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2

    ——

    “思衡哥哥, 知颜妹妹现在还在后院呢, 我们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啊,我不是有心说那些话的,改天找个时间给妹妹道歉吧。”

    霍思衡喝茶的动作突然顿住。

    原本唇齿留香的茶水也变得微微苦涩, 他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总之不大好受就对了。

    这一年他十六岁, 青春年少,被家里人宠惯了,是又傲慢又伤人的性格。

    霍思衡想起之前听到乔知颜说的那些话, 他将茶水杯放置在茶几上, 陶瓷茶杯和木制的写字台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少年出口尽是凉薄:“不用管她。”

    这样一个心思恶毒,心怀叵测接近他和父亲的女孩子,究竟有什么好同情的?

    他没有发现褚橙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少年觉得有几分心烦意乱, 如果说褚橙当时疏远自己让他觉得不适应, 那么现在,他心里简直可以用委屈来形容了。

    他原本以为乔知颜可怜又乖巧,是真心想让她在霍家长长久久地住下去,即便有她在的时候, 父母的注意力会更多地分散给她, 但那又怎么样?他原本,是拿她当小妹妹看的。

    就只是小妹妹,和褚橙一样的小妹妹。

    霍思衡心里还含着怒意。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被人这样欺骗玩弄过感情。

    褚橙走后,霍思衡没忍住, 也走到窗户旁。后院的小花园空空荡荡,那里早已没有人烟,只有枯黄的树叶随风摇摆,摇摇欲坠,萧瑟非常。

    他心里也像是空了一块儿。

    惴惴的,有些发疼。

    霍思衡猛然将窗帘拉上,赌气似的,又坐回书桌前,只是这次,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书了。

    夜晚,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鬼使神差般的,就来到了乔知颜的房间门口,两个人的房间都在二楼,距离很近,霍思衡还记得之前他偶然间听到她说出那番话,气得不行,关卧室门的时候,故意弄得很大声。

    当时,她一定听见了吧。

    既然听见了,又为什么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和他相处呢?

    霍思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是渴望看到她痛哭流涕,还是伏在他脚下卑微忏悔?

    他只知道,每当看到她平静淡然的外表时,内心就会滋生出一股无以复加的,想要撕碎她伪装的冲动。这种冲动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散,反倒变得越来越旺盛,无时无刻不让他感到焦灼。

    霍思衡在乔知颜房门前驻足良久。

    他蜷了下手指,想要敲门,最终却仍是放弃。

    算了,他等着看,总有一天,会让她露出真面目。

    高二下半年的盛夏,霍家的经济危机终于解决,霍氏集团在霍国栋的带领下再创佳绩,规模宏大的商业版图已经初具雏形。

    谈好融资案的当天,霍国栋很开心,他在家里办了一个简单的小型宴会。

    “颜颜,知谦,你们两个不要拘束,多吃一点儿。”男人坐在主坐的位置上,他端起酒杯,笑得和善:“还有思衡,老是板着个脸做什么?来,陪爸爸喝一杯。”

    霍太太嗔他一眼:“思衡还是个孩子呢,喝什么酒?你要喝就自己喝,别拉着儿子。”

    被妻子当众下不来台,还是在小辈面前,霍国栋也不恼,一口一口慢慢品着杯中甘醇的白兰地。

    霍思衡下意识望一眼乔知颜的方向,见曾经总是眼睛亮晶晶望着自己的小姑娘对他的态度有所收敛,心里颇不是滋味。

    事实上,自从去年他生日过后,她就鲜少再靠近他,甚至连话都不肯和他多说几句。

    他憋着一口气,每天每天都在等着她出差错,可事件的当事人却骤然松开了较量的绳子,所以他是什么?一心想要找她麻烦的坏人?还是仍旧被她耍得团团转的傻瓜?

    越想越难受。

    霍思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脸上带了笑:“我年纪也不小了,陪爸爸喝杯酒不是应该的吗?”

    说着,未等众人反应,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白兰地的度数本就偏高,他又是第一次喝酒,苦酒入喉,又干又涩,呛得他登时一阵猛烈的咳嗽。

    霍国栋和霍夫人简直被儿子吓了一跳。

    霍国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照你这么个喝法,胃口肯定受不了的。”

    霍思衡是霍家独子,霍国栋对他期待值颇高。而霍思衡也不负父亲的期望,从小便各项拔尖儿,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在之前那场公司的经济危机中更是表现出远超同龄人的睿智。

    霍国栋本来打算,等他高中毕业之后,就让他来公司帮忙的。

    可如今看来,这孩子还是太年轻,喝个酒都能喝成这样,太莽撞了。

    霍思衡咳了一阵儿,胃里的焦灼感才稍微好了一些。

    他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清水漱口,眼角余光瞥到乔知颜眼中担忧的神色,憋闷了好长时间的心情终于稍稍缓解。他有些病态地想,或许她现在的担忧中也掺杂着一丁点儿的真心?

    借着酒劲儿,他目光放肆地落在她身上,琥珀色的眸中写满了奚落。

    霍思衡看到乔知谦的神色一瞬间警觉,就好像他堂堂霍少,是什么想要亵渎他宝贝姐姐的脏东西一样。

    但事实是什么呢?

    事实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头昏沉得厉害,他也没什么心思跟乔知谦那样的小孩子打擂台,随便吃了几口菜,找了个借口,摇摇晃晃上了楼。

    霍思衡听到母亲吩咐佣人的声音。

    “思衡喝醉了,你一会儿给他熬点儿醒酒汤送到房间里。”

    “是,太太。”

    醉了吗?或许吧。

    他是疯了才会觉得刚刚乔知颜望向自己的小表情有点儿可怜,可怜到他想要将她揽在怀里,轻言细语哄她,跟她说,妹妹别哭,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

    可这些类似怜爱的情绪在第二天酒醒后便都荡然无存,仿佛昨天的一切就仅仅是一场他的错觉。

    霍思衡揉揉自己因宿醉而昏昏沉沉的大脑。

    他眉头皱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是褚橙。

    面前的姑娘不像曾经那样喜欢朋克和摇滚,她现在变得温婉又大方,懂得该如何讨人欢心。

    褚橙浅浅一笑,将他床头放置的那碗醒酒汤递给他:“思衡哥哥,伯母嘱咐我让我看着你把醒酒汤喝了的,说是昨天晚上佣人端上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怎么都喂都不喝,只好今天早上给你,多少也能缓解一点儿头痛。”

    霍思衡接过汤,一饮而尽。

    “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今天是周末,我来找你的。”褚橙接过他喝完的空碗,重新放下:“现在都已经中午了,我看你房间门开着,就进来了,没想到你还没醒。”

    褚橙垂下头,神色抱歉:“对不起呀思衡哥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毕竟卧室是比较私密的地方,我当时也是没有多想,伯母说让我上楼看一眼,我就过来了。”

    霍思衡说:“没关系。”

    他一个大男人,着实是没有什么可讲究的。

    就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倒是小橙,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说话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霍思衡想起什么,有些别扭地问:“乔知颜现在在家吗?”

    褚橙神色滞了下,然后开口:“知颜妹妹呀,她好像是去图书馆了吧,知谦也跟她一起出去的。伯母说,知颜出去的时候说了,不用等她吃午饭了。”

    霍思衡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看吧,他就知道,他果然是喝醉了,才会觉得昨天乔知颜是真的关心他。

    霍思衡对乔知颜的态度更差。

    他开始想方设法捉弄她,每当看到小姑娘一副隐忍着的模样,他心中便有一股病态的快感。他总是想着,快了,马上就快了,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才能露出本性来。

    就连褚橙都觉得,霍思衡对乔知颜的关注实在太多了一些。

    上学路上。

    褚橙找机会试探他:“思衡哥哥,你对知颜妹妹,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点儿啊?人家也能正常交朋友吧,就像上次那个梁宏,只不过是借了知颜妹妹的笔记而已,你就说知颜妹妹想要借着梁宏进入上流圈子,这话实在是太刻薄了。”

    霍思衡想起乔知颜对那个梁宏笑得毫无芥蒂的模样,心中简直像是生了一根利刺。

    他并没有意识到,现在他心中的这种不舒服是一种名为“喜欢”的情愫在作祟。他见不得乔知颜对别的男生笑,是因为嫉妒,捉弄她奚落她,只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年在面对感情时,既笨拙又自负,结果是伤人伤己。

    霍思衡坐在宾利车上,望着窗外流逝过去的风景,沉着脸道:“我只是好心提醒她,让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像梁家那样的家庭,是绝对不会容忍她这样一个孤女和唯一的继承人走的那样近的。”

    “……可知颜妹妹在学校本来就没什么朋友,有梁宏陪着,不是也能快乐一点儿吗?”

    霍思衡扭头望向褚橙:“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故意针对乔知颜?”

    少年已经开始变声,声线听起来不复先前清朗,增加了几分低沉,他这样说话的时候,显出几分不容置疑的怒意。

    褚橙回答:“……没有。”

    车子平稳地前进着。

    褚橙心中的担忧终于全部退散,看来是她多想了,思衡并不喜欢乔知颜,现在对她的种种行为也只是因为觉得她品行恶劣,想要拆穿她的真面目,仅此而已。

    暑假刚刚放了一个礼拜,梁宏来霍家找乔知颜。

    彼时,霍思衡正坐在客厅里看纪录片,见梁宏进来,他关了电视机,从头到脚打量这个所谓的“能带给乔知颜快乐的男孩子”,很高、很瘦,是个长相清雅的小白脸。

    小白脸梁宏笑得温润:“霍少,请问颜颜在家吗?”

    乔知颜就在楼上,可霍思衡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回道:“她不在。”

    梁宏有些纳罕:“不对呀,我们明明约好了的。”

    霍思衡眼神一厉:“约好什么?”

    “今天一起去市图书馆学习呀,我给颜颜打个电话问问吧,她可能是忘了……”

    话音刚落,乔知颜就背着书包从楼上跑下来。

    因为着急,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本就娇妍的面容上带了几分绯色,简直漂亮的惊人。

    在场的两位男士都看呆了。

    这一年,小少女才刚刚十七岁,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年纪,正是好韶光,即便不打扮,也足以秒杀许多正当红的电影明星。

    乔知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神色抱歉:“对不起呀梁宏,本来打算在车站见的,结果我这边临时出了一点儿状况,有本辅导资料找不到了。”

    梁宏善意笑笑:“你可以用我的。”

    乔知颜说:“我已经找到啦,咱们走吧。”

    霍思衡就眼睁睁看着乔知颜跟在小白脸身后走远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好像从头到尾,他仅仅是一个工具人而已。

    走到一半儿,梁宏回头望一眼神色不睦的霍思衡,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等彻底出了霍家,梁宏才跟乔知颜说:“方才我来找你的时候,霍少好像不大高兴,他跟我说,你不在家。”

    乔知颜转头看梁宏。

    梁宏表情认真:“千真万确,我没必要骗你。”

    “…………”

    晚上的时候,乔知颜是被梁宏送回家的。

    霍家大门敞开,霍思衡就站在玄关的位置,冷眼看着他们两个告别。末了,小少女朝梁宏挥挥手:“谢谢你今天帮我梳理知识点,再见。”

    霍思衡心中那股燥郁便愈盛。

    他看着乔知颜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在面对他时就骤然消失不见,变成了以往那副平淡至极的模样,好半晌,气笑了。

    霍思衡讥嘲道:“你以为他堂堂梁家的少爷,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挤公交到图书馆?还不是因为见你漂亮,想要和你在一起?不过你可能也不在乎,说不定这正合你的意,从今往后就可以真的攀上高枝儿了对吧。”

    乔知颜气的把书包扔在霍思衡身上。

    少女眼尾都泛着红,她声音里带着哭腔:“霍思衡,你混蛋!”

    说完,就头也不回跑上了楼。

    梁宏跟她说,说不定霍思衡是有些喜欢她的,因为男孩子只有在意的时候,才会关心一个女孩子和谁在一起。

    因为梁宏的这个猜测,她一整天都是快乐的,心中那点儿已经熄灭的少女心思也隐隐有了发芽儿的迹象。

    可回到霍家,看到霍思衡板着的一张脸,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究竟错的有多离谱……这个人根本就是厌恶她到了极致,他不仅不可能喜欢她,恐怕还巴不得她赶紧消失!

    霍思衡抱着她的书包,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还是走上了楼。

    他将书包放在她门口。

    生平第一次服了软:“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

    乔知颜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白色帆布包被规规整整放在地上,她心中于是又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想往。

    小少女在心中告诉自己:乔知颜,就再拼这最后一次,如果这次真的不成功,她日后想起来,也算是给自己这段暗恋的青春时光一个圆满的交代。

    当天晚上,她红着脸,将满腔少女心事写在明信片上。

    第二天早早起床,换上新买的裙子,化了淡妆,她打扮得很漂亮,想要给霍思衡一个完美的告白。

    乔知颜知道霍思衡几乎每天下午的时候都会在后花园的紫藤花架下待一会儿,她掐着点儿等在紫藤花架下,心中紧张而又忐忑。

    霍思衡本来也确实会去那个地方。

    但当天出了一点儿小小的意外,褚橙的父母闹了离婚,女孩子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哭的简直要多惨有多惨,他在电话里一声声喊他思衡哥哥,霍思衡脑海中就骤然涌现出曾经那个朝他哭鼻子的小萝卜头。

    他想,他是必须在这个时候陪着她的。

    就像她曾经在父亲公司出问题时陪着他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霍思衡逐渐淡忘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也淡忘了对另一个少女的愧疚。

    而乔知颜却坚持每天都去紫藤花架下等他。

    终于,她等来了她爱的少年。

    这一天,天朗气清。

    霍思衡款款朝她走过来,听见她对自己的告白,句句肺腑,情真意切。

    坦白讲,他心里其实是有点儿开心的,只有一点点。

    然而他想起这些日子和褚橙的相处,想起褚橙跟他说过的种种有关乔知颜的一切,想起乔知颜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原本雀跃激动的心情就都被烦躁所取代。

    霍思衡目光定格在她干净漂亮的杏儿眼上,缓缓吐字:“喜欢我,你也配?一个一无所有,寄住在我家的米虫?”

    果然,这话一说出口,少女绯红的脸颊就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那一刹那,霍思衡竟然也觉得心脏开始泛疼。

    少年在心中告诫自己,面前的一切只是她所表现出来的假象,她本来就自私又虚伪,并不是什么天真良善的女孩子。更何况,她不是已经有了梁宏了吗?听褚橙说,她和梁宏早就已经在一起了……

    所以现在又算什么?

    她跑来跟他告白,又算什么?

    将他当成肆意玩弄,随叫随到的备胎?

    霍思衡眉眼沉下去,他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到最后,终于逼得少女心死。

    乔知颜十七岁那年的暗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后来,霍思衡再去找乔知颜的时候,少女已经带着弟弟搬回了乔家,听说父亲劝了她好久,都没有改变她的心意,连带那个只会闯祸的乔知谦,都执意要从霍家离开。

    霍思衡冷冷想,这恐怕只是他们姐弟的一个小小计谋。

    离开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关心和同情,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霍思衡等呀等,没想到最终等来的,却是乔知颜的死讯。

    她……死了?

    怎么可能?

    前不久的毕业晚会上,他还看见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容浅浅站在人群中;还看到有无数蠢蠢欲动的男同学偷偷朝她的方向望;甚至听到有些女同学说她的坏话……她明明离开了霍家,却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霍思衡原本觉得厌烦。

    可真正听到她的死讯时,第一想法竟然是逃避。

    那样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中了。

    今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女孩子,让他又气又怒,又心疼又焦躁……她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乔知颜的葬礼是霍国栋一手包办的。

    霍思衡甚至不敢去参加她的丧事。

    他上大学之后选择了住校,少年在同学们面前,表现出来的是云淡风轻,是志得意满。可背地里,他却开始惧怕看到和她有关的东西,开始整夜整夜睡不好,开始没完没了的酗酒,人也渐渐消瘦起来。

    那是她去世后的一个月,他从酒吧里出来,吐得昏天暗地。

    朦朦胧胧间,他好似看到了她的脸又出现在他面前,霍思衡像是想要竭尽全力抓住她,不让她逃走。

    他疯狂吻她。

    意外地得到了她的回应。

    霍思衡于是更加疯狂,一吻毕,他埋首在她颈边,微哑的声音中都带着脆弱和受伤,像是呓语:“颜颜,你不要离开我……”

    少年昏睡过去,没有感受到抱着他的那个人身子陡然一僵。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褚橙正躺在他的身旁。

    女孩子身上几乎□□,见他醒过来,她脸红了下,柔软的身子又紧紧贴上他的胸膛。褚橙柔情蜜意喊他:“思衡哥哥……”

    霍思衡揉揉眉心。

    昨天晚上,他并不是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他知道自己吻了一个姑娘,却不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依照目前这个样子,他显然是……占了人家姑娘的大便宜。

    霍思衡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赌气一般地想,即便没有了乔知颜,他也可以过得很好,只是一个坏女人而已,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大三下学期的时候,霍思衡跟褚橙求了婚。

    那是个秋风温柔的晚上。

    眉眼俊秀的少年单膝跪在地上,入目之处皆是亮堂的灯火。褚橙站在心形的烛光中,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答应了霍思衡,他们在夜色下拥吻,如同任何一对相配无比的青年情侣。

    褚橙原本打算在演艺圈发展,可自从接受了霍思衡的求婚后,她心思就淡了很多。

    当听说褚橙要为了他专心在家做全职太太时,霍思衡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他觉得日子过得索然无味,反正怎么都是过,随她,怎样都好。

    大四毕业后,霍思衡就在家人的安排下娶了褚橙。

    教父宣读誓言时,他望着女孩子蒙在白纱底下的一张脸,突然就又想起乔知颜。

    真是烦,她即便死了也不让他安生吗?

    乔知颜,你究竟怎样才肯放过我?

    霍思衡听到教父问他:“新郎,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他根本没有听清他前面宣读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然而霍思衡还是强忍着心中的那股烦躁感,他扭头望向褚橙,女孩子正眼神期待望着他,霍思衡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愿意。”

    可谁也没想到,嘴里说着愿意的新郎竟然连房都没有和新娘圆,就独自一人远赴国外,还美其名曰要开拓公司业务。

    他在国外待了整整一年,再回来的时候,面对褚橙的暗示,他也并没有什么表示。

    霍思衡觉得自己病了。

    他病的不轻,尤其是最近,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常常又看见乔知颜,常常又想起她红着脸跟自己告白时候的俏丽模样。

    在又一次被梦魇缠身之后,霍思衡走出房间,意外地听见几个佣人在说话。

    年纪稍长一点儿的那个正在教训小辈:“少夫人的脾气实在是不大好,你们平时受了什么委屈也得忍着。裴倩倩,你听到了没有,以后再不许顶撞少夫人!”

    叫裴倩倩的那个女佣连连应着。

    待年长一点儿的老佣人走后,裴倩倩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跟身边的小姐妹们诉苦:“……可是少夫人真的好凶,我觉得她就是针对我。”

    “你想多了,少夫人怎么可能针对你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女佣?”

    裴倩倩四下看了看,见附近并没有什么外人,这才支支吾吾开了口:“就之前,少夫人曾经给我一笔钱,让我跟少爷说……”

    她声音并不大,可霍思衡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有什么东西不停在脑海中闪回,早已长成男人的少年几乎快要站不住,他手里的玻璃杯骤然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佣们听见声音,齐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见是霍思衡,纷纷低下头去,裴倩倩慌慌忙忙道:“少爷,我、我不是故意说少奶奶坏话的,我刚才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霍思衡已经失魂落魄走远了。

    并不明晰的光亮里,男人光着脚,踩在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上,一步步,走的缓慢。有殷红的血迹从他的脚下渗出来,染红了地面,他却像是浑然不觉,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连女佣们的惊呼声都被他遗忘在身后。

    霍思衡眼神无光,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他一定不会放开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康康孩子,给留个言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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