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又过了五六日, 沈封雪几次试探林韧, 都没能要回自己的精神食粮,林韧瞧她整日往书房里溜达,对她的那点心思清楚明白, 不过书既然被他藏起来了,他就没打算还。
见沈封雪如此清闲,便干脆给她找了点事情做。
原是前两日,王府上的布庄失窃, 掌柜上报京兆尹府, 两日来也没有任何线索,因着是丢了一匹昂贵的布料,掌柜如坐针毡两天,最后报到了林韧的这边,求得帮忙。
正好沈封雪闲着, 林韧就把这活儿交给她了。
沈封雪最开始还有些不太愿意, 她一个将军, 领兵打仗她在行,查案的事儿她又不懂, 过去添乱嘛这不是?
只不过林韧敢让她查,她自然就敢查,只是今日十七返回天景阁修补武器, 并未跟随。
布庄的掌柜看到沈封雪明显愣了一下,但在余静的介绍下,知道了她是摄政王府未来的女主人, 自然不敢怠慢。
历代王妃主持府中中馈,待她过了门,她便是真正的主人。
尤其是现在摄政王便放权给她,足以说明在王爷心中,王妃的位置举重若轻。
布庄的掌柜姓曲,为王府经营了数十年的布庄,从来还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这会儿见到未来主母,曲掌柜不敢隐瞒:“不瞒县主,这次丢失的布匹乃是阳城那边送过来的贡品,都是上好的金丝锦布,这种布匹在阳光下可以发出淡淡的金光,颇受夫人小姐们的喜爱,每年这个时候都能卖出去不少,谁知道,这批货过来的时候还好好地,在布庄仓库里放了一夜,它就离奇的失踪了,我们本来还想着为县主定制一批新衣,您说这……”
沈封雪没有理会曲掌柜故意讨好的话语,而是问:“你是说,货物运过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你可验货了?验货的时候,感觉到了什么异常没有?”
这话苏子骞也问过,曲掌柜回答的很快:“自然是全部都验过了,这批布料可是要卖给贵人的,我怎么能不谨慎?要说货物中有什么异常,这还真的没有发觉。”
沈封雪点点头,正准备去现场看看有什么线索,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敢问掌柜的,货物丢失的时候,是连着箱子一同丢失,还是只丢失了布匹。”
这声音有点耳熟,沈封雪回头一看,原是赵琪。
科举的案子了结,赵琪人就不见了,沈封雪也没管他去哪儿了,这会儿见到,便多问了一句:“挺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
他的样子看上去风尘仆仆,脚底上沾满了泥巴,故此没有进门,只是站在店门口听沈封雪与掌柜的说好。
赵琪恭恭敬敬对沈封雪行了个礼:“之前赵琪不告而别,乃是为了将父母遗棺送回老家,县主位高,赵琪不敢打扰,此番回来,一是向县主请罪,二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县主的。”
沈封雪点点头,笑道:“那你来的正好,我看你信心满满,可会断案?”
“断案是不敢说的,不过父亲在世的时候,跟着他学了点识人寻物的手段,希望能帮到县主。”
曲掌柜看这人衣着朴素,但周身的气质不卑不亢,还能与县主说话,顿时知道这个人身份不一般,嘴角上也带了一点笑容:“我看这位小哥风尘仆仆,不如先在店里换套衣服,洗个澡,吃点饭,而后再进行查看,如何?”
赵琪看了眼沈封雪,道:“吃饭便不必了,我来的匆忙,劳烦掌柜借套衣服。”
曲掌柜自然应允,沈封雪也不差那点时间,便去了二楼等待,掌柜的引着赵琪去了后院,而她才上楼,便听到伙计恭维的声音:“贵人大驾,小的在这里给贵人们请安了,不知贵人今日需要点什么,小的马上给您去拿。”
沈封雪瞥了一眼,哟呵,这不是林平婉和白玉寒吗?
今日林平婉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襦裙,头戴着闪闪发光的石榴串子的流苏,阳光照在上面,顿时闪烁出光华,她妆容精致,唇角带着温婉的笑容,可身旁的白玉寒却板着一张脸,眉头拧紧,一片不耐烦的模样。
可林平婉一改先前尊贵模样,见他如此也不生气,而是笑着朝伙计问道:“今日金丝锦还没有到货吗?本小姐这春衫是等了又等,怎地,你们这生意是不想做了吗?”
她虽是在笑,可说出来的话实在是让人心颤,伙计急忙对她解释,可林平婉笑意盈盈的,并没有在听。
等到伙计说完,林平婉才道:“你们丢了布匹,这是你们的事情,今日我一定要金丝锦,你们若是拿不出来,便别怪我不客气,若我向王叔告状,你们想想,王叔是会让你们全部都走人,还是说我无理取闹。”
白玉寒在一旁面无表情,道:“原来公主还知道你无理取闹。”
“白郎。”林平婉情意绵绵道:“我这不是想要穿给你看才这般迫切,你瞧你,总是对我这般冷淡。”
这一嗓子,沈封雪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更别说白玉寒,人都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两步。
他恼火道:“你应当心里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陪你,公主,下官还有要事,还请公主快些。”
说话间,曲掌柜已从后院回来了,见到林平婉连忙哈腰:“贵人大驾光临,小的本应拿出最好的布匹供贵人挑选,只是这金丝锦小店实在拿不出来,不过后日,还有一匹金丝锦到达,贵人不妨到时候再来?”
林平婉挑挑眉,一双眼睛里媚色潋滟,她乃公主,这金丝锦虽然好看,但比起宫中用度,实在是不够看,若不是她知道此地没有金丝锦,她才不会亲自前来。
林平婉对白玉寒笑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想为难你,白郎,你后日便同我一起来看吧。”
白玉寒张嘴欲言,只见林平婉转了转手上的玉镯,他便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看样子,应当是有什么隐情。
林平婉是敌非友,但光天化日之下,沈封雪料想她也不会对自己怎样,便现身相见。
实在是,林平婉这般让她浑身上下十分难受,若是不做些什么,实在是不像她。
再者,若是出了事,还有林韧兜着呢。
林平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而后又弯起唇角:“没想到沈姑娘也在这里,白郎,我没说错吧,这上京城中的姑娘,可是没有谁不喜欢这金丝锦的,哦对了,我忘记和你介绍,这位沈姑娘便是王叔的未婚妻,也是我婶婶呢。”
沈封雪对白玉寒点点头:“许久不见,公子已是状元郎,恭喜。”
这声音一出,白玉寒如何听不出来,这便是几个月前,在茶馆中猜茶,并为他解惑的女子。
他心中一下被狂喜填满,但又猛地回过神,方才林平婉和他介绍的时候已经说明,她是林韧的未婚妻,也就是说,她便是忠义侯府家的大小姐,当朝唯一的一位县主。
身份之高,岂是他可高攀!
他瞬间敛了神色,拜道:“见过县主。”
林平婉的脸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变了几变,最后仍保持体面的笑容:“白郎,你们之前见过?”
白玉寒直起身子,没有回答。
林平婉探寻的视线又落到沈封雪身上。
沈封雪知她个性,此事若是现在不解释明白,只怕来日有够白玉寒受的,便道:“一面之交而已,几个月前偶然看到白大人与别人猜茶,我看着有趣,也玩了一会儿。”
那便是没有私交。
想沈封雪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林平婉点点头:“我今日有些乏了,白郎,你先送我回去吧,等我回府,便不缠着你了。”
白玉寒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若是自己不从,林平婉只会更加缠人,还不如送她回去,也能早早脱身,便点了点头。
却只对着沈封雪笑了笑:“县主,告辞。”
沈封雪嗯了一声,随后想起来什么一样,对林平婉笑道:“公主,严公子最近在你的府上过得可好,总归是故旧,虽然他换了主子,可我总是念旧情的,还请公主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对他冷淡才是。”
一句话,说的林平婉与白玉寒脸色同时一变,白玉寒忽地发出一声嗤笑,甩袖大步离去。
“白郎,白郎……”林平婉追了两步,猛地回过头:“沈封雪,你这是何意?本公主何处招惹于你了?!”
沈封雪不解道:“公主,应是我问你何意,我不过是问候一下故人,您激动什么。”
“你——”林平婉的手抬起来,见沈封雪动也未动,蓦地想起她身后的人,只能咬着牙放下手:“沈姑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之事,还请你务必记得。”
他年她林平婉得势,必要报今日之耻。
说完,她头也不回,便冲了出去。
一旁的曲掌柜舒了一口气,看沈封雪的眼神也稍微变了。
那边,赵琪也净了面,换好了衣物,从后院走了进来,见店内无人说话,他沙哑着嗓子道:“掌柜,可带我去金丝锦失踪的地方,查看一下。”
布庄的仓库,就位于后院之中,打开大门,便看到里面凌乱的脚印,和开着的空箱子。
曲掌柜道:“京兆尹府查看之前,我们慌了手脚,但是所有人都在仓库中翻找,这现场也就乱了些,这还是京兆府的人来查看过后,才保留下来的,只不过,他们的人也说,现场都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实在是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京兆府的人倒是说了此地不能靠近,只是无人看管,伙计们也就没当回事儿,再加上布庄还要营业,总要出入仓库。
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
沈封雪也知道这个道理,她看了看赵琪:“现在还要看吗?”
赵琪点点头:“自然是要看的,也许会发现别的线索,掌柜,你去把那日发现布匹丢失的人,以及这几日进过仓库的人都叫过来,我要一个个询问。”
这架势,倒有点捕快的模样。
曲掌柜向沈封雪望去,见她点了点头,才去找人了。
与此同时,赵琪也在探查仓库,就像掌柜的所说,仓库里的脚印非常凌乱,可以看出在金丝锦丢失之后,店内的人确实是在慌乱的寻找,而仓库中间开放着的两个大箱子,也就是平常运送货物的木箱,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沈封雪瞧着赵琪仔细探寻屋内的每一寸角落,看那样子很是专业,不像是一个员外郎的儿子,反到像是个捕快。
曲掌柜很快将人带到,沈封雪打了个手势,让人侯在门口,并不打扰赵琪。
赵琪在屋中每个角落都寻找了一番,最后将视线落到两个箱子上,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箱子,沈封雪看见他眉头紧锁,好一会儿,又伸出手,在木箱上刮下了一点什么东西,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随后唇角露出一点微笑。
“可是有了线索?”沈封雪好奇道。
她站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若不是怕打扰赵琪,她方才就进门去了。
赵琪擦了擦额上的汗滴:“倒是有了些许线索,不过还要问过才知道,县主可要与我一同问话。”
沈封雪摇头,道:“我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你自行去问话吧,等有了结果,在同我说。”
“也好。”赵琪看了眼曲掌柜身后的几个伙计:“就是这些人了?”
“就是这些。”
“你准备好一个房间,我要分别问话,在这之前,请掌柜的看好人。”
说着,便点了一位小厮,进入房间。
沈封雪无所事事地站在门外等着,谁知过了没一会儿,便听得门外一阵嘈杂,守着店的小厮慌张地跑了过来,惊慌失措道:“不好了,掌柜的,不好了,公主……公主她……”
话音才落下,便见到林平婉带着侍卫冲了进来,她看起来怒气冲冲,却仍旧盛气凌人地看着她:“沈封雪,本公主府上今日多了一盆新绿,我分辨不出来是什么花,我听琅轩说你见多识广,还请你去本宫府上看看如何?”
沈封雪环视了一眼,林平婉的侍卫们各个佩戴利剑,脚步沉稳,纪律有序,如此,怎是普通侍卫。
她轻笑:“公主,我今日身体不适,你若想请我去看花,不如改日?”
林平婉挥了挥手,周边的侍卫们顿时拔出手中的长剑,沈封雪知道,只要这个时候自己说一声不,恐怕林平婉今日便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丧命在此。
总不会是因为一个严和玉,就让她有如此大的反应。
她今日来此处的目的,旁人只要稍加打听便能知道,所以,林韧布庄上的丢的那几匹金丝锦里,到底藏着谁的秘密。
在场的人皆皆是不敢呼吸,沈封雪看着疾步过来的绿衫男子,轻笑:“严公子是觉得,这几个人便能困住我了?”
严和玉拱手拜了拜:“我知道县主武艺高强,不过这布庄里里外外,皆是被公主府上的人包围,县主若是想走,只怕也不那么容易。”
“是吗?”沈封雪向着林平婉走了几步,忽地抽出其中一个侍卫的长剑,其身形之快,那侍卫都没反应过来。
严和玉的脸蓦地一白。
沈封雪却道:“你想逼迫于我,我倒要看看,你说的不容易,是多不容易。”
“不止姑娘想看看,连我也想看看,严师弟你有多大的本事。”门口传来一男子朗朗声音,严和玉闻声一动,便见着问寒和一位他许久未见的男子,带领着普通农家打扮的精锐,冲入院门。
而沈封雪的剑锋,已落在林平婉眉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灼灼的人生观念就是你不让我快乐一分,我便让你每一天都不快乐。
我把莫欺少年穷改了改,本来想说的是林平婉乱用成语连赵琪都嘲讽他,但好像不是很恰当,改了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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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严和玉,等我过两天写到再说说这个人,既然各为其主,也只有一死方休,以及,前世沈封雪的军师已经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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