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封雪帮严月擦干了眼泪, 见她眼睛里虽有怯怯, 但并没有惧怕之意,可紧紧捏着沈封雪的那双手,却冰凉无比。
沈封雪蹲在她的面前。
小女孩的眼睛里是不带一丝杂质的透亮, 她为严月重新绑好头花,轻笑道:“我与你有缘,接下来几日,无论是谁, 给你何等威压, 你只说自己是吓得太害怕了,慌不择路才遇到了我,之前无论是谁让你看到了什么,教你说了些什么,全当没有发生过, 你听明白了吗?”
她一个不过五岁的孩童, 便是再聪慧, 也不至于将公主将人带进寝宫这件事情说的这般朦胧,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雕琢, 看似是童言无忌,实际上每个字都直指林平婉,挟持重臣入宫。
上京城中谁人不知, 林平婉倾慕白玉寒已久,甚至不惜使用手段捆白玉寒在自己的身边,今日议事, 也唯有白玉寒一个写赋的先一步离开,这是谁被公主带走,不言而喻。
林韧很快走到玉阳宫的门外,外面的侍女见到林韧,怎会不害怕,然而还没等他她们开口,青羽卫已经提前让人闭了嘴,林韧一路走到寝殿,只听得里面暧昧的声音不断传来。
他身后的臣子皆是面色潮红,不敢说话。
唯有小皇帝懵懵懂懂地,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忽然停住了脚步。
只听林韧又是重重一哼:“去请太后。”
便脸色极差的离开。
诸位大臣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他们的视线全都落到了周礼之身上,希望他能快点走,也好让他们有一个走的机会。
谁知周礼之一动不动,看那样子,便是要等太后来了。
江延在朝臣身后,看到姗姗来迟的沈封雪,视线顺着她落到了小女孩的身上,眼睛微眯,笑而不语。
陈太后适才躺下,这会儿匆匆而来,只见到林平婉跪在地上哭泣,小皇帝一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坐在上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她还是撑住了太后的威严,等小皇帝行礼之后,坐在了小皇帝的旁边,问道:“这般大的阵势,是发生了什么?”
前去请她的小宫女已将事情简略和她说了一些,但她怎么都不敢相信,林平婉竟然敢在宫中做出这种事情。
掳走朝中重臣到寝殿,她是多缺男人!
若是在她的公主府也就算了,可她身处皇宫,这不是在掉她的颜面吗!
况且,后宫由她把持,林平婉还敢做出这种事情,还是在众位朝臣面前,若是……
陈太后不敢再想,只冷了脸,道:“韶华,你和我说。”
一众大臣的视线全部都落在林平婉身上,这火辣辣的视线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穿衣服一般,哪怕她方才,是真的没有穿。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只哭诉道:“母后,女儿是被陷害的。”
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萧寿只能帮她说,他道:“回禀太后,今日陛下与众臣商讨国事,才商讨完毕,便听到有人看见公主寝殿进去了一位大臣,摄政王挂念公主安危,本想着前来查看,谁知……”
他顿了顿,见到太后微怒的容颜,才缓缓道:“谁知,公主好像没什么事情,只是白大人,不是太好,奴才寻了宫女进去的时候,只看见白大人面色潮红,浑身上下冒着虚汗,神志也不太清醒,现下移去了偏殿,太医正在为其诊治。”
这一番话下来,陈太后怎会听不明白。
分明是林平婉对白玉寒用药,这才把白玉寒拖到了寝宫之中。
古往今来,何曾有过这般荒谬又淫|秽的事情!堂堂公主,挟掳外臣,若是此事没有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大祁朝堂上的臣子,怎会不心有恐惧!
谁知道公主哪天会看上谁!
果然,她还没说话,底下的朝臣们就按捺不住了,江延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面色惊慌,看林平婉的眼神犹如洪水猛兽,但说话却是条理清晰,滴水不漏:“太后娘娘,臣实在是惶恐,我等寒窗苦读数十年,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为陛下分忧的机会,可公主这事儿做的实在荒谬,臣还未娶妻,实在是害怕啊。”
林平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就是瞎了也不会看上这种人好吗!
可偏偏,江延的这些话多少触动了一些臣子,他们闻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这位长公主一个不小心就看上他们了,他们可都是有家室的人,当真经不起林平婉这番折腾。
林平婉气的脸庞发红,这群人一个两个都是老冬瓜了,她又没有恶趣味,怎么会看上他们!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了,今次是白玉寒主动邀请于她,她见白玉寒身体不适,才好心扶了一把,谁知道她这么一扶,浑身上下便燥热难耐,她不是未通人事的女子,当即只觉得是个好机会,便把白玉寒拖回了寝宫。
往来都是男子主动伺候自己,而今天她则是主动伺候一个男子,当下只觉得刺激无比,哪儿还管的外边的动静,又哪还想到是白玉寒算计自己。
也的确是怪她太蠢,白玉寒从未心悦于她,连他们二人的相处时间,都是她使了计谋,强行扣了白玉寒的生母,才换来的。
他对她,本就无情。
所以用了这等下贱的法子陷害她。
她竟然都不感觉到伤心,只觉得颜面无存。
连严和玉都不愿意帮她,她便知道自己会输,但却没想过会输的这么狼狈,只怕明日之后全天下都知道,大祁的长公主,是多么淫|荡无耻之人。
但林平婉岂会这么认输,她恶狠狠地指向沈封雪:“这一切都是她陷害我的,是她陷害,母后,你相信我,今日之事,绝对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纵使知道自己无可辩驳,也要把她拖下水吗?
沈封雪冷漠地瞧了她一眼,道:“先前你府上的尸体的确是我所为,我沈封雪想要杀你,何须这般龌龊的手段。”
说罢,转身离去。
不是她所做?
林平婉猛地一怔,她愣了好一会儿,忽地大笑起来。
沈封雪是什么人她很清楚,若非林韧授意,那也就是说,此是乃是白玉寒一人所为。
她也算对白玉寒有过些许真心,而他却这般算计于她。
呵,真心,这世上最廉价的东西,便是真心!
重臣只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公主崩溃的大笑起来,皆是不敢说话,太后见局势越发收拾不住,只得最快的做出决断:“长公主言行有失,暂且关在玉阳宫中,选秀照旧,诸位大臣若是无事,便先回去吧。”
太后已开口,大臣们本来都想走了,江延却道:“为陛下选妃乃是朝中大事,想必这会儿太后应当有了决断,不如也告诉告诉我们,是谁家的姑娘当选。”
又是这个江延。
他可当真是摄政王的一条好狗。
陈太后的眉心突突的跳,但还是笑着道:“江大人关心国事,本宫知晓,可是陛下还没有亲自去看,本宫怎会有所定夺,江大人不必如此心急。”
江延笑笑:“是我太心急了,那我等便先回去了,只盼着太后娘娘的能够仔细些,免得未来,再生出今日事端。”
“你——”
“臣告辞。”
在太后发怒的瞬息,江延已带着满面笑容告退,可在场的谁不知道,江延说的是太后失德,连长公主都教导不好,选出来的秀女,又怎么回事德行兼备之人。
可人已告辞,太后纵使愤怒,也没地方发泄。
她素来精致的脸上第一次没有控制住,好在身旁的心腹大宫女及时提醒,不然她便要在朝臣们的眼中失态。
等到诸位大臣全部离开,太后才缓和了情绪,便看见小皇帝揉搓着衣角,惴惴不安地问道:“母后,他们说的选秀是什么呀,您是要给我选玩伴吗?”
见他这般懵懂,陈太后放下心来:“自然是这样,陛下不是总说在宫中的日子太过无聊,母后便想着干脆给你找上几个玩伴,正好你在,便与母后一同去选,不管是几个,只要陛下喜欢,我们就都选进宫中,陛下意下如何?”
小皇帝一听有人陪自己玩,顿时高兴不已,他拍着手:“母后待我真好,我要选,我要选!”
说着,便急哄哄地带着萧寿快步向着昭阳宫走去,太后无奈的摇摇头,少顷目光一凛,对身边的宫女道:“你去玉阳宫,问出今日事情始末,待到白大人醒来,亲自赔罪,再送他出宫,知道了吗?”
“奴婢明白。”
昭阳宫内,严月正趴在严夫人的怀中,小女孩的手指发凉,但脸上却没有一点害怕之色。
先前爷爷说过,宫中险恶,唯有摄政王林韧,与那位从淳洲远道而来的县主才是好人,果然,今日县主娘娘不仅给了她好吃的糕点,还教她说话,爷爷果然没有说错。
她正眯眯着眼,准备在母亲怀中休息一会儿,便听得太后娘娘的声音由远及近:“陛下可要看好了,你瞧这一屋子的姑娘家,有娇憨可爱的,有稳当持重的,你看,那边正在摘花的,便是咱们陈家的女儿,若是陛下喜欢,不妨叫她过来。”
她说完,也不管小皇帝说出是否,只想着陈蕊心招了招手。
那小女孩见到太后,连忙走了过来,却是仪态端庄,没有半点慌张。
陈太后笑着对他说道:“你看着可喜欢。”
陈蕊心一听,知道是太后有心引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盛满笑意,当即便跪在小皇帝前面,稍微抬了点头。
小皇帝愣了一下,道:“自然是好。”
陈太后笑道:“那便定下来了,来人啊,赏。”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好了,树,树——”
尖叫声此起彼伏从远处传来,陈太后抬起头,承载了帝王心愿的百年古树叶,上午还郁郁葱葱,如今——
满地枯萎。
作者有话要说:这并不是击溃公主的最后一根稻草,七日之期还未到呢,她的一切悲剧起源,应当来自……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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