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撕下

小说:春风细雨不须归 作者:青木源
    旭凤救走穗禾并没有花太多力气,他曾经手里领导几方天将,就算是如今的御殿将军破军也是他一手提□□的。

    同袍之恩,足够让这些天兵天将在面对他的时候,无伤大雅的放水让他进去。

    木彤站在九霄云殿上,见润玉斥责几个天将,冷眼旁观这几个领兵的天将在润玉的威压之下跪地认错。

    “恩威并施,陛下好手段。”木彤等破军等人退下之后,看向润玉。

    润玉今日着冠冕服,天帝银白的冠服的龙纹张牙舞爪,显出无上威严。

    方才木彤从头看到尾,要她来,恐怕那些对旭凤放水的天将全都要换下来,另外提拔人上。可润玉却是恩威并施,让那些个天将冷汗涔涔又心服口服。

    “彤儿。”润玉向她伸出手,示意她靠近。

    木彤走近了,“说白了,还是当年太微留下的隐患。”

    太微的那个所谓制衡,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先不说真正帝王从来只是把大权握在手里,他所谓的制衡前期只是把润玉的婚事许了出去,让他做一个没权没势的夜神。除了上神之位之外,并没有给予其他的实权。

    到了如今,用的人也是原先的旧人,就算想要换人选,一时半会也没有是合适的人选。

    “不过你还是心慈手软了,只是敲打一番,没有实际上的惩戒。”木彤说着,脸都皱了起来。

    润玉见状心下熨帖,“我早已料到,旭凤曾经是他们的上峰,带着他们南征北战。同袍情分不是一日两日可以清除。而且恐怕像破军那样的人也不少,既然如此堵不如疏。”

    “厉害。”木彤冲他比比大拇指。

    她和人争斗,但论这些谋略,润玉无人能出其右。

    “彤儿,恩威并施其实才是最好的办法,用人也是。天界此前万年都是在太微和荼姚的重压之下,如此更是要向天界众仙露出天界万象更新才行。”润玉耐心的和她解释,“而旭凤此事,也算是一个上好的机会。”

    “你不怕他们有样学样吗?”木彤反问。

    “不会,一次已经给够他们机会。更何况当初旭凤一手提拔上来的破军已经起誓,绝无下次,破军此人,要么不答应,答应了发誓了,那么他就一定会做到。”

    “破军如此,其他人自然遵循。”

    润玉像个耐心的师父,将这些朝堂上的道理掰开了捏碎了,一点点的告诉她。

    “你不怕这些人到时候投到旭凤那边去?”

    刚说完,木彤就笑了,“瞧我,这不可能。”

    当初九霄云殿之上,除却月下仙人和穗禾,所有的神仙都当场表态效忠润玉。

    那些神仙恐怕才是最希望旭凤死的,怎么可能会让旭凤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润玉一笑,他和方才面对众多天将的不怒自威不同,原本寒灿如星的眸子里柔软到不可思议。

    他握住木彤的手,“事关身家性命,众仙不可能有一星半点的懈怠。”

    “你也知道,我原本就没有想把旭凤如何,他和我到底是血亲兄弟,”润玉话语里满是感叹,“我不想和他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木彤看向他,润玉报仇目标明确,他从始至终都是冲着罪魁祸首太微去的。

    “可是现在,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要和你握手言谈。”木彤想起旭凤被润玉说的哑口无言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旭凤就这个样子,总是想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模样,可是根本就经不起推敲,润玉不过几句话,就能让旭凤显了原形。

    “我知道,他向来心高气傲。如今这种局面,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润玉叹气,他当然早就料到了。只是没到旭凤亲口说,他也就只当还有回旋余地。

    “还在生气?”润玉看着木彤略带愠色的眉眼,好笑问道。

    也亏得这个时候九霄云殿就剩下外面站岗的那些天兵,并没有别的神仙在,要不然还真的眼珠都掉出来。

    “荼姚那个毒妇!”木彤骂人是一把好手,当初把花界海棠玉兰骂的怒火熊熊根本没有回嘴余地,但润玉还在,最后吐出了两个还算文雅的字。

    润玉好笑的安抚她,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的怒气,平伏她的不甘。

    “我将荼姚置于万年高寒的临渊台,本意是让她好好看着我大逆不道的逆子如何一统天界万世升平。”

    “可是她现在被旭凤给救走了。”木彤飞快道。

    她满脸都是恨恨,“便宜她了!”

    润玉看着她满脸的怒色,安抚的轻轻的捏了下她的掌心。

    “其实对于荼姚来说,离开天界并不是什么好事。她生性跋扈目中无人。天界已经容不下她,鸟族也不再以他们为尊。对荼姚来说,没了权力,旭凤出走,对她来说恐怕才是最痛苦的。”

    “眼见着我这个逆子坐在天帝之位上,听如今恐怕是比临渊台好不了多少。”

    润玉言语温柔,他耐心的哄她,“不要生气了。”

    他对她永远都是极有耐心的,一点点的化解她的怒气。

    “我们不要生气了,”润玉浅笑,眉眼里含笑,全然都是她,“过几日凡间百花盛开,不如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木彤点点头。

    春季很快就到了,经过这几年的历法混乱和水灾,即使人间过了这么多年,却依然还没有恢复元气。即使是最繁华的城镇,也泛着一股苍凉。

    下了凡之后,木彤倒是不急着去吃喝玩乐,先是到田间地头看了一圈。

    “彤儿倒是关心民间疾苦。”润玉见着芙萝在查看稻禾,忍不住感叹。

    所以只有她才能是自己的天后,天上仙神多是不将凡人放在心上。而她却不是这样,虽然偶尔能为权力所惑,但很很快能清醒过来,而且怜悯苍生。

    “因为曾经何时我也是凡人啊。”木彤头也不抬的笑,“凡人何其脆弱,不管做了什么事,也抵不过连续几天的暴雨,也抵不过气候反常,同样的,也还有十年不开花结果。这其中的任何一样都足以是灭顶之灾,因为我曾经是凡人,所以我再清楚不过。”

    “既然承担了这个位置,自然就是要尽责。不然就是德不配位,迟早会有灾殃。一如当初的锦觅和花界。”

    木彤说完站起身来,“看来长得还不错,只要今年气候不再反常,那么应该能个相对来说不错的收成。”

    说着她站起来从田埂上走过来,润玉对她伸手,她把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上,润玉收拢手指,就将她的手掌握在掌心。

    他喜欢这样。似乎这样她就会在他的身边,不会离开。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当年的天灾到了如今在人间也过去了许久,但总透着一股凋敝。

    城镇里也是。

    大街上的人不多,木彤一眼就看到一个少年失魂落魄走在街上,那少年长得粉雕玉琢,只是双目失神,像是魂魄离体。

    “锦觅?”木彤一眼就认出来,锦觅头上的那根用来掩饰真实容貌的簪子对她来说毫无作用。

    润玉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着彦佑和那个少年。

    锦觅的少年模样,润玉曾经见过。根本就瞒不住他。

    “彦佑。”润玉沉声道。

    彦佑刚陪着锦觅出来,看见润玉和木彤,心下大觉不好,立刻拉起锦觅的手就要跑。

    结果下刻润玉立刻出现在他们面前,打断了彦佑的施法。

    当日旭凤闯入毗娑牢狱只为救走穗禾而已,面对同样被困在牢狱之中的锦觅只有痛恨和仇视。

    不管锦觅在后面喊“凤凰”喊得如何嘶声力竭,旭凤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混乱之中,锦觅用尽了自己仅存的那点灵力召来了彦佑,彦佑原本对润玉不满,既然美人有所求,他自然会满足,带着锦觅逃出天界。

    没想到逃出了天界,却在这里遇见这条黑心白龙还有那个蛇蝎心肠的毒美人。

    “天帝陛下,好久不见啊。”彦佑见没有逃脱的可能,吊儿郎当的冲润玉,然后又转头去看木彤,阴阳怪气的笑,“天后娘娘也来了?”

    木彤还不是天后,彦佑这般叫,的确有几分讥讽的意思在里头。

    “本座不知,什么时候毗娑牢狱里的犯人竟然和彦佑你在一起了。”润玉话语沉了下来。

    天帝的威压从话语里溢出,听得锦觅脸色苍白,忍不住就往彦佑身后躲。

    “够了,现在锦觅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彦佑伸手将锦觅护在身后。

    “本座没有要赶尽杀绝,只是四千年刑期未满,锦觅逃出毗娑牢狱,违背了天规。”

    彦佑一手护住锦觅,对上润玉满脸的警惕。

    “润玉你收手吧,不要一错再错,当年水神对你和干娘何等照顾,难道你都忘记了?现在你要对锦觅非要如此相逼?”

    “水神的情分,润玉已经还干净了,而且洛霖在天界几万年的名声也都被锦觅败的干干净净。”木彤忍不住开嘲讽,她回想了一下那把柳叶冰刃,忍不住舔了舔唇,不得不说绝户饭真的是香。

    “现在在天界提起先水神洛霖,都是说怎么会有锦觅这个糊涂女儿。以至于哪怕身死道消,名声还是不保。”

    “更何况当年太湖龙鱼族一事,原本就是洛霖失职,身为水神理应管辖水族,可是龙鱼族被荼姚无罪而灭,洛霖竟然不在九霄云殿上直接把此事扯出来。”

    “但是先水神也偷偷救了干娘!”

    “偷偷!他是水神!统御水族,这种事他在九霄云殿上说话根本就是理所应当,哪里用的上他偷偷!更何况龙鱼族有罪过吗?一旦在九霄云殿扯遮羞布,你当荼姚她还能真的能在那个位置上坐的好好的?”

    “天后失德,等于就给太微送上一个上好的把柄,让他废了她。”

    木彤都想不明白,明明可以大庭广众拉出来,而且可以直接给天帝太微送上明晃晃废后的名头,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不要用你的想法来想水神,水神仙上光风霁月……”彦佑反驳。

    木彤夸张的笑,“光风霁月?对,他的确光风霁月,大大方方的尸位素餐,大大方方的德不配位。的确是光风霁月,在这上面无人可比。”

    “不要说了,花神仙上,你要骂就骂我好了,不要牵连到我爹爹身上。”锦觅从彦佑身后出来。

    “败坏你父亲名声最厉害的,就是你啊。”木彤浅笑,“你把他的名望毁的一干二净,现在你还要和你的杀母仇人的儿子混在一起,不孝女又有什么资格说刚才那话?”

    “那是天后做的,和凤凰一点关系都没有!”锦觅大声喊。

    四周都已经被润玉施法,那些凡人都不会察觉到这里的异样。

    木彤哈了一声,“看来你真的把你的脑子都长在脸上了,你觉得你娘是荼姚杀的,和旭凤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么你问问他,他会觉得荼姚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荼姚会觉得当年害得她三番两次被废的梓芬和你没关系吗?”

    木彤舔了舔唇,露出讥讽的笑,“你觉得,旭凤会觉得当初的那一刀和你没有关系吗?”

    霎时间,锦觅脸色惨白,而后眼圈全红了,眼瞧着要掉泪。

    “够了!”彦佑将锦觅护在身后,看向木彤,“我知道你们两个一向惯常会能说会道,不必把这功夫用在锦觅身上。”

    润玉走过来,“彤儿,不必在愚钝之人身上再耗费力气。”

    他早看出来锦觅头脑简单,将她关在毗娑牢狱里,其实还是救了她的命。若是放任她,恐怕过不了多久,锦觅就会把自己置于险境里。

    “彦佑,你是一定要帮锦觅逃了?”

    润玉看向彦佑,彦佑挑了挑嘴角,“没错,锦觅我是一定要救的。毕竟我不是你,可以恩将仇报。”

    彦佑看向润玉,没有半点退缩。

    “好。”润玉颔首,“既然如此,彦佑你要记住,不要后悔。”

    “多谢天帝陛下关心,”彦佑仰头,“与其来关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你那个小美人吧,她对你从头到尾都是利用,若是她对你有一丝半点的真心,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肯嫁给你。明摆着不过就是吊着你,从你身上捞取更多的好处。”

    彦佑看着润玉越来越坏的脸色,得意笑了笑,“与其来操心我,倒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小心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其实天帝陛下也应该知道对吧?我什么美人没有见过,女人心里想什么,我再清楚不过,若是她真的喜欢你,怎么可能不谈婚论嫁,天帝陛下难道真的半点感觉都没有?”

    润玉面上雪白,嘴唇微微抿紧。

    彦佑趁着这个时候,拉上锦觅就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原地。

    木彤就要去追,润玉却拦住她。

    “不必了。”

    润玉拦住她。

    “锦觅现在已和废人无异,而且她是想去旭凤那里,依照旭凤的脾气,恐怕她不会得任何好处。”

    润玉握住她的手,“彤儿,我今日只想和你好好在凡间。”

    木彤看着他,“彦佑都是胡说八道,我没有……”

    “我知道。”

    润玉打断她,没有让她解释完,他手臂伸过去,环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整个的都桎梏在自己的怀里,“我全都知道。”

    木彤的心里颤了下,她一时半会不知道润玉到底知道什么。

    “来,”润玉依然是那一幅温柔的样子,似乎方才在彦佑面前的失态都是错觉,“今日风光正好,正适合出来踏青。”

    润玉将话题带过去,半抱着她往路上走过去,“这春光正好,我们还是在凡间多停留几日。”

    木彤心下发虚,哪里会说不好。

    凡间春暖花开,比起冬日的瑟缩,的的确确多了几分了几分活气。

    春日里花草的芬芳就那么充斥在空气里。

    不少一家三口一同出来踏青的,润玉看着那里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突然握紧了身边人的手。

    木彤从他手掌里察觉到他的情绪,“我们要不要也买个青团吃?”

    “好啊。”润玉音色里依然温柔。

    他买了三个青团,还没等木彤问怎么多买了一个,就见着润玉向一个方向招招手。

    木彤看去,见到一个小孩子在那里站着,两只眼睛盯着润玉手里的青团。

    润玉今日是一身的书生打扮,他原本就长得温软无害,那孩子见他满脸和气,也不像是坏人。就跑过来了。

    “大哥哥。”

    润玉笑看他,“想不想吃?”

    那孩子看着润玉手里的青团,吞了口唾沫,点点头。

    “给你。”润玉把手里的青团递给那孩子。

    那孩子拿了青团,连连对润玉道谢,这孩子也是很有眼色,一张嘴甜的很,“大哥哥,那是你的娘子吗?”

    说着看了看木彤。

    润玉点头,“是的。”

    “大哥哥和你娘子真般配!你们一定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润玉笑的如同春风煦暖“谢谢你了。”

    木彤看着那孩子拿着青团蹦蹦跳跳走开,润玉回来,握住她的手,“我们走吧。”

    木彤几次想要解释,可润玉总是恰到好处的打断她的话,让她没有机会开口。

    入夜润玉没有回天界,而是留在人间的宅邸里。

    这宅邸被用了仙法,不管人间如何沧海桑田,这处宅邸也是和原先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就连宅邸种植的绣球花也怒放,花香充斥在空气里。

    她站在廊下看那些在夜色里依然怒放不止的紫阳花和琼花,陷入沉默里。

    银色的身影从背后踱来,从她身后将她抱住。

    润玉双臂将她圈在怀里,“这些花开的正好,彤儿可还喜欢?”

    “喜欢。”木彤顿了顿又说,“不过,这花原本就不是夜里开放的,用灵力催它们开花,是不是违背了它们本身的习性?”

    “白日里的色彩,那份灿烂和温暖。哪怕到了夜里,我也想和白日里一样。”润玉答非所问,“彤儿,我可以吗?”

    木彤一下语塞,“自然可以。只是这些花受得住吗?”

    身后的润玉愣了下,而后他贴在她的脸颊上,“只要你说可以,那么就一切如常。”

    深夜里的缠绵漫长而激烈,木彤趴在柔软的床上,不停的喘息。

    方才结束的那一场,让她精疲力竭。

    清瘦纤长的手指拨开散在她背上的发丝,唇下是沾着汗珠的滚烫肌肤。温暖的如同艳阳,让他从心底里不可抑制的眷念。

    男人的手游走,扣住了她的手。

    “不要离开我,你要什么,我给你。”他俯身在她耳边,柔情道。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哀切。

    他一无所有,唯有她,也只有她。她是他喜怒哀乐的承载,他也不能没有她。

    他怎么会让她抛下自己。她想走,他也会将两人紧紧的绑在一起。

    他绝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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