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黑袍人拼命向前狂奔,即使灵力耗尽,只能靠自己的双腿奔跑,他也不敢停下,生怕回头就看见那元婴真人出现在他身后。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得越远越好!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令他恐惧的灵压,才逐渐停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咒骂着、恶意地诅咒楚觞最好直接就能死掉,虽然这大概率并不能实现。
想想就肉疼,这次他不仅没了一具筑基期尸傀,还有用了将近十年才养出的那只尸虫,更重要的是,万鬼幡也没有了啊!那可是他无往不胜的利器,虽然是暗算的,但是连金丹真人也曾在那幡下陨落啊!
现在连渣都不剩...
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次损失了多少物品,不然他怕自己会脑子不清楚地再跑回去。
又恶狠狠地咒骂了两句,转念一想,他不禁得意起来,自己可是在元婴的手下逃掉了,这他能吹嘘一辈子!
不过现在想想还是不可思议...他是怎么逃掉的?
“你...很高兴?”幽幽的话语突兀地从耳畔传来,黑袍人顺口回答道:“那是,你不知道我可是...谁!”
察觉到不对劲,他往后一跳,整个人蓄势待发,如惊弓之鸟,急忙环视四周。
这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是谁问他的问题?!
就在他原来站的地方,空气突然如流水波动起来,一圈圈荡漾,一道身影倏地从中一步跨出。
虽然衣着凌乱,脸上还沾有泥灰,整个人略显狼狈,但正是虞玉。
看见熟悉的面孔,黑袍人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谨慎起来。能在尸傀门混到筑基还不死的人,靠的可不是运气。
此人先前还毫无修为、虚弱至极的样子,如今却以这种方式出场,怎么看怎么诡异!他怕是看岔眼了!
心中警惕着,面上却丝毫不显,他紧盯着虞玉,扯了扯嘴角:“隐藏的可真深啊,竟连我也骗了去!看那元婴真人紧张的模样,怕是她也不知道吧。”
“怎么,你想动手?”
听到楚觞的名字,虞玉空洞的眼神忽然波动了两下,随即又平静下来,某种情绪被掩藏在了眼底深处。
无人能发觉,包括他自己。
“你...很高兴?”他重复了一边刚才的问题,如同幽灵一样飘近。
黑袍人这才发现虞玉的双脚根本没有触地,他一直浮在半空!
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直到现在,他也不曾在虞玉身上感受到半点修为。这种情况从未见过!
黑袍人毛骨悚然,为了逃脱元婴的追杀,他已经动用了身上所有能动用的手段。
他没有了再逃跑的能力,然而随着虞玉的临近,他却逐渐感受到了比之前的元婴真人还要骇人的生死危机。
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咬咬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前辈我错了,我那是无知啊。要是知道前辈如此神通,小人哪敢在前辈跟前造次...”
“前辈运筹帷幄、神通绝妙、风度翩翩、才高八斗、玉树临风...”强烈的求生意志竟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大字不识的人此刻绞尽脑汁把自己平生会的好词全叠在了一起。
越说越糊涂,最后他只管弯腰磕头,嘴里不断念叨着“前辈饶命。”
很快额头磕破了,渗出血迹。
虞玉俯视他:“你,很高兴?”
妈的,神经病!黑袍人想破口大骂,但也只能赔笑:“前辈,这我哪敢啊...”
虞玉颔首点头,语气肯定:“你很高兴。”
黑袍人委屈极了,这一晚上的经历让他越想越气。只觉自己脑子一抽,猛然起身,气急败坏道:“啊啊,我很高兴!高兴坏了,你那便宜师尊中了我的尸蛊,现在怕是危险了吧,不然你也不会暴露自己出现在这里。我怎么能不高兴?我...”
突然,他说不出一句话,看着虞玉深邃的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令他极其恐惧的东西。他的身体从脚开始,如同一张纸,一寸寸地碎裂,一片片消失,最后再也不见。
这个世上,他的存在,被抹去了。
“是啊,我也很高兴...”虞玉发着呆,没看黑袍人的消逝,喃喃自语。
...
痛!好痛!
半张脸浸在冰凉的流水中,浑身上下传来痛楚,楚觞此刻只觉得自己每一寸骨头都断裂了。但这还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是那只拉向虞玉的手,仿佛有人一刀刀在上头剐着肉一样。
剧烈的痛苦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挺起最后一丝求生意志,她虚弱地呼唤着系统。但所有的音讯仿佛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
终于,她再也撑不住了。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瞬,一双青绿色的绣鞋出现在她视线里,随后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意识如同天空中的云朵,悠悠地飘啊、飘啊,忽而又像千斤顶,沉沉的往下坠,落不到头。
过了一会儿,楚觞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包裹住全身,每一丝都想要钻进骨头里,冻得人直发颤。不久,又浑身发热,像在火热的熔岩里翻滚...
她被折磨得难受,但又发不出声音,只觉自己被囿于囚笼之中,逃不脱挣不得。
良久才平静下来,在真正昏睡过去之前,似乎有一双轻柔的手抚摸着她的额头。
楚觞神智不清,倒头便没了意识。
...
山间的清晨雾霭朦胧,清脆的鸟叫、呦呦的鹿鸣、潺潺的泉水...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成了大自然最好的闹钟。
“呜...”睫毛颤抖,一点点将沉重的眼皮睁开。
眼前的事物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入目的是竹制的横梁,上头有三两只灰色的雀儿正梳理自己的羽毛。
我...没死?
这是楚觞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想法,她扭过头,支撑自己坐起。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忙看向手臂。
那里白净纤细,没有印象中鼓起腐烂的脓疮。
“放心吧,治好了。”慵懒的女声响起。
楚觞寻声望去,一女子靠立在竹门上,双手抱胸,挑眉看着她。
她容貌秀雅清灵,神态悠闲自得,一袭白衣,如瀑的青丝只得一根玉簪轻轻挽起。面上未施粉黛,唇色不点而朱。
明明周身没有什么点缀,可莫名就是让人觉得她超凡脱俗。
这才是真正的仙人吧...
“不知你是...”楚觞试探性地问道。
“你可以唤我雅卿,”女子捋了一下垂落脸颊的碎发,大跨步走了过来。随手抄过一个竹凳,就坐在了床边,“我救了你,在河边”
“断骨我接的,蛊虫我除的,你的衣服也是我换的,我的身份是仙人。好了,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女子的话语连珠炮弹似的从丹唇吐出。
楚觞傻眼了,愣愣地摇摇头。
“那轮到我问了,”女子二郎腿一翘,往后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楚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说来话长,我...”
还没等她讲完,就被女子打断了,“行,说来话长就不用说了,反正我也不需要知道。”
“第二个问题,你与此界天道什么关系?”
天道?!楚觞一惊,她说的是系统吗?
看到楚觞疑惑的表情,雅卿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她,仿佛看透了楚觞身上的某种东西:
“你的身上,特别是你的识海,似乎曾被此界天道寄宿过?”
“虽然不知为何这种联系变淡了,但依旧是他人的两三倍之多。这种密切程度甚至超过了寻常的天道之子...”
“所以,回答我,你与此界天道什么关系?”
听她讲到识海,楚觞便心下一定,确定无误是系统了。但是系统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吭声,它的老底都快被人刨出来了?
系统没声音,楚觞也不敢轻易开口,她摸不清楚眼前女人的底细。虽说救了她,但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想着,楚觞摇摇头。
“不知道?不会说?不能说?”
“不能说,”直视女人的眼眸,楚觞斟酌开口道:“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
雅卿不耐烦地一挥手,再次打断楚觞的长篇大论:“别说废话。最后一个问题...”
说着,她忽然身体前倾,一改先前躺坐的懒散,双手合十撑住下巴:
“你身上有两处不协调之处,一处是你的识海,另一处是你的魂魄。”
“汝非此界之魂,亦非此界之人。”
“汝,来此何为?!”
雅卿如珠玉般清脆的声音到了楚觞耳边振聋发聩,她瞳孔紧缩,脑子一瞬间空白,竟不能思考。
自己最大的秘密就这么被平平淡淡地说出来了?!
两手紧紧拽着轻薄的棉被,半晌,她才咽了口唾沫,满脸惊诧的否认:“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雅卿翻了个白眼,虽然这动作她做来很奇怪,却丝毫不破坏她的颜值。
楚觞也知道自己这种欲盖弥彰的方法很蠢,但她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感觉自从穿越以来心脏就一直在接受挑战...
雅卿也没废话,直接伸手摸了一下楚觞的额头,柔软的触感让楚觞怔愣。
随后雅卿看着傻傻的楚觞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被强行拉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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