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张瑚

    “是。”林葳蕤如获大赦,连忙应声。

    洛毓身量比寻常女子要高挑些, 林葳蕤站在她面前, 都不由得感受到威压。

    等四皇女走后许久, 薛屏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胸口:“幸好殿下没有当真做什么,你不知道, 刚才我的心都蹦到嗓子眼儿了。”

    说着, 她又将目光落到林葳蕤下颌处:“你脸上都留痕迹了, 若是被人看出来……”

    林葳蕤这才后知后觉,摸了摸方才被捏住的下巴处。

    四皇女用的力气极大,她都能摸到自己被捏过的地方肌肤已经肿起来。

    “无事。”林葳蕤搓了搓,又欲盖弥彰地将衣襟往上提了提, 小声嘀咕了,“这四皇女, 当真奇怪……”

    她本来是在寻思洛毓竟会同郁青如此相像,薛屏却误会了她的意思:“难道你不知道么, 四皇女的父君乃是西域的皇子,故而有些异域的血统,因为生得格外艳丽,偏生她却及其不喜被人夸赞自己的样貌……”

    说着, 薛屏压低声音:“据说有次有不识相的, 大庭广众下夸了句公主的容貌,便直接被她叫人灌了哑药,话都说不出来。”

    林葳蕤听得心惊胆战,呢喃道:“看来我还算是走运的了……”

    薛屏笑道:“师妹倒是想得开, 只是日后遇见四皇女,定要打起精神应对,否则就是——”

    接下来的话二人心照不宣,之后薛屏将林葳蕤送回太学。

    等进了太学,才发现日色西沉,书堂里的授课估计也早就结束,林葳蕤先去了一趟朴先生的书房,同她禀告自己与薛屏做的事。

    当然,林葳蕤并未谈及与四皇女有关的话题。

    “知道了。”朴先生点点头,“今日你倒有几分天赋,既如此,我这里还有些未整理的卷宗,你平日里歇息时,替我好生整理。”

    林葳蕤心头苦叫不堪,暗道要是早知如此自己就从头到尾装傻了,却也只能接下这整理卷宗的活儿。

    是以,当她怀抱厚厚一沓卷宗耷拉着脸回到寝庐中时,正在读书的董舒看过来:“不会吧,朴先生又布置了什么功课?”

    “不是你们的,是我一个人的。”林葳蕤回答得有气无力,又想起什么,忽地扭头看向她,“对了,那夜你怎么回来的?”

    “你还好意思说。”说起这个,董舒就心有余悸,“那天晚上我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你俩回来,又听见有人在喊抓贼,故而不敢久留,只好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刚躺下不久就碰到先生查房,对了,你们没碰着那贼吧?”

    林葳蕤一愣,才想起她口中的贼正是自己和谢韵之,忙打开卷宗装作很忙起来:“没有。”

    董舒见她有正事要做,也不便打扰,林葳蕤倒真是逐渐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

    ——————

    暮色逐渐西沉,林浔枚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手执书本,一个一个识字。

    毕竟是张口说了这么多年话,他又有心学习,故而短短几天的工夫,却也识了不少字。

    观棋与观书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仆人,每月底可回家探看一次,林郁青在院中便能听见二人回来时说话的声音:“真是莫名其妙的一个人,问她找谁又说不出来。”

    “日后若再遇见这种人,不搭理便是。”

    “就是,还满嘴骂骂咧咧……”

    见他俩似是在忿忿不平地讨论什么,林郁青随口问道:“怎么了?”

    “公子你不知道。”观棋抢着回答,“方才我同阿兄从偏门回来时,见到外面守了个凶神恶煞的妇人,非说要找什么人,我便问她找谁,熟料她又说不上来,却又一直说她找的人就在这府中。”

    林郁青翻书的手一顿:“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不过是一个能随意呼来唤去的贱人,哪配有名有姓,我和阿兄见她满嘴粗鄙之言便走了……”

    观棋还在絮絮叨叨,林郁青却面色一沉,眸底染上一抹阴郁之色,放下手中的书:“我出去一趟。”

    “诶公子?”观棋不明所以,“马上天就要黑了,你去哪里呢?”

    “去花园中逛逛。”

    林郁青步履沉稳,缓缓走向偏门的方向。

    日后西沉,他脸上白玉般的光辉也一寸寸暗下来,带着叫人看不清的阴翳。

    守在偏门外的那个女人,不是生养他的母亲张瑚还能有谁?

    一个对自己儿子动辄打骂,连名字都不曾为他取过的母亲,想到这些,林郁青衣袖下的手便不由得攥紧。

    他走过去,女人甚至没注意到他。

    毕竟在她的记忆中,那个瑟缩在角落任自己打骂的少年是卑微的,跟面前走过来这个衣着光鲜的公子挂不上钩。

    林郁青深吸一口气:“你来做什么?”

    这里没有旁人,女人这才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当看清林郁青的面容时,她更是惊呆了:“真的是你这个丧门星,我人说你攀上林府的金枝贵叶还不信,你个不要脸皮的,竟跟你那相好打伤你爹不说,自个儿攀上高枝,也不给家里人报个信,叫老娘好找,这林府的小姐呢,叫她出来!平白拐走良家男子,岂有不给钱之理……”

    说着,她作势就要进府中闹事。

    林郁青伸手,将人拦住。

    若是往日,张瑚哪里在乎他的动作,反倒还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骂,只是今天乍一见林郁青,觉得他就像是变了个人般,浑身散发的冷意叫人犯怵。

    张瑚欲盖弥彰,有些心虚地嚷嚷:“你个不孝子,还想跟你娘造反不成?别忘了,你妹妹过两年还等着成家呢,你可不能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忘了我们还是一家人……”

    “谁告诉你在我这儿的?”林郁青问。

    张瑚眼珠一打转,当然是不肯说,再说莲柳也未曾报过名姓,只是要他们过几日来闹事,将自己儿子要回去之后,便有丰厚的报酬。

    可惜莲柳终究不是市井中摸爬打滚的人,生意人的狡诈多端,他哪里会懂。

    将人要回来,得了笔银子却也多了张吃饭的嘴,还不是坐吃山空,更何况等莲柳走后,张瑚与她丈夫打听到林府是何等高门大户,当即哈喇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这样一来,他们跟林府也就是亲家关系,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哪里还需要成日里卖鱼为生?

    于是思来想去,到了晚上,张瑚便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林府,谁知大门的侍卫嫌她转来转去碍地方将人呵斥开,她才又摸到偏门来蹲守。

    见林郁青不说话,她又唠叨开来了:“你说说你,整日吃香的喝辣的,就算是不想爹娘,也该想想你妹妹……”

    “呵……”林郁青低不可闻地笑了,夜风轻轻撩动他的衣摆,“你们配吗?”

    “你这是什么话!”张瑚一噎,“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家人,血浓于水……”

    林郁青眉心微拧,看着面前这个满嘴喷沫的女人,冷笑道:“我早已更换名姓,是林府的人,与你们再无干系,你既说我是家人,那倒是说说我姓甚名谁?”

    张瑚哑口无言,只得结结巴巴道:“你…你……”

    “以后。”林葳蕤转身就要进去,“不要再来找人,否则我就叫人将你乱棍打出去。”

    说着,他毫不留情地提步离开。

    “作孽哟!”张瑚急得一拍大腿,她一时不察,竟将心头话脱口而出,“早知道你是这般孽种,当初捡到你的时候,便该掐死了事……”

    林郁青脚步顿住,身形微微晃动,回过头来看她时,双眸竟是带着通红的狠意:“你说什么?”

    “我、我……”原本任打任踢的狗崽子,现在却像是露出獠牙的饿狼,张氏心慌意乱就要后退,“我什么都没说。”

    “将你方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林郁青红着眼,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眼看着掩盖不住,张氏索性破罐子破摔:“好哇,你这没良心的小贱种,好歹我们对你也有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你张嘴便要问自己的亲爹娘,如何叫人不心寒?”

    “你要想知道是谁,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给你妹妹准备好迎亲的…呃…放手……”

    被死死掐住脖颈,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张瑚此刻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竟还将林郁青当作任凭打骂都不还手的出气筒。

    现在的他,分明是一只凶狠得能生吃人肉的饿狼。

    林郁青掐住她脖颈的手不断收紧,头脑中似是有一根弦断开,脑海深处在叫嚣燃烧着,吞灭他的理智。

    原来如此,他根本就不曾有过家人,难怪过去他从未被当作人对待过。

    张瑚拼命挣扎着,奈何这偏巷中又没有其他人,正当眼前一片昏暗快要晕厥过去时,掐住她的手却陡然松开。

    林郁青不知想到什么,愣然失神,放过了她。

    “疯子……”她颤着嗓音,手脚服软,“你这个疯子!”

    说着,像是生怕再遭到报复般,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日色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暗下去,原本白日里还是大晴天,此刻天边的乌云却逐渐聚集到一起,遮天蔽月,叫天地间见不得一丝光。

    雷声轰鸣,好一场春雨贵如油,林葳蕤放下笔,伸手探出窗外,接住从檐下飞进来的几滴雨。

    “林同侪还不睡觉,愣着做什么?”谢韵之拍了拍身边空荡荡的通铺,“快来,老姐我将床都给你暖好了。”

    “葳蕤你别听她的。”董舒埋在被窝里出声道,“午休时候我睡她旁边,这厮睡熟后竟把我当成花楼中的哥儿上下其手,叫还叫不醒,伤风败类!”

    “我怎么不记得呢,指不定是你这个男男腔享受得很,根本就没叫过。”谢韵之回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嘴,幼稚得宛如三岁小儿,林葳蕤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她自穿越以来,第一次离家而居,也不知道现在家里都睡了没,郁青又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祝我自己入V快乐~~~评论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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