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大雪, 一场大雨也足矣将一切痕迹抹去。
回到王府之后, 沈封雪还觉得脸有些烧,她说的演全套,是想让他抱一下, 谁知这人这么主动,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了她,可将军岂能认怂,自然是装成没事人一样回来了。
倒是问寒看着自家小姐脸上有些诡异的潮红, 还当她是在狱中过得不好发烧了, 含着泪想去请大夫,好在让沈封雪给拦了下来。
她本就无事,这厢又被问寒逼着踏了火盆,才看到小厨房那边,十七和之前她们从刘淓手下救回来的男子在添柴, 他们两个人没什么交流, 但很明显, 那名男子并不害怕十七。
反而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略略缩了下身子。
问寒看过去, 和沈封雪道:“十七倒是和木头投契,姑娘不在的这几日,他们两个总在一块, 也不说话。”
“不说话你还能看出默契,真是奇了。”沈封雪打趣问寒:“你眼力何时这么好了,行了, 你也不必伺候了,出去帮我把严和玉找过来,我和他有事商量。”
问寒欸了一声,才想走又觉得有些许不对,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姑娘,你方才是说,请小军师……到王府上?”
也确实不能太招人耳目,沈封雪想了想,道:“你带他从后门进来,放心,林韧不会阻拦。”
问寒犹豫再三,终是行了个礼,快步离开。
待到傍晚,问寒才从府外归来,却并没有见到严和玉的影子。
问寒嘀咕道:“小军师平日里就喜欢到处跑,这会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怎么找也找不见。”
严和玉经常如此,也不奇怪,沈封雪点点头:“那过几日再说吧,对了问寒,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她看着问寒,踌躇片刻方才开口:“一个月后,我要嫁给林韧。”
问寒脸上的表情一下凝固。
摄政王府是什么地方,当初林韧狼子野心,下令姑娘来这虎狼之地,她们没的选择,难道现在连姑娘的终身大事,都要交代在这阴谋诡谲的上京城中吗?
问寒太了解自家姑娘,她天生就该是上战场的人,若是姑娘在这里蹉跎一生,她怎么有脸去见忠义侯。
可这是沈封雪的选择。
许久,她才忍住眼泪,对沈封雪屈身行礼:“姑娘既已作出决定,问寒绝不会拖姑娘后腿,无论姑娘出于何种原因作出这种选择,问寒自当跟随,永不背叛。”
沈封雪轻轻笑了一下,她揽住问寒的肩膀:“你还不相信我?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好了,别忍了,也别哭,姑娘我明日带你出府溜达溜达,请你吃云香糕如何。”
问寒吸了吸鼻子:“我要吃两包。”
“你这人。”沈封雪敲她的头:“那云香糕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包,不能再多了!”
“姑娘,你可真小气。”
“怎么和我说话呢,皮痒了是不是……”
暮色下沉,微风拂过,又吹落了一地新叶。
*
问寒自从知道沈封雪打定主意嫁给林韧之后,对摄政王府上的人也开始有了好脸色,不止是十七,就连余静都感受到了如沐春风的笑容。
一个是摄政王府的管事,一个是未来王妃身边的大丫头,两个人前所未有的友好了起来,这也直接促使了问寒可以随意出府,再也不用受到王府之人的脸色。
几日来都没有严和玉的消息,沈封雪正担心,便接到了严和玉的飞鸽传书,原是他有了故人的消息,前往河西那边调查去了,书信上说,还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她本是想让严和玉调查一下韶华长公主,此女志向不简单,看她的目光又灼灼,甚至不惜为她与林韧撕破脸皮,她大胆猜测,林平婉或许是藏有私兵,想借用她的力量,扳到林韧。
这事儿无凭无据,不好告诉林韧,她便想着让严和玉先查查。
也不急于此时。
这日,沈封雪正坐在院子里无聊的晒太阳,问寒忽然兴冲冲地从外面冲进来,她手里拎着一包云香糕,脸上一片喜色:“姑娘,姑娘你别躺着了,你可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沈封雪闻见香味儿,眼睛猛地睁开,毫不客气地从问寒手中抢走云片糕,非常配合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啊,看给你高兴的。”
“能不高兴吗?”问寒道:“姑娘你可还记得琼林宴时和你一起赛马的刘淓?他前些日子入狱了,据说是偷了科举的题目,在卖题的时候,正好被人撞上了,连带着他爹,好像是个什么主司,都一起下了狱!”
沈封雪拿了一片云香糕,顿时香气溢满鼻尖:“是吗?”
此事之前林韧便和她说过,这几日过来也差不多有了结果,她自然提不起兴趣。
问寒却觉得十分有趣:“姑娘,你是不知道,外面现在都传疯了,说是这事儿不仅是那个主司干的,其实他背后还有人,是帮人背了黑锅。”
她贼兮兮的趴在沈封雪耳边:“听说是礼部尚书栾先做的,他想卖官!”
礼部尚书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是背后受益之人还动不得,暂且就先拉下一位礼部尚书罢了,沈封雪本不想再和问寒说这件事,余光却瞥见木头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她佯装来了兴致,问问寒:“然后呢,这般污蔑,礼部尚书认下了?”
问寒见她感兴趣,自然是知无不言:“当然没有承认,漏题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若是他承认了,这不就是玩完了吗?不过事关重大,摄政王下令严审,这不,明日下午,便要在京兆尹府公审,据说还是刑部主审呢!”
刑部听令与左相,而礼部则是听令右相,此案由刑部审理,只怕礼部尚书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秦元忠经营朝政多年,会这么轻易的将礼部尚书之位放出去吗?
这还是真的有些意思了,想必明日,京兆尹府有一场大戏可以看。
她笑了笑,眉眼都灵动起来:“怎地,要我带你去看吗?”
问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虽然可以随意进出摄政王府,但也只有买些东西的时间,不能离开太久,像是这种热闹,没有沈封雪带她前去,她是断断没有机会看的。
问寒的眼睛里露出强烈的渴望。
沈封雪笑笑:“那我明日带你前去,你先把手中事情做完,免得耽误。”
问寒连忙答应,还不忘从沈封雪手中拿走余下的云香糕,兴高采烈的冲进屋子里去了。
沈封雪回头,似是无奈的笑了一下,实际上,她的视线却落在一旁,正在搬运柴火的木头身上,视线相交,木头低下头,小跑着离开。
她什么都没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去寻找林韧。
木头在小厨房缩了一会儿,也没看见沈封雪回来,他看着在一旁的十七,和在屋内高高兴兴的问寒,他仓皇地捏了捏手指,一咬牙,向着问寒走去。
沈封雪在书房找到了林韧,他正在品茶,见到沈封雪来了,也不惊讶,反而轻笑:“怎么,将军终于对院子里的那个人感兴趣了?”
沈封雪见他坦荡,寻了个位置坐下,也不拐弯抹角:“忽然好奇,便来问问。”
林韧抿了口茶:“此人姓赵,名为赵琪,其父乃是礼部的一位员外郎,一年之前,因发现栾先买卖考题,收集了证据想要举报,却被栾先发现,当夜便灭了赵府满门。”
而一年之后,赵琪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混入刘淓家中,忍辱负重三年之久,才争取到机会,借着他的手,除掉栾先。
只是在那之后,他身心俱损,一命呜呼。
他回来之后,本来是想寻个法子先把赵琪从刘淓手上救出来,谁知道阴差阳错,赵琪居然被沈封雪带了回来。
那员外郎一身忠骨,想必也是为胸怀正气之人,才能教出像赵琪这样的孩子。
只是他到底回来的晚些,无法救那员外郎。
沈封雪听他说完,安慰道:“好在赵琪暂时无碍,你且心安,只是我听说明日刑部要在京兆府尹公开审理科举一案,不知道王爷是否要带领赵琪前往?”
林韧面色犹豫,道:“本王本不想让将军卷入其中。”
此人他不能亲自去领,现下谁都不知道,科举一事乃是他一手策划,若是太早暴露,只怕日后行事会越发艰难,而赵琪正好被沈封雪救下,由她出面,再合适不过。
可若是这样,左右二相的矛头,便会直指沈封雪。
沈封雪知道他的担忧,她轻笑:“王爷难不成有更好的法子?我本就身处漩涡之中,一点仇恨也是很,再多一点也没什么差别,只盼到时候,王爷还愿意救我一命。”
林韧手上一顿:“本王定不会让将军出事。”
沈封雪摆了摆手:“我如今已不是将军,王爷不必这般称呼与我,索性你我就要成婚,不如换个称呼,也表示你我亲近。”
林韧似乎又是一顿,他从书案上拿起一本书,翻开一页,看了一会儿才道:“那,我唤你灼灼如何?”
这下又轮到沈封雪诧异了,她围着林韧绕了一圈,方才笑道:“你竟知道我的小字,只是这般隐秘的事情,你如何得知?”
也只有她幼时,父亲曾叫过她几次小字,长大后,连父亲也不这般叫她,林韧是怎么知道的。
林韧道:“之前你与秦家定亲的婚书上,有你父亲的亲笔,我扫了一眼,见到吾儿灼灼几个字,料想应当是你。”
沈封雪点点头:“原是如此,王爷好眼力,不过王爷,你纵使眼力再好,也不至于……”
她浅浅一笑,好心动手,帮林韧将手中的书正了过来:“您的书拿倒了。”
她的手指碰到他的手背,只当随手,不着片语离开,待到出门时,终是忍不住朗声大笑。
却不知,这笑声钻进林韧耳中,使得林韧在她离开之后,怔怔捧着那本书,从下午坐到日暮,也没缓过神来唇角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周礼之保住了自己的狗命,下次再用他的头发发誓好了。
周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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