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贵妃手下一顿, 旋即轻轻笑出了声。
“这不可能。”她说。
“侄儿原本也觉得不可能, 但是调查之后, 十有八~九。”
看着面色严肃的朱瑞, 朱贵妃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
朱瑞道, “娘娘可还记得除夕宴后，皇帝赏赐叶琇的事。”
朱贵妃微微颔首, 她当然是记得的。
“回去的路上, 我一直在想皇上为何如此宠爱顾钦，甚至甚于几位皇子。”朱瑞道, “我原本也觉得这个猜测很荒谬，但出于谨慎, 我仍是派人去调查。”
朱贵妃插话，“你查到证据了？”
朱瑞道，“侄儿担心打草惊蛇, 只能暗中调查，进展十分缓慢，前两个月，什么都没查出来, 但到底让侄儿发现了一些可疑之处。”
朱贵妃睇着他, 无声问哪里可疑。
“当年顾夫人不是在府里生产, 而是在庄子上生的，说是早产，孩子身体不好，一直在庄子上养到三岁半才接回府里。”
三四岁的孩子看着差不多, 半岁的差距，肉眼是看不出来的。
“那几年，每次去庄子上看孩子都是周夫人和她的心腹，府里的丫鬟甚至连那个庄子在哪儿都不知道。”
顾钦出生之时，如今的顾国公正外放，不在京城，没有那么多眼线。
“后来顾国公调回京城，除了心腹，其余的下人都被遣散了。”
听到这儿，想到这些年皇帝对顾钦无底线的宠爱，朱贵妃几乎已经肯定顾钦就是三皇子，柔妃的儿子，但她仍是道，“还有呢？”
“前些日子，侄儿派去的人在顾国公的外放之地找到了一个曾在顾夫人院子里当过打杂小丫鬟的女人，今晨侄儿刚收到消息，据这个女人说，她亲眼所见，当时的顾夫人根本没有怀孕。”
砰。
朱贵妃杂碎了小几上的茶具，因为愤怒，手微微颤着。
“娘娘息怒。”
“息怒？”朱贵妃怒极反笑，“你要本宫怎么息怒？”
以皇帝对顾钦的宠爱，这太子的身份非顾钦莫属。
“娘娘，”朱瑞将声音压得极低，“现在顾钦还是顾家人，我们还有机会。”
朱贵妃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朱瑞以手做刀，使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朱贵妃下意识的摇头，“不行，若是被皇上知晓，不仅是本宫和二皇子，连整个朱家都难逃皇帝的怒火。”
朱贵妃很厌恶柔妃，但是这么多年，她无数次的庆幸，庆幸她当年没有对柔妃下手。
二十多年了，她清楚的记得当柔妃过世后皇帝震怒的情形，当时对柔妃下手的人死状惨烈，她看了一眼，连着做了好久的噩梦。
朱瑞语重心长的劝说，“娘娘，朱家因为小叔的事，已经和顾钦结了仇，若他登上太子之位，朝中岂会有朱家的容身之地，您和二皇子殿下多年筹谋也会成为一场空。”
……
“行了，”朱贵妃打断朱瑞喋喋不休的劝说，她当然是想顾钦死，但要杀顾钦不容易，杀了他后还能全身而退就更不容易，别到时候辛苦一番，反倒给旁人做了嫁衣，“这件事本宫需得再好生想一想。”
“娘娘……”
朱贵妃一个眼神扫过去，朱瑞住了口，“侄儿明白了。”
“退下吧。”
“是。”
朱瑞离开，朱贵妃立即传了二皇子来。
得知顾钦很大可能就是三皇子，二皇子震惊不已，听到朱瑞想要取顾钦的命，二皇子忙不迭的道，“母妃，万万不可。”
朱贵妃示意二皇子稍安勿躁，“母妃也觉得不
不妥，已经叮嘱了朱瑞不可贸然行动。”
“那就好，”二皇子道，“父皇可不昏庸能受人糊弄的，不要说是最受他宠爱的顾钦，就算是我出事，他也不会放过背后之人。”
“龙有逆鳞，轻易触碰不得。”
“胡说什么，”朱贵妃嗔了二皇子一眼，“谁敢对你动手。”
二皇子笑了笑，“儿子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朱贵妃拿了一块二皇子喜欢的点心给他，心里终究还是有点起伏，不由得道，“只是若不取了顾钦的性命，这太子之位……”
“母妃，”二皇子咽下口中的点心，“若不对顾钦下手，儿子还有一点微乎其微的机会，但若是下了手，不要说太子之位，怕是连安稳日子都没有了，父皇可不会心慈手软。”
“再者，皇子不是只有我一人，顾钦不会将身份隐瞒一辈子，等他皇子的身份曝光，说不定还会有变动，我们不必着急。”
朱贵妃微微颔首，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几日后，朱瑞再次进宫，提起对顾钦动手一事，被朱贵妃严词拒绝。
“朱瑞，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本宫和二皇子着想，但事情还没到非要动手的地步。”
.
午宴结束，上官府安排了折子戏。
叶琇有点犯困，多喝了两杯茶，去了趟恭房，回来时遇到梁氏。
“夫人。”叶琇福了福身。
南安长公主和周氏说话时没避着人，一个中午过去，梁氏知道叶琇就是顾钦要娶的人。
想到这人抢了她女儿的亲事，梁氏就很难对叶琇有笑脸，尤其是上官音仍然一心爱慕着顾钦。
行了礼，叶琇就要走开，梁氏叫住她，“等一等。”
叶琇回神，微微疑惑的望着梁氏。
梁氏的目光不怒自威，神态语气，含着显而易见的轻慢，“顾夫人说你不日就要和顾钦定亲？”
叶琇清晰的感觉到梁氏的不喜和轻视，她嘴角缓缓翘起，清脆的吐出一个是。
梁氏原本只是心头不爽，想撒撒气，她以为叶琇会低眉顺眼的听着，可听着这语气，分明是有恃无恐。
一个外室出身的人，难不成以为成了顾家的媳妇就可以肆无忌惮吗？
她深深的看叶琇一眼，声音冷如寒冰，“顾钦的夫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叶琇笑意不减，“多谢夫人提点，叶琇记住了。”
说完叶琇再次福了福，转身离开。
一步一步，走得不快不慢。
陪在梁氏身边的是她的陪嫁丫鬟，第一次见到叶琇，“真的和二小姐长得好像。”
梁氏嗤声，“长得再像又如何，比不上小妹半分。”
还没回到戏园子，顾雯的丫鬟就来寻她，说是顾雯去湖边玩了，让她直接去湖边。
叶琇转道去了湖边，顾雯在湖心亭里，远远的冲叶琇招手。
从九曲桥走到湖心亭，顾雯和其余几个姑娘正在斗蛐蛐。
“这个天也有蛐蛐了？”她惊讶。
“听说是从旁处找来的，”顾雯将叶琇拉过来，“你看我的威武大将军，可厉害了。”
叶琇低头一看，两只体型差不多大的蛐蛐，实在看不出顾雯的威武大将军厉害在哪儿。
两只蛐蛐还没斗出个胜负来，湖心亭又来人了，两拨人，一拨以上官音为首，另外一波则以沈彤为首。
她们一来，本来宽敞的湖心亭立时拥挤起来。
叶琇想走，但顾雯正斗蛐蛐斗得起劲，不愿意离开，“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叶琇刚走到九曲桥上，沈彤就道，“我们刚来你怎么就走了？”
叶琇侧首沈彤，虽是孱弱的脸庞，但眼中的阴狠清晰可见。
用午膳时，沈彤已经从她母亲那里知道顾钦要娶叶琇的事，更知道她母亲和周氏因为叶琇起了口角。
听到沈彤对叶琇发难，顾雯也不斗蛐蛐了，“她想走便走，想留便留，关你什么事。”
沈彤不理顾雯，直直的看着叶琇道，“你要和顾二哥哥定亲了？”
上官音倏的一下看向叶琇。
叶琇淡淡道，“郡主这么关心我与二表哥的事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顾雯撇撇嘴，“觊觎着二哥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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