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小孩子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因为不肯乖乖乖睡觉，百般无奈的父母只能一边轻声诱哄，一边用手掌在孩童的身体上规律的轻拍。
中原中也不是人类，他没有过这样的记忆。
出于某种自己也不了解的原因，橘发的少年点头了。
于是万籁俱静的深夜，相泽灯矢视线低垂，收敛在雪白床铺上散落的几缕橘红上，口中开始小声哼唱。
没有歌词，没有愉悦振奋的高潮和巅峰，只有平静舒缓的如同清透的湖水在微风轻柔的抚摸下冲击海岸的低语。
磁性深邃的低音放沉，婉转的调子简易又单调，虽然缺失了女性歌喉所独具的柔美，但青年久经训练，转圜自如的音域弥补了这一缺陷。
——啊，怪不得是吃声音这碗饭的人呢。
原本只是抱着弥补遗憾的心态躺平的中原中也，听了一会儿，却真的在耳旁沙哑的低唱音韵中慢慢闭上了眼睛，像只眷恋温暖烛火的猫一样，侧动头颈，橘色的毛发蹭了蹭近距离坐在一旁低头轻哼着的青年的膝盖。
相泽灯矢眼眸中满溢出柔软的笑意。
“晚安，中也。”
寂静的夜色里，擂钵街上某间房屋内，有人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这样说。
“做个好梦。”
……
……
「羊」里的孩子们近日来明显感觉到，组织里有一些不同了。
变化体现在，一向很关爱他们，几乎算得上是有求必应的大哥相泽灯矢，近来似乎……变了一点？
变得更温柔了，更喜欢笑了。
还有……
白濑不满的沉下脸色，注视着门口的两人。
青年的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胡乱用手指梳理了几下就跟着另一个起床的人下了楼，两缕黑色的发丝被随意的掺杂进雪白色中，如同皑皑白雪上的两道墨痕一样显眼。
相泽灯矢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瓶牛奶，一边打哈欠，一边不容推拒的塞进了橘发少年的书包里。
“给我喝掉，晚上睡得那么晚，不补补钙可不行。”
中原中也鼓起了脸颊，不是很情愿，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书包，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橘发少年的印象里，只有上小学的豆丁们，才会这么干，弄得自己一身奶香。
“要我去送你吗？”
黑白毛色杂乱的大型软体动物双目无神，牛奶瓶一脱手，任务完成，感觉下一秒钟就要原地睡过去了，嘴里却还逞强着问话。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回去睡你的觉吧，别真的把我当成小孩子啊。”
八点上课，现在七点二十，昨晚例行凌晨四点睡觉的相泽灯矢只睡了三个小时，却每天这个点都雷打不动痛苦的从床铺上挣扎起来，监督中原中也带上他的牛奶。
身体年龄十三岁但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的橘发少年总是想方设法用各种理由“忘记”带走。
牛奶就会被几个大孩子暗地里分掉。
相泽灯矢懒得和他争论一瓶牛奶是不是能改变中原中也在其他人心里的印象，而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对这瓶牛奶必须灌进正确的人的肚子里的这件事情的重视。
就算是中原中也后面意识到了他的决心，跳着脚说自己不这么干了，也阻止不了相泽灯矢摇摇晃晃的在早上爬起来。
黑白猫相互依偎着，尾巴缠在一起，坐在门口，同时“喵”了一声。
娇软的叫声吸引了两个人的视线。
中原中也蹲下来摸了摸猫妈妈的头，白猫歪过头，友好的用鼻尖轻轻碰了少年伸出的指尖一下，随即黑色的猫爸爸就扑了上来，用毛绒绒的爪子把手指拍开了。
“喵呜。”
白猫喵了一句，灰色的大眼睛里透露出不赞同的意味。
“真小气。”
中原中也哼了一声。
他站起来，跟意识不清的相泽灯矢道别，“我去上学了，灯矢哥。”
又低下头，对着两只猫说，“猫猫们再见。”
黑白发色的青年闭着眼做了一个挥赶的手势，中原中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白濑看着，过了差不多两分钟，估计着人走远了，不论是脚步声还是背影都大概已经消失不见之后，相泽灯矢梦游一样的经过客厅，准备上楼回去继续睡觉。
白濑咬了咬下唇，使了个眼色给晶。
晶是他们中倒数第二年幼的，除了中原中也，羊里的人，尤其是相泽灯矢，最宠爱的孩子就是晶。
扎着辫子的女孩子打理的干干净净，眼睛忽闪着，拦在了黑白发色的青年回去的道路上，细声细气的开口，似乎跟哥哥撒娇一样，“灯矢哥，晶晶也想喝牛奶。”
“诶？”相泽灯矢睁开了眼睛，快速眨了几下，黑色的瞳孔中还有些迷茫的睡意。
青年蹲下来，把视线放平，直视着小女孩，哭笑不得的说，“酸奶喝腻了吗，那明天好不好，今天灯矢哥去买，明天喝牛奶好不好？嗯？”
相泽灯矢好声好气的和小女孩商量。
晶扁了扁嘴，如同受了委屈却坚强忍耐下来一般倔强的泛起泪花，小声的说，“好吧。”
相泽灯矢站起来揉乱了小女孩头上的蝴蝶结。
既然已经达成目的，晶不高兴的捂住头，灵活的一扭腰从青年手底下“嗖”的跑出去了。
无奈的看着晶跑远，相泽灯矢把视线转过来，望向了坐在沙发上的白濑的方向，询问道：“怎么了白濑？也想要什么东西吗？”
白濑比中原中也大一岁，今年十四，本来应该和中原中也一样被送去上学的，但只有半个月，班主任就通知了国木田，国木田又通知了相泽灯矢：这倒霉孩子逃课两天不知道跑哪去了。
「羊」倒是每天回来，只是白天上学的时间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相泽灯矢放下电话以后，扯开工作服的领结，跟同事打了个招呼，一条街一条街的找，然后在游戏厅里把白濑给翻了出来，提溜着衣领提到学校，低声下气的按着少年的头，请班主任多担待。
——白濑和中原中也还有其他「羊」的孩子，都不是正规途径进的学校，理论上来讲，越安分越不出头越好。
白濑倒是干脆，逃学逃得光明正大。
不止这样，在上了半年学之后，班主任又打电话通知家长：
“不好意思，请您把孩子领回去吧，我们这实在是教不了。”
好嘛，相泽灯矢笑眯眯的一问当事人，白濑低着头，交代清楚：他伙同了同一个学校的晶和省吾，勒索打劫了低年级的学生，被学校领导人发现，直接被开除了事。
三个人一起。
相泽灯矢：“……”
这他妈的能怎么办。
青年没好气的把三个小崽子带回来，清闲了两天之后，给他们找了一份薪资低但重在稳定安全的工作。
要知道，十三四岁的年纪，根本不是招收人手的合法范围。
但这是针对正常孩子来说的，流浪儿童，有吃的就算不错了，有活干有钱拿更是求之不得，
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人家看在相泽灯矢曾经帮过忙的情分上，帮忙照看孩子罢了。
其中白濑的性格……
表现在外面来看，最为友善。
「羊」里来人的话，通常白濑会是第一个释放友好信号的人，跟每一个人都相处的不错。
相泽灯矢不在和成年了出去工作的几个大孩子不在的话，剩下的几个小孩子一般都会围着白濑转悠。
黑白发色的青年一直知道这一点，但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相泽灯矢毕竟只有一个人，「羊」里那么多孩子，就算把他劈成八半来用，他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有一个白濑无师自通帮他照顾其他小孩子，还算是省了他不少事情。
相泽灯矢是这样想的。
这种想法维持到了前几天，他发现中原中也并没有带走牛奶为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