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何思远看到四娘的眼泪心疼不已, 带着茧子的大手轻轻的擦去她面上的泪珠,四娘此刻在他怀里感到无比的安心。
“我带你回家,咱们这便回家。”裹严实了被子, 打横抱起四娘,何思远走出门外。
“这院子里的人全都绑好, 一个不许跑了, 明日我再来处理此事。把你们的嘴巴闭严实了, 若是让我知道今夜的事情走漏一丝风声,小心你们的舌头!”何思远冷冷的吩咐。
张虎连忙应了:“大人放心吧, 兄弟办事你放心。今日跟着来的都是咱们在军中的旧人, 嘴巴最严实了。我保管这宅子里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大人快带着嫂子回家,涂夫人一定急坏了。”
涂婆婆和四娘来到京城的这些日子,对张虎他们十分照顾。本就是一群光棍,平日里也不懂得打理自己。吃住就不说了, 安排得极为妥当, 连天冷了冬天的棉衣帽子手捂子都给做好送过去。都是上好厚实的料子, 比住在自己家里还贴心。张虎早就把何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如今自己家人被算计了, 张虎岂能不上心。
屋内柳娘捂住胸口吐出一口淤血, 跌跌撞撞冲向躺在地上捂住下腹疼得脸色煞白的李子明。
“爷, 爷你要不要紧!让奴家看看,这可怎么是好,咱们得找大夫。”
李子明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想办法, 去侯府报信······”
柳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可是李子明是她的依靠,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她更是后半生无望了。
擦去面上的血迹,柳娘站起身来。屋外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一眼望去便吓人得紧。想想屋内已经疼得快要昏迷的李子明,柳娘挤出一个笑对着张虎说:“大爷,能不能请个大夫来,我家爷疼得不行了。”
张虎抱住胸口看着衣衫单薄的柳娘:“小娘子,我没绑你已经是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儿上。屋里那位疼死活该,对着别人使出下作手段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日!”
身后的几人对着柳娘不停的上下打量,娘的!那什么小侯爷倒是会享受,藏了这么一个小娘子在外宅里。
柳娘从小被妈妈教导着看着男人脸色长大,当然明白那些男人的眼光意味着什么。咬着牙对着张虎一福身,胸口白嫩的肉呼之欲出。“只要爷能让我出门请大夫,妾身愿意做任何事情。”
谁知张虎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你对你家小侯爷倒是情深,只是爷们儿且看不上你。再说了,你以为谁都跟你家那位一样,见到好的不管有没有嫁人都只管抢了来。休要废话,老实进屋,爷们儿都是粗人,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柳娘无奈,只得哭着回房了。
何府,涂婆婆急得坐立不安。莺歌眼睛哭得桃一样,孙小青也在一旁低着头不住的自责。若是今日跟紧了东家,也不至于就把人给丢了。
何思远抱着四娘在大门处下了车,门子慌忙迎过来,看这模样,人找到了。
“拿我的腰牌,去请大夫来。”何思远脚下不停的吩咐。
四娘虽裹着厚厚的被子,却仍然冷得浑身发抖。不知柳娘给他灌了多大的药量,此刻依旧是手脚动弹不得。
涂婆婆几人听到动静慌忙迎出来,看到何思远怀里的人,莺歌一嗓子嚎出来:“姑娘!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涂婆婆扭头骂莺歌:“闭嘴!大半夜的是准备嚎得左邻右舍都听到吗?快去准备热水和吃食!”
莺歌瘪了瘪嘴,忍住眼泪,慌忙下去准备了。
四娘被放到房间的床上,孙小青看四娘脸色青白,急忙灌了个汤婆子塞到四娘脚下。
手还被何思远紧紧的抓着,此刻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四娘终于能放松下来。
涂婆婆看着坐在床边满眼只有四娘的何思远,心里松了口气。“辛苦女婿了,这天寒地冻的,女婿鞋子都湿透了,回房换一双再来吧,你风寒还没好,这又奔波到半夜。若是你们两个都病倒了,我老婆子一人可怎么支撑下来。”
何思远知晓岳母这是要私下里问问四娘今日之事,自己在这里四娘或许会不好意思。虽不舍得离开她半刻,但还是站起身给四娘掖了掖被子道:“我回房换身衣服再来看你,大夫一会儿就到了。回家了,你莫再怕。跟娘好好说会儿话,什么都不用管,一切有我。”
四娘点点头,此刻才想起来何思远今天早上还在发热来着。寒风里找了自己一天,想必明日病又该严重了。只是想到今日自己满心绝望之时,他及时赶到,看见他那一瞬间的心安让四娘窝心极了。
后知后觉的想,每一次在危急时刻,好像他都在。只要他出现,什么都能解决。
何思远走后莺歌端着姜汤进屋,先伺候着四娘把一碗烫烫的姜汤喝下,看她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这才开口问:“姑娘可好些了?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娘去哪里了?我和孙姐姐快急死了!夫人也急的都要晕过去了,若是大少爷找不到你,我都想死了算了。好好的跟着姑娘出了趟门,倒是把姑娘弄丢了······”
涂婆婆在一旁坐着,莺歌不敢放声大哭,眼泪却是一颗接一颗淌了个满脸。
“今日到底是谁绑了你去?发生了何事?”涂婆婆问。
四娘把今日之事说出,她自己都没想到李子明还不死心竟然能想出如此下作的主意。
涂婆婆双眼紧紧闭了一闭:“柱国侯府,宜妃,李子明。好,好极了!老婆子我久不回京,离开太后娘娘身边许久了,竟不知如今任谁都敢在我头上踩一脚了!”
此时下人在屋外禀告,大夫来了。
上午才来给何思远看过病,这大晚上的又被何府叫了来,大夫不由得有些纳闷:怎么这家生个病还带扎堆儿的。
大夫把过脉,问了问情况。涂婆婆急切的问为何四娘此刻依旧动弹不得,可是被灌的药有妨碍。
大夫捏着胡须回答道:“听小娘子描述那药应该是十香软筋散,估摸着量用得有些多。加上小娘子受了惊吓,故而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来。不过不碍事,我开幅药熬好喝下,一个时辰便可解了。只是今夜要当心小娘子会发热,我观脉象有些寒气入体,加上受惊,若是发热也是正常的。府上可还有清热的药材,若是有备上一些,发热后喝下便可缓解。”
莺歌在一旁忙说:“大少爷早上开的不就是清热的药,厨下还有,若是姑娘烧起来我就煮上可行?”
大夫摇摇头:“不一样,你家大人是因为受了伤伤口有些发炎,合并着吹了风才发热,跟这小娘子病情不同。罢了,我还是再开一副吧。”
四娘闻言忙问大夫:“受了伤?伤在哪里?瞅着他今日并没什么异样。”
“怎么小娘子不知吗?伤在右臂,瞧着是箭伤,整个胳膊都被穿透了,再偏一分就伤到了筋骨了。老夫特意交代这两日不要使劲不要沾水,估计是怕家人担心故而没说吧,倒是老夫多嘴了。”大夫说罢便写了两张药房,交给何府下人去抓药去了。
四娘一颗心都像被泡到了热水里,今日他发着热顶着寒风找了自己一天,又一路上抱着自己回来,脸上丝毫见不到痛苦的表情。何思远,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待我······
大夫离去后,涂婆婆看着四娘缓缓开口:“四娘,娘也不说别的。今日得知你不见的消息,女婿便急着去寻你。娘当时跟他说,若是你被辱,娘愿意拿着休书带你搬出何府。女婿说,无论什么情况,他都不会弃你于不顾。你往日里任性、无心儿女情长娘都依着你,你想观望观望也罢,或是一心想着你的生意也罢。今日你看到了,若是没有女婿,你一个弱女子是个什么下场。你真的以为只要你生意做的够大,银子足够多,便能顺顺利利的在这世间过一辈子吗?女婿以前有再多的不好,但凭着他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为了你不顾一切,这个女婿娘心里是一万个满意的。”
看着四娘陷入了思索,脸上还带着一丝虚弱和惊惶,涂婆婆也不忍心再说更多。
“你今日也累了,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吧。醒了想想娘说的话,娘都是为了你好。女婿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些日子你也看清楚了,若是你依旧还抱着和离的想法,娘劝你趁早的离吧,不然老婆子我也是无颜再耽误女婿了。”
说罢吩咐莺歌照顾好了姑娘,便带着孙小青离开了。
四娘躺在床上怔怔得发愣,娘说得没错。自己便是把生意做成大越朝头一份又能怎样,这个世道,强权才是王道。今日若是真的被李子明得手,自己即便不去寻死,可那种被强迫被侮辱的经历,会一直跟随着,成为黑夜中的梦魇,无时无刻的折磨着自己。
何思远,这个满心都是自己的男人,自己当真是一点都不喜欢他吗?不,不是这样的!都是自己作为一个自认为异世而来的穿越者的自尊心在作怪,自己便是多活一世又能怎样,知道得比别人多又能怎样?从来没有过一个男人能让自己如此安心!被灌了药躺在那里任人摆布的时候,有多希望他能出现。仿佛心底里那个认知在告诉自己,只要有他在,自己便会安心,只要有他在,任何人都不能伤害自己。
包办的婚姻又能怎样?婚前没有相处过又能怎样?自己本来就是为了躲避被卖掉的下场才去了何家的,何家父母把自己当亲生对待何其有幸!何思远对自己尊重喜爱自己又何其有幸!
那个男人啊,那个忍着受了伤胳膊疼痛的男人,一路上爱若珍宝的抱着自己,仿佛在他眼里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一般。自己那颗自以为骄傲的心,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放在心底了······
药里许是加了安神的成分,四娘胡思乱想着抵不住睡意来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突飞猛进啦,允许我高歌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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