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陈奉见了他, 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还当你失忆了, 不记得来我这里的路了。”

    顾励只得讨好道:“是最近有些事情耽搁了。好奉奉, 都是我的不是。”

    陈奉捏着他的脸,压低声音问:“赔个不是便完了?”

    看这小狐狸眼中Yu火直冒,顾励怎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一下天雷勾动地火,陈奉失控, 把顾励按在床上。

    幸好这小狐狸还是知道些分寸的,没有由着性子胡来,手上也颇温柔, 只不过——

    “大家都是男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顾励擦了把脸上的汗, 浑身疲软, 躺在陈奉的被窝里, 有些酸溜溜地说。

    陈奉噗嗤一笑,捏了捏他的脸:“你倒是嘴甜。你倒说说, 这几天都忙什么去了?”

    顾励想了想,真诚地看向陈奉, 问道:“奉奉,你喜欢小孩吗?”

    陈奉皱了皱眉头,勉强道:“……还好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个孩子呢?”

    “既然和你在一起了, 我自然是不会再要子嗣……”陈奉话音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飘向顾励的小腹, 愕然道:“你问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了?”

    他如遭雷劈,伸出手,颤巍巍摸向顾励的小肚子:“儿啊儿!爹爹方才没有顶坏你吧!”

    顾励捉住他的手,咳嗽一声,鼓起勇气道:“不是的,奉奉,你听我说,不要激动。那个……我的确有个儿子。”

    陈奉瞪大眼睛。

    顾励又说:“不过他已经三岁半了。”

    陈奉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似的,机械地说:“三岁半……你儿子……”

    仿佛顾励这般简单的一句话十分难懂似的。

    顾励微笑着,点点头,用鼓励的眼神望着陈奉,希望他能尽快从这个打击中走出来。

    陈奉忽然暴起,把顾励压在身下,危险地眯起眼睛,说:“你再说一次!”

    顾励握住他的手,连忙说:“好奉奉!奉奉哥哥!你冷静一点!我儿子三岁半了,我也没办法啊!有一天我一睁眼,就多了一个儿子!”

    陈奉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励又说:“我生儿子在前,认识你在后,这……这也不能怪我呀!我有儿子的时候可没想到会跟你在一起!”

    陈奉怒道:“你这话是在怪我没早些出现?”

    顾励忙说:“不敢不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既然跟你在一起了,就绝对不会背叛你!你……你别生我的气了!”

    陈奉哼了一声。

    顾励抱着他,说:“我儿子乖巧可爱,你若见了他,一定喜欢!这样吧,我让他管你叫爹,这总可以?”

    陈奉扫了他一眼,说:“我何必要别人的儿子管我叫爹?我想听人叫爹,何不自己生?”

    顾励心里一揪,说:“我可没碰过女人,你也不好碰别的女人,好吗?”

    他这话是明摆着的占有欲作祟,陈奉听了,竟然还颇欢喜,欢喜过后,又是气恼,自己竟让顾夷辛吃得死死的。

    他用力捏了捏顾励的脸,恨恨道:“小骗子,撒谎不打草稿!你若没碰过女人,儿子怎么来的!”

    顾励说:“我说了,有一天我睁开眼睛,忽然就多了一个儿子……唉,说了你也不会信……”

    陈奉果然不信,揽着顾励默不作声。

    沉默片刻,顾励又推推陈奉:“你说话啊,跟我在一起了,就别碰别人了,好不好?”

    陈奉哼了一声,问道:“为什么不准我碰别人?”

    顾励看着陈奉,跟他罗里吧嗦讲起自己的贞操观,陈奉不耐烦地听了,摁着顾励亲了两下,说:“你不要我碰别人,那就劳烦你让我多碰几次了!”

    顾励累的够呛,本来还想半夜回宫的,现在是躺在床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

    陈奉却还神采奕奕,还有精力读报纸给顾励听,又问他儿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现在在哪儿,到了快子时,还嚷嚷着让顾励起来要教他练字。

    顾励不想理这发神经的男朋友,困倦地闭上眼睛。

    陈奉见他睡了,终于不吵了,抱着他,轻轻地咬了咬他的耳垂,气闷道:“下次来看我,又不知是什么时候,还有好多事情想跟你做,时间却总过得这般快……”

    顾励清晨时起床,陈奉还睡得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拉着顾励的手,喃喃道:“不让你走。”

    顾励弯下腰亲亲他,陈奉松了手,睁开眼睛来,看着顾励:“你要回去了?”

    顾励点点头。

    陈奉翻了个身,拿背对着顾励,说:“回去就回去吧,你还要养儿子,还要讨好俞公公,可是个大忙人呢。”

    顾励失笑:“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陈奉扭头看了他一眼,那幽深的绿眸含着怨怼之色。顾励那一瞬间想把一切都告诉陈奉,告诉他自己就是大楚的皇帝,请他不要再当反贼,跟自己回去吧。可很快,理智回到了他的身上,如果说出真相,换来的只有决裂。

    就像陈奉不能原谅那个背叛他的线人宫二,一定要杀了宫二算作惩罚,陈奉这般爱恨如火的人,一定也不能原谅他的欺瞒。

    顾励叹了口气,忧愁地离开了。

    他回了宫,贞儿还在睡觉,有李棠守着,倒没什么事。李棠见他回来,便默默退到一边。李棠早知道他偷偷溜出宫的事,他是聪明人,顾励不跟他说,他便不多问,是个伶俐可心人儿。顾励看了会儿贞儿,便叫内侍打水来给他洗浴。

    他腰还疼得厉害,泡进热水里,热水一泡,每一块腰肌都在舒服得□□。顾励揉了揉腰,心说他就比陈奉大一岁,怎么这身子就不及陈奉那般龙精虎猛的,果然还是以前亏空得厉害,从今日起须得加强锻炼才是。

    沐浴好,他换了干净衣物。走到床边看顾由贞。

    天光已经大亮,顾由贞慢慢睁开眼睛,见到顾励就坐在床边,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在床上打了个滚,滚到顾励手边,蠕动几下,钻进顾励怀里糯糯道:“父皇。昨夜怎么不见你哩?”

    “父皇有事出去了。贞儿一个人,有没有乖乖的?”

    顾由贞点点头,夸赞自己求表扬:“贞儿没有哭哩!李伴伴说贞儿好勇敢的!”

    顾励笑了,又不由得有点心酸,唉,贞儿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就过上了没娘的日子。

    他把贞儿抱起来,替他穿衣梳头,带着贞儿用了早膳,接着他处理公事,贞儿便坐在他旁边练字画画。

    种痘之事,已在京城中安排下去了。外出巡查牛种案的钦差们,已陆陆续续到了北直隶,明后两天便可抵京。皇庄内的土豆、玉米长势不错,南方的皇庄内已开始播种花生,北方还得等再暖和一些。红薯也已种下去了。

    顾励忙活了一天,傍晚时带着贞儿与侍卫们操练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出了一身汗,贞儿也累的小脸通红,父子俩用了晚膳,洗了澡,贞儿早早上床睡了。

    俞广乐进了宫来,跟顾励回禀,近来《耿郎君赴京告御状》已经刊完了,润笔费也发给了左尚书——得知了趣居然不是得道高僧,而是吏部左尚书,俞广乐大失所望。

    俞广乐专门开了个给《大楚晨报》投稿的小窗口,投稿的文人不知凡几——《大楚晨报》风靡大江南北,谁不想在上头露个脸出出风头。俞广乐倒收到了几篇类似《入狱记》的短篇,能顶替《射雕英雄传》、《耿郎君赴京告御状》的长篇暂时还未寻到。眼看明天的晨报就要开天窗了,俞广乐只能进宫来找顾励想办法。

    顾励早料到这一出,把他默写下的《神雕侠侣》交给俞广乐。俞广乐一见金庸先生的大名,喜不自胜,谢过顾励,又问道:“陛下,臣想问问,这金庸先生究竟是何方高人?”

    顾励说:“这位老先生已经过世了,朕不过是曾经看过他所写的遗篇,记在心中,默写出来罢了。”

    俞广乐一听金先生已经过世,不禁遗憾,拿着《神雕侠侣》的手稿退下了。

    俞广乐如何挑灯夜读神雕暂且不提,第二天一早,京中的百姓们见到金庸先生的大名又重新回到了《大楚晨报》上,个个喜不自胜,弹冠相庆。

    聂府的家仆一大清早便把报纸放在了饭桌边。双兰用了饭,奶了孩子,认真读起报纸来。见到金庸先生新作《神雕侠侣》,她笑起来,读得极认真,聂光裕出来吃饭都未注意。

    直到聂光裕重重地在饭桌前坐下,她才看到,热情地把今天的《大楚晨报》展示给聂光裕看。

    聂光裕按了按额头,笑道:“你看吧,我吃了饭一早就得出门了。”

    聂光裕显然心事重重,吃了早饭,他去了方仲卿府上。方仲卿便是在都察院任职的那位后辈,他之前已来拜会过几次,无奈方仲卿摆足了架子,甚至还按照官职高低要他投晚生名刺才肯相见。

    聂光裕受够了气,也只能忍着,能怎么办呢,这两天查牛种案的钦差就要回来了,他须得尽快把关节打点好。今天方仲卿终于松了口,答应帮他,只不过狮子大开口,要了他一多半的家底。

    无论怎么说,这事终于是成了。聂光裕虽然肉疼,但也松了一口气。他让家仆取了钱,去一家叫桥头字画店的店铺里,高价买了一副据说是赵孟頫的亲笔字画,送到方家,方仲卿只需派人来把字画退了,这事便算是办成了。

    掐着时间算钦差们什么时候到的,不只是聂光裕,还有顾励。钦差们下午陆陆续续进了京,顾励已提前着礼部设宴,款待这些离京许久的钦差们。

    那位大胡子吏部给事中谢杏村正在钦差之列,坐在席上,他坐看右看,见菜肴不过普通家常菜,菜品也不多,别说浪费,恐怕只能堪堪让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吃饱。他找不到挑刺的地方,深深觉得自己食君之禄却未能忠君之忧,一时间闷闷不乐,连饭菜都不想吃了。

    顾励这还是头一次没有被他劝谏,心中愉悦。他已经听回京的人说了,谢杏村奉命离京差牛种之事,却连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都要过问,差点没被人套麻袋打折了腿。

    他先前先入为主,认为谢杏村讪君卖直,后来才慢慢了解了他,知道这人的确是个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要说缺点,就是讲话太直了而已。

    他跟穆丞相暗示过,希望谢杏村不要什么事都管,穆丞相转达了顾励的意思,结果谢杏村义正言辞地说:“食君之禄忠君之忧,我既然是吏部给事中,就要对得起陛下发给我的俸禄!”

    顾励头大,又向穆丞相暗示,希望谢杏村说话委婉一点,不要太直了,哪知道谢杏村大义凛然地说:“臣就是直男!”

    好好好,你是直男,你是直男,没人跟你争!顾励已经明白了这位直男的脾气,寻思着这次牛种案过后便给谢杏村换个岗位,谢杏村不是给谏,便不会再成天劝谏他了。

    宴饮过后,钦差们留下来向顾励汇报这次的牛种巡查之事,穆丞相与六部九卿列席旁听,顾励趁热打铁,当夜便把牛种案审了,贪污耕牛粮种的官员名单报给都察院,由都察院量刑裁夺。

    自钦差们回了京,京城中便一直萦绕着低气压,随着牛种案不断推进,频频有缇骑们出京将地方官员押解来京究问。

    此外,便是种牛痘在北直隶的百姓中推行一事。原本事情还算顺利,但是这天有一行人披麻戴孝进京,推着辆板车,板车躺着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这行人径自来到五城兵马司闹事,声称板车上的尸体乃是种痘而死,要求朝廷赔偿。

    当时顾励正好带着小谭与谢莲微服出宫,五城兵马司的官员看过尸体的症状,认为此人与种痘的症状不对,应当不是种痘而死的,不应当由朝廷支付赔偿。

    顾励眼看着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不禁着急。这帮人明摆着就是来闹事的,五城兵马司的官员应对舆情的能力太低了!

    虽然这尸体或许并非种痘而死,但经这帮人一闹,百姓们都会认定朝廷在赖账,如此一来顾励说话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朝廷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看着五城兵马司的官吏与闹事者理论,顾励看了谢莲一眼,谢莲懂了他的意思,上前拍了拍五城兵马司的官员,请他借一步说话。

    这官员原本不想搭理他,谢莲亮出腰牌,官员见了,神色一肃,跟着谢莲走到一边。

    谢莲耳语一句,也不知说了什么,那官员很快回来,对手下官吏说:“行了,给他们发五千钞!只不过这具尸首需得好生收敛着,由仵作验过才能还于尔等。”

    闹事者懵了,一人反应快,叫道:“这怎么行!谁知道你们会把尸体拉去做什么!”

    其余闹事的立刻跟着附和,立意要闹得五城兵马司不得脱身。

    小谭适时地说了一句:“钱都给你们了,还能拿尸体怎样?这尸首若当真是种痘而死,自然要给大夫看看,衙门就在这儿,还能跑了不成?”

    百姓们亦跟着说:“就是,钱都给了你们!”

    “那可是五千钞啊!”

    “把尸首交给大夫看看,也能让大家伙儿放心点。这好好的衙门,要你一具尸体做甚?”

    “不过……这种痘安全不安全哪,这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闹事者眼看丧失了舆论立场,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顾励已猜到这些人多半是陈奉找过来的,好生气恼。这次是他人恰好在现场,若是不在,这五城兵马司应对不当,导致矛盾升级,闹将起来,定然要阻碍种痘一事的推广。

    而且现在围观的百姓见到种痘居然会死人,心中有疑虑,要推广种痘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需得尽快将事情查清楚,在京城中张贴公告,平息群众的害怕情绪。

    顾励让谢莲交代了五城兵马司官员,便掉臂而行,单独去找陈奉了。奉奉这小狐狸之前给他裹乱也就罢了,怎么在这事关百姓生死的大事上这这般拎不清?!

    陈奉见到他,颇为惊喜,问道:“你前几日不是才来,怎么今天又来了?俞公公不管你?”

    顾励说:“我在城中闲逛,看到有几人披麻戴孝,抬着一个死人去五城兵马司闹事,这些人是你安排的吗?”

    陈奉挑起眉,打量着顾励,问道:“你为什么一副质问我的态度?怎么,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

    顾励责备他:“奉奉,你为什么这般拎不清?!你让人去闹事,阻碍种痘推行,遭殃的可都是黎民百姓!你要给狗皇帝找麻烦,没有问题,但怎么能拿天下万民做棋子?!”

    陈奉冷笑一声,说:“我何时说过,我陈奉是个好人了?自我加入义军,帮张慈儿攻占各地,便是在拿天下百姓做棋子!但凡狗皇帝要做的事,我都要跟他对着来!这就是我的行事准则!”

    顾励点点头,他早就知道陈奉也有冷酷的一面,从他毫不犹豫杀了罗广文,从他蛊惑“顾夷辛”待在俞公公身边刺探消息,从他冒着被抓的危险也要杀了线人宫二开始,他就该明白,陈奉的心早就足够冷硬了。

    他不过是偶然入了陈奉的眼,被他纳入羽翼之下,占有了那所剩不多的柔情,他怎么能因此就迷惑了眼睛,看不清陈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呢?

    顾励心里难受,这是他头一次感觉到,他跟陈奉的理念天差地别。他想庇护天下万民,陈奉却是可以为了报仇不择手段!两个世界观大相庭径的人,真的有缘分走到白首吗?

    顾励握着陈奉的手,想要劝他:“奉奉,求求你为了我好好想想,你这样究竟是对是错。你之前拿我当棋子,让我留在俞公公身边,现在不是后悔了吗?你又怎么知道,这些被你当做棋子的黎民百姓中,未来不会有你爱惜珍重的人?你能不能,就像爱惜我顾夷辛的性命一样,爱惜旁人的性命?”

    陈奉摔开他的手,冷冷道:“旁人与我何干?我的乡邻们点火要烧死我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来爱惜我的性命?!夷辛,这种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在我的身边,反而来指责我?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是不是你与俞公公在一起相处久了,心中也开始偏向着狗皇帝了?”

    陈奉盯着顾励的眼睛,那双绿眸中含着偏执的疑虑。他忽然抓住顾励的手,说:“你不要回俞公公那里去了。你不能再回去了。就待在我身边,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我会保护好你!你只要好好待在这处院落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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