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林韧语气平淡,只道是说了一件不足为奇的小事,可四周的人听清楚他的话,心中的胆战心惊顿时化为哭嚎求饶,跪地的两位公子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如此恶劣的天气,若是挨上青羽卫的十鞭,只怕当场就没命了!

    摄政王口谕无人敢违,青羽卫迅速动手,四下遍野嘶嚎一片,怎是一个惨字。

    秦二公子吓得几欲昏倒,却因对方权势不敢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友人小厮受罚,末了还得强撑着瑟瑟发抖的身子,谢摄政王教诲。

    林韧瞥了他们一眼,管家余静立刻示意他们速速离去。

    等到人都散去,林韧一动未动,面容淡漠,一双凤眸盯着那紧紧合着的车门,冷漠开口:“本王在此,为何还不拜见?”

    ……

    沈封雪这辈子除了君上父母还未拜见过他人,更别提对着自己的手下败将叩首问安,这比杀了她还令她难受。

    车内没有动静,问寒小声提醒:“姑娘。”

    青羽卫正带了一干人等清算闹事者,秦二公子惊慌之中扭头看了眼,只看见一窈窕身影从马车上缓缓而下,他不甘地看了一眼,唇色惨白的离开。

    沈封雪从马车上下来,对着林韧盈盈一拜:“小女沈封雪,见过摄政王千岁。”

    她不卑不亢,却没有下跪。

    隔着帷帽,沈封雪仍能感觉到林韧在打量她,那目光黏在她身上,似要将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林韧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上辈子将他斩于马下的铁血将军。

    重生后,经余静三番查证,忠义侯府只有一位名叫沈封雪的嫡女,并无嫡子也无私生子,他怎么也不肯相信他堂堂摄政王会被一个小女子生擒,所以他在重生后第一时间赶去边关查证,等看到那与沈封一模一样妖艳的眼尾,还有什么不明白。

    前世举兵叛乱计擒他的大将军,便是由眼前这位看上去瘦弱纤细的女子所扮。

    想到这里,林韧脸色也越发阴沉:“令尊不过去世两年,你就把礼仪忘了干净,难道你不知道见到本王,该如何行礼吗?”

    周遭的空气似比之前还要冷凝,冬日寒重,余静怕主子动怒,连忙说:“摄政王乃朝中一品大员,便是你父亲忠义侯在世,也要叩拜行礼,姑娘为何不跪。”

    提及忠义侯,问寒胸中有气,却不敢发作,跪在一旁。

    沈封雪神色未动,似笑非笑:“先父只教过小女跪君上,跪先祖,跪父母,见到京中长辈需见礼问候,却不曾教过小女王爷也要行跪拜之礼,恕小女见识浅薄,不知这上京城中规矩如此繁多。”

    大祁官员等级分明,下属见了上司,作揖为礼,官员子弟身份尊贵,除却当今圣上,只需见礼,无需叩拜。

    也只有林韧辅政这些年,真把自己当成千岁,还要官员行叩拜之礼。

    余静听出沈封雪话中讽刺,高声呵斥:“上京城不比淳洲,姑娘慎言!”

    林韧抬手,余静只得后退,看着自家主子走向前掀开沈封雪的帷帽,心里咯噔作响,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如当年一样,妖艳的令人厌恶。

    林韧眸中寒光一现,迟早他要剜去这双眼睛扔去喂狗,不,比起喂狗,不如将她这双眼睛存封起来,供他日日把玩。

    两人贴的太近,微热的气体呼到沈封雪的脸上,让她十分不舒服,便牵笑问他:“摄政王寻封雪何事?”

    如此大雪,林韧总不会是为了给自己撑腰,才特意赶到城门口。

    林韧什么都没说,只是放下白巾,掏出手帕擦拭双手,向着软轿走去。

    余静见状,连忙躬身为他掀开轿帘,待林韧在轿内坐好,轿夫抬轿,才拾起微笑,虚意恭敬道:“沈姑娘,陛下有请。”

    ……

    马车内,问寒忧心忡忡:“姑娘,我等才入上京,陛下匆匆召见,问寒担心。”

    自顾边关将士入京,从来都是先休沐一日去掉身上煞气才可觐见,她未带亲兵,又是女子,本只用寻个日子进宫谢恩,谁想才入城门,便要入宫觐见,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嗤……”沈封雪解开帷帽,对着问寒眨了眨眼:“你担心什么,当今陛下不过五岁,他召见我作甚,只怕要见我的是不是陛下。”

    问寒本就不笨,经她这么一提点也明白了:“姑娘是说,太后。”

    沈封雪“嗯”了一声:“忠义侯府十万兵马,在淳洲已让人眼热,上京虎豹财狼,谁不想分一杯羹,给自己多一分底气?”

    要这么说就更令人担心了,问寒又问:“那岂不是更不安全,后宫妇人心思最重,若是使出什么下作的手段,姑娘可有应对之法?”

    “你不用惊慌。”沈封雪下巴对着前方扬了扬,“这不是有个现成的护身符吗?林韧若对这十万兵马感兴趣,只要我不在皇宫中做出弑君之举,他必护我无虞。”

    “姑娘莫说胡话!”这大不敬的话一出,问寒再大的胆子都吓破了,她连忙捂住沈封雪的嘴,低声道:“小姑奶奶,管好你的嘴。”

    沈封雪唔唔两声,挣脱她的手:“呸呸,你的手冷死了。”

    问寒见她一副无畏,无奈地摇了摇头,端出暖炉塞到她手上,又道:“虽说是摄政王邀您入京,可我看他对您并不亲厚,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好端端地来什么边关。”

    能亲厚就怪了。

    前世她二人步步算计,只为除对方而后快,今世相遇虽未结大恨,但一个是把控君主的摄政王,一个是忠君不二的将门后,怎么可能看对方顺眼。

    况且,林韧莫名其妙来边关寻她,看到她时一闪而过的惊悚诧异做不了假,而后便是皇帝下旨,让她持摄政王手书回京。

    一切来得太突然,沈封雪怀疑林韧与她一样得了机缘,看来她还得找个机会,试他一试。

    这些话并不好对问寒说,沈封雪只能糊弄道:“为了什么你不清楚?”

    问寒不说话了,要是生在太平盛世,区区十万兵马何尝会让人眼红至此,只是可怜小姐,明明可以在淳洲无忧无虑过一生,只能被迫回这上京虎狼之地夹缝求生。

    风雪满程,已无回路。

    ……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沈封雪下了马车,便看见一位头发半白,身穿内侍服装的太监与林韧说话,那人虽为内侍,衣襟却绣有金线锦鲤,看上去极为富贵。

    太监见她出来,来到她面前拱手:“奴才萧寿,见过贵人,贵人一路辛苦,陛下本想召贵人前去想问淳洲事宜,可惜陛下方才贪食,身体略微不适,休息去了,故特让我前来,传陛下口谕。”

    原是陛下近侍,大太监萧寿萧公公。

    沈封雪不敢轻怠:“雪天寒重,劳烦公公亲自跑这一趟。”

    萧寿摆手:“贵人客气,都是奴才分内之事,谈不得劳烦,请贵人接旨罢。”

    待沈封雪跪下,萧寿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道:“传陛下口谕,忠义侯嫡女沈封雪恭顺聪敏,特赐青彭县主,朕念忠义侯早逝,深感痛惜,恐忠义侯府无人,故请王叔亲自教导,即日起,青彭县主移居摄政王府,待来日礼成,王叔应允,方可回府。”

    沈封雪身体僵直,一双美眸满是惊诧,大太监尖细的声音又落了下来:“县主,接旨吧。”

    她怔愣了许久,勉强笑道:“公公,玩笑可不能乱开,这般旨意……”

    不仅强人所难,更是滑天下之大稽,她乃侯府嫡女,皇帝即便亲赐,也应是宫中嬷嬷,何须王叔教导?

    “青彭县主。”萧寿面上笑意不减,音量却重了三分:“咱家从小跟随先帝爷,也是传了数年口谕,怎会传错,若是姑娘不信,他日自可进宫当面询问陛下,何苦为难奴才,陛下还等着奴才回去照顾呢”大太监看了眼一旁迎雪而立的摄政王,又尖着嗓子喊了一遍:“青彭县主,还不接旨!”

    大雪纷飞,平地忽地刮起一阵旋风,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打起哆嗦。

    沈封雪缓缓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落雪,用余光去瞥林韧:“倘若,我不接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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