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捉虫)

    左世爵精神恍惚地去了官署。

    官署内, 莫说是他, 其他人也压根无心办公。

    报坊新出的书, 这些官吏们人手一本,趁早晨的功夫读了个开头,此时都心痒难耐, 准备看张君宝要如何大杀四方。

    无奈吏部考勤严格,更有穆丞相、江御史等人不时走动巡视, 这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书,只能苦苦挨到用午饭的时间,把书抽出来, 坐在案前,迫不及待如饥似渴地研读。

    读了小半个时辰, 一郎中开口道:“金庸先生这次的笔法, 倒有些不同流俗啊。”

    一主事看书极快, 已经看完张君宝创立武当,看到张翠山出场一节, 恍然道:“原来这书写的不是张君宝,而是张翠山!哈哈, 哈哈,的确不同流俗,不过这文笔还是一如既往地老练!”

    这些人虽然知道金庸先生与了趣的隔空骂战, 但他们并不知道了趣就是左尚书,讨论起来也肆无忌惮。

    一人问:“你们说,这次究竟是金庸先生会胜出, 还是了趣禅师更胜一筹?”

    “自然是金庸先生!”众官员们毫不犹豫站队。一人说:“了趣禅师的确才华横溢,比之于我自然胜出百倍,可我觉得,他的格局是远不如金庸先生的!”

    左世爵在走廊上听见,险些呕出一口血来。他下午告了假,挟着书回到左府,立刻把自己关入书房内,话本子也不写了,把一本《倚天屠龙记》翻得哗哗作响,恶狠狠道:“我倒要看看,这破书格局在何处!”

    看到张三丰年迈,张翠山出场,左世爵嗤笑道:“张三丰着墨数万字,却又忽然换成张翠山,这般云里雾绕,实在不是甚高明写法。”

    然而嘴上这般说,他还是忍不住继续看下去,只觉得越看越上头,待看到张翠山与殷素素被金毛狮王追杀至岛上,还生下一个孩儿,左世爵忍不住点评道:“进展这般迅速,倒要看看你后头怎么写!”

    到了子时,终于看到“百岁寿宴摧肝肠”,张翠山与殷素素双双身死,左世爵瞳孔地震,怒道:“焉有这般写法!着墨数十万字,居然把角儿写死了!太胡闹!太荒唐!”

    左世爵放下书,心中安定,喃喃道:“看来这老金也是急了些,一个月里写出这般厚重的一本书,又有多少时间布局?他输了。哈哈。”

    左世爵放下心来,倒头就睡,然而他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词叫:有才,任性!

    第二天到了官署,见着手底下人各个顶着个黑眼圈,显然是熬夜点灯看书了。左世爵无所谓,反正待他的话本子写好付梓,这些人就知道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然而,蹲守在报坊附近的家仆,给左世爵带来了不利消息:那报坊整日都在刊印书册,来买《倚天屠龙记》之人络绎不绝,这几天就没消停过。

    “这帮人都是冲着金庸先生的名气来的,待他们发现这书大失水准,定然就不会再上当了!”左世爵想了想,交代家仆:“你找些人去人多处引导一二。”

    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只不过以前是吹捧自己,这一次,是为了抹黑对手。

    家仆领命而去。

    然而第二天,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来找左府的家仆了。

    这些人都是些老手,原本以为这次的任务也是信手拈来,哪知道还没说两句便犯了众怒,被人赶出茶楼。他们换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居然被人认出来多次抹黑倚天屠龙记,被愤怒的读书人们打了一顿。

    左世爵都呆了。

    家仆哭丧着脸,说:“老爷,现在外头都在说,一定是了趣禅师写不出来,又见金先生写的这般好,所以买通人手刻意抹黑呢!”

    左世爵沉默半晌,交代家仆:“取些钱给这些人治伤吧。”

    家仆离开,左世爵翻出那本被他拿去垫枕头的《倚天屠龙记》,恶狠狠道:“我倒要看看,连翻换角儿,这金庸还要怎么写下去!”

    然而一看,就上头了。

    左世爵熬夜看书,精神恍惚,到了官署,人还懵着。待散了衙,他连厨子新近研究出来的清炒土豆丝也不想吃,拿了个白馍,边吃边看。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待左世爵看完整本书,不禁喃喃道:“这个金庸,究竟是谁?这世上当真有我不能超越之人吗?”

    左世爵一世自负自恋,忽然遇到此等平生之劲敌,被打击得这般惨烈,只觉得心如死灰,了无生趣。

    左世爵有些什么样波澜壮阔的心理活动,顾励是不知道的,他正在为雨季的到来而发愁。

    今年虽不会有水患,但运河的大小河道也需要逡梳,他需得选派几人去治水,以免过几年起了水患再来临时抱佛脚。

    往常治水,都是太监加朝廷官员共同治水,但是顾励不想让宫廷宦官过多地参与到朝政一事中。他问穆丞相,对治水一事,有没有好的人选。

    穆丞相想了想,提议道:“陛下,有一个人,虽然年轻,但是于治水一事上颇有见地。”

    顾励沉默半晌,忽然说:“穆丞相,您上次说这话,是举荐傅少阁的时候。”

    穆丞相呵呵笑道:“陛下怎么问,臣便怎么说。陛下要治水能臣,臣便举荐人才。”

    “这人是谁?”

    “此人是太仆寺寺丞,聂光裕。”

    顾励:“……哦,又是太仆寺的寺丞啊。”

    穆丞相笑而不语。

    “这聂光裕于治水之事上有什么过人之处?”

    “聂寺丞虽然年轻,但他祖父乃是治水名臣聂峰。他年幼时便跟着祖父,见多识广。他入仕后,原先是在工部任主事,写过几篇治水的奏疏,老臣找来看过,以为此人深得他祖父的精髓,是个可造之材。”

    顾励点头,想了想,问道:“还有别的人选吗?”

    “还有一人……”穆丞相沉吟,有些犹豫。

    顾励笑道:“丞相为何犹豫不决?这人总不会是已经发配辽东的傅少阁吧。”

    穆丞相摇头,说:“并不是傅郎中,只不过此人与傅郎中一样,曾经犯过错,不知陛下可还愿意起用他?”

    “这人是谁?”

    “前都察院左都御史,夏星骋。”

    这名字仿佛已十分久远,顾励想了片刻,终于回忆起来。这位曾经是王正的党羽,在朝中时与左世爵是死对头,后来顾励彻查王正案,把这人削职为民,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穆丞相为何举荐他?”

    “夏御史曾任工部侍郎,景顺十年那次大洪水,就是夏御史临危受命,带人前去黄河边治水的。夏御史……唉,夏御史曾经也是个心怀理想,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啊,陛下提起治水,老臣自然便想起了他。”

    顾励想了想,还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用夏星骋。他这才下台几个月,若是又起复,朝臣们怎么想,百姓们怎么想?

    可是,教他意外的是,过了没两天,他居然收到了一封投书,乃是夏星骋请人带进京城里来的。

    夏星骋回了老家开封,近来到了六月,雨水便多起来,夏星骋担心黄河支流要淹开封,特意投书请陛下派人治水,又在投书中写了数条治水良方。

    这书信乃是他十多日前便写下的,夏星骋还在信中说,无论陛下派谁来治水,他都愿意协助此人,不求分文报酬。

    顾励想了想,便下旨调派聂光裕并几名工部主事前去开封治水,夏星骋全力协助治水一事。

    顾励批了大笔的钱,此外还给了聂光裕一个锦囊妙计。这秘方他在焦烈威开拔时也曾给过,那就是水泥的制造方法。

    水泥其实挺简单,只需要石灰黏土磨粉混合,煅烧后再和铁矿渣一同磨粉,加水搅拌便可使用。大楚和明朝一样,在十七世纪出已经掌握了成熟的石灰烧制技术,要制作水泥还是挺容易的。

    虽然水泥易开裂,筑城墙水坝还需得钢筋,但用水泥填补水坝修补城墙还是没问题的。

    他亲自把聂光裕送到城外,盼着他们这一行人能把治水之事做好,不说解决百年后患,能维持黄河十年之稳,也是造福万民的大功一件。

    聂光裕骑在马上,带人离开。

    妻子他已经托付给了姑姑照顾,也留下了足够的钱财。虽然购买雄阉马一事,计少卿也已经认罪,赖不到他头上,有投名状在手,他眼下是很安全的。可这京城中,还有左世爵那个老狐狸在,他没有施展的余地。

    出京治水,虽然凶险,但或许也是他的机缘。

    聂光裕回头看了一眼。

    这京城,他迟早有回来的一天。

    左府。

    左世爵已经知道聂光裕出京治水的事情了。

    也知道陛下派了夏星骋全力协助治水一事,这几天不少人来旁敲侧击,打探他的态度,看样子是认定夏星骋起复在望。

    左世爵倒不在乎夏星骋会不会起复,他的党羽都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别说阉党,就连自己,也已经元气大伤,现如今若说朝廷还有什么党派,那大概就是陛下党吧。

    他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眼看七月中旬就要到了,可他的话本子还是只写到一半,左世爵越是着急,便越是写不出来,枯坐一天憋出几页纸,隔天再看又觉得自己所写宛如狗屎,不名一文!

    这般折腾了几日,左世爵便病倒了,躺在床上盯着蚊帐,默默想着金庸究竟是谁,为什么世上有这等奇人?难道这就是老天降下来折磨他左世爵的?

    想他左世爵,年仅二十便高中状元,此后在朝中不说仕途坦荡,可四十岁上已做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即便王正大权在握,自己一样能团结党徒,与之抗衡,这大楚十七朝国君,似他这般有能力的臣子,数不出一只手来!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既生左,又为何要生金啊!

    左世爵休息几日,又强撑着坐起来,让家仆替他磨墨,奋笔疾书。他有预感,这部话本或许就是他的绝唱,他留在这人世间最后的声响,务必要惊天动地!

    待到七月二十,稿子终于全部写完。左世爵已没有精力再修改,让家仆把稿子交到报坊,便一病不起。这份稿子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精气神,他的健康状况,已被创作摧残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待书籍一付梓,左世爵便迫不及待地叫家仆们去报坊买书,就算知道,自己可能无法超过《倚天屠龙记》的销量了,可他无论如何,不能输得太惨淡!

    待到了七月三十日,报坊把两本书的销量贴在门口,一大清早家仆便去看了,来回禀左世爵后,他沉默良久,让家仆扶着,进了宫去。

    报坊要交关市之税,不可能在销量上动手脚,他现在唯有一事不明,那就是——这位金庸先生,究竟是谁?!

    无论如何,左世爵要问个明白。

    顾励本在宫里跟崔释商量推广土豆种植的事,见左世爵来了,崔释便先行退下。

    顾励一见左世爵这模样,便大吃一惊,七月初他还上过朝,七月中旬还曾去吏部走动过,不过短短十来日日没见,怎么左世爵就成了这般老态龙钟的模样了?

    他这是怎么了?

    顾励连忙着人与他看座,虽然讨厌左世爵,可看他这般衰朽的模样,顾励也着实有些不落忍,问道:“左尚书,您这是怎么了?”

    左世爵听出陛下言辞中的关切之意,涕泪交流,说:“陛下,您可真是害苦了老臣啊。”

    顾励愕然,难道是左世爵猜到是他顶着金庸先生的马甲与他文斗?

    左世爵擦了把眼泪,叹道:“陛下,若当初你未曾找过老臣写《耿郎君赴京告御状》,或许老臣也不会与金庸先生生出比斗之心。便不会为了写一部话本子,把自己熬到这般灯枯油尽的地步。”

    顾励叹了口气,说:“左尚书啊,你便是这般不敢屈居人下的性子啊,就算朕不找你,你能忍得住技痒吗?怕是也已经私底下写几个白话本子付梓刊刻,想要与金庸先生一较高下了。”

    不肯屈居穆丞相之下也好,不肯屈居金庸先生之下也好,左世爵便是这样的人。虽然有能力,但这般争强好胜,反而葬送了自己。

    左世爵听罢,沉默良久,喟叹一声,说:“陛下,老臣已到了这般田地,只想问陛下一句,那金庸先生,究竟是谁?但求陛下给老臣一个明白。”

    顾励见他这可怜的模样,也不落忍,说:“金庸先生已经过世了,朕手中不过有几部他的遗稿,他并非是此间人士。”

    左世爵怔了怔,问道:“那与我文斗之人,又是谁呢?”

    顾励不想说出谢莲的名字,便搪塞道:“想来是有人冒充了他。”

    左世爵却似想明白了,自言自语:“这么说,金庸先生已经过世,这世间并没有这个人,老夫仍是最厉害的……”

    他想通此节,松快了许多,人也看着有精神了一些。他向顾励行了一礼,道谢道:“多谢陛下解了臣心头之惑。”

    顾励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左世爵想的居然还是这些事,他劝道:“左尚书,你又何必一定要与人争个高下来?有些事情看开一些,反而能活的更加自在。”

    左世爵惨淡一笑,道:“老臣与人比了一辈子,争头名也争了一辈子,又岂能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他向顾励告辞,离开文华殿。原本觉得精神头好了些,可走到午门处时,听见几个侍卫谈论:“金庸与了趣文斗之事,你们可都知道结果了么?”

    一侍卫道:“这结果早就盖棺定论,必然是金庸先生胜出无疑!”

    “就凭了趣那三脚猫的功夫,再给他三十年的时间磨炼,也不配给金庸提鞋的!”

    “哈哈,你说话太也刻薄,这了趣写的《瀚海伏妖记》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譬如说——用来做厕纸就甚好!”

    左世爵已听不下去,呕出一口血来,只觉得头晕目眩,跌跌撞撞出了宫,家仆在宫门口守着,见了他这模样,登时吓坏了,连忙扶着老爷上了轿,带回家中,请郎中来医治。

    然而郎中来后,却到他这身子亏空甚巨,已是回天乏术,只能开了几服药喝着,勉强吊着一口气。

    这般断断续续脱了几日,左世爵终于是不行了,临走前还抓着夫人的手问:“老夫当真……连提鞋也不配吗……”

    顾励在宫里听说左世爵过世了,虽然不喜欢这老头,可见了人离去,难免有些伤感,让李棠代他去灵堂上吊唁了一番。

    那天左世爵离开时,他瞧着明明已经好了不少,怎地回家后突然不行了?顾励琢磨着这事与谢莲脱不了干系,把人叫来问话,谢莲却推说不知。

    谢莲出了乾清宫,几个侍卫走上前来,与他说笑道:“天净哥,你让咱们办的事,咱们办得可还漂亮?”

    谢莲拍了拍他们的肩:“走,请你们喝酒去。”

    喝了酒,谢莲一个人回到住处,朝谢驰星的灵位拜了三拜,说:“爹,儿子给你报仇了。儿子知道,你眼下最挂念的,就是辽东,你放心,那地方有焦烈威坐镇,就怕秋收过后,建虏要南下抢粮,真到了那时候,儿子便向陛下请兵……”

    他说着说着,想起谢驰星曾经的谆谆教导,想起父子俩曾经畅谈过的理想与抱负,终于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父亲已经去了,这抱负,便只能由他来实现。

    耿崇明来到江苏一带,无论进什么酒楼饭馆,都能看见小二在热情地向客观兜售土豆菜品。见得多了,女儿兰儿便拉着他的手,问:“爹,这土豆是什么?”

    耿崇明有心想买个土豆鸡蛋饼子给女儿尝尝,一看那价格,好好一条山西汉子,愣是被吓得一身冷汗。

    他妻子阮娘也知道土豆太贵,不敢点,劝兰儿道:“没甚好吃的,今日咱们吃鱼,好不好?”

    小二听见这话,嗤笑道:“这位客官,这土豆可是京城里传来的御用之物,金贵着呢!”

    “御用?”兰儿问道:“爹,您不是进宫里跟皇帝陛下吃过饭吗?那皇上有没有请你吃过土豆?”

    耿崇明还没说话,小二就嗤笑起来,高声道:“是啊,陛下不仅请你爹用过御膳,还请你爹喝过御酿呢!”

    众宾客登时哄堂大笑。

    兰儿年纪虽小,却也听出他这话中的嘲讽之意,登时气得眼泪汪汪的。

    耿崇明将她抱起来,小声道:“兰儿莫与这些人一般见识,你想吃什么?爹买个土豆饼给你好不好?”

    耿崇明来到小二跟前,数出一百钞,买了个土豆鸡蛋饼,用油纸包着。那小二见他钱袋里一叠厚厚的纸钞,登时眼睛发直,热络道:“这位客官,我们店里还有许多别的菜品,您不尝尝……”

    耿崇明不理会他,带着妻女离开。

    一家人住进客栈内,正分食一个土豆鸡蛋饼,耿崇明的妻子阮娘尝了一口,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么?居然要一百钞!”

    兰儿抓着饼说:“兰儿觉得好吃呢!爹!你说呢?”

    一家人正说着话,客栈大堂忽然传来喧哗之声。

    那喧哗声中传来一两声惊恐的尖叫,耿崇明连忙推开门,赶到大堂观望,只见人群四散奔逃,中间一人昏迷在地,不住抽搐,这人一头栗色头发,高鼻深目,乃是开海禁后到大楚来做生意的外国商人,旁边还站着三个仆从,其中两个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大楚人。

    这三人瑟缩着不敢动,任由主人昏倒在地,耿崇明上前查看,客栈的小儿惊叫道:“客官别去!那是痘疮啊!”

    痘疮,便是天花。

    稍后赶来的阮娘和兰儿也惊呆了,阮娘叫道:“当家的!别碰他!”

    耿崇明已拨开昏迷之人的衣领,这到底之人浑身脓包,触之体温高热,昏迷不醒,打着寒颤。

    的确有可能是天花。

    耿崇明交代妻女不要过来,把昏迷之人拖了起来,三名仆从想上前,却又不敢,只能站的老远问:“你要对我们家主人做什么?”

    “送他去医药局!”耿崇明对小二交代:“赶紧去告知官府,这三人也需得拦住,别让他们到处乱走。”

    作者有话要说:创作这种事,的确很折磨人呢。本社畜表示,每天只能早起写,中午休息时写,晚上回家后写,没有其他任何娱乐活动,真的累死惹。写完这本要好好休息一下,锻炼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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