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示过你？”
叶琇眉心轻拧, 看起来不太愉悦。
“是, 上次表哥看见我帮你撇桃枝, 你走后, 他就暗示我不要和你来往。”杨彬觑着叶琇的脸色, 温声劝道，“叶姑娘, 我想表哥这么做只是因为太在乎你。”
红杏楼的日子不好过, 不仅有随时可能被推出去接客的恐慌，还有同期姑娘们的勾心斗角。
红杏楼里姑娘们的关系都不太好, 这很正常，在那样的环境下, 谁都希望保住自己。
偏偏叶琇和玉澜亲如姐妹，这就碍了某些人的眼。
某些人的心思就有那么恶毒，自己没有好姐妹, 便也不想旁人有。
叶琇都记不清多少人在她和澜姐姐之间挑拨离间过，段数低的是直接说她比不上澜姐姐，或者说她会抢了澜姐姐的风头，段数高的就面上看着关切, 实则挑拨。
叶琇看杨彬的眼神深了深, 她怎么觉得杨彬的言语就有点在挑拨她和顾钦的意思。
叶琇弯了弯唇角,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同他生气。”羞涩在她面上闪过，“毕竟他会这么做也是因为在乎我。”
杨彬的表情几不可察的僵了一下, 被盯着他看的叶琇看在眼里。
居然真的居心叵测。
只是为什么，她一个不算表小姐的表小姐，杨彬把心思花在她身上做什么。
她可不认为杨彬会喜欢上她，杨彬看她的眼神就不对，不像顾钦看她的眼神。
叶琇好奇了一下就懒得细想了，她想起顾钦说杨彬不简单，真让他说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杨彬连着说了两句那就好。
叶琇微笑着点了点头，告辞道，“那我先回去了。”
转身离开，叶琇嘴角的笑淡了下来，换成一抹嘲讽。
她像是不谙世事单纯容易骗的小姑娘吗？
杨彬为什么会选中她，回到新月苑后，叶琇仔细想了想，也就想明白了。
杨彬没有家世，就算他想对顾雯等人用心思也不行，反倒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她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又有周氏的垂怜，会被杨彬选中也就不奇怪了。
杨彬没有把顾钦心仪叶琇的事告诉他祖母，所以何氏这次并不知道这件事。
何氏与周氏关系淡淡，便想让她姐姐帮她去跟周氏说。
两位老人聊天的话题无非就是儿孙，这天何氏叹了口气，“我现在就盼着两件事，一是杨彬中举，二是他的亲事。”
老夫人道，“杨彬学问好，等他高中了之后，自然有好亲事，你倒也不用着急。”
“姐姐的话在理，”何氏低头嘬了口茶，好似随意道，“杨家人不多，我不求杨彬未来夫人有多体面能干，能温柔娴熟，和杨彬相敬如宾我就满足了。”
老夫人笑了笑。
何氏放下茶盏，“不瞒姐姐，我倒是觉得大夫人身边的叶姑娘挺不错的，模样好，性格看着也好。”
这不是何氏第一次在老夫人面前提起杨彬的亲事，老夫人原还以为何氏看中了顾雯等人，不想是叶琇。
“她是挺好的，”老夫人低头，拍了拍没有灰尘的衣裳，缓缓道，“老大家的也很喜欢，打算聘给顾钦。”
笑眯眯的何氏神色一僵，连怎么从老夫人这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着急忙慌的到了杨彬的院子，把这件事告诉杨彬。
杨彬神色淡淡，“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
杨彬嗯了一声，“顾钦告诉我的。”
说完杨彬低头看书，温和俊俏的模样看着有些冷漠。
顾钦不会无缘无故告诉杨彬这件事，何氏心下一震，不用问杨彬她就猜到了大概。
杨彬父母早逝，是何氏将他一手带大的，何氏非常了解杨彬的不服输与傲气。
她曾经多次在杨彬面前夸顾钦，杨彬偶尔会说出他以后一定会比顾钦厉害的话。
有这种不服输的劲头是一件好事，但若过度了，就容易出事。
离开杨彬这里前，何氏语重心长的道，“杨彬，凡事三思而行。”
杨彬一笑，“祖母放心。”
送走何氏，杨彬回到房间，他提笔写字，笔却久久落不下去，笔尖儿的墨滴在纸上，晕成一个圆。
半晌，啪的一声，杨彬手里的笔断了。
只靠科举，他永远都不可能比得上顾钦。
叶琇把杨彬试图挑拨她和顾钦关系这件事告诉顾钦，杨彬心怀不轨，谁知以后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顾钦，亦或是整个国公府，得让顾钦心里有个底才好。
“他大概是想说你不给我自由。”
顾钦撩起眼皮扫叶琇一眼，“你为什么没上当？”
这个手段不算高深，但女子大多心思敏感，的确容易中计。
“我为什么要上当，”叶琇睨他，“你以为我很蠢吗？”
顾钦道，“你就没有想过我是真的不想给你自由？”
叶琇眨眨眼，“想过，但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相信我？”
“相信就相信，哪有那么多理由。”
叶琇以为杨彬不会就这样放弃，可在这之后，杨彬再没有任何可疑的行为，偶尔遇见，依然是那个温和斯文的杨公子，仿佛之前的事只是叶琇的错觉。
.
白凝刚跟着叶琇进国公府的时候很高兴，以为凭她的本事，怎么样都能找个好出路，但很快她就发现是她太天真了。
她是叶琇带进府的，原本该是叶琇最信任的人，但她除了担着一个一等大丫鬟的名头外，并不得叶琇的重要，甚至还比不上那几个二等丫鬟。
白凝虽气恼可也没有其他办法。
这日，白凝出府去买东西，和她同行的人是张倩薇身边的一个丫鬟名唤秋云，两个人关系不错。
出府时遇见新月苑的两个二等丫鬟，她们也是要出府。
见到白凝，两个二等丫鬟喊了声白凝姐姐后就离开了，语气平淡得很。
秋云啧了一声，“你这大丫鬟当得也太没意思了。”
白凝脸色有些难看，她苦笑一声，“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秋云摇摇头，忿忿道，“我真是想不通了，你是你们小姐带进府里的人，怎么她不信任你，反倒去重用那两个。”
白凝看秋云一眼，没有说话。
她也不傻，秋云是主动跟她熟悉起来的，她一个不受主子重用的丫鬟，哪里值得秋云来结交。
如她想的那样，她们熟悉起来后，秋云没少对叶琇进府前的事旁敲侧听。
她没把叶琇的事告诉秋云，也没有告诉叶琇秋云在向她打听她的事。
白凝今天是出来买料子的，换季了，她想做几套新衣裳。
府里每个季度都有份例，但姑娘家爱俏，白凝还是想自己做两身。
买完料子，秋云去排队买张倩薇喜欢吃的点心，白凝在路边茶铺等她。
她正喝着茶，一个婆子忽然坐到她旁边，指着旁边的酒楼道，“白姑娘，我家主子想请姑娘去说说话。”
白凝皱眉，疑惑道，“你家主子？”
婆子微微一笑，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白凝面前，“只是跟姑娘说说话，若是我家主子满意了，还有另外五十两相赠。”
白凝是一等大丫鬟，每个月的月例是二两心仪，一百两，她不吃不喝，四年才能将将攒齐。
天上不会掉馅饼，白凝警惕的看着婆子，“你们主子是谁，要和我说什么？”
“我家主子的身份姑娘不必知道，至于要和你说什么，”婆子神秘一笑，“姑娘去了不就知道了。”
白凝看了眼银票，犹豫不决。
婆子又道，“光天白日的，姑娘有什么可担心的。”
白凝沉吟片刻，将银票收起，“带路吧。”
婆子一笑，带着白凝进了旁边酒楼的一个包厢。
进到包厢，白凝没有见到婆子口中的主子，她坐在一道屏风后面，看不见面容，但听声音，不是妙龄少女，应该是一位夫人。
婆子道，“主子，白姑娘到了。”
那人嗯了一声，语气温和，“白姑娘，你是从小就伺候你家小姐吗？”
果然是与叶琇有关。
答应婆子之前，白凝就在我想这人要和她说什么，她没什么好说的，唯一有秘密的就是叶琇。
白凝想好了，如果这人是问叶琇进府前的事，她就说不知道，大不了她不要怀中的五十两银票，回头还可以将这件事告诉叶琇，以取得叶琇的信任。
“如果你是想问我家小姐事，恕我无可奉告。”白凝道。
包厢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冷凝。
婆子道，“白姑娘，据我所知，你应该并不受你家小姐看重吧。”
白凝沉默，心里一惊，这人打听过她。
“当奴才的，忠心自然是好，但也要主子值得你这份忠心才是。”
“白姑娘，”屏风后面的人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有几个关于你家小姐的小问题想问你而已。”
白凝依旧沉默，这人定然是想对叶琇不利，不然为何藏头藏尾。
她想了想道，“这位夫人，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伺候我家小姐并没多久，只怕有心无力。”
关键是她说出叶琇是青楼女子的身份，回头惹出什么事，查到她这里，顾钦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拿出怀里的五十两银票，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抱歉。”
说完她转身就走，刚走几步，那夫人道，“白凝，我只有一个问题。”
白凝停下脚步，转身。
“你家小姐肩甲上有没有指甲盖大小的蝴蝶形状的胎记？”夫人的声音带着些些急切，“如果你回答这个问题，我便再给你一百两。”
白凝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你家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吗，”婆子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白凝道，“我不受小姐重要，并不贴身伺候。”
以前叶琇身边只有她一个丫鬟的时候，叶琇都不要伺候沐浴这种事，后来有了珍珠玉珠，就更没有她的事了。
“告辞。”
“慢着，”白凝看见婆子从夫人的手上接过两张银票，连同她刚才拿出来的那五十两，一起递给白凝面前，“我想请白姑娘帮我确认一下叶琇肩甲上有没有那个胎记，事成之后，还有三百两的谢礼。”
婆子道，“只是看她有没有胎记而已，这对你来说不算难事。”
白凝：“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确定这个吗？”
婆子：“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
白凝看着银票，心中天人交战。
五百五十两，除非她成为主子，不然她怕是一辈子都攒不到这么多钱。
只是看叶琇有没有胎记而已，又不曾暴露叶琇青楼女子与外室的身份。
白凝深吸一口气，“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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