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江镇是南方一个临江的古镇, 曲曲折折青石板的小路,两旁是院墙高立的房子,干净的江水干净的桥, 透过雕花的窗子,看向河对面的房子,高低不一,却都是浓墨重彩的分明。
曲逸和段章下了高铁, 打了个车到他们租住的地方——一个沿河的小二层, 一楼的窗户几乎要和水面齐平,坐在床上透过窗望去, 满江春水就要涌进来了。
他们刚到怀江镇的时候, 天上就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地打在稍稍飞起的屋檐,再滴滴答答地落在了青石板的小路上。路两旁有人家也有商铺,倒没有什么商业气息,雕花木门大开着, 露出了里面宽阔的正堂,门口挂着油纸伞, 老婆婆坐在门前摇着纸扇子。左邻右舍往来,嘴里说着外来游人听不懂的方言,软软糯糯的,像是江南生来的温婉。
他们住的地方对门就是一户酒家,青梅酒、桃花酿,清淡的酒香在巷子里飘远。
青石板的小路被雨水冲刷着, 透出来一股清亮,段章和曲逸两个人撑着伞,一前一后地走着。细密的雨水被雨伞遮挡住,顺着伞面落在地上崩溅起小小的水花。鞋子踩在小水坑里,溅落在腿上的雨水冰凉。
下着雨的怀江镇是有些凉的,热气都被雨水打散,不知道藏去了哪个角落。镇上干干净净,墙角的青苔也绿盈盈的喜人。
“冷不冷?”段章站在原地举着伞回头问道。
曲逸正在看手机,不留神就撞到了他的身上,手里的伞被撞歪了,两把雨伞撞在一起弹起来的雨水落到了他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倒像是被欺负哭了一样。曲逸用手背随意抹掉了脸上的雨水,才回答说:“有点。”
刚下高铁的时候天上的大太阳还毒辣,晒得皮肤生疼,谁知就半个小时的光景,风云就变了模样,凉飕飕的,裸露在外的胳膊都没了什么感觉。
段章听他这么说,就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曲逸披上,被曲逸眼疾手快地拒绝了,他说:“别折腾,马上就到了。”
曲曲折折的小路交错在一起,段章按着导航的地图带着曲逸七拐八拐地绕到了租住的房子。屋子不算太大,白墙黑瓦,一扇小小铁门锁得紧紧的,锁也是古朴,雕着如今不常见的花纹。
怀江镇就像是被时代遗忘的一个角落,安安静静地保留着古旧的生活,尘世喧嚣间,它独立其外。
段章正要开门,对面坐着的酒家婆婆笑盈盈地用方言问了句什么,段章和曲逸并没有听懂,婆婆笑了一下,又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了一遍:“是来旅游的吗?”
段章努力辨认了一下,才笑着回道:“是啊。”
“那祝你们玩儿得开心。”婆婆摇着扇子这么说道。
“谢谢。”段章打开了门,回身应道。
租的小二层并不高,一楼有一个小厨房和一间带卫浴的卧室,通向二楼的楼梯又窄又陡,扶着墙往上走,是一间带卫浴的卧室和一间放着电视的休闲区域。二楼对于他们来说是用不太上的,行李直接放在了一楼。
曲逸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密雨斜织,悄无声息地打皱了一江绿绸,水面上氤氲着雾气,不知道是雨水还是雾,隔绝着对岸的房屋,看不分明。
段章收拾了一下厨房,趴在门框上招呼道:“咱们没有买菜,今天中午就找个餐馆对付一下吧。”
曲逸扭头看他:“都行。”
外面雨正下得急,两个人就在床上打了会游戏,快乐双排了几把,其中林守山惊喜发现他们上线了还甩过来了好几个组队申请,不过都被段章毫不留情地拒绝掉了。
等到外面雨稍稍停了下来,段章和曲逸才出门去觅食。这条路上的餐馆不多,绕了好久才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私房菜馆。虽然地处偏僻,但是这家人做菜的手艺却是不错的,段章和曲逸吃饱喝足后,又在这条街上散了会步。
雨停了,太阳又出来了,原先被雨水驱逐的闷热也重整旗鼓,两个人走了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不少的汗。段章带着曲逸在超市里买了点菜,回到房子里休息了一下,就开始准备晚饭了。
曲逸本想进厨房帮帮忙,但是这个厨房实在是太小了,一个人在里面忙活已经不太宽敞,他也不好意思再进去给段章添乱,于是拖了个椅子坐在厨房前面乖乖地看着段章忙前忙后。
有时候当个废物也挺舒服的。曲逸随手点开了俄罗斯方块,玩一会儿抬头看一会儿,心里这么想道。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曲逸被段章真的是要养废了。
等到斜阳西坠时,段章端着两盘小菜和两碗粥走到了客厅,摆好碗筷,给曲逸解释说:“时间不够就只做了两个菜,来尝尝吧。”
曲逸接过了碗筷,夹起一片青菜送进了嘴里,不油不腻,清淡适宜。
“没事,做多了吃不上也浪费。”曲逸倒是不在意这些。
曲逸照顾着肠胃,不敢吃得太快,段章也迁就着他放慢了速度,两个人磨磨蹭蹭地吃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放下碗筷。
段章负责做饭,曲逸就主动负责了洗碗的活计。段章看着曲逸一脸冷漠地冲洗着碗里的洗洁精泡沫,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曲逸和厨房格格不入又……分外可爱。
到了晚上,曲逸和段章又带着林守山他们一起打了几把游戏,听林守山在麦里控诉他们两个见色忘友的禽兽行为,声嘶力竭感天动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就是窦娥转世来哭长城的呢。等段章好不容易安抚完林守山,挂麦下了游戏后,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
段章皱着眉头无奈地叹道:“是真的太吵了……”
结果他抬头一看曲逸毫无异样,倒抽了一口凉气,反问道:“你就不觉得耳朵疼吗?”
曲逸收起耳机,撩起眼皮看了段章一眼,随口解释说:“我把队内喇叭关了。”
也就是说林守山控诉了两个小时他一句话都没听见。
#林守山惨#
第二天天才微亮,晨光刺破了云层落在地上,黎明遗留下凉意还没有散去,路边的细长的草叶子上凝起了露珠。段章关掉了手机的闹钟,低头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埋在他怀里熟睡着的曲逸,撩起他额前的头发,轻轻地落下了一个早安吻。
段章尽量动作轻缓地移开了曲逸的手臂,悄无声息地下床洗漱,然后去给曲逸买早餐,顺便探探今天要去的景点的路。
早晨七点,太阳慢慢醒了过来。
段章拎着小笼包和米粥回到了房子里,叫醒了半睡半醒的曲逸,然后找了两双筷子放在了小笼包的旁边。曲逸洗漱完,兴致缺缺地靠着门框,睡衣的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了脖颈和胸口的几处咬痕。
“来吃饭。”段章主动走上前去替他拢好了衣领,然后和他说起了今天的行程,“你……上午好好休息一下,上午的行程就取消了,等中午吃了饭之后我们再去古镇,晚上的话听说那边会有夜市,我们可以在外面吃了饭再回来。”
曲逸叼着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神情恹恹地打了个呵欠,挑了挑嘴角,只是问道:“哦,上午行程取消这算谁的?”
段章自知理亏,只好乖巧地蹲在曲逸的腿边,扯松了领口抬头说道:“那让你补偿回来好不好?”
曲逸抬脚踢了一下段章的小腿,骂道:“滚!这到底是补偿谁?”
段章笑吟吟地不说话,安静地吃完了自己的早饭,和曲逸又回到床上开始打游戏,曲逸打了一会儿就有些困了,靠着段章的肩膀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段章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头发,干脆把手机一扔,抱着曲逸又睡了个回笼觉。
“睡醒了吗?”睡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段章拍了拍曲逸的后背,轻声地问道。
曲逸无意识地拍开了段章的手臂,把头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段章看着曲逸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抬手给他顺了顺,轻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像极了主子,主子撒娇的时候也喜欢往我怀里钻。”
曲逸的动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清醒了一下睡迷糊的脑子后,才哑着嗓子说:“段章,你离挨揍只有一点点了。”
“好了,不开玩笑,快起床吧,都十二点多了。”段章没把曲逸的威胁当回事,毕竟他都被口头威胁了那么多次了,不还活蹦乱跳着吗?
那句歌词写得真是太对了——“被宠爱的都有恃无恐”。
曲逸抓起床上的枕头就砸向了段章的后背,然后烦躁地又躺了回去,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愣神。段章捡起地上的枕头拍了拍,走回了床边,放下枕头后蹲在床边摸了摸曲逸的头发,说道:“乖,起床去吃饭了。”
曲逸的肚子也饿了,和精神挣扎了半天,他还是屈服于了口腹之欲。
真的是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两个人在古镇的街上随便找了家面馆,一人点了一份拉面,拉面馆靠近河边,河上有人在划船,一桨荡开了碧波,一桨推走了独舟,撑船的人把船靠在了岸边,高声问着:“有人坐船吗——”
曲逸心下一动,抓着段章的手腕,笑着说道:“我们去坐船吧!”
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像是蹭上了太阳的影子,叫段章一下就晃了眼。
段章也不问缘由,就点了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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