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章把自己的手指从主子的嘴巴里拯救了出来, 被推到一边的主子顺势在床上打了个滚,轻巧一跃,就跳到了段章的肚子上, 窝成了一只白色的糯米团子,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扫过了段章的手臂。
也不介意这个两足铲屎官对自己不尊重,只当段章是在和自己玩儿。
养尊处优的主子, 完全理解不了铲屎官现在苦涩的心情。
段章拿着手机, 斟酌再三后还是给曲逸回了一条消息。
“你是不是生气了……?”
说完还顺带回了一个讨好的猫猫表情包。
其实看着曲逸因为自己没有回消息而生气,心里除了紧张以外更多的还是说不出的喜悦, 这说明曲逸对自己, 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不是吗?
只是这条回复就像是泥牛入海一样,没了消息。
段章叹了口气,真的是弧人一时爽,那什么火葬场啊。
曲逸看着段章发来的两条消息, 冷笑了一下,直接退出了聊天软件。
行, 你不是喜欢玩儿消失吗?哥哥陪你玩儿。曲逸现在就在气昏头的边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段章不是喜欢和他玩儿什么不在线吗?那他也让段章品品被忽略的滋味。
然后就打开了平时他们几个一起组队玩儿的游戏,正赶上傅余在线,曲逸就给他甩了一个组队邀请。
傅余看着曲逸甩来的邀请,受宠若惊地点了同意。
戴好了耳机, 傅余点开了队伍语音,笑呵呵地问道:“哥,还没睡呢?”
曲逸懒得说话,整个人情绪不高,只是冷冰冰地回了句:“嗯。”
傅余听着曲逸这声音,无端就打了个寒颤,他又不傻,不是听不出曲逸的心情不好,只是他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谁又惹着他曲哥了。
没办法,他只好轻咳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问道:“曲哥你心情不好啊?”
“呵……我没有。”曲逸毫无笑意的笑了一下,死活不承认自己的情绪被段章牵着走了。
傅余撇了撇嘴角,心道,你这话说出来哄鬼呢?
看出来曲逸不想多谈,他只好先点了开始游戏。
只是等到了游戏开局,傅余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曲逸所说的“没有”是多么的……没有谱。
如果说平时曲逸打游戏只是游走于边缘冷不丁地取走人头的刺客的话,那他现在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开了狂暴模式的狂剑士,见谁砍谁,人头蹭蹭蹭地往上飞着,丝毫不给傅余发育的机会。
临时组队里的一兄弟看不下去了,开麦说道:“我说这个别和我吵,你这满地图杀人是给你妈坟墓找风水呢?这是个合作竞技你他妈懂不懂啊?”
傅余听着这话,心里一凉,手指操作都僵硬了不少,也有些庆幸这是在游戏里,曲逸没法动手杀队友,不然估计这说话的兄弟已经躺在地上了。
曲逸正愁没人能给他下下火气,结果打个游戏还真能遇见不要命的傻X。
他点开了语音,轻笑了一下,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和一个死人说话似的,毫无感情:“怎么你考不上北大还要怪考上的学习太屌就是了?全队你就长了嘴巴没长脑子,别和我吵四个字你他妈是看不懂?”
“这年头野鸡也敢出来跳脚,真是长见识了。”
说完直接关了队伍喇叭,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然后就看见剩下半场游戏里,那个兄弟要什么资源,曲逸就抢什么资源,要拿谁的人头,曲逸就抢他的人头。最后这兄弟一场游戏下来,真的是毫无游戏体验感。
傅余作为一个旁观者,都看得心惊胆战的,给这大兄弟点了一炷香。
谁让你没事去戳老虎屁股,还是正在发威的老虎的屁股,唉……
到底还是年轻啊。
傅余摇了摇头,随手打开了和段章的聊天框,发了一句:“段哥,曲哥咋回事啊?”
很快段章就回了信息:“怎么了?”
傅余斟酌了一下把刚刚的事情委婉地和段章说了一遍,段章看了看自己和曲逸那安静得和凌晨的太平间一样的对话框,不由得哂笑了一下。
真他妈是自作孽,不可活。
没办法,他只好和傅余解释道:“你就当我不小心踩着猫尾巴了吧。”
也不管那头的傅余听懂没有,段章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曲逸。
第一遍,挂断。
第二遍,挂断。
第三遍,挂断。
……
……
直到第十一遍的时候,曲逸皱着眉头和响个不停的手机大眼瞪小眼,最后在段章的坚持中败下阵来,啧了一声,接通了电话。
“喂,那位?”
曲逸拿着电话走到阳台上,吹着风,看着楼下的街灯。
段章清了清喉咙,干笑着说道:“哥,你别气了呗。”
“滚远点,谁是你哥?”曲逸的嫌弃都快实体化了,顺着听筒传到了段章的耳朵里。
段章摸着主子的肚皮,叹了口气,软了软声音说道:“唉……始乱终弃。”
不说这个倒还好,段章话音刚落,就听着曲逸嗤笑了一下。
曲逸背靠着阳台的栏杆,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搭在另一边的手臂上,只觉得自己的可笑。
始乱终弃,这么一个词也不知道段章是怎么说出口的。
曲逸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身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今天天气不好,月亮被遮住了大半,剩下一半皎洁像是夜空撕开的一道口子,星星点点地流出来了洁白的鲜血,化成了不明亮的星星,围绕在伤口的边缘。
他缓缓地说道:“段章,别太过分了。”
说完,就颓然地闭上了眼睛,吹着晚风,却越来越不清醒。
夜晚像是不受压抑的可以发泄的角落,白天的体面都可以尽数卸下,让难堪和不安在晚上肆意地生长,所有黑色的情绪在夜晚都能找到寄托。
曲逸在段章这种反复无常的亲密和疏远里,像是被磨断了棱角,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这么累,早知道藏着掖着会这么折磨人,还不如早早地了断了才是。
就不用你吊着我,我吊着你,最后双双吊死在了树杈上。
在曲逸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段章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像极了先前除夕夜的时候,只是今天的气氛好像比那时要凝重。
段章打破了僵持,轻笑了一下,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声音放得很轻,轻得就像是要消散在夜色里了一样,他问道:“我别过分?”
“曲逸,到底是谁过分啊……”
段章靠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主子的尾巴,任由主子抱着他的手臂啃咬。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起落间折射出曲逸的惊慌,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撕开了少年心上缝合的秘密,七情六欲在心房里无处遁寻。
曲逸的喉结动了动,干巴巴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曲逸,我没有回你消息你为什么要生气?”
段章和曲逸玩儿一个多月的猫抓老鼠的游戏,他也玩儿腻了。尽管今天也许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但却是个很合适的时机。
互不明说的喜欢当然让人心生欢喜,只是他很贪心,他想要听曲逸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而不是让他一个劲儿地去猜测、去琢磨。
曲逸垂下了眼睛,没有答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段章等了一会儿,听着曲逸那边的沉默,轻笑了一下,像是开玩笑又像是逼迫地问道:“曲逸,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突如其来的问题,像是一根细小的木棍,挑破了曲逸一直逃避的那张窗户纸。
曲逸捏着手机的手颤抖着,呼吸微微一窒,一种慌乱的、又释然的情绪从心头蔓延上鼻尖,带起一阵酸意。
他咬了一下嘴唇,才稳住了心神,有些不太自然地回道:“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喜欢你?”
说罢还干笑了两声,像是一场失败的掩饰。
曲逸捏着栏杆的手指的关节都泛起了白色,就像是要把栏杆捏断了一样。
段章脸上带着有些酸涩的笑,他拿着手机,听着曲逸拙劣的谎话,他应该感觉很高兴。
但是现在他只觉得难过。
他想听曲逸坦坦荡荡地承认,承认喜欢,承认他的特别。只是段章不舍得了,他不舍得再逼着曲逸,他看着心疼。
段章知道,曲逸是在害怕的,害怕喜欢说出来会成为伤害彼此的刀子,害怕喜欢会变成两看两相厌。
曲逸的温柔有时候真的让他觉得,是钝刀子割肉的假温柔,疼得他要死了,却还想再抱一抱曲逸。
这是在要他的命。段章看了一眼已经睡着了的主子,轻柔地摸了摸它的脊背。
曲逸看着四下无人的夜空,忽然到起风了。风吹动着街上的树叶沙沙作响,小区里的路灯灭了。
风声挟来树叶晃动的声音吹过曲逸的耳边,和段章说的话融为了一体,让他以为是他听错了一样。
段章笑了,是曲逸所熟悉的却又感到陌生的笑,温和、却又捉摸不清。
他说——
“可是,我喜欢你。”
“喜欢到,只是说出来,我的心脏都要炸开了。”
曲逸怔愣着,张了张嘴,却像是失声了一样,只是心口的冲撞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情。
扑通、扑通。
他听见段章问道:“所以曲逸,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上天)
不错,段哥,你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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