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知行合一这个道理确是一件好事, 然而独立却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今天是周日,作为高三狗的卫瑜原本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懒觉,但事实上,她早早就起床出门了。
昨晚卫瑜有仔细思考过, 要想别人不会察觉到这件事而自己又可以暗中调查的话,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她自己偷偷出去找人帮她检查手机。
当然, 将手机交给李良辰、让他带去公司请专人帮忙检查并不失为一条解决途径, 而且这样做肯定会比她在外面自己瞎忙活要保险缜密得多,可她的确不愿意过早地泄露这个秘密。
或许是自己脑补太多,但目前为止,卫瑜总共有两个猜想:
第一个猜想是李良辰本身有问题。
尽管距离事件发生已经快满一个月,但卫瑜记性很好,虽说当初一些小的地方可能是记不大清了,但时至今日她还能够大致回忆起那天两人的对话。
为了将她照顾周到, 李良辰平常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但与此同时,生活中的一些细节也透露出这个人的掌控欲有点强, 譬如他完全了解自己的作息, 包括对她在学校内的课程表倒背如流。
这样看来, 分明到学校里来给她送零食的人就是李良辰, 因为当时的口头对话没问题, 对方能够踩准时间、专门在体育课上给她送东西,而且那天他还说是去机场接过父母才顺路过来看自己的。
针对这一猜想,卫瑜又分解出了两个小的方向:一是李良辰有人格分裂症, 二是他当时可能在梦游。
虽说白天梦游的几率很小,但医学资料显示,人一旦进入深睡眠,是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尽管两者都会导致当事人记忆部分缺失,但总体而言,卫瑜还是比较偏向第一种猜测。
至于第二个大方向的猜想,那就是有人假冒李良辰。
抛开其他方面不谈,只说对方的长相,那么这世上最有希望冒充成功的就是李良辰的亲弟弟李良楚。
这两人是同卵双生的兄弟,长相堪称一模一样——反正卫瑜看不出有什么差别——饶是如此,但平常几乎不会有人把他们认错。
李良辰对外的形象尽管谈不上阳光,但至少他不会带给人压抑的感觉;而李良楚却恰恰相反,他向大家充分诠释了“阴郁”一词。
可问题来了:李良楚为什么要冒充他哥哥?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之所以会用“冒充”这个词,是因为对方竟然默认下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身份。
如果说一开始是卫瑜叫错了人,那么事件的源头便仅是一个小小的称呼,纠正过来就罢了。
但问题在于,对方为什么要选择将错就错,直接让她把自己当做李良辰?
这样对他来讲,到底有什么好处?
反正卫瑜是觉得挺匪夷所思的,毕竟迄今为止,对方不仅没能在自己身上捞着半点好处,反而还倒赔了一大袋零食。
而且,更超乎她意料的是,这个人居然还假扮到自己面前来了。
她自知身无长物,没有一点可以让别人觊觎的东西,况且现在她还住在李家,谁会无聊到对她这么一个寄人篱下甚至都还未出社会的高中生产生邪念?
就算要上演争夺家产那一套戏码,那也不该把主意打到她这个没有话语权的局外人身上才对——除非对方脑袋秀逗了。
总之,卫瑜是认为自己毫无被人利用的价值可言,压根不值得旁人在她身上动什么歪脑筋。
目前看来,整件事情显得太过诡异,以前没发觉有问题时还好,但一旦察觉到,简直就是疑窦丛生,让人不得不脑洞大开。
如果那人真的不是李良辰,那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在暗处潜伏了多久然后才决定下手的?
在跟对方接触的过程中,虽然卫瑜偶尔会产生出违和感,但这种感觉出现的频率并不高,甚至是可以容许忽略不计的,否则她不至于直到昨天跟李良辰对过话之后才发现问题。
然而,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对方不仅盯上了她,而且早就已经开始观察李良辰了,并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恰似本人。
念及此,卫瑜不禁全身冒起鸡皮疙瘩。
……这么……刺激的吗?
心里是有点害怕,但想过整件事以后,她竟然莫名地涌起了一丝隐秘的兴奋。
大概是变态了,但在如此平淡、毫无起伏的人生之中能够出现这么一件咄咄怪事,卫瑜是觉得自己习惯怠惰的大脑皮层被猛地刺激得活跃了起来。
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就像人们在看鬼片或者进鬼屋的时候,尽管会感到害怕,但注意力依旧会被这种恍若身临其境的恐怖氛围所吸引,与此同时体内也会应景地分泌出代表亢奋的肾上腺激素。
此刻的卫瑜便是这种体验,她觉得这件事情就有如一道正等着自己去破译的谜题,只有一步步去探索并由自己亲手揭晓答案,这样才足够叫人品尝出其中的滋味来。
不过现在她根本不确定那人的身份,想得再多也没有用处。
……
两个小时后,卫瑜在电脑城里拜托专业人员替自己做的检测有了结果。
“小妹妹,你这个手机没问题啊!”
帮她检查手机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技术员。
“真的吗?”卫瑜有些狐疑地拿回手机。
这位被同行推荐的技术员据说是一位老手,操作不错,所以她才选择让他帮自己看。
“唔……”谁知此话一出口,对方反而沉吟起来,“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对方技术比我高的话,那我可能确实无能为力。”
实际上,出现这种情况的几率不大,很重要的一点原因是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身怀宝藏的人。
检测过程中,技术员甚至还开玩笑地问过她是否来自显赫家庭,否则应该没人会这么费尽心机地想要在她身上扒出点什么来。
通常,如果一个人希望窃取另一个人的信息,那么大致可以从硬件、软件以及网络这三条途径入手。
如果想要在硬件上实现监听功能,那么必须得改装相关硬件才行,虽说这个不太好排查,但通过正常的售后服务渠道应该是能够解决问题的。
可小姑娘说这部手机是父母亲自陪她去店里挑选的,几乎全程透明,因此不会存在这种假设。
好吧,那就说说第二种情况。
如果对方想要从软件上来监听,那么势必会在被监听者的手机上安装相应的软件,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只需持手机的人用杀毒软件清除病毒或者刷机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实在很不幸,遇到的窃听者是一个顽固分子,而且以上两种途径都没办法保护个人隐私的话,那么就只能考虑换一个新手机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对方很可能会根据你的社交账号进行追踪,这是一种比较难缠的情况,有些人就算更换了手机也不一定能甩掉对方。”
说到这里,技术员不由摊手:“所以我们会建议干脆抛弃掉过去的所有账号,重新创建新ID,以免客户再次受到追踪者的骚扰。”
闻言,卫瑜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后脑勺:“可是现在我只是怀疑,因为有人不知道为什么能够找到我在的位置……”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情况了,也就是网络监听。不过这是一种成本相当高的选择,而且它要求追踪者也必须要有很高的技术和网路权限。”
一旦碰上这种情况,那就证明当事人的信息具备很高的价值。
“如果对方真的一心要纠缠你,那我只能建议你在使用手机的过程中尽量降低涉密程度。”
“网络监听?”卫瑜只在网络上有见过这个词,并且一般都是从诈骗案那里了解到的。
“对。”技术员点点头,“网络监听是很难察觉到的,一般来说,像政客那些地位比较高的人才会经常遇到这种情况。”
现在卫瑜的手机检测出来没有被人盗取过信息的迹象,对此只有两种解释:
其一,追踪她的人的确拥有很高超的操控技术,所以才能做到不留痕迹。
其二,手机确实没有任何问题,整件事纯属她瞎操心。
“以我的技术大概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技术员笑了笑,“其实我觉得你应该不用过于担心,毕竟现在是网络发达的时代,每个人的信息都或多或少会被泄露出去,但基本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假使有涉及到真隐私或者被信息被犯罪人员所利用,那就应该报警处理。
被这么安慰了一通后,卫瑜也找不到别的话说。
不论这位大哥的技术在业界内来讲如何,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人家肯定是要比自己这只小菜鸡强上许多的。
虽然心头仍旧存疑,但目前的确没有能表明自己被人盯上的确凿证据,于是卫瑜只能付钱走人了。
不过到底不甘心,她之后又去了其他地方找人给手机做检测,可无一例外的是,结果都没什么异样。
这就奇了怪了。
站在路边,卫瑜看着旁边攀附在墙面上的爬山虎,不禁陷入了沉思。
不是她非要多想,但自己身为亲历者,没人会比她更了解当时的状况。
试问,怎么可能有人能够那么准确无误地找到另一个人的位置呢?
科学实验都还没发现双胞胎之间有这种如GPS精确定位的功能。
想想,对方不在初中部晕头转向地走,也不直接跑到高中部教学楼外寻觅自己,偏偏要从小学部正门进来,而且随便往操场里一瞅,就发现坐在篮球架下的自己了。
——骗鬼呢?
就在卫瑜正如一个侦探般将整件事抽茧剥丝之际,下一瞬,她握在掌心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被这阵动静打断了思路,随后她只得拿起手机查看来电。
“……”
是李良辰。
看着屏幕上所显示的来电人姓名,卫瑜眸底晦暗。
应该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吧?
仅仅犹豫了两秒,她便接通电话,将手机贴在耳边。
“……辰哥?”
对方低沉的嗓音伴随着电流传过来:“大清早跑去哪儿了?家里都不见你人……”
“啊……”
幸而卫瑜早在离家之前便想好了说辞,是以这会儿应答起来十分流利。
“我来商务区这边买教辅,今晚要带去学校的。”
“那也不用这么早就跑出去吧……”男人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难道已经沉迷学习、无法自拔了吗?”
之后,不管对方在那边说什么,卫瑜都乖乖答应下来。
她想,反正先应付过这一波再说,日后自己要阳奉阴违,对方也拿她没办法不是?
很快,这通电话就结束了。
挂断以后,卫瑜揣着手机先去书店里挑了两本近期会用到的参考资料,然后就上了公交站台等待自己要搭乘的车。
现阶段堆在脑海里的疑问实在太多,她还需要时间去仔细验证。
总而言之,先静观其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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