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刘妗的手很软,陆黎觉得她不是在给自己揉淤血,反而是在轻抚自己。

    室内很安静,陆黎闭着眼睛。

    刘妗忽然开口,“今日若不是世子,这伤就该是在我身上。”

    陆黎嗤笑道:“若是落在公主身上,破相了怎么办?毕竟公主也就这张脸叫人舍不得。”

    刘妗跪坐在他身后,手忽然用了力,“所以说多谢世子。”

    她话依旧软软的,声音很是温和,但若不是刚才用力,陆黎也听不出她气恼了。

    “力气太小了,不痛不痒。”陆黎淡淡道。

    刘妗盯着面前蜜色的肌肉,忽然张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她能感受到他身子一僵,全身肌肉下意识的绷紧。刘妗又轻轻拂过那个牙印,问陆黎:“世子疼吗?”

    疼?不,更多的是痒,心里面的痒。

    陆黎突然站起来,捡起一旁的衣服,径自地穿起来。

    “我虽力气小,但想要世子疼,还是有法子的。”刘妗跪坐在那里,仰着头看他。

    她意有所指,可惜陆黎没听出言外之意。

    陆黎穿上衣服,一面系玉带,一面转头道:“过来,帮我整理衣冠。”

    刘妗轻笑一声,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陆黎面前伸手为他整理衣物。

    她个子不算矮,但是在陆黎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面前,显得格外娇小,甚至头顶只到陆黎的下巴。

    刘妗垫着脚尖为陆黎整理好衣物,又拉了拉陆黎的衣袖道:“世子,俯首。”

    陆黎看了她一眼,弯下腰让她将自己的玉冠束正。

    二人之间很是平和,仿若从未有过争执。但显然这只是表象,陆黎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哪怕现在已经是用午膳的时间。

    “世子慢走。”刘妗道。

    陆黎唇角笑意微敛,他看着刘妗美丽的脸庞,问到:“公主想通了吗?”

    刘妗摇摇头,“我不喜与人共侍一夫,这个答案从不会变。”

    陆黎想,魏国皇帝皇位都要不保了,刘妗这个时候还在坚持自己身为公主的清高,真的是不知所谓。

    “愚蠢!”他口中吐出两个字,转身便往外去。

    刘妗倚在门口,目送他远去。

    待看不见陆黎的身影后,刘妗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谁是傻子可不一定。”

    若不是他第一面见自己,便那么猴急,怎会叫自己有了依仗?

    他眼底对自己的垂涎,实在是太明显了。

    自刘妗的主院离开口,陆黎午膳未用便又骑上马出了府。

    薛明与颜亭二人刚出酒家,便又瞧见陆黎回来,薛明稀奇道:“难不成表哥与公主还未和好?”

    颜亭看着陆黎大步走过来的身影,道了句:“你怎知他二人吵架了?”

    薛明嬉笑,“前几日表哥的脸色黑成什么样子,你没瞧见?”

    “瞧表哥这模样,怕是还是没将公主哄好。”薛明冲颜亭挤挤眼睛。

    二人说着话,陆黎已经来到他们面前,未等他们说话,陆黎开口道:“去玉和楼。”玉和楼是豫章有名的花楼,薛明是里面的常客,而陆黎与颜亭二人也去的不少。

    此话一出,薛明最是高兴,他拍手叫好道:“这几年表哥都不与我去玉和楼了,今日难得赏光,咱们走!”

    三人到玉和楼后,薛明顾不上自己,忙叫人将玉和楼里最美的女子唤出来伺候陆黎,又为颜亭叫了几个歌姬给他弹曲子。玉和楼是花楼里的文雅之地,白日里也有很多书生在此喝酒作诗,还与歌姬一起填词作曲,这里的女子不比世家娇养出来的差。

    薛明找来的女子,与刘妗生的有几分相似。

    陆黎端着酒盏,看到那女子的侧颜时,目光终于有了几分兴趣。

    “她叫蔺清兰,最擅舞,是个清倌。”薛明摇晃着手中酒盏,笑眯眯对陆黎说。

    这女子本是请不出来的,但听到他表哥的名字后便出来了。

    “蔺清兰?”陆黎玩味地笑了笑。

    实际上,仔细看了才发现,她与家中那位公主生的并不相似,大约是身上的气质都很温柔舒适。

    “既然善舞,那便跳一支。”陆黎似乎有些兴致。

    蔺清兰垂眸应下,声音很是温柔,越发地像刘妗了。

    不愧是受人追捧的玉和楼,蔺清兰的舞的确很美,叫颜亭那样一个不近女色的人都看的入迷。陆黎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看不出他满不满意。

    一支舞毕,蔺清兰停下来,盈盈如水的眸子看向陆黎,里面满是期待之色。

    薛明与颜亭也看了过来,陆黎坐的慵懒随意,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膝盖上,嗤笑一声,“尚可。”

    蔺清兰的神色一下子便暗了下来,薛明瞧见美人黯然失神的模样,心有不忍,“表哥未免太过严苛。”

    陆黎不说话,薛明对蔺清兰道:“去为表哥斟酒吧!”

    蔺清兰忙应下,跪坐到陆黎身边,就要为陆黎斟酒。

    她一靠近,身上的香风便飘了过来,陆黎忽然蹙眉。

    “我自己来。”他挡开蔺清兰。

    蔺清兰坚持道:“让小女子伺候世子吧!”

    陆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任她去了。但蔺清兰斟完酒,衣袖却不小心挥倒了酒盏,酒盏里的酒全部倾洒在陆黎身上。

    “世子恕罪,清兰不是有意的。”蔺清兰拿了帕子要为陆黎擦拭。

    陆黎挥手挡开,薛明道:“攃它做什么,去帮我表哥更衣。”他在玉和楼有个雅间,里面常常会备着衣服。

    这话便是明示蔺清兰了,蔺清兰咬唇,面上染上一丝红晕,“还请世子随小女子来。”

    陆黎侧首看了一眼薛明,一言不发地起身,跟着蔺清兰去屋子里更衣。

    他走后,薛明举起酒盏,“阿亭,你说我表哥今日来玉和楼是为什么?”

    颜亭怎知?他漫不经心道:“就你多事。”

    薛明不乐意了,“我这还不是关心我表哥?”

    “你说公主与表哥吵架,是不是因为我表哥他不行,所以气恼出来,想要与旁的女子试试?”这样一来,一切就有了解释。

    陆黎放着那么美丽的新婚妻子不管,忽然踏进了几年未曾来过的玉和楼,还能为什么?

    “这事儿,还是怪我姑母!”

    当年陆黎刚十四岁,薛王妃在陆黎不知情的情况下,在陆黎房中放了两个妾室。陆黎睡到半夜,两个妾室受薛王妃的命令摸进陆黎房中教导他人事。却不料陆黎睡觉惊醒,一睁开眼便看见两个面容恐怖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便拔出床头的剑将二人刺死了。

    后来薛明才知道,那两个妾室画的是时下最流行的花黄妆。

    至此以后,陆黎似乎格外不喜女子,前几年流连花楼似乎也不过是想要治好自己这病。

    不过这事儿他们也就偶尔私底下笑笑,并不敢在陆黎面前提起。

    陆黎随蔺清兰进了屋,蔺清兰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后,最后见他站着不动,鼓足勇气道:“世子,让小女子为您更衣吧!”

    陆黎平素不喜旁人近身,所以衣服都是自己动手换的,难得刘妗靠近他并不讨厌。

    蔺清兰见陆黎未曾拒绝,伸手到他腰间,去解陆黎的玉带。

    陆黎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蔺清兰惊讶,忐忑道:“怎么了?世子。”

    他放开蔺清兰的手,忽然问到:“你是清倌?”

    “是。”她忽然就红了脸,声音低低到。

    陆黎却忽然道:“既然是清倌,何以愿意伺候我?”

    蔺清兰答:“世子丰神俊朗......”

    陆黎兴致缺缺道:“出去吧!”

    “世子?”蔺清兰忽然抬头,一双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在玉和楼颇受追捧,多少人想见她一面都不成,可世子却连正眼都不给她。枉她自降身段,同意出阁一事。

    “清兰这个名字不适合你,你配不上。”陆黎负手道。

    虽然他不喜和清,但是她封号里的字,不是这个玉和楼舞女该用的。

    蔺清兰眼眶一红,捂面夺门而出。

    待陆黎更衣完出来,薛明二人不见蔺清兰的身影,他们也不见意外,薛明只是摇摇头,“可惜喽!”

    陆黎一言不发,端起酒盏开始喝酒。

    颜亭却忽然问:“世子还在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陆黎奇道:“何事?”

    “那两个妾室之死。”颜亭说。

    陆黎怔了一下,仿佛才想起来那件事,他道:“与那件事干系不大。”

    事实上,旁人都以为自己是因为那件事留下了阴影。

    但是陆黎却知晓,他自知人事后,便不是很喜欢女子近身,他这些年身边无人,也不过是因为没有喜欢的。他与薛明不同,什么女人都可以将就。

    不过,他的新婚妻子和清公主似乎不同。

    她生的,无一处不叫他满意。当然,除了那性子不讨喜之外。

    陆黎原本以为自己这些年那挑剔的性子好了点,但今日见了那受人追捧的舞姬,也未见有何过人之处。

    他揉揉额头,心道:难不成还真得向和清公主低头?

    “对了表哥,姑母昨日去了我家,和祖母祖父商量飘飘给你做侧妃的事。”薛明问:“我祖母的意思是,想要叫你去亲迎飘飘。”

    “亲迎?”陆黎蹙眉。

    “祖母说,原本飘飘定的是你正妃的位置,但是因皇帝将和清公主赐婚与你,飘飘才不得不受委屈为侧妃。所以,这次定要叫你亲迎,弥补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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