嗽了几声后战术喝水。
以温父的性格是绝对不想说这个的,还不都是被老婆给逼得没办法!
“那边”指的是温燃养母那里,按照以往习惯明天他肯定会去陪她过小年。
南方和北方过小年日期晚了一天,在腊月廿四,温燃两家过两次也不冲突。
可是大年就不一样了,只有一个,温燃只能选择陪一个母亲过春节。
这边温家和周家一起热热闹闹的,他自然看不得养母一个人在北城异乡孤苦伶仃。
所以温燃一般都是除夕在温家吃完年夜饭,然后就连忙赶过去养母那里守岁跨年,直到大年初一吃完饺子才回来。
小年就算了,但是春节对国人尤其是老人多么重要的节日,一年就那么一次!
温燃这几年来每次都是去陪养母那边,为了配合他时间连年夜饭都得提早点吃,总让人觉得这个年过得不圆满。
找了十年好不容易才把儿子找回来,却连个囫囵年都过不了,温母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有怨的。
生母养母都有恩,谁也不比谁伟大,怎么自己这个妈就比不上那个妈了?
不过温母吃醋归吃醋,总归是不想说这些在亲亲儿子面前有损形象的,于是就把苦差事交给了温父。
这次家里还添了新人莫予冬,今年这个年必须得过得齐齐整整圆圆满满。
“嗯,我知道了。”温燃听后很干脆地应了一声,
他没想那么多,只当是父母担心莫予冬的身体。还有就是,他本来也没准备带莫予冬去,因为他心里有个结暂时不想告知养母他结婚的事儿。
闻言温父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
来前温母害怕他会很激动地不同意,甚至对他们产生误会和不满,都帮温父把怎么解释给想好了。
“咳咳,我和你妈呢,是这个意思。” 惊讶过后当然就是高兴,温父心里乐呵呵的,还是把原定的话讲了出来,“再过一周就是春节了,我们想让你把人给接过来一起过年。”
这次轮到温燃惊讶了:“接过来?”
“对,接过来!这不是你和予冬结婚了么,家里添新进口是喜事儿,你妈就寻思着这次两家一起过个团圆年,也省得到时候你们小两口儿再来回跑了。”温父回道,态度十分软和。
温燃拧眉,沉默片刻后拒绝说:“还是别了,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还和以前一样去那边跨年,这次还带着你媳妇儿一起,留我和你妈两个人在空荡荡的家里干瞪眼?”
温父一瞪眼就怒了,他心里本来就觉得温燃偏心,很容易就误会了他话的意思,忍不住为妻子抱了声不平。
“你当儿子也不能太偏心,年年除夕夜都去那边,连一个团圆年都不舍得给这个家,你知不知道,每年你走后你妈都会难过地偷偷抹眼泪,她也想跟你一起跨年守岁啊!”
就是因为顾虑着温燃的情绪才提出两家一起过年的,这样的反感已经很折中了,温父温母也没想过只让他们夫妻俩在这边过年,毕竟他养母孤零零一个人确实有点可怜。
人家也不是买卖温燃的罪犯,而是好心好意帮忙养了儿子十年的恩人,温家都是感恩的。出于人情和善良,怎么都不会拒绝温燃过去陪她。
可是温母也可怜啊,满打满算儿女出生都23个年头了,团圆年却是没过几个。温燃走丢后每次逢年过节一家人不能凑齐都是遗憾,找到后也不能强求儿子在家跨年守岁弥补缺失的岁月。
尤其是今年,女儿温暖嫁出去了要在婆家今年不能陪他们,还好多了莫予冬让家里开心了些,要是除夕夜温燃真带着儿媳妇走了只丢他们老两口在家,光是想想那冷清的场面都觉得难受。
温父也是真的心疼妻子,觉得温燃不懂事,于是便不容得他辩驳,发挥一家之主的威严一锤定音:“闭嘴,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到时候你把人接过来就是!”
“爸,还是算了吧,我怕我妈——”温燃说顺口了,意识到在父亲面前不合适连忙改口,“我怕我养母在的话你们尴尬。”
“尴尬?你一声不吭就乱来把结婚证给领了,把人搞成那样带回家的时候就不怕我们尴尬?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个混球儿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予冬多好一个女孩儿,你对得起人家么?”
温父指着温燃的鼻子就是一通骂,他这儿一直憋着气呢,要不是有温母在旁劝着早爆发了。
闻言温燃低头沉默,温父这些话句句在理,他自己也觉得做错了,结得这个婚很不妥当。
听着温父的粗气儿喘得不那么足了,他适时出声道歉:“爸,对不起,我错了,不该那么冲动,更不该瞒着你和我妈让你们担心。”
见温燃这个样子还知道理亏认错,温父气消了些,挥了挥手回道: “行了,事情都这样了,说什么都是屁话,以后多关心关心你妈,还有对你老婆好点儿才是真心悔改。”
“我和你妈已经商量过了,正好你们光领证了还缺个婚礼,就在大年初一那天先简单办几桌家宴意思意思,跟亲人朋友和邻居街坊通知一下你们结婚的事儿,也算给人家予冬一个名分。”
温父端着水杯,不甚满意地望着温燃,眼神里大有一种你敢不同意的威胁的意味,“毕竟是你的婚礼,你妈让我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呢?”
“挺好的,我没意见,都听你们的。”温燃还是怕他亲爹的,自然是顺着话儿答应。
而且补办婚宴这个提议确实没得挑,他真心感谢道:“谢谢爸妈,你们用心了。”
温父这种人就见不得温燃对他好脸,要是温燃有意见的话他能马上横眉冷对,但是一听温燃道谢的话他冷脸就拉不下来了,于是不自在地补了几句解释。
“当然,这也是考虑到了予冬的身子不方便。你们要是还想大操大办的话尽可以等她怀孕满三个月安全了,或者孩子生下来以后。不过那就是你的事儿了,想怎么样办我不管,只要别去烦你妈就行。”
“我知道,我会看着办的,有什么事也会提前告诉你们。”温燃装乖地答应,悄悄观察着父亲的情绪,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逆他意的事儿。
正事儿说完了,父子相对无言,有点尴尬。
于是温父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赶人了,“没什么事儿我要看书了,你先走吧。”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爸,您也早点休息。”温燃就跟听到了解放信号一样,迅速告别转身出门。
望着他逃一般的背影,一出去就把门关上隔绝了视线,温父无奈地叹了口气。
父子关系好像自古就是个难题,比如温燃当儿子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怕他,比如他这个当父亲的不知道怎么对他好。
反正明明是他给温燃提的补办婚礼,直到晚上睡觉前才从温母口中得知,儿子悄悄跟她说婚宴的事儿想瞒着莫予冬给她个惊喜。
不过温父也想得开,只要温燃能和他母亲关系更亲近些让妻子高兴,他心甘情愿去做家庭里的这个黑脸……
然而门外,温燃出去后也没有舒展愁眉。
温父刚才真的是误会了,他之所以不想把养母接过来一起过年,并不是想和以前一样在温家过完除夕夜后带着莫予冬离开去陪她,而是因为准备把人送回晋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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