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十分, 上京东市唯有萤火点点, 忽地,马蹄嘶鸣吵醒了街道,有住在店里的商家听到响动, 嘴上嘟哝着抱怨,手中秉着蜡烛开窗查看,才看到来人的一点衣角,便吓得连忙熄了光, 好一会儿, 才扒着窗户悄悄向外查看。
苏子骞才借青羽卫将西照皇子薄临守住,便听得门外马蹄疾行,紧跟着,一顶软轿落在驿站,他心中惊诧, 连忙向前迎接:“王爷, 这么晚了, 何事令您屈尊前来?”
难不成是沈封雪又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关乎大祁?
林韧未回答, 身后侍卫已经用行动将他今夜为何而来表现的清清楚楚,只见青羽卫快速整齐的冲到两国质子的房间中,不多时, 便将所有的侍从全部控制到一起,而他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下瑟瑟发抖的人。
吴台皇子公伯叶匆匆而来, 他似乎是刚睡醒,衣衫穿戴的并不整齐,见到林韧,公伯叶脸色一变,跪下问安:“王爷千岁。”
林韧只是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公伯叶心中更惊,便壮着胆子问道:“不知王爷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未等到林韧说话,青羽卫又将薄临请了出来,他浑身颤抖,嘴唇泛白,一看就是经历了极大的惊吓。
等两位王子全部都到了之后,林韧才缓缓开口:“昨日,本王未婚妻前来此处小酌,可六公子却道是她强迫于你来到此处,你二人口中所言尽不相同,本王今日,便来问个清楚。”
公伯叶闻言,猛地看了薄临一眼。
方才,薄临才派人与他道,无论这件事情是谁做的,总归使臣已死,不如将这祸事栽给那青彭县主,同样都是质子,他应当理解他的苦楚。
公伯叶自然是知道的,七分天下,三分鼎立,如今吴台想要归一,作为质子的他必须为自己的国家牺牲,才能将自己的地位,从弃子,变成棋子。
公伯叶不想这么快死,所以很快同意了薄临的说法,但他没有想到,林韧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
而且,还这般气势汹汹。
见两个人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林韧道:“本王一向不喜欢见血,但事关县主,也关乎我摄政王府的声誉,本王今夜是一定要弄个清楚,动手。”
他不徐不疾地说出“动手”两个字,只见青羽卫快速的将那群侍者拖到一边,只留下一两个在正中间,他们惊恐地跪在地上,便见到一件件酷刑器具搬了上来,公伯叶看到那铜格铁烙,脚底发虚,而薄临更甚,竟“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余静原本奉命协助苏子骞拿人,林韧来后便在身后侍奉,见到这些东西,他面不改色,反而还为在场的两位皇子解释道:“二位皇子远道而来,想必对我大祁的手段不甚了解,一般我们在审理嘴巴牢固的犯人时,先是用板子打,然后再用皮鞭抽,若是他不说,便用这铜格子下煨上火,给犯人拴上铁链,让其在上面行走,如若还是不说,便只能把他埋到土里,在额头上划开一个十字,灌入水银。”
他顿了一下,冷森森地笑了起来:“灌入水银,皮骨分离,乃是制作人皮灯笼,最好的方法。”
公伯叶脸色煞白,他生在皇家,可从来也没见过这等酷刑,他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
就连苏子骞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哪里是什么大祁的手段,这分明是他摄政王林韧自己的手段!
但他不敢反驳,只能缩着身体,跟在摄政王的身后。
驿馆内的侍从们早已哭嚎一片,纷纷恳请主人救命。
然而青羽卫已然动手,长年累月跟在林韧身边的人,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们下手极其狠毒,专门挑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打,再加上青羽卫本身就是武功卓绝的人,才短短一会儿,就有人被打的皮开肉绽。
公伯叶猛地回神,他向前爬了几步,惶恐中残存着几许理智:“王爷,您这样做,恐怕会伤了和气!”
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他国质子,他这般做,就是摆明了没把吴台和西照放在眼里!
这公伯叶还有几分勇气,林韧心里这么想着,并未制止青羽卫,只是道:“哦?我不过是来到驿馆帮助四公子教训几个奴才罢了,怎么会伤了与贵国的和气,若是就因为这点小事,引起吴台与大祁的争端,这和气也太脆弱了些。”
少顷厉色道:“那你吴台使臣,没有经过我大祁允许进入大祁境内,只怕也伤了我们的和气,四公子,可莫要当千古罪人。”
此话一出,薄临的身子彻底瘫软,青羽卫那边,也传来了浓烈的血腥气味,熏得人作呕。
公伯叶才反应过来,他差点着了薄临的道儿,若是像薄临所说,他把这一切都推给沈封雪,是,沈封雪一死的确可以出了一口恶气,但是谁知淳洲那边会不会发难,发难的对象又是谁。
沈承望虽死,可沈承业仍镇守边关,他乃大祁人士,到时候两方对峙,自然也是相信他们大祁人。
而他,因为藏匿使臣,陷害县主,迫使吴台受困,吴台若战,大祁比先拿他开刀,吴台若和,必将亲自动手,以表诚心。
无论是哪一方,都不会让他活着。
想通了这层,公伯叶冷汗涟涟,连忙对着身后的侍从们喊道:“昨日可有人见过县主,县主可到了屋内?”
跟在公伯叶的小厮中,还算有脑子灵光的,强撑着自己跪了出来,他压着恐惧手臂发抖:“回公子的话,小的见到了,小的见到了。”
余静示意青羽卫停下,对小厮道:“上前说话。”
那小厮匍匐上前,因害怕而不敢抬头,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回……回王爷,昨日县主前来,只是在前院坐…坐了一会儿,就,就是在那座亭中。”
那小厮为了自己的主子,也算是拼了,他咬着牙,指着林韧身侧的亭台,道:“县主便是在哪里与四公子说话,期间好像还在下棋,之后便被一位蓝衣婢女叫走了。”
那蓝衣婢女便是问寒,一切都对得上,苏子骞心道,摄政王一出果不一般,此案不过短短半日便有了决断,只是不知那青彭县主与摄政王说了什么,才劳得他大驾。
还是,摄政王还真的对沈封雪动了心?
这猜测让苏子骞一抖,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注意力放在那小厮身上,问:“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吗?”
小厮道:“不止,还有两人。”
小厮又报上两个人名,那两个人听到之后,连忙从人群中滚了出来,证明小厮说的是真的。
林韧闻言起身,身后的确有一处凉亭,石桌上也有一局才下完的棋,他前去一看,黑棋层层沦陷,白棋层层包围,看上去黑棋像是要输了,可是却有一黑子,撞散了周遭白子,看上去像是随手落下,可就是这一子,使得场上情景逆转,黑子再次突破重围,而白子已无还手之力。
林韧轻呵。
看来沈封雪不仅懂得品茶,还很会下棋。
他转过身,对着公伯叶道:“既然县主从未进过屋内,想必凶手另有其人,可现场为何还会留下县主的名字?”
他这话,既是在问公伯叶,也是在问苏子骞。
哪有人知道为什么!就算知道,他们如何敢说?!
无人回答,只听得林韧又道:“使臣遇刺,事关重大,在没查到凶手之前,县主仍然有嫌疑,不得出狱,苏大人,死的人毕竟是吴台的人,你便与四公子一起办理此案,什么时候找到真凶,什么时候再还县主清白吧。”
他大步向前,走到公伯叶的面前,道:“四公子可快些,本王的耐性一向不好,若是我的未婚妻在牢中过得不好,本王也不在乎血溅驿馆。”
公伯叶连连道:“七日,不,三日,三日之内,我必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案。”
林韧瞥了一眼苏子骞,后者连忙弯腰道:“臣定会全力配合,三日内定会找出真凶,还县主清白。”
林韧这才满意,带着青羽卫离开。
只是那一地的血腥味儿时刻的提醒着在场的两位皇子,此地乃是大祁,纵然他们是他国子民,可若想在大祁境内好好活着,绝对不能招惹林韧。
林韧来的快,离开的也快,余静跟在他身旁,小声问:“王爷,可要再往天牢,让县主安心。”
轿内的人稍微沉默了一会儿,道:“暂时不必,你去准备些棉被,天牢阴冷,备些暖身的酒菜,给她送过去,今日之事,不必提起。”
余静默默记下,犹豫片刻,又问:“王爷,待县主出狱,奴才们应当如何对待?”
实在是林韧的心思太难揣测,起先王爷对沈封雪的态度还是你死我活,这一下转变的太快,余静也不知道林韧是真的对那女子动心,还是那女子身上,仍然有可利用之处。
好在他跟随林韧多年,别人不敢问的,他还能问出口。
林韧也是知道余静的考量,他对沈封雪的态度变化太快,余静猜不中他的心思也是应当,索性全上京的人都知道沈封雪是他的人,不管他是心生爱意也好,利用她想要夺取兵权也罢,总归沈封雪日后,绝不等遭到其他人的轻怠。
他动了动唇,终是道:“待她出来,以王妃之礼待之。”
余静得了信儿,虽仍不知道林韧对沈封雪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却明了,自此之后,摄政王府多了一位新的主人,而上京城中的局势,也越发剑拔弩张。
他敛眉,俯身道:“属下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人,喜欢人家自己不知道,总喜欢搞些七七八八的名目,呵。(亲妈嘲笑)
林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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