锖兔几乎是凝结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怎么动作,分明面对再更大的鬼都不会动摇,此刻却无法应对柔软虚弱的少女。从少女身上、发梢间传来的清新气味,像是最强韧的敌人,让他忍不住地紧绷起来。
听见她那声可怜兮兮的请求,锖兔用有点僵硬的声线说:“我不丢下你。”
“……嗯。”
为了表达感谢,月上织希努力地、轻轻地,在锖兔的肩窝里蹭了一下,她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最后那句话说得不对——怎么可能让这个明显是有事要做的人留在这里不走呢。
月上织希改口道:“我跟你走。”
锖兔几不可察地一顿。
这句话是容易引起歧义的,尤其是前后对话之间有着空隙隔开,这就容易被听成是一句单纯的话:
[我跟你走。]
锖兔很快反应过来,这只不过是少女的另一个请求,他“嗯”了一声,但迟迟没有动作,他的视线在少女以及附近快速逡巡着,想找到合适的办法带着少女离开。
“月上织希。”
少女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大概觉得这是某种必不可少的礼仪,即便是撑着为数不多的力气,她也还是说,“就是月亮上,编织希望……这样的几个字。”
锖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称赞她的姓名。
他缺乏这样的经验,于是他在短暂沉默后,说:“锖兔。”
只是简单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很独特的名字呢。”
月上织希主动伸手抱住他的腰,然后就因为力气全失,阖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
听着她轻声的称赞,锖兔觉得自己也应该说点什么,他的心底持续不断地冒出那样陌生的感受,像是散落在空气中、看不见的丝线,在能够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他困在里面了。
锖兔默不作声地归刀入鞘,他终于承认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带着月上织希一同离开,除非,他亲手抱着她走。
月上织希很轻。
锖兔将她打横抱起,月上织希松松揽在他腰间的手无力地垂下去,看上去像是失去了生机活力,这样的联想让锖兔心下一惊,将她抱紧了点,以便于揽住她肩头的手伸出去一些,抵住她的上臂,将她的整只手送到自己的肩头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还需要锖兔本人垂首,才好把握角度,于是,锖兔和月上织希的距离一时间拉得分外近,两人的双眸中都倒映出了对方的模样,呼吸交错缠绕。
不可否认,月上织希是个美人。
她因不清楚状况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浮动着生理性的水光,锖兔在她眼中看到的自己,似乎都被分割出了不同的新奇模样。
月上织希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锖兔略一歪首,手臂便顺着靠近他的脖颈,月上织希露出有点惊喜的样子,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她主动配合着,用手掌贴住了锖兔的后颈。
锖兔将将迈出的脚步顷刻止住了。
后颈处、被少女贴合着的那块地方无声地被激起了一点类似于应激反应的东西,神经几乎是立刻窜了起来,不仅仅因为那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还因为——
锖兔垂眸望了一眼,月上织希的眸中透出浅浅的疑惑,像是在问他:你怎么还不走呀?
锖兔抱着她,飞快地在林间穿梭,未免树枝或者风将少女刮到,锖兔特意将她的脸侧向了自己的怀中。
月上织希能隐约听到锖兔的心跳,由于过于沉稳有序,让本就疲惫的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穿过紫藤花林,锖兔见到了日光,还有日光下的同门,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抱着刀站在路边,看见锖兔时,他沉寂的眼睛终于泛起了一点波澜:“怎么这么慢?”
富冈义勇当然也看到了锖兔怀中的少女,这是个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破绽的女性,从滑落袖口露出来的手臂不堪一击,白嫩得打眼。
“这是谁?”
“这是……”
锖兔一时间也不好定义月上织希,他下意识地垂首看了一眼,发觉少女已经在他怀中睡了过去,睡颜安和宁静,就那样信赖地依靠着他的胸膛,脸上有着放松的神色。
他突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富冈义勇蹙了蹙眉,很直白地道:“你怎么了?”
“……这是那里面救出来的女孩子,她似乎是误入的,而且……好像生病了。”这里不是适合深谈的场所,锖兔本身也无法说清月上织希身上的疑点,却能肯定她是无害的,否则在他暴露后背、全力以赴杀鬼的那段时间,她有很多机会可以袭击他。
锖兔声音放轻,怕吵醒了她,解释道:“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富冈义勇秒面无表情地看着月上织希,又用相同的面无表情脸看向锖兔:“你确定她是个人就行。”
还真是义勇式的回答。
锖兔软了神色,即便看不见,也能听到他嗓音的柔和:“嗯,她是人。”
心跳,血液,肌肤,样貌……
种种迹象,都显示月上织希是个人。
锖兔望向义勇:“怎么样,伤还好吗?”
义勇颔首:“嗯。”
这次参与选拔的人全员通过,在鸟居前的人聚集成群,依次去选择自己的玉钢。
锖兔抱着月上织希,和富冈义勇一同站在队伍的末端,富冈义勇道:“那是你做的吧。”
这根本就不算是个问句。
锖兔回答道:“我只是将看到的鬼杀掉了。”
结果保住了整片赛场的人。
富冈义勇对他的回答不予评价,扫了眼睡得香甜的月上织希,他问:“还好吗?”
富冈义勇是在针对锖兔的体力单纯发问。
锖兔道:“还好,她不重。”
隔着狐狸面具,富冈义勇无法观测到锖兔脸上的神情,自然无法直观地看出锖兔是否在硬撑,但偌大赛场中,所有鬼都被斩杀殆尽,这绝对不是一项小工程。甚至就在锖兔出现之前,富冈义勇一度怀疑,锖兔是否遭遇了不测。
“你可以把她放在柱子边。”
富冈义勇非常耿直、从本心出发给了建议,“或者我可以帮忙抱她。”
一连提出了两个解决方案,富冈义勇觉得自己十分贴心了。
锖兔却顿了顿,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短时间里,好像一直都没有想到可以将月上织希放下的这种可能……他刚才都想了些什么?
“她……”
锖兔一个字刚说出口,怀中的少女突然微弱地动了一下,锖兔的话便陡然止住了。
他抬起头,对富冈义勇无声地摇首:不用了。
不论是将她放下,还是将她交到别人怀中,少女说不定会被立刻惊醒。
富冈义勇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锖兔,视线触及他怀中安稳抱着的少女,他的眼底浮现出了一丝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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