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仆从伤心欲绝, 哭得跟死了老子娘一样。只是这嘴里的话就逐渐变味了。
“这姑娘, 行行好,我家老爷爱花成痴, 若是见小的们摔坏了花, 必是要让人拿大棒子捶小的们, 吃了棒子, 这能不能留得命在,就未可知了。”
“但若是有人能替小的们到老爷面前分说一二, 帮着说句好话,老爷兴许就放过小的们了。”
“姑娘, 总归是您的婢女这一脚,这盆花才坏得这样厉害, 不如请姑娘行个好,替我们去说上一句?”
“姑娘心善, 总有好报的!”
这事由众人想看花而起, 在座诸人若是纨绔无视人命之辈, 那也不能玩到一处去了, 一时都有些迟疑。
杨姝道:“湖姐儿,不若你帮着去说两句?”
李宁湖心思急转, 这两仆从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污她的裙子, 引她脱离集体,单独行动。如若当时她吃了茶,更衣时药性发作,就更是任人摆布了。
现在将这摔了花盆的事往她身上挂, 应该是这两仆从无可奈何之下强行想完成任务。
李宁湖从蒲团上站起身,笑着道:“我家有几座山头,前两年陆续都种上了果树。”
众人望着她,不知她要说什么。
“这移种果树的时候,枝剪秃了,光一个树杆子移过来的都有。我听匠人说,有些树种只是插枝都能活。因此这盆花看似摔坏了,其实根须未损。咱们向寺中僧人讨个盆来移种了,再修去断枝,让个通园艺之人好生养护,不消多时,便又是枝繁叶茂的了。你家老爷既爱花成痴,于此中种种必是清楚的。你们搬盆移种好的回去,他见了就算恼,也不会下重手。”
邵瑞景一听:“正是如此,丰台,速去寻个盆来!”
“对啊,你家老爷看了就明白了,无事的!”贺思梧也插嘴道。
两名仆从对视一眼,不用装,两张脸也苦成了一团:“……总归是办砸了差事,看着小的们也算令各位公子、姑娘们赏了花,博了一笑的份上,还请姑娘可怜咱们,帮着去说句话吧?”
李宁湖冷笑,这是咬定青山不松口了,他们虽然说得牵强,但她若坚持推拒,未免也显得有失仁心良善。看来是把她当成没见过世面的蠢丫头,会为着脸面勉强自已?
李宁湖笑道:“诸位,我家与孔家从无过往,今日我一个女儿家贸然前去见人家老爷?怕是于礼不合。不如大家伙儿陪同我一块儿前往?如此便无忌讳,又显出我们的诚意。”
这样一说,邵瑞景第一个同意:“好,同去。”
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李宁湖望着这两名仆从,眼含笑意,似乎在说:你们口中的老爷,当真敢显露人前?
果然这两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正这时,邵瑞景的下人已经飞快的捧了个盆来。
两名仆从马上蹲下捧土移植,在这过程中也掰出了借口,尴尬道:“姑娘既不愿意,便罢了。我家老爷今日礼佛论禅,想是不愿意见这许多人。我们这就先走了。”
说着两人抬着花盆,仓促的离去。
贺思梧走到李宁湖身侧:“怎么瞧着不大对?”
李宁湖点点头,心想这倪家怎的如此难缠?他家就算想发一笔歪财,但应该不会想把事闹大,一试之下觉着难啃就会撒手才对。还没轮着太子当家呢。
倪明远看着跪着的两名仆从,脸色阴沉的一摔杯子:“废物!”
倪明慎看着,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却忍住了。
倪明远在原地踱步,却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果然是出面行商主事的人,不同于一般娇养的闺阁女子,警惕心过重,竟让人无处下手。
倪明慎劝道:“十哥,你这是看走眼了,这种乡下来的丫头不是胆小,反倒是性子野,不是随便拿捏的。就是今日十哥你得手了,她恐怕也不愿意吃这哑巴亏,闹将出来恐怕就难以收场了。趁着现在也没留什么尾巴,十哥也没有这许多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不如换个人了。”
倪明远脸上阴晴不定,想放手,又舍不得。倪明慎不晓得,他却是收买了李氏山庄上的人,得知这李宁湖当时没少经手琉璃,秘法她虽然不大可能晓得,但她经过手,要采购些什么材料,中间大概的工序,她应该都有个方向。到时拿捏住她,逼问出来,再让匠人按她说的定了方向,多做尝试,指不定能制出这新琉璃来。到时候必能气死庆郡王,他岂能不受上头赏识?就是族里,也压制不住他了。
但这些他是半丝也不会透露给倪明慎的,只道:“我再寻思寻思。”
倪明慎笑嘻嘻的:“得,十哥你寻思,我只有替你助威的,将来十哥受了重用,可别忘了弟弟我。”
他也不多打搅倪明远,只与其分开后径自去寻了个僧人:“了尘,一向可好?”
名为了尘的僧人见他,不由得脸色微变:“倪施主。”
倪明慎笑着道:“先前见着你,实在是不敢信。看到你已在这红枫寺安定下来,吾心甚慰啊,只是,如今有件事,想麻烦了尘大师。”
了尘双手合什,垂着眼:“倪施主意欲何为?”
倪明慎附耳道:“我在寻个姑娘,不知她在哪间厢房,想去拜会一番。”
了尘忙道:“不可,本寺一向规矩森严,男施主绝不可靠近女施主们歇脚之处。”
倪明慎惊讶道:“咦,怎么南圆寺这种淫寺出来的僧人还跟我讲规矩的么?不如我去问问方丈?”
中间有了这段看花的插曲,不免有些许扫兴。但都是年少,不一会儿便又高兴起来,说说笑笑的转了一圈,便去寺中吃了斋饭,再回到各自的厢房中歇个午。待歇息好了,下午还商议着赶早下山。就在红枫寺山下不远处就有个马场,可供人赛马,正可顺道去玩玩。
李宁湖回了厢房,让人关上门,这才算松了口气。
大曲小曲取了自家带来的玉簟瓷枕铺在塌上,让李宁湖歇息。
李宁湖还真有些疲惫了,一时侧卧着,微合上双眼。
屋里几个婢女忙完手上杂事,便也纷纷靠墙站着打盹。
人在生处,自然不能睡踏实,不过是眯一会子。正在迷糊间,李宁湖突然闻着一股香味。
她立刻清醒过来,这寺中如何会有香味?当即便从腰上抓起个香囊按到口鼻上。
自从知晓倪家行事风评不佳,李宁湖自已也想到了许多种可能,兼从前又给窦玄章吹过迷香,她便请大夫配了这种香囊,最是提神醒脑,能祛除大多数迷香。
她这边反应过来,几名婢女亦都是悬着心,比她反应更快,都拿香囊掩了口鼻。
过了片刻,便见门缝里插了把薄刀进来,一点一点的挪开门栓,而后便有人推门进来。
李宁湖虚着眼看,这人生得倒同先前出现在自已面前的那倪家玉面郎君有些相似,看着是一家人,只他却是个和尚模样。
他走进来,把头上的光皮头套一拽,露出头发来,旋即一脸笑得恶意,缓步朝李宁湖走来。
他虽然不晓得倪明远为何盯死了这李家姑娘,但倪明远着紧,肯定就有着紧的理由,他不如先下手为强了。
李宁湖心中火起,冷声道:“拿下,堵嘴。”
红曲和药曲一下就从后边窜了上来。
倪明慎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就觉身上几处一麻,无力反抗,一下给人压倒在地,而后立刻给团帕子塞住了嘴,不一会儿就给五花大绑起来。
李宁湖恶从胆边生,拿了把匕首扔到地上:“他这样偷着进来,想来没旁人看见,他家下人就是晓得,也没理嚷破来寻我的不是。这寺中不是还卖佛泉水?大曲小曲,你们去买数坛来。红曲药曲,把此人给我剁成块,到时塞在坛中带下山去。”
红曲药曲没干过这事,吓得手都抖了。
李宁湖皱着眉道:“你们就当杀猪宰羊。办好了,回头各赏百两。放心,没事儿,这背后的人家必然不肯承认自家有这种不肖子孙干这种奸|淫掳掠之事,最后只当是在不明之处出了意外了。”
她说得十分笃定,红曲和药曲便有些抖着手,果真各拿把匕首朝着倪明慎靠近。
倪明慎都吓尿了!拼命的挣扎。连忙往后蹭去,碰到桌腿,就将嘴粗暴的往桌腿上一蹭,嘴都红肿了,总算把嘴里塞的手帕给蹭掉了。正要张嘴,红曲已经上前用匕首顶在了他的咽喉上。
倪明慎觉得他能大呼引人来救,但这呼喊万一刺激了这小丫头一刀捅在了他咽喉上,就算这李宁湖最后抵命,他还能活过来不成?
倪明慎陪着笑,小声的,生怕引起喉结震动似的:“李姑娘,是误会,误会。”
李宁湖本来就是恐吓,但红曲药曲当真了,所以演出效果才特别好。
她冷笑道:“误会?你想告诉我走错了房?但你方才可是看清了我的脸,仍是一脸淫|笑朝我走来。且我记得我们不曾见过,你如何知晓我姓李?”
倪明慎冷汗都下来了,实在此事没有推脱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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