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 卫瑜听见坐在沙发上的李母正讲着电话。
“……下个月是不是就能回了？”
“哦，这样啊……那你平时怎么也不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她回身轻轻闭紧大门，刚要从客厅里溜上楼，然后就看见李良辰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回来了？”
对方人高腿长, 很快就迈了过来。
注视着面前这个被自己怀疑得了人格分裂症的英俊男人, 卫瑜突然有点心虚。
“辰哥……”
随即, 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朝对方挤出一个笑容。
“嗯。”李良辰扫了一眼她左手提着的塑料口袋, “资料买好了？”
“买好了。”卫瑜故作正经地点点头，“要给您过目一下吗？”
闻言，李良辰忍俊不禁：“小滑头……”
说着，他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怎么能这么招自己喜欢？
听到身后有笑闹声，凌芸转过头，这才发现他俩就站在沙发不远处聊天。
见状，她一乐, 顿时对远在大洋彼岸的小儿子喊道：“欸欸，你先别挂啊，我叫小瑜跟你说两句！”
这边, 卫瑜只听到李母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人还没意识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结果手里便被对方塞进了一个电话。
她一脸懵逼地低头盯着手机屏幕, 尔后看见上面的通话者姓名一处显示着“老二”两个字。
……这谁啊？？
大概是整个上午都在外面奔波, 导致脑子有点短路，总之卫瑜这会儿还真没反应过来。
于是她抬起头，索性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就近的李良辰。
随后, 对方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用双唇缓慢而清晰地做了个口型。
……良楚。
呆滞了两秒，卫瑜总算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接下了一个烫手的洋芋。
居然是，嫌疑犯一号人物……
有没有搞错，虽说先前走在路上她还试图罗列出对方不怀好意的种种“罪证”，但自己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哪能现在就跟对方当面对质——啊呸，谈话呢？！
“怎么了，孩子？”见她呆愣愣地瞅着手机屏幕，李母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听到要接你楚哥的电话，莫不是高兴得傻了哈哈……”
傻是不可能傻的，自己还得留着智商同嫌疑犯机警斡旋。
一边腹诽着，卫瑜一边赶紧将手机贴近耳畔：“楚哥……？”
只听对面先传来一声清浅的呼吸，接着响起一个略低沉的单音：
“……嗯。”
停顿两秒，卫瑜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实讲，她跟对方真的不怎么熟。
不过幸而对方稍后主动抛过来一个话题：“还好吗？”
“啊，还好还好。”
“嗯……”电话另一端的人沉吟须臾，“那就好。”
“……”
一时，气氛尬到快要突破天际。
可是当着李母的面，卫瑜也不可能只讲两句话就潦草收尾。
于是她绞尽脑汁：“楚哥，你是不是快放假了呀？”
“对，大概是在下个月中下旬。”对方静默少顷，“小瑜……”
被叫到名字的卫瑜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
“你希望……”
然而，就在下一秒，卫瑜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因为她清清楚楚地听见对方用喑哑的嗓音吐字：
“……我什么时候回来呢？”
什么鬼？！
忍住将手机从耳际挪开的冲动，卫瑜佝下脖颈，用侧颊边滑落的头发遮掩住自己脸上所流露出的震惊之情。
这人，说的是什么话啊……
“哈哈楚哥，我当然是希望你早点回来啦！”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异样，将音调变得欢快又娇俏，“其实我们都挺想你的……”
她面上佯装出一副开心又微带羞赧的模样，实际内心早已陷入暴风哭泣。
……救命！！！
不知对方是在那边轻笑了一声还是如何，尔后卫瑜只在听筒里捕捉到了一阵极为短促的气息。
“我也想你……”对方如是说。
她耐心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自己想象中的后续。
“……”所以“们”这个字是被他给吃了吗:）
感觉自己拖延时间的能力已然到了极限，随后，卫瑜干巴巴地笑道：“楚哥你是不是还要什么话要跟凌阿姨说，那我转交电话了哈。”
语毕，她也不管对方在那边会讲什么，转头就把手机匆匆递给了凌芸，活像刚才手里一直握着的是定时炸.弹似的。
“喂，老二啊……”
不过在她将电话还回去之后，李母只跟对方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见状，等在旁边的卫瑜这才揣着一颗颤抖的心出声：
“凌阿姨，楚哥他后来说什么了呀？”
“嗐，这孩子说他急着去上课……”李母不满地嘟囔，“而且也不确定归期……”
闻言，卫瑜心里暗松一口气。
……没提自己坏话就好。
……
下午五点半左右。
挥别赵叔和李良辰之后，卫瑜并没有马上走进校园，而是穿过马路去了对面的文具店。
等到再次走出来时，她手里已然多了一样东西。
十五分钟后，她从后门进入班级，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
“卫卫，你买了什么呀？”
旁边的女生见她往桌上扔了个东西，探头一瞧：“原来是日历么……”
“对，做记录用的。”
待对方重新扭回身子继续做起了作业，卫瑜才从书包里拿出昨天带回家的习题册和笔袋。
周末作业早已尽数完成，现在她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下一刻，只见卫瑜慢条斯理地将日历翻到某一页，随后伸手从笔袋里拎出一支中性笔，用它在日历上勾勒出圆润的线条。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仅仅是简单的两笔，便已足够。
冬季的天空总是黑得特别快，这时分明连傍晚都没有过去，可夜晚却已迫不及待地赶来，发挥着它的霸道作风抢占地盘了。
翻开通讯录，卫瑜点开那个最近才记下的号码，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
【卫瑜】：辰哥，我已经到教室啦~
不一会儿，那边便有了回复。
【X】：好的，乖宝
【X】：晚上见，想你
读取消息之后，卫瑜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这语气，还学得挺像的嘛。
自打知道了对面这人不是真的李良辰——这种情况包括对方是李良辰体内所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她就将这个目前尚不知晓姓名的人设为了未知数X。
数学里，在阅读了题干之后，人们都习惯性地将未知的答案设为未知数X，最终目的就是求解。
同样，她也是抱持着这种想法，才会产生对这个神秘人一探究竟的冲动。
【卫瑜】：好哒
回复了对方以后，卫瑜将手机调整为静音模式，继而把它收入书包。
※※※
高三意味着沉浸式学习，它要求学生抛除杂念，全身心投入知识的汪洋。
尽管距离高考还有半年之久，但盛光的学习节奏却安排得很紧张，学生们每天都在看书、诵读、记背和做作业巩固这几个选项中来回切换模式，可以说充实到绝望了。
就这样，随着十一月的落幕，腊月悄然而至。
这天，下了车以后，卫瑜并没有立即向李良辰道别，而是向他提出了希望尝试独自回家的要求。
原本男人是想一如既往地直接否决，孰料女孩子却比他还早一步截断话头。
“班里有个同学回去的前半段路程是跟我重合的，大约有十分钟。”卫瑜说，“我自己后面再骑得快一点，总共半个小时应该可以回到家。”
毕竟有一公里的路程，半个小时骑行下来速度绝对不算低了。
“辰哥，你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我的。”她用那双水润的明眸仰视对方，“我明白你的担心，但你必须给我一点成长的空间。”
“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我，好吗？”
不好。
他就是想要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她碰到一点点危险。
可是转念一想，小姑娘难得提一次要求，加之两人的关系在前段时间才出现了一点可以发展的苗头，要是他这回给拒绝了，那她肯定会对自己感到失望，以后恐怕更加不会对自己敞开心扉。
“那……”压下心头的烦躁，李良辰斟酌片刻，“要不然先试一个月吧？”
提短了，他怕对方不满意，可时间长了自己又不放心。
闻言，卫瑜沉吟了一下：“也行。”
“你那辆自行车太久没用过了，周末的时候我再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说到这里，李良辰朝她笑笑：“反正你明天放假，不急着在这周自强自立吧？”
既然已经答应了下来，他自然会替她将这件事落实。
其实卫瑜倒没想到这回对方会这么好说话，不过正是因为此次太过容易，她反而心生狐疑。
“你不会偷偷派人在暗地里跟着我吧？”
正琢磨着此事的李良辰：“……咳。”
一见他不自然地将目光躲闪开去，卫瑜顿时胸中了然。
“不准你这么做！”她态度强硬地争取道。
“好好好，都听你的。”
面对她的倔强，李良辰只得无奈妥协。
虽说对方是霸道了点，但他向来言出必行，算是一个比较重承诺的人。
得到对方的保证后，卫瑜觉得自己姑且可以将信任托付给他。
待搞定了这件事，她朝对方挥挥手，旋即心情愉悦地通过校门，踏上前往高中部的路。
虽然现在两个人说定是一个月，但世界毕竟是运动的，那么身为宇宙万灵之一的人类自然也要随之变化才行。
如果计划实施得顺利，那么一个月的期限自然不需要延长。
可要是不顺利的话……
一边哼着歌调，卫瑜一边往山上蹦。
反正她到时候另想办法，再让李良辰同意自己多“自强自立”上一段时日啰。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留言，自闭了……大噶都不珍惜日更的我(Ｔ▽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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