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宣纸上写下莺娘、谢承安、十二、谢临徽、威宁侯夫人、高妃娘娘、父皇,试图分析出真相,想了许久,依然毫无头绪。如果六姐姐在,她一定能找出最关键的一点,从而抓出真相。拿同龄的她与我相较,越发觉得她聪慧难言,而我,呆呆傻傻。
将宣纸烧掉,抱着猫发呆。
“殿下,骨汤还温着,不若下几箸龙须面,您用些?”
我点头。
现在早就过了饭点,华翎宫时常留着灶,方便加餐。
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要吃点什么,不然,真不知该如何撑下去。
很快,就闻到一阵浓醇的香味。
清脆爽口的笋片浮在碗里,还能见着木耳、山药、鹌鹑蛋、鱼豆腐,量不多,恰好两口。面极细,软硬适中,浸入熬久的骨汤,鲜而饱满,让人一下子就满足起来。
吃完又喝了几口汤,大宝闻到香味,十分渴望,等汤放凉,我让它尝了个味,便让宫人把汤碗收拾了。许多人能吃的食物它都不能吃,尤其是油盐酱醋辣这些调味品,为了让它活得更久一些,口腹之欲必须克制。
大宝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爪子勾住我的宫裙,抓出好几条印子。
我拎起它的后颈皮,发觉它真是重了不少。
“喵喵……”
它爪子耷拉下来,立刻变成可怜兮兮的样子,无辜地看着我。
是了……
我要是这样看着父皇,他说不定会告诉我莺娘的身份,今日太晚,过几日也不迟。
……
父皇准备立太子,没有空暇,直到莺娘出嫁我都没机会问。
莺娘一如既往,温柔和顺。
婚礼那日,她大红嫁衣,鬓发如云,凤冠华美,流苏颤颤,我为她放下盖头。
“愿你前路无忧,一生幸福安好。”
“多谢殿下。”
她声音含笑。
她本就是富贵锦绣堆里养出的娇弱花朵,盛妆时容貌惊人,仿佛花骨朵彻底绽放,美得让人心惊,又因体态羸弱,离她近些,都觉得心颤。
即使谢承安曾被人取笑过,这一天,仍然宾客如云。
他是京中贵公子,自小按照侯府继承人标准培养,即使不算聪慧,也生得一副好皮囊,大红喜服,愈发衬得他肤白如玉,俊朗逼人,他眼角眉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每每看到莺娘,笑容就变大两分。
二人共执红绸,并肩而立。
“一拜天地——”
谢承安与莺娘一同屈膝。待莺娘起身时,谢承安伸手搀扶。
十二也来观礼,面色如常,视线常常在谢临徽那里流连。若是二人对视,便一笑,又移开视线。
礼毕,莺娘回婚房等待谢承安。
她静静坐在那里,仿佛一樽玉像。
我心中升起难言的感慨,与她道别,再与十二一同回宫。
“十一姐,你婚期定了没有?我好定下来啊……”
十二进了我的轿辇,问。
“还没呢,我先等等吧,你要是着急,先定下又不是不可以。”
“那我先你嫁出去,多不好啊……”十二面露为难之色。
“我们都还没有及笈,那么着急做什么?”我弹了弹十二的额头。
“你是不知,我现在整日都想和临徽哥哥在一起,他一笑,我就要醉倒了,一两天没看到他,就觉得像是隔了很久。他和谢承安又不一样,他比谢承安还大两岁,再不娶妻就老了。”
“我倒觉得谢世子还很年轻,一两年还是等得。”也不知十二在操心什么,谢临徽不管老嫩,都掉到她锅里了,还着急这一时半刻?
“十一姐,要不要定在同一天呀?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嫁……”
“若是可以,同一天也行。”
“十一姐真好,等婚期定好,内务府就能开始做嫁衣了……莺娘今天穿的那身真好看,我也喜欢这样冰肌玉骨的小美人,要是没有谢承安掺合,我倒想和她做个朋友。”
“等你成婚,一定也很好看。”我替她扶正将要滑落的玉簪。
“我倒想看看姐姐你盛妆的样子,想来应该冠绝京华罢。”
十二突然挑起我的下巴,就要扑过来亲在我脸上。
我伸手糊住她的嘴。
“唔唔唔……唔唔……”十二扭来扭去。
“翅膀硬了是吧?我来检查检查!”我去挠她的腰际,她笑得一颤一颤。等我松手,她已是鬓发散乱,面泛红霞,哀怨又控诉地看着我。
我替她重新绾发,整理妆容,一会儿夸她头发好,一会儿夸她长得好,很快就把她哄得开开心心,将谢临徽忘到不知名处。
回宫后,听宫女说,王大力已告假三日,还没回宫。今日由其他侍卫护送我来去,总不如以往那样自在。
父皇给我安排人手后,我早已不像以前那样被动,想知道什么都能打听出来。
“王老夫人病重,王小将军回去探病了。”
“知道了。”
“他可求了太医?”
“陛下让他带了两个常用的太医回去。”
我想起王大力的父母,不自觉忧心起来。他只说有事,没与我说他母亲生病,不知病得如何了?
“殿下,六公主的信到了!”
我暂且放下对王大力的担忧,去拆信。
六姐姐仍如往日那样,说些日常小事,转而又问,我可定下婚期,上次说的那个王家二公子如何了?
这实在叫我为难。我总不好在信纸里写,我的身世,以及纠结的地方。但真和六姐姐说一切都好,也觉得不好。
再看溯洄的信,她说自己喜欢骑射,常穿男装,能不能做男子款式?我看了一下她的尺寸,发现她身量极高,腰细腿长,胸前平平……这样的话,男装的确要好一些。
我让宫中绣娘按照溯洄的尺寸做几套男装,也没忘做两套女装,到时候再送过去。
与六姐姐的回信就写,王二公子不错,但是家中父母年迈多病,婚期暂时未定。
至于溯洄……我实在对苍国姑娘的生活好奇,她们全是在马上驰骋,学刀枪剑戟吗?便拿此事问她。
“殿下,王小将军求见。”
“让他来。”
我让宫女把信笺收起,晾干墨迹。
“珩之,你母亲可好?”
“尚好,劳公主忧心。我母亲……她想见殿下一面。”
他眼下青黑,整个人笼罩在一种低迷的气场里。我一点都不信他说的,母亲尚好的话。
父皇说他的母亲应该能活到年后,但阎王才是断生死的,他一介人皇,想来也说不准。
“珩之,要是我不长这样,一定常去探望你母亲。但……我肖似菱妃娘娘,你母亲不会愿意看到我的。”
“所以,我想让殿下……”他微微俯身,压低的话音落在我耳侧。
“我想让母亲放心,并非有意冒犯公主。”他语气低哀,有几分哀求。
“我答应你。”
我正在想,他未免对我的身份接受得太快,又想得太周到。说像菱妃,他便信了,立刻提出让人假装是我,去看望王老夫人。
“殿下,此事便劳烦你了。母亲见过十二公主,寻常宫女怕是不能让她相信。”
“你放心罢。”
“多谢殿下。”
他欲向我行礼,我扶他起来,说道:
“若以后你我结为夫妻,自当同心协力,我从不瞒你,你若有难处,也别向我隐瞒。”
“好。”他这时才笑出来,剑眉星目,光芒璨璨,眸中似有无尽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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