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左世爵这般大义凛然, 倒教顾励意外。

    顾励眯起眼睛, 问道:“你说来听听。”

    左世爵说:“臣家中收藏有几幅字画, 乃是出自这桥头字画店的藏品,譬如这《大树悲号图》,便也是臣家中藏品之一, 前几天傅郎中说他颇欣赏顾恺之的字画,臣便把《大树悲号图》借给他赏玩。那时臣以为这不过是一家普通的字画店, 这些字画,也不过只是字画而已。”

    想不到左世爵居然会承认他亲手把《大树悲号图》给了傅少阁,有趣。

    顾励示意他继续说。

    左世爵道:“可今日太仆寺少卿计阆找老臣帮忙, 老臣不肯答应,被他指责收了好处却袖手旁观, 不讲官场道义!老夫委实莫名其妙, 不知何时收了他的好处, 与他争吵之下,才知道原来他去年送我的一副字画可拿到桥头字画店退八百两银子!原来这帮人就是用这种隐蔽手段行贿的!”

    左世爵看向掌柜的, 凛然道:“陛下,这字画算不得名家手笔, 老臣也是看这字画不算名贵的份上才收下的,可哪知道世上居然还有这种阴私勾当!”

    顾励看着左世爵,一时间也拿不准左世爵的话几分真假, 他问道:“你说《大树悲号图》乃是你借给傅郎中赏玩的,傅郎中刚因宝钞司的案子下狱,你也知道此事。你这事情来得可真巧啊!”

    左世爵跪下辩解道:“陛下, 这《大树悲号图》也是几年前旁人送与老臣的,老臣若知道字画店的阴私,早就拿这幅字画去退了!因这字画并非出自名家,也不甚值钱,傅郎中在老夫书房见了,想借去一观,老臣便借了。老臣若知道傅郎中私底下的勾当,定然不会与他有来往的!”

    顾励看他言之凿凿的,自己又抓不着证据,只得看向掌柜的,问道:“太仆寺的计阆可曾去你处买过字画?”

    掌柜的点头道:“那是去年的事了。”

    顾励立刻便叫李棠与督察院派人与这掌柜的去字画店查账本,另外把太仆寺计阆叫来提审,三法司前来听审。

    他特意把这两拨人错开,就是怕他们串供。

    计阆提审后,果然供出不少人,只是其中大部分人都在赵昇案中就落马了。顾励让人一一记下,不多久,派去查账目的人也回来了,两边把账目核对了一整晚,整理出一份名单,虽然不能个个对上,但也出入不大。

    顾励当即便把名单给了三法司,着人去查。此外,大理寺卿还给他带了个消息来,傅少阁原先是一口咬定换账册之事与他们无关,他们核对过傅少阁换账本的时间,收集了人证物证,终于让傅少阁认罪了,不过傅少阁声称,此事只是他一人策划,与旁人无关。

    顾励问大理寺卿:“你有没有跟他说,若是交代出幕后主使,朕可法外开恩?”

    大理寺卿道:“臣说了,但傅郎中一口咬定这是他一人筹划。他说,赵昇在时,他还可在宝钞司动些手脚,中饱私囊,崔释来之后,他被盯得太紧,便想把此人赶走。”

    顾励问:“言官们弹劾崔释,也是他指使的么?”

    “傅郎中声称,是他指使礼部都给事中黄鸿羽,联合谏言们弹劾崔尚书的。”

    “黄鸿羽?”顾励想起来,这人昨夜正在计少卿交代的名单之中。

    也是怪了,宝钞司案与字画案分明是两个不相干的案子,可之间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诡异啊。

    他实在是怀疑左世爵,可这老头坦坦荡荡,声称是自己把字画借给傅少阁的,傅少阁又把宝钞司案一力担下,这左世爵,竟好似一朵不染俗尘的旷世白莲,让他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两案既然有了眉目,顾励也可松一口气。与陈奉的约定之日到了,他也不想再去想什么左世爵傅少阁的,把小猫接到宫里来,叫谢莲等人暗地里保护着,他一个人出了宫去看陈奉。

    到陈府时,下人进进出出的,不知在忙些什么。顾励上了阁楼,陈奉正在写东西。

    顾励在他身旁坐下,问道:“你手下人在做什么呢?”

    陈奉笑道:“夷辛,我已准备要出海了。”

    顾励一怔,如闻晴天霹雳似的,脑中嗡地一声,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陈奉一直想出去看看,可没想到这一日居然来的这么早!这小狐狸打算就这样撇下他么!?

    顾励不禁心中郁郁,想到分别在即,实在难受,他坐着没说话。陈奉问道:“怎么了?”

    顾励往矮榻上一坐,闷声道:“没什么。”

    这时下人有事上来找陈奉,陈奉便跟着他一起下去了。

    顾励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看着阁楼外的街景,不知道自己这大老远地跑过来干什么,待在皇宫里,从万岁山上看风景不是美好得多吗?

    自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越陷越深,结果小狐狸这是玩完了拔吊就跑啊!说出海就出海,要把他一个人撇得干干净净。

    亏他还觉得陈奉这家伙纯情,原来年轻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倒是自己,不过比陈奉年长几岁,谈了恋爱却跟老年人似的,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越栽越深。

    他正歪在矮榻上伤神,越想越憋屈。陈奉又进了阁楼,在他身边坐下,含着笑伸手往他腰上摸。顾励大怒,心说你这该死的小狐狸这是都决定要走了还要打个分手炮啊!

    他气坏了,把脸一擦,跳起来,把陈奉的手打开。

    陈奉愕然,捧着手,有些委屈似的:“不想做就说,干什么打人。”

    顾励不想说话,在矮榻上躺下,看着窗外。陈奉在他身边绕了两圈,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不开心?上次说的事解决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顾励说:“用不着,已经解决了。”

    陈奉说:“那就好。”

    他找来报纸,在顾励身边坐下,说:“我读故事给你听吧!”

    陈奉的嗓音还是那般动人,待他也一如往常,看样子倒不像要抛下他的意思。顾励转过头,看着陈奉的侧脸,琢磨着或许是自己方才想岔了?陈奉这不像是要跟他分手的样子啊,难道这小狐狸是……要自己等他?

    也是怪自己关心则乱,听见奉奉要出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分手。

    他问陈奉:“奉奉,你当真要出海去吗?这一去要多久?”

    “一年左右吧,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你要去哪儿?”

    “想去孔神父说的神圣罗马帝国看看。”

    顾励心说您去那儿干嘛啊,那地方现在在打仗呢,一片混战,还得打个二十一年,不过他转念一想,陈奉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裹乱,那边越乱,他越能捞好处。

    “海上风浪大,很危险。”

    陈奉握住他的手,笑了笑,说:“夷辛,你放心吧。我跟着师父在海上颠簸数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海。”

    “那船呢?你们有船么?”

    “已命人在太仓准备了大船,放心吧。”

    看来小狐狸是早就计划着要出海了,这船都准备好了啊。顾励握住他的手,问道:“奉奉,就不能别走吗?”

    陈奉看看他,有些不高兴似的,笑容也没了。

    顾励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他为何忽然间不高兴,他想的是,奉奉这一走就是一年多,要自己一个人在京城里等着,这日子实在难熬,他就算能保证不变心,也不能保证奉奉不会变心啊!

    陈奉不说话,顾励急了,握住陈奉的手,追问道:“奉奉,就不能别走吗?”

    陈奉丢下报纸:“这事没的商量。”他说罢,一个人下了阁楼。

    顾励坐起身来,有点恼火,奉奉这是干嘛呢?他要出海也没事先跟自己商量过,要自己一个人留在大楚等他,怎么说也得说点好听的话哄哄人吧。这人倒自己傲娇上了。

    他有点气,可想想陈奉那个傲娇嘴硬的性子,或许是自己误解了他,要么他去哄哄陈奉,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顾励爬起来,蹬蹬蹬下了楼。陈奉正在院子里,指挥着家仆们收拾东西。

    顾励走到他身边,跟着一起看着。陈奉不跟他说话,也不多看他一眼。

    顾励咳嗽一声,问他:“你真决定要走了啊?”

    陈奉哼了一声:“这还能有假么。”

    “那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就不能尊重我一点?”

    陈奉这才看着他,冷笑道:“你成天跟俞公公待在一处,三天才到我这里来一次。再说,我上次不是早跟你说过,想到海外去看看,是你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顾励心里头那个气啊,就是在现代,一对恋人里有一个要出国,那也是件大事啊,更何况这是古代,音书不通,奉奉去了国外,就没想过他会多么担心吗?

    还是说这家伙真打算分啊?

    顾励一屁股在走廊上坐下,心里堵得慌。

    陈奉进了室内,家仆小声劝他:“顾郎君一个人在外头坐着,还是叫他进来吧。这进进出出搬东西的,他坐在走廊,恐要磕碰了他。”

    陈奉气恨道:“我看他就是不想跟我一起出海去!他是舍不得俞公公,还是舍不得京城啊?!”

    家仆为顾励说话:“顾郎君这毕竟是大楚生大楚长的,跟您去了海外,到了陌生地方,谁能不害怕呢?”

    “有什么好怕的,我会保护好他的。”陈奉嘴上这么说,心里想一想,觉得家仆说的也颇有些道理,或许夷辛是害怕海外那个陌生的世界才这般推三堵四。

    他对家仆说:“你去叫他进来吧。”

    顾励进了室内,在椅子上坐下,问道:“奉奉,你有没有想过,你去了海外,我怎么办呢?”

    陈奉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顾励说:“那可是出海,你说走就走,把我一个人留在京城,这就是你的安排吗?”

    陈奉恍然大悟,原来夷辛生了一上午的闷气,竟然是认为自己要把他一个人留在京城!陈奉这才终于明白过来,不禁失笑,是他没问清楚,竟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夷辛不想跟他走。

    是他犯傻了。

    顾励见陈奉居然笑了,莫名其妙,又有些气。

    陈奉走上前来,抱住了顾励,问道:“夷辛,你舍不得我,对吗?”

    “你也知道我舍不得你,我看你倒是很洒脱。”

    陈奉摇摇头,道:“我自然也舍不得你!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你不用担心这个。”

    顾励问:“你要怎么安排?”

    他想来想去,左右不过是交代俞广乐照顾好自己罢了,奉奉怎么就这般笃定,他去了海外,自己不会变心吗?

    陈奉笑了一下,说:“现在先不告诉你,下次你来时自然就知道了。好了,方才是我想岔了,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给你赔不是!”

    顾励听了他的话,知道陈奉不想说,他也问不出来,便不再追问。当然,当后来发现奉奉居然是想把他一起带去海外,顾励真想给这时候的自己一巴掌,问问自己为什么要掉以轻心?

    此时的顾励对陈奉的想法一无所知,还帮着陈奉一起清点东西,忙活了一上午,两人吃了饭,在阁楼上缠绵片刻,抱在一起睡了。

    晚间,顾励还是从皇宫西南角溜进宫,哪知道刚落地就让侍卫给堵了。侍卫们拿着剑,喝道:“大胆贼人!居然敢擅闯皇宫禁地!”

    顾励转过身来,木着一张脸:“是我。”

    不是……现在宫里的安保也搞得太好了吧?他以后还能不能自由出入皇宫啊?

    侍卫们见了他,连忙收了武器,顾励交代他们:“不许把我溜出宫的事跟别人说。明天若是有言官来弹劾我,我唯你们是问!”

    侍卫们唯唯诺诺,护着顾励回了乾清宫。

    第二天,言官们倒是没来,刑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与大理寺卿一起来了。

    三人已把宝钞司案件审完,向顾励回禀,宝钞司案已审理清楚,傅少阁收杂色银充作足色银兑换宝钞,收受贿赂,又撺掇谏言弹劾崔尚书,结党营私,证据确凿,可以结案了。字画案涉案官员也已尽数下狱,一一查证,无一人被冤。

    顾励问江延书:“之前有佃农状告穆丞相一事,你可查清楚了?”

    江延书回禀道:“穆丞相与这事无关,乃是管理田庄的几名家仆做恶。穆丞相已将这几人交至刑部大牢,向苦主赔付了补偿。”

    顾励点头道:“好,宝钞司案乃宝钞司郎中傅少阁一手炮制,与崔尚书、穆丞相没有关系,穆丞相官复原职,仍然做朕的丞相!至于傅少阁该如何量刑裁夺,由刑部议处。”

    下午,刑部尚书洪枕秋进宫,向他禀报对傅少阁的量刑,傅少阁收受贿赂,栽赃陷害,着革去官职,流放戍边,他所得赃款,悉数追回,充入太仓。

    下了旨,顾励下午去了一趟大理寺的地牢,看看傅少阁。曾经他对这个人寄予厚望,可没想到这人为了利益,不仅辜负了他的信任,也辜负了曾经举荐他的穆丞相的期待啊。

    他要看看,这人有没有一星半点的愧疚。

    傅少阁就静静地靠坐在牢里,他受了些刑,囚衣渗出血来,看起来有些狼狈。见到顾励,他竟然还有心,挣扎着爬起来,向顾励施了一礼。

    顾励以为他要求饶,哪知道他行了礼,便又坐下来,靠着墙壁,默不作声。

    别说,这人安静的模样,看着倒有几分脆弱的俊美,看着是个不下陈奉、俞广乐的人物,可惜了。

    顾励问道:“傅少阁,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陛下什么时候杀了我?”

    “你倒是挺坦然么,朕已下了旨,流放戍边,过两天你就该去辽东了。”

    傅少阁咳嗽两声,想了想,说:“去辽东吗?那也不错。我小时候听人说起过辽东,早就想去看看了。”

    顾励想不到傅少阁居然这般镇定,声音里连一丝颤抖也没有,倒显得他像个气急败坏的反派似的。

    顾励问道:“你辜负了朕的信任,背叛了穆丞相对你的信任,你就没什么话要说吗?”

    傅少阁想了想,居然说:“陛下下次擦亮眼睛,别再用我这种狼心狗肺的烂人了。”

    顾励头一次见到有人自己骂自己是狼心狗肺的烂人,都惊呆了。傅少阁却压根无所谓,竟然还颇愉悦似的。

    顾励问道:“傅少阁!你做这一切是为了钱吗?你家又不是没钱,你又何必铤而走险?!”

    傅少阁懒洋洋道:“钱都是外祖的,再说,我也并非为了钱,只是不想当弱者罢了。”

    顾励问道:“你好好干,朕难道不会给你机会吗?!”

    傅少阁不再搭腔,顾励问道:“此事当真跟左世爵没有关系?”

    傅少阁笑道:“陛下若是怀疑他,大可以去查他,我的案子已经结了。”

    顾励被他这幅样子气坏了,决定回去再写上一百个“傅少阁,可恨”。难怪小猫说他是坏人,还教贞儿画“傅少阁龟龟”,这家伙果然是个招人讨厌的坏人啊!

    大理寺的地牢外,谢莲眼睛一眯,拔出剑,冲向地牢外胡同口。

    成宽伯被他一剑挑了出来,其余侍卫要上来帮忙,谢莲喝道:“你们守在地牢入口,保护好陛下!”

    成宽怒道:“你当老子是要来劫狱还是行刺?”

    谢莲冷漠道:“逃兵的话,我不想听。”

    成宽伯悲愤怒吼,与谢莲交战,双剑急促相撞,乒乓之声不绝于耳。谢莲束手束脚,怕伤了无辜之人,竟被成宽伯反手压制,退至墙边,退无可退,只能奋力格挡。

    成宽红着眼睛看着他,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你不知道我的困境和痛苦,也不知道少爷曾经是个多么乖巧温柔的孩子。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撤去剑,飞身上了墙头,扬长而去。

    谢莲看着他的背影,眯起眼睛。

    傅少阁落马,一力担下责任,流放戍边。左世爵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还能保住吏部尚书的职位,能保住投名状这柄利刃,就还有机会!

    但往后需得更加小心,不可再如此大意了!

    桥头字画店关门,掌柜的也被收押入牢中,左世爵已派了人,悄悄给掌柜的家里人送了些钱。这掌柜的是个机灵人,早与他商量好,备了几套账册。这两套账册都是真的,但账册上的官员姓名不一样。当时他在殿内说的是计阆,若说计少卿,掌柜的就会拿那套有聂光裕姓名的账簿。

    这字画店被封,再出江湖就得改头换面,也不知这般机灵的掌柜的,还能不能找着了。

    傅少阁离京的日子很快到了。他和一群流放戍边的囚犯捆在一起,被衙役驱赶着,往北面的方向走。

    成宽伯就缀在不远处,默默地跟着。刚出了京城,一骑士骑着马追了上来,叫道:“傅少阁!”

    这骑士乃是谢莲。

    囚犯中的一人回过头,看向他。谢莲下了马,对衙役道:“我跟他说两句话。”

    他是宫中侍卫,衙役们都认得他的服装,很爽快地同意。

    谢莲看着傅少阁,又看向不远处的成宽伯,对傅少阁说:“我觉得,有一件事不能再瞒着你了,那样你也太可怜了。”

    傅少阁忽然笑了,问道:“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你就那般讨厌成宽伯吗?”

    他靠近了谢莲,耳语道:“他杀了我爹娘,是为了我。”

    谢莲怔住。

    “你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傅少阁转身离去。

    谢莲看着他的背影,眯起眼睛,哼了一声,打马离开。

    他来告诉傅少阁所谓真相,不过是想看傅少阁得知自己被背叛时的模样,可没想到傅少阁竟然这般淡然,看来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了。

    这人不愧是能与左世爵为伍的坏人,一样卑劣可耻!

    他骑着马,回了京城,经过左府时,瞧着那冷落的门庭,谢莲却并没有多快意。左世爵不过是在韬光养晦罢了,一日不除掉他,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谢莲扫了那“左府”二字一眼,俊秀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眼神却冰冷无情,左世爵做事情的确够干净,这一次差点以为能抓住他,可又让他逃过了一劫。但是,一定会有办法!

    “爹……”谢莲握住胸口的佩玉:“你若当真在天有灵,就保佑儿子早日为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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