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驯服一个男人的这种想法,对于女人来说是很危险的哦。】
布拉斯纳特怎么也想不明白,拉伊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追问他,他也不解释清楚。
只说是因为突然想起了一个认识的女人。
布拉斯纳特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此忘了。
既然不用绕路去布拉斯纳特的城堡,他们只消按原路返回,就能回到故乡的伊弯玛恰平原。
整个行程大概用不到一周的时间。但布拉斯纳特不习惯这样的长途跋涉,马车行进的第二天,她就被颠得浑身酸痛。
不过这点奔波和之前受的那些折磨比起来,根本不在话下。她倒是觉得日子安逸了,也就不是很在意这个梦何时会结束了。
白天的时候库丘林和拉伊都在车外。她一个人躺在车里无事可做,懒洋洋地仰面躺着,俨然一副咸鱼的模样。
但不知为何,她偶尔和库丘林说几句话的时候,拉伊总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们,像个密切关注八卦的狗仔那样。
“库米,你真要带她回去?”他还总是这样问库丘林。
明明之前还和她说,她愿意一起回去是好事,面对库丘林的时候就完全变了口气。
“别多管闲事。”库丘林也总是这么回答拉伊,每次都附赠一个白眼。
然后拉伊就一副“好吧好吧”的表情,默不作声了。
布拉斯纳特趴在昏暗的车厢内,怀疑地看着他俩。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管是安格斯、库丘林还是拉伊……)
(都喜欢说些故作玄虚的话,做些出乎人预料的事呢。)
她愈发觉得雄性生物就是个谜……
说到安格斯。和拉伊谈过之后,她立马找到库丘林,想确认他是否认识安格斯。
拉伊告诉她库丘林早上会去河边,她也确实在那里找到了他。
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河中央,手执一把木质的□□,专注地盯着水中的游鱼。
下游的河水要比上游的深一些,但仍不到半米,只没过他膝弯。
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膝盖稍稍弯曲,一手撑在膝头,身形看起来像只野生动物那样。
他将裤腿挽了起来,露出精瘦的小腿,因为一直被布料遮盖着,肤色要比时常外露的部分还要白。
晨间明媚的阳光照亮了河滩。水面像是用细碎的宝石铺就而成的那样,波光粼粼。
在浑然自成的自然美景中,一切都显得十分单纯干净。
就好似一块通透的天然水晶。
她不想打扰这份静谧,从树后探出头观望,等待狩猎的结束。
好在不用多久,他就瞅准了机会。
木枪前刺的动作干净利落,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一条扑腾着的鱼从水下显露身姿。
它的肚子被尖利枪头贯|穿,涌出的鲜血滴入水中,很快就消散开来,一如它短暂的生命。
“瑟坦特。”
她这才出声叫他。
库丘林将枪扛在肩上,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好像早就察觉到她的存在了。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布拉斯纳特?就不怕被野兽盯上,吞到肚子里吗?”
他心情不错,一见她就用轻松的语调开起了玩笑。
危机解除后,布拉斯纳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毫不退让地回击道:
“能把人吞到肚子里的野兽吗?巧了,我眼前就站着一头呢。”
然后就将双手抱在胸前,用颇具暗示性的眼神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库丘林当然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被逗笑了:
“哦……这样啊?”
她微笑着保持了沉默。
“野兽”从河水中走上岸,悠然向她一步步靠近。
然后,将手撑在她身后的树干上,自上方俯视她。
“可是……你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啊?”
库丘林稍稍俯下身,刻意压低声音,用阴沉的语调在她耳边说。
他身上被水打湿了,一低头发梢上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脸颊。湿润清新的气息将她围绕了起来。
她没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丝毫威胁感,倒是被吹拂在耳畔的热气引得笑了起来。
“不许笑,”他继续用像吓唬小孩子那样的口吻低声说,“不然就把你吃了!”
“诶,你不是夜行性的吗?”
她稍稍侧过身,试图避开他印在锁骨上的吻,却被捏住了腰,一把拽了回来。
他把占着另一只手的木枪扔了,双手撑在粗糙的树干上,把她圈了起来。
“嗯?我有这么说过吗?”
库丘林说着,左脚向前一迈出一步,膝盖抵在她双腿之间,缓缓上移……
(……哇,糟了。)
布拉斯纳特意识到自己玩儿过火了。
“等、等下……!”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正事的,“我有事要问你。”
库丘林一把抓住她软软推向自己胸口的手。
“诶呀,不都说了吗,白天和晚上都可以。”
他有些不耐烦地应着,想去吻她的嘴唇。却没想到她的手像光滑的绸子那样,极力一挣,竟从他的扼制下溜走了。
女人细软白皙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覆盖在了他的嘴上。
“我说的不是那个!”她说。
库丘林耷拉着眼睛,一脸无奈的样子:
“……那你快问。”
这下是真的有点不耐烦了……不过还是任由她捂住自己的嘴。
可叫他不乱来,那是不大可能的。
“我就是想问,你认识哪个仙人吗?……喂!”
布拉斯纳特严肃发问的时候,他垂下眼,舌尖在她的手心画圈。
就在他要探头去咬她的指尖时,她一缩手,避开了。
——“喀。”
在一片宁静中,她似乎能听见上下颌闭合时,牙齿轻击的声音。
(还、还真会像野兽那样咬人啊!)
她将手收回到胸口,对他投以防备的视线。
他恰一抬眼和她对视,笑意在暗红色的眼中弥漫开来:
“你不就是仙人吗?布拉斯纳特。”
她愣住了,眨眨眼。
(……对哦。我都忘了。)
“那……除了我呢?不认识别的了?”
她继续问,发自内心地希望他说出安格斯的名字。
可却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喔,”他用极为平淡的语调说,“我还认识卢赫。”
“卢赫?”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从未听过的名字,“哦……你怎么会认识他?”
“因为他是我亲生父亲啊。”
库丘林满不在乎地撇撇嘴。
“……”
面对如此劲爆的发言,布拉斯纳特原地石化。
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混血的啊!
不过库丘林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惊愕。
亦或是根本不在乎。
他在意的是其他的事情……
“该问的都问完了?”说着,他把她溜走的手重新捉住,拉到她头顶。
确实是问完了。她诚实地点点头。
他一笑,眼神变得有些晦暗:
“……那好,继续咯。”
…………
……
马车行至半山腰,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艰难颠簸着。
回忆着那天场景的布拉斯纳特,在昏暗的车厢中红了脸。
(真是……太没羞没臊了。)
要是在现实中,她肯定不敢尝试这种事。
就算是在荒无人烟的密林里……万一被看到呢?
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不能随便撩库丘林了……
——“喂,布拉斯纳特!”
拉伊的一声叫喊唤回了她的神识。
因为脑子里正在回放一些糟糕的画面,她做贼心虚,慌忙爬了起来。
坐在车外的拉伊没听到回答,把帘子撩了起来。
“什么事?”
双眼被正午的阳光所刺痛,她正襟危坐,揉揉眼睛。
“睡着了吗?叫了你好多声都不应。”他回头问道,一头红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惹眼。
“没……只是在想事情。”她支支吾吾地说。
“布拉斯纳特,你认识库罗伊身边那个叫谢尔德的诗人吗?”这句话是库丘林问的,他背对着布拉斯纳特,弓着身子,一副懒趴趴的样子。
谢尔德?那个给她灌毒鸡汤的诗人确实是叫这个名字,不过为什么要在此时说起他。
“算是认识……怎么了吗?”
“他真是吵死人了。”库丘林啧了一声,“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闭嘴。”
“诶?”布拉斯纳特一愣,“我以为他死在城堡里了?”
“还活着呢,”大概是被阳光晒得惬意,他的语调也变得有些懒散,“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死也是个能让这白痴闭嘴的好办法……”
“……你认真的?库米,”拉伊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诗人是不能杀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谁想被那群呜哇乱叫的乌鸦念一辈子!”被鄙视而感到不爽的库丘林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不杀诗人似乎是他们的习俗。
(原来还有这种设定……所以那个直男癌才保住了一条小命啊。)
布拉斯纳特心想。
库丘林继续抱怨道:“那个白痴,被关在牢车里还唱个不停,像只哇哇叫的乌鸦似的……你难道不觉得烦?”
拉伊毫无同情心地笑道:“我烦什么?他唱的都是骂你和布拉斯纳特的内容,又不是骂我。”
忽然被点名的布拉斯纳特很是意外:
“骂他也就算了……骂我?”
“喂喂喂……什么叫‘骂他也就算了’啊!?”
把库罗伊的城堡烧杀抢掠了一番的库丘林表示很无辜。
拉伊和布拉斯纳特沉默了一瞬,十分默契地都没有搭理他,继续了刚刚的话题。
“不就是骂你和库米私通吗?”拉伊轻描淡写地说。
“…………”
私!通!
布拉斯纳特撑着下巴的手一滑,下巴险些磕在车上。
“……我又没和库罗伊结婚!”
她嘟囔道。就在此时,她过去对诗人抱有的那些不满,都顷刻散尽了。
现在他在她心中的印象,就是百分百纯傻逼,除此之外啥都不剩。
于是安静了一会儿。三个人都觉得没必要继续这个话题了。
行进到山顶时,拉伊停下车,叫布拉斯纳特探头出来看看。
“喏,那边就是伊弯玛恰平原,”他伸手指向远方,一边对布拉斯纳特说,“今天越过这座山,在山脚驻扎,大概明天的早上就能到了。”
在凌冽的山风中,布拉斯纳特撩开阻挡视线的闪耀金发,看见一片开阔的碧绿的平原。
她正想问问有关阿尔斯特的详情,却忽然听到队伍后方传来嘈杂的声音。
行进着的车队缓缓停了下来。
“我去看看。”
拉伊说着,翻身下了车。
不一会儿他就匆匆忙忙跑了回来,叫库丘林去搭把手。
“后面的车子不知道怎么了,从崖边滑下去好几辆。他们都拉不动了。”
“柯纳呢?”库丘林不太想离开的样子。
“昨晚喝多了,睡得像头死猪似的,踹都踹不醒。”拉伊很是着急的样子,“行了,赶紧的吧。”
库丘林叹了一口气,也从车上跳了下来。
转身离开前,他摸摸布拉斯纳特的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别乱跑,等我回来。”
她露出柔软的微笑,稍稍挽留了一下他抽离的手,轻吻他的指尖。
“好的,去吧。我等你。”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她心融化成一片炙热的柔情。
她很喜欢他走路时的步伐。就算是在匆忙之中,他也总是游刃有余,迈出的每一步都踏踏实实的。让她看了心里很是安稳。
——她原以为,人和人之间永远隔着一层无法突破的隔膜。
直到遇见这个锐利得像是一把刀子的人。他轻松地划破那道阻碍,突入她的心防。
那个时候在河边,他向她张开双臂的样子,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仍使她心潮澎湃。
那是第一次,习惯了一个人面对生活的她,想试着去相信和依赖一个人。
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味到生命的实感。
(……这种心情,能被称作“喜欢”吗?)
(可万一……)
万一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和他的一时兴起呢?
她这才意识到,她从未问过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前一秒还稳固竖立着的信念,就在此时,忽然有种要颓然崩塌的趋势。
胸口被一阵酸楚所侵蚀,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布拉斯纳特微微皱起眉。
苦恼着的她想立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所以在听到车外“咔嚓”一声杂音时,下意识地以为是他和拉伊回来了。
“瑟坦特!”
布拉斯纳特急忙掀开帘子。
迎上她目光的,却是……
一双怨毒的绿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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