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楚泽的衣服上被冒失之人洒了些酒, 于是国公替他备了房间梳洗一番,见到有人推门而入,就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苏遇当时只有十一岁,并未与太子打过照面, 慌乱又无路可退的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与面前的少年。
少年在看了他一眼后, 便露出笑意冲他招手,指着帘子后面的浴桶,让他躲到里面,随后自己也跨了进去。
继母的人尾随在他后面, 顺着踪迹找到那间屋子,然后闯了进来。
只是那两人刚进屋,就被楚泽冷声喝了出去。
楚泽让随行侍卫拿了套衣服给苏遇换,可是等他换好衣服后, 楚泽已经不知去向, 只在地上遗落了一块玉佩。
当药效褪去,苏遇重新回到了前厅,却没有寻到楚泽的踪迹。
第二日,苏遇从父亲那里得知, 太子出宫参加国公寿宴, 回宫途中遭遇刺客,受伤昏迷不醒。
宫中御医束手无措,本以为太子会因此殒命, 却没想到太子在昏迷半月后醒了过来,只不过记忆有损,对以前的许多事,记得并不清楚。
因这次被行刺,太子的性情大变,变得孤清冷傲,多疑易怒。
宣帝觉他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才会如此,反而对太子更为宽容起来,甚至将太子身边的人都换了个遍。
苏遇就是那时候被挑选为楚泽的伴读,但两人再见面时,楚泽并不记得他。
期间的旁敲侧击反倒让楚泽对他起了疑心,将他列入到了可疑之人的范围里。
苏遇收回思绪,看向了楚泽腰间的玉佩。
这人是真的不记得自己。
“年纪轻轻,怎么如此多愁善感。”
楚泽见苏遇望着他,一副若有所思,又哀怨的神情,伸出手指轻轻在他额头敲了一下。
敲完见他皱眉,又贴着那处揉了揉。
“子瑜在想什么?”
苏遇将目光移向别处:“没什么,一些小时候的事。”
既然楚泽已经不记得,他又何须再执着。
此人终究会走到他去不到的高度。
等以后……
发现苏遇又露出愁绪,楚泽收回手缓缓刮了下他的右脸,含笑道:“子瑜小时候有些什么趣事,说与孤听听。”
被楚泽的情绪感染,苏遇不自觉的扬了扬唇:“臣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卧病在床,兄长还在世时,每日会给臣买城南的桂花糕,然后讲军营中的趣事。”
听到‘兄长还在世’几个字,楚泽猛然想起苏遇的哥哥在他十岁时,死于南晋之战。
“等孤回国都,也帮你买南城的桂花糕。”楚泽有些心疼苏遇,他自幼丧母,后来又失去了哥哥,原主记忆里,他在苏家过得并不如意,继母看似良善,实则一直窥视苏遇母亲留下的产业。
这些年,苏遇一直活得如履薄冰。
苏遇摇头:“那间铺子早已不在,太子不必费心。”
楚泽手指缓缓动了下,更加心疼起苏遇,觉得以后定要对苏遇更好些,他兀自皱眉,思索着能让对方开心的事。
突然沉寂下来,苏遇忐忑的转头,却正好看见楚泽皱眉,顿觉刚刚说话过于直白,忙补救道:“其实太子今日准备的膳食就很好,子瑜很喜欢。”
苏遇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往日清冷的声线软了下来,变成和煦的微风,吹得人心里舒服极了。
楚泽忍住想抱他的冲动,哑着嗓子道:“以后每日陪孤用膳,日日便能吃到。”
“……”
苏遇身为伴读,每日都是与太子府的下人一起吃,他只当是太子心情好,随便说着玩的。
楚泽见苏遇只是笑了笑,便知道他没听进去,但也不急。
来日方长,多宠宠,总归日久见人心。
楚泽嘴角上扬,摸向了苏遇腰间的玉佩。
“看来孤送给子瑜的玉佩,你也很喜欢。”
原本吃饭之前,苏遇并未将玉佩直接挂在身上,饭后起身时,他抬头正好望见楚泽腰间玉佩,便鬼使神差的挂上了玉佩。
苏遇低头看向腰间玉佩,小声道:“殿下赠送之物贵重非凡,臣怕遗失了,所以随身携带。”
“若是掉了,孤便再送你一块。”楚泽心情甚好的许诺着。
南楚富饶,盛产美玉,原主身为太子,自是不缺这些东西。
不等苏遇回答,楚泽又道:“上次生辰,舅舅送了孤一副玉雕镇纸,改明送与你。”
苏遇刚要说什么,朝阳就快步走了过来。
见她面色有些慌乱,楚泽觉得应是出了事,凝眉道:“发生了何事。”
“六皇子还未回来。”
猎场上,其他皇子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休息,却唯独不见六皇子楚珩。
最后回来的是三皇子楚越,此时离他归来已经过了一炷香。
“随行的侍卫呢?”
为了安全和公平,每位参与者,楚泽都安排了一名侍卫同行,以防万一。
原主因为被下药的缘故,并未参加这次狩猎,但是根据记忆,好像这次也无人出事。
“刚刚已经回来了,只是他与六皇子在林中失散了。”朝阳指向场地的角落,那里正站在一名侍卫,脸上布满惶恐。
“走,去看看。”
楚泽起身,准备朝着自己的马匹走去。
苏遇也跟着站起来,楚泽回身:“你留在这里。”
“殿下多带些人。”
苏遇右臂受伤,并不适合骑马,断然不会跟着去,成为负累,他起身只是因为担忧。
楚泽颔首:“放心。”
点了一批侍卫随行,楚泽跨上了自己的马,只不过他们刚到入口,就听到远处传来马踏声,不一会就见楚珩骑着马,出现在众人前方。
那匹马走得极为缓慢,楚泽发现马侧套了根绳子,后面托着一头鹿。
除了那头鹿,马背上还有几只野兔和一只狐狸。
楚泽垂眸深思,吩咐侍卫将鹿拖回去,然后原路折返。
苏遇心里担心,一直望着林子的入口,却没想到楚泽很快就回来,他急迫的走过去。
楚泽从马上下来后,带着苏遇回了座位,把楚珩的猎物记录在纸上。
“小六猎了头鹿,帮朝阳赢了第一轮比赛。”
楚泽停笔看了一眼苏遇,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那话的深意,苏遇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这场比赛,怕是楚珩要出风头。
只可惜以楚珩的处境而言,出风头并非好事。
“还有两轮。”楚泽留下这句话后,直接拿着册子离开了,他要把册子交给管事太监宣读,以示公正。
第一轮比赛最终以朝阳这边险胜,他们只比对手多出了一只猎物,不过鹿比较难猎,等同于十只野兔。
楚珩回来后,目光在场内扫了一圈,很快找到了苏遇所在的位置,见他也看着自己,有些高兴的跑了过去。
待靠近后直接唤了苏遇的名字,刚刚在太子的院子,他一直没能和苏遇说话,这会才找到机会。
“你胳膊好些了吗?疼不疼?”
苏遇见楚珩一来就关心他的伤势,心里一暖,笑着回复:“已无大碍,谢六皇子关心。”
“现在四下无人,你叫我名字就好。”
楚珩知道自己不能待太久,又急忙道:“我猎了一只狐狸,等回了行宫送给你。”
他还未到出宫建府的年纪,所以想要在行宫,就把狐狸送给苏遇,等回宫后怕再难有机会。今日猎到的猎物,算在个人名下,他记得苏遇最是怕冷,那狐狸毛用来做手套正好。
苏遇忙摇头,想了想,才道:“还记得我与你提过的藏拙吗?”
他当年在宫中,见到楚珩被宫人欺负,感同身受之下便伸了把手,顺便教了他一些生存之道。
楚珩眼底划过一抹心虚,低下头没有说话。
苏遇见楚珩听明白了,便继续道:“虽然今日之事,有些不妥,可也未尝不是转机,我见朝阳县主性子直率,必会将第一轮的功劳归功于你,投壶是五皇子的强项,至于第二轮骑射你也不必担心,朝阳县主必会全力以赴,其他年长的皇子亦不会伤了和气,换言之,就算输了,县主也必不会怪你,相反以后若是你有事求她,她很可能会出手帮你。”
楚珩也知道自己应该藏拙,可是狩猎之时,他却想要赢一次。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摆脱那种无力感。
“我明白了。”
楚珩发现楚泽正往这边来,急忙道:“狐狸能送给你吗?”
苏遇回道:“送我只野兔就好。”
宫里的奴才见人下菜,楚珩的吃穿用度时常被克扣,苏遇觉得狐狸毛能为他换点东西,他本想直接拒绝,但是对上楚珩赤城的目光,他还是转了话锋。
苏遇想起了在他十岁就战死的兄长,兄长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也如楚珩一般,希望有个人能分享喜悦。
楚珩还想说什么,楚泽已经走到两人身边,他只能作罢离开。
楚泽沉默的坐回软垫,刚刚楚珩一过来,他就注意到了这边,直到他处理完手中的事,两人都还在交谈。
见他们相谈甚欢,楚泽很好奇苏遇和楚珩在聊些什么,忍不住望向苏遇张合的嘴唇,他目力过人,虽然不懂唇语,也从中读懂了几个字。
楚泽发现苏遇没有用尊称,与楚珩对话时,自称的是‘我’,可见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至少苏遇每次与他说话时,都是以‘臣’自居,哪怕是自称子瑜时,都带着一份小心翼翼。虽知道这属于君臣之礼,可楚泽心底不受控制的有些不悦。
思及此处,他望向了旁边的苏遇,眉眼微微上挑,笑道:“子瑜,刚刚在跟六弟聊什么,似乎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友情提示:楚珩才十岁,苏遇性别男,这世界有哥儿也有男风,但目前而言,楚珩感情方面只是张白纸。
至于前面兽兽世界,苏遇个人也只是懵懂的依赖,小时候,楚泽属于早熟的土著兽人,且兽人幼年期最短,之后就是成熟期,动物成熟期就开始找以后的老婆,是一种本能。
少年楚泽:这哥儿真好看,等回去就查查是哪家的。
回宫后,长睡不醒。
楚泽苏醒后:我是谁,我在哪,压着的人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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