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顾由贞的祈祷生效了, 或许是这偌大的北京城中, 八十万人中也有一个人在关心着他, 顾励的病好了大半,有精力处理正事。
牛种案已彻查完毕,那些贪污牛种的官员, 悉数革职查办。顾励要求这些人把耕牛粮种归还农人,再折银赎身。这些贪官们若是按照现代的法律, 应该剥夺人身自由,牢底坐穿。可这是在古代,把这帮人抓进牢里, 还得养着他们。
刑部的大牢人已经够多了的,还不如让他们折银赎身, 按犯案情节轻重分别给与处罚, 如此一来国库还可收一笔钱。
此外便是重赏有功之臣。在剿匪一事中表现突出者, 督察剿匪中表现突出者,凤翔府案与牛种案中表现突出者, 皆有奖赏。钱不多,但顾励亲自挨个发到他们手上, 又说了几句激励的话,对这些人亦是一种鼓舞与肯定。
因牛种案拔出一片地方上的贪官污吏,需得对地方官进行任命和调整, 吏部进了一批人事任免名单。顾励挨个跟这些官吏们谈过话,又从各个渠道打听,对官员们有了一定的了解。
地方官的任命比之京官需得更为慎重, 黎明百姓日子过得如何,都看地方官的能力如何,因此顾励勾划过,还请穆丞相入宫商议,这才定下了各个府州县的行政长官。
顾励这般慎重,还有其他的原因。北直隶的牛痘接种已做的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在全国范围内铺开接种工作。这事他不可能再像盯着北直隶一样盯着地方,只能靠地方官们指挥调度。地方官们这项工作做得如何,就看今年天花会不会爆发了。
顾励交代了穆丞相接种牛痘一事,穆丞相刚离开,李棠进来跟他回禀,这几天他身体不适,不少地方官和宗室皇亲送了补品进宫。顾励看过单子,江西的宁王,卫辉府的潞王都送了东西来,虽不算稀有,但也是一番心意。因成亲王一事,顾励与地方宗室皇亲来往颇频繁,这二王乃是他着意拉拢的皇室,顾励想了想,便让李棠从内廷府库取些珍品,给两王送去。
顾励又扫了一眼,赫然看见杨尚书送来了一对老母鸡,一对猪腰子。
杨尚书的礼单在一堆鹿茸人参中真是够特别的。可问题是,送猪腰子,杨尚书啥意思?给他补肾啊?
杨尚书一向正直清廉,家贫无余财,没想到居然会为了他这般破费,顾励不由得心情复杂,对李棠说:“猪腰子炒了,老母鸡送到御用监……不,御马监去养着,生了蛋便给杨尚书送去。”
晚膳便是吃炒腰花,贞儿坐在旁边,看见父皇的桌案上有一盘他没有的菜,好奇道:“父皇!那是什么呀?贞儿也要吃!”
顾励干笑一声,对他说:“贞儿,你现在还用不着吃这个……”
贞儿闷闷不乐,撅着嘴说:“父皇,贞儿今天又学了一个成语哩!”
顾励问他:“什么成语?”
“不患寡而患不均。父皇,这个成语的意思就是,父皇有好吃的,贞儿没有,这样很不公平,还不如都没有!”
贞儿这小嘴真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顾励当然不可能给这么小的孩子吃腰子,便让人上了一叠豌豆黄,算作对贞儿的补偿。
刚用了晚膳,顾励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膻腥味儿,正叫人把窗户打开透气,穆丞相又进来,跟他回禀今日都察院设在京城中的监察部接到的一起案子。
《耿郎君赴京告御状》已传遍了大江南北,再加上顾励特意交代需得在邸报上提及,进京告御状费用由朝廷报销,最近监察部收到不少案子。
虽然告的都是小官小吏,譬如某地的吏胥勒索钱财谋害人命,但事关百姓无小事,顾励虽是把监察部交给都察院,但这些案子都有查问过。
今次穆丞相带来的案子,却是非同寻常。
只因这人状告的,乃是福王。
老福王被叛军充作人质,让焦烈威一箭射死。新上任的福王乃是嫡长子,比顾励大不了几岁,顾励审问成亲王案时,他还曾上疏为成亲王求过情来着。
苦主是个年轻人,父母乃是福王皇庄内的佃户。这为福王管理皇庄的太监太过苛刻,竟把佃户夫妻二人逼死。是以苦主前来进京告御状,请顾励为他做主。
顾励一看,来了精神。这福王食邑四万顷,据小谭说,河南的好田良田,都叫他圈占了。穆丞相与都察院左都御史已细问过这苦主,原来这家人的田也是叫福王使手段霸占了去,夫妻二人不得不做了佃农。
顾励早就想对福王动手了,苦于没有由头,如今正好,福王撞进他手里来,这等好机会,不能放过。
顾励当即点了几个官员名字,钦点一人为钦差,由他带人出京调查福王案,搜集线索后交由三法司裁夺。
穆丞相却有些犹疑,问道:“陛下,您彻查了成亲王的案子,现如今皇亲们人人自危,若是再动了福王,就怕宗室要生出不满啊。”
顾励知道,他先前动了成亲王,他应该安抚好其他皇亲宗室,免得这帮人心生恐惧,要给他添乱。顾励的行事原则是,绝不同一时间得罪所有人,他打压了成亲王的同时,也留心拉拢宁王与潞王,至于其他几个亲王,都翻不出什么水花。
且这证据都撞手上来,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若是瞻前顾后,那可什么事都别做了。而且这年轻人来京城告状,百姓们可都看着呢,他若是包庇成亲王,朝廷还有公信力可言吗?
顾励想了想,又给各地的藩王去了谕令,借着让各地藩王督促种牛痘之事,暗示他们只要老实安分,自己不会与他们为难。
福王掀翻了杯盏。
文和贵小心垂下眸子,家仆们站在他身后,众人皆不敢动弹。
“这做的是什么鬼东西!烫得不能入口!文和贵,本王请你来,是给本王添堵的么?!”
文和贵连忙跪下,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给自己掌嘴。
福王看够了,才骂道:“碍眼的东西!滚出去!”
文和贵连忙离开。
家仆们小心翼翼地上前,把碗碟撤了,地上的杯盏打扫干净。没人敢说话,他们都知道,福王现在心情不好的原因。
前阵子京中成亲王府传来的一封信。
有人到京城中告了福王一状,陛下已下了旨,命人彻查此事。这事已传到了河南的地界上,外头百姓们各个额手称庆,福王府的下人们虽然不敢说话,可不少家仆早已对这恶主生恨,暗地里也等着看福王落马。
如果说这只是□□的话,那么真正叫福王爆炸的,就是这两天自各地藩王送来的信件。
福王想联合藩王们上书,名为劝谏,实为警告,他自以为皇上先是动了成亲王,再来是想动他,想必会让不少宗室心寒齿冷,召集宗室子弟们一起上书,应当不是难事。可谁知道应者不过寥寥,其他人都各谨言慎行,不敢出声越界。
福王却不想想,他爹最受先帝的宠爱,先帝一度要把皇位传给他爹。老福王在封地上作威作福,他子承父业,也是个混不吝的混世魔王。可其他亲王们都是自一两百年前的祖辈们开始便生活在封地,哪里也去不得,更别说私下里培养势力,能保下先辈们的基业,日子过得去便心满意足,谁敢跟着他一起跟皇帝对着干?手里没兵,谁敢造反啊?
“潞王这条狗,对皇上还真是忠心啊!怎么着,陛下动了我,他也能跟着分块肉?”
潞王的封地在河南卫辉府,与福王最近,福王最早去信给他,潞王却没有响应,反而劝福王行事需得小心谨慎,看清形势,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到底,只有齐王够兄弟……果然是患难见真情!”福王捏着齐王的来信,既然只有齐王响应他,无法策动皇亲们共同上书了,那么他要报复,便只能换一种方式。
“他要让百姓们种劳什子牛痘,我便教他不能如愿!”
福王命人给齐王送了大批的珍宝字画,又暗示齐王暗中阻挠种痘之事。齐王是个实心眼儿的山东汉子,被福王一煽动,怕顾励的刀子落在他头上,铁了心要跟着福王搞事情,立刻便安排人散布流言,声称种痘不仅于抵抗天花无用,反而要损伤身体,乃是妖术。
百姓们都是看过《大楚晨报》的,见流言传得这般凶猛,半信半疑,不敢去官府接种牛痘了。
卫齐原先是衮州府一小小知县,原以为这辈子便交代在这知县衙门里头了,忽然某一天天降谕旨,把他擢升为衮州巡抚,命他讨贼平乱。
卫齐还当是京中同年为他走动了关系,想着不能给同年丢脸,卯足了劲儿练乡兵,剿贼匪。从知府衙门里扣出钱来买了马,练出一支骑兵,专对付响马贼。一时间响马贼几乎绝迹,外地的流寇到了山东的地界上,听见卫知府的名字,也要吐一口唾沫,骂一句:“干他娘,卫老九手里没搞头!兄弟们走!”
一时间,与衮州临近的临清又恢复了港口城市的繁荣,往辽东运粮的商人也多了起来。
近日朝廷要求地方上种牛痘,卫齐虽然摸不着头脑,暗自嘀咕:“这牛跟人能一样么?”
可既然是朝廷的命令,再加上他爱收集《大楚晨报》,是看过《入狱记》的,自然知道陛下重视种痘之事,这事情上便不敢马虎,听说治下有流言,说种痘乃是妖术,卫齐二话不说,张贴布告,把百姓们都聚集到菜市口,又把一家老小全部拉了来。
百姓们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见卫齐高声道:“咱们衮州离临清近,那地方是个码头,自南边运货的商船常常能把港口堵满了。那得多少人?十二年前,就在咱衮州府地界上,闹了一场天花,死了八万多人,这第一个闹病的,就是临清来的!老子就问你们,怕不怕这天花?”
百姓们都道:“怕!那自然是怕的!”
卫齐骂道:“既然知道怕,就该长记性!陛下都先你们一步种了痘,宫里的皇子后妃们,北直隶的百姓们,也各个种了痘,没人死,你们有啥不放心的?瞎传什么妖术?!若是妖术,北直隶能到现在还好端端的?你说说你们,《入狱记》都看过,怎地还乱传这些谣言?”
有人小声道:“陛下是真龙天子,有真气护体……”
卫齐被他们气笑了,问:“那北直隶的百姓呢?咱这儿离北直隶也不远,打听打听就知道,人都好着呢。你们怕啥?宁愿怕些子虚乌有的妖怪,也不怕天花?”
百姓们道:“这不是……这能一样嘛……”
“得了,都别叽叽歪歪,你们不放心,怕死,行,老子先你们一步!今天我这一家老小,全府三十多口,就在这菜市口种痘!”
他说罢,便着人把痘浆取来,抹入鼻孔之中。身后的家人奴仆们都跟着照做,卫齐五岁的小儿也有样学样。
百姓们见了,都被卫齐这彪悍作风唬住,不敢作声。卫齐趁势道:“行了!折日不如撞日,早晚都是要种痘的,今日便在这里种了!种完了到李孔目处登记姓名,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衮州府衙门赔钱!”
百姓们有一个动起来,其他人便跟着动了。卫齐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又命人去捉拿传播流言之人。
不过几日便查出流言乃是自齐王府传出,卫齐着家仆去临清,买了南方一带盛行的香粉盒子,珍珠头面,绢花等几样时兴首饰回来。卫夫人见了,欢喜道:“你这榆木脑袋怎地开窍了?知道哄人了?”
卫齐莫名其妙,不耐烦道:“去去去!这可不是送给你的!”把个卫夫人气坏了,好几天没理他。
这首饰等物的确不是送给卫夫人的,而是送给齐王一个爱妾的。齐王爱妾收了礼,果然喜欢,当天晚上便给齐王吹起了枕头风:“王爷,陛下要动福王,您跟着掺和什么呢?福王那是咎由自取,犯在陛下手里了,咱们在这山东的地界上啃葱,向来老实谨慎,陛下又动不到咱们头上。”
齐王思索道:“福王说的很对啊,就怕陛下是想对咱宗亲皇室动手。我怕啊!”
爱妾劝道:“陛下动成亲王,那是成亲王仗着太后做靠山,收受贿赂,私吞军饷,动福王,那是他在封地上作威作福,占人田产。咱们一没有私养军队,二没有干涉朝政,这些事都没做过,自□□将咱们先辈封在山东这地界上,两百多年了,咱们好好过咱们的小日子,陛下何曾动过咱们?种牛痘一事陛下盯得紧,您若是听福王的,跟着搅和,那才是给咱们招祸啊!”
齐王皱着眉头,犹疑道:“可是……陛下都把成亲王的爵位改成递降了,你懂啥意思吗?我这担心啊,这要是也动了我的爵位,让我这子子孙孙可咋办?”
爱妾娇嗔道:“王爷,你这操心有啥用?陛下动成亲王,那是成亲王犯了事儿。再说了,别的宗亲都没见动作,您出这头干啥呢?您出头,得好处的可是别人!”
齐王被说服了,点点头:“有点儿道理,不过……这福王写信求本王,本王若是置之不理,是不是太不仗义啊?”
爱妾白了他一眼,把齐王往床帐内一拉,娇声笑道:“王爷,您就是太仁义了!当心被别人利用啊!”
福王原本和齐王来往密切,可不知怎地,齐王进来也联络不上了,钦差们已经到了河南洛阳的地界,开始查他侵占土地良田一事,一时间福王孤军奋战,捉襟见肘,想阻挠种痘一事,也是□□乏术。
他原想给钦差们送些好处,通融一二,这原是官场上惯有的把戏伎俩,应当不难。哪知道这钦差乃是顾励钦点,简直是块油盐不进的臭石头,非但不肯收受福王的礼金,还大骂福王行贿,要把此事一并上报陛下。
福王都他妈懵了。这么多年,只有当官的往福王府送礼的,他屈尊降贵,给这帮狗当官的送礼,居然还被骂行贿,这他妈究竟是什么世道,这帮人是不是中毒了啊!钱都不要了?
他哪里知道,若是换了个胆大贪心的人来查案,见到这巨额礼金,说不定便心动收下了,可这名钦差,是顾励精心挑选,在牛种案中表现突出者。这人既然能挺过牛种案的金钱诱惑,又怎么可能被福王利诱。
种痘一事进展得颇为顺利,福王案也正在彻查,经过成亲王案、凤翔府案、牛种案三案风波,京城中的官员们各个小心谨慎,端正作风,官场气象终于好了许多。
顾励知道,明清时期官场腐败,陋规盛行,大楚也有了明清时期的苗头。他不可能通过仅仅三个案子,就能彻底肃清官场陋规,查贪污治腐败这种事,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需得常抓不懈,警惕官场陋规从地上转入地下。
此外,便是促进农业和经济发展。耕牛和粮种都发了下去,虽然不可能全部发放到农人手中,但是能发个九成左右,对农耕也是极大的助力了。今年暂时没有洪水干旱,需得多存点粮食啊。
至于发展经济,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崔释上疏过条陈建议,首先一点就是放开海禁,其次是仍抓牢盐业专卖,打击私人盐商,再次是通过减免一定的关市之税,促进商业贸易。
开海禁一事也是顾励考虑了良久的。战事平定后的这几个月,陆续有海外商人携带大量货物前来朝贡。顾励让礼部把这些外国商人安置在京城的四方馆内,没有接见这些名为使团实为商人的外国客商。因为他不想高价买这些人的货。
是的,这个大楚也与明朝一样,对外贸易一团糟。宋朝能从海外贸易中获取巨大利润,因为宋朝只在外国商人登陆的港口收取一笔关市税,之后便由这些外国客商们自行售卖货物。大楚却不一样,禁止海外贸易,凡是前来进行贸易的商人,一律视为外国使团,由当地政府护送入京,接受使团的“贡品”,再给与远超“贡品”实际价值的赏赐。
这种冤大头,大楚已经当了两百多年了,顾励早不想这么做了。这次户部尚书既然提出了条陈,对开海禁一事规划得颇为详细,顾励便把开海禁之事交由户部来推行。
聂光裕皱着眉头,心事重重地回到家。
牛种案的风波总算过去了,他的妻弟,顺远知县得以保全官职,在顺远那地方再待上一年半便可回京述职,到时候为他走动一番,让他留在京中谋个闲差,便算是对妻子和老丈人有了交代了。虽然这次下了血本,甚至还和人动了手,也是值得的。
只不过,方仲卿快把他家底掏空了,还不满足,近来频频勒索,让聂光裕不胜烦闷忧虑。今天晚上,方仲卿叫上他,一起去喝酒,多半又是要他来掏钱。
聂光裕心烦意乱,散了衙回到家里。双兰抱着孩子来看他,聂光裕逗了会儿孩子,心情好些了,换了件九成新的褂子,让双兰一个人吃饭,便带着长班出门去了。
原以为就方仲卿一个人,哪知道进了雅间,席面上还坐着五六人。方仲卿为聂光裕做了介绍,这些人中,职位最高的是户部右侍郎姜允,他身旁坐着的一人,聂光裕仔细一瞧便惊着了。
他失声道:“计少卿?!”
这位计少卿,真是太仆寺的少卿,他的顶头上司。他对计少卿印象不错,这位上司为人和气,总是乐呵呵的,管束他们这些寺丞主簿,也十分宽松。相较而言,那个葛少卿就严厉多了,上次聂光裕头疼想提前散衙,还被葛少卿敲打了一番。
计少卿乐呵呵地笑道:“南浦来了,快坐吧。”
听他的口气,像是早知道方仲卿会带聂光裕过来。
此外还有三人,一是吏部文选司主事郑琦,兵部车驾司郎中万同生及礼部都给事中黄鸿羽。
这帮人年纪相差几十岁,既不是同年也不是同乡,又散落在各个官署,能聚集在一起委实令聂光裕惊奇。
方仲卿介绍过,拍了拍聂光裕的肩膀,笑道:“我就说南浦此来,将不虚此行,没说错吧。”
聂光裕笑笑,豪爽道:“能与众位同席,是晚生之幸!今天这顿,怎么说都得让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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