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织希不像是鬼杀队的剑士。
她即便是穿着队服,别人也是首先看见她那张漂亮到令人目眩的脸,格格不入的精致明丽。
因此,不死川实弥即便是想教训她——就像是教训鬼杀队那些显而易见是去送死的人——却时常会生出一种错觉,觉得她不过是活在桃源、不涉世事的普通人。
不该对她如此严厉要求。
但在这样的世界,不严格就无法生存。
不死川实弥沉默了一会儿,站在原地,语气仍旧冷硬不快,却没有了显然的起伏波动,以相对平静的严肃口吻说:“鬼杀队不是一个人的队伍,是为了斩杀恶鬼成立的组织,在这里,稍有不慎就会丢失性命,每个人都需要拿出最大的谨慎态度,否则不仅会害了自己,更会无意中害了别人。”
月上织希保持着缩成小小一团的姿势,逐渐惨白的脸迈进了膝盖。
好一会儿,她闷闷的声音稍显虚弱地响起:“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有帮忙的。虽然不是什么大忙,我会努力提升自己……但是能不能请你不要说我‘没用’?”
月上织希小小声地嘟囔:“我不喜欢被这么说。”
她有用的啊!
亲测有用!
“……”
不死川实弥必须承认,他一瞬间失语了。
那感觉特别像是自己打出去了一拳,结果对方没有回以拳头,而是以扇巴掌的姿态回击,可是巴掌最终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在触碰到的那一刻变成了轻快俏皮的拍打。
还是特别没有力道没有威胁感的那种。
这让他无所适从,更不好应对。
他没怎么和普通女性相处过。
不死川实弥这个人其实是相当别扭的。
这与他的成长经历有关,即便是想要释放对人的关心与担忧,他下意识采取的行动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表露担心,而是会选用一种可能将双方都伤得遍体鳞伤的方法。
或许是因为暴躁的父亲,或许是因为悲惨的年少遭遇……他总能将原本可以好好说的话,以彷佛在散发恶意的姿态道出。
富冈义勇也算是“不会好好说话”的代表人物,月上织希有些时候也会被义勇的部分表达气到,可是,这和方才面对不死川实弥时的生气完全不一样:义勇是迟钝和不理解,但不死川是分明理解所有的感情,却仍然采用最不利的应对。
一种是可能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一种是我知道但我就不。
明显是后一种更气人。
月上织希又难受又冷,没有拒绝不死川实弥的衣服,白嫩纤细的手指伸出手,攥紧了衣服边缘,以期将自己裹得更紧。
“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不是在担心其他人,还是说也顺便在担心我?可是……这种表达方式我听了会不舒服的,如果你分明是好心,却要得到这么不友好的交流结果,我觉得这有点可惜。”
不死川实弥脸色一僵:“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否认的话,那我就不觉得你有在表达关心好了。”月上织希更深地埋下脑袋,声音轻轻地说,“我就只说自己的心情——你那么说我,我觉得很委屈。”
不死川实弥:“……”
完了。
这是从未经历过的情况。
不死川实弥心底的声音清晰地宣告。
他绝对应付不来月上织希。
这种时候,按理来说他应该坚持自己的态度,表现出强硬的手腕,对这个表现出备受打击的少女给予重重一击,趁早断了她继续待在鬼杀队的念头,但是,他说不出口。
很简单的事情,他却说不出口。
在她以这样看似示弱的态度,直白干脆地说出剖白的话语时,不死川实弥就无法再继续对她严厉。
这其中有女性的天然优势,更有月上织希那自然而然的亲昵撒娇,堪称顺理成章地指出他的不妥之处,却奇异地让人不会感到被冒犯,分寸拿捏得近乎神技。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少有人能真的对她彻底生气。
不死川实弥抬手按了按眉心,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与无可奈何,他确实没办法将月上织希看成是一个单纯的鬼杀队剑士:
“还是冷?”
他看见月上织希瑟瑟发抖的身躯。
“不是。”
月上织希缩成一团,“我有点痛。”
不死川实弥脸色不虞,大步朝她走去:“不是说没有受伤么?哪儿痛?”
“肋骨附近,”
月上织希试探着找位置,“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就像是力量一下打散了,现在不好凝聚,到处流窜……”
不死川实弥:“岔气了?”
月上织希:“……”
也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不死川实弥默不作声地伸出手,却又在真正接触到她之前停止,犹豫地停在半空:“很痛?”
月上织希点点头。
“忍一忍。”
不死川实弥将手掌贴在了她的肋骨下方。
热量传递过来,舒缓了疼痛感。
月上织希抬首看他,两人离得很近,一抬头就差点碰到。
不死川实弥眉心跳了跳,佯装镇定。
他闻到月上织希身上那股隐约的花香味道,夹杂着清新疏朗的皂荚气味。
“抱歉。”
月上织希歉疚地温声说,“刚刚不该对你凶。”
他都没觉得她在凶。
生气起来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何况他当时注意力并不全在她说出的话上,更多的,是看见了她这双眼睛。
不死川实弥垂着眼,无可无不可地“哦”了一声。
月上织希歪了点脑袋,仔细地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你没有对我生气,是不是?”
“……没有。”
“我知道你是心急嘛。”月上织希理解地说,“下次你换个好点的方式,肯定会更被人信服,效果会好很多的。”
“不用做那种多余的事。”
不死川实弥的态度瞬间又强硬起来,“正确的道理就在那里,不论用什么方式说出来都是一样。”
月上织希:“被误解也没关系吗?”
“我不需要被理解。”
这回答过于自负,有点欠揍。
月上织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突然问:“你有喜欢吃的食物吗?或者是特别喜欢做的事情?”
不死川实弥的脸上浮现出一瞬类似“不解”和“麻烦”的情绪,他的答案也与这两种情绪匹配:“没有。”
“喜欢的人呢?”
“没有。”
“回答慢了一点。”
月上织希稍显得意地说着,眼睛弯弯地眯起来,“其他人就算了,对待喜欢的人,请你务必柔和一点,否则对方会因为误解而难过的。”
不死川实弥终于将游离的视线与她对上:“都说了我没……”
“相处了这么久,我们好像还没有交换姓名!”
月上织希完全不听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兴致勃勃地转移了话题,“我叫月上织希,你呢?”
不死川实弥蹙眉:“你完全没在听我说话吧。”
他不情不愿地接话:“不死川实弥。”
月上织希那带着点狡黠的笑容,陡然间变得更为灵动漂亮,话语染上笑意,让人想起春日里万物复苏的开阔草地,盛放着让人留恋爱惜的花朵:
“实弥——很好听的名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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