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所有

    客栈里原本有些宾客, 此时都躲到了门外头。见耿崇明拖着人出来, 人群让开一条路, 恐惧又警惕地看着他。

    看来是没人能搭把手了。

    耿崇明费了老大劲,把人弄到了医药局去,大夫一见便惊着了, 跟耿崇明说:“这是天花啊!”

    耿崇明一个人坐在医药局门外,没多久, 官府派人来,把医药局围了起来,又对耿崇明查问一番, 令他不许四处乱走。

    耿崇明说:“我妻女还在客栈里。”

    话音刚落,就看见阮娘背着行李, 牵着兰儿找过来了。兰儿手里还攥着半个土豆鸡蛋饼, 向耿崇明哭诉:“客栈把我和娘赶出来, 不许咱们住呢!”

    耿崇明摸摸她的头,说:“这医药局或许可以睡, 我去跟郎中们说一下。兰儿不要难过,这事过了, 爹再给你买饼子吃。”

    医药局的郎中们却是一团乱,压根没时间管他们。除了医治病人,还得应付官府的盘问, 没过多久,知县也赶过来,大步流星进了医药局。

    耿崇明也不知知县与大夫们都谈了些什么, 过了快半个时辰,知县方才出来,看了耿崇明一眼,问道:“是你把人送过来的?”

    耿崇明点头,问:“那三个仆从呢?”

    知县嗤笑道:“你倒是爱操心,放心吧,本县已命人将这三人单独关押起来了。你们也莫在这医药局门口坐着了,随本县来吧。”

    知县把三人带回了那间客栈。客栈已别官兵们围着了,里头的宾客们只能另寻住处。房间都空着,其中三间住着三名仆从,剩下的随便耿崇明他们挑。

    客栈的掌柜见了知县,立刻向他哭惨,这一围还让他怎么做生意。知县训斥道:“你怎地这般拎不清?若是这天花爆发出来,别说做生意,就怕你小命都要断送!”

    耿崇明在一旁问道:“本地没有种过牛痘么?”

    知县道:“种倒是种了,可谁知有没有作用。”

    耿崇明也不能笃定种牛痘能起作用,只能忧心忡忡地回了客栈内,还得花心思安抚妻女,让他们莫要担心。

    第二天一早,医药局便熬了汤药,由衙役们送了来。然而到了下午,三名仆从仍是先后出现了高热症状。阮娘看得栗栗不安,私底下拽着耿崇明的衣角跟他说:“当家的,你有武艺在身,何不带咱们离开这儿?能离那些病人远一些,总是好的!”

    耿崇明问道:“那若是咱们染了病,去了别处,岂不是害了人?”

    耿崇明知道她害怕,安抚道:“放心吧,咱们都种了痘,不会有事的。”

    耿崇明其实心里也没底,安慰了妻女,满腹忧虑地睡了。然而还没到第二天早晨,他便被撞门声吵醒。

    耿崇明翻身而起,披上衣服,快步走到门外。客栈大门已被撞开,一帮百姓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逼问小二:“那染了痘疮的外乡人住哪儿?”

    耿崇明连忙摇醒软娘,抱上兰儿,出了房间,躲进客栈后院里。

    那帮人土匪似的,在前院好一通搜刮,吵吵嚷嚷,隐约能听见:“需得尽快把他们找出来烧死!否则这痘疮传染开去,咱们都要倒霉!”

    “正是!那海外商人的几个仆人都发病了,这几个外乡人接触过他们,发病也只在这几日了!”

    “江知县姑息养奸,咱们可不能糊涂!”

    耿崇明听着这伙人的脚步声往后院来了,兰儿吓得缩进他怀里,眼泪汪汪,不敢出声。

    耿崇明咬咬牙,眼睛一扫,瞧见柴房角落里插着的柴刀,面露犹豫之色。

    若是再拿起刀,他还能洗净双手的血污吗?陛下还会再给他机会吗?

    就在耿崇明内心天人交战之际,江知县的声音响起:“都给本官退下!”

    不远处传来他的厉叱:“时疫之事,本官自有安排,这三名外乡人并未发病,你们焉能如此武断害人性命?!你们这些脸,本官可都记着,再不退下,有一个算一个,都算作不法暴徒!”

    一时间静默了。

    顿了片刻,一人出声道:“哟,江知县这般维护这三名外乡人,难道是收了这些人的好处?”

    江知县冷漠道:“若觉得本官收了好处,拿证据去京城告本官!不要以为你舅舅是湖州知府,本官便不敢动你。”

    那人怒道:“江大定,你既然知道我舅舅是湖州知府,好,今日我就去请我舅舅出面,非得把这三名染病的外乡人烧死不可!”

    江知县喝道:“来人,冯崆聚众闹事,把他拿下!”

    呼喝叫骂之声渐渐小了下去,那舅舅是知府的冯崆被抓走,余下的匪民们没了带头之人,便只能散去。

    耿崇明与妻女虚惊一场,从柴房出来,江知县居然还没走,带着人等在三人的客房外。

    耿崇明顿住脚步,道谢道:“多谢江知县救命之恩。”

    江知县叹了口气,说:“随本官来,你们需得换个住处。”

    那叫冯崆的虽然已被关押,但家仆已偷偷溜到湖州去搬救兵了。江知县知道此事时,已经拦不住人,他忧心忡忡的,思索该如何应付顶头上司湖州知府时,忽然听说,湖州府爆发了天花!

    原来湖州府也来了海外的商人,一个感染两个,两个感染四个,爆发起来极快。江知县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组练乡勇,封闭县城,就怕湖州府感染了时疫的人乱跑乱窜,跑到他们县来。

    其他县似江知县这般如临大敌,封闭县城的不多,大部分都有些反应迟钝,江知县忧心忡忡地等了几日,整天让人守着县城大门,又着人去其他县城打探消息,可其他县居然尚无一人感染天花。

    而耿崇明和妻女被江知县安置在废宅住了这些时日,仍没有发病的迹象。

    江知县不禁琢磨,难道是他做得好,所以把这天花控制住了吗?

    可其他知县可没他这般反应迅速,怎么县民们也没一例感染天花的呢?

    若说他们有什么一样,那大概就是……都种了牛痘?

    江阴府爆发天花之事,顾励已第一时间知道了。他都已经交代各地官员接种牛痘,三番两次耳提面命,没想到居然还有地方官不当一回事,可恨!

    他第一时间撤换了江阴府的官员们,把人拿解来京,另外派了一批京官去处理天花。御医中有曾经医治过天花病人的,也跟着一起去了。

    除江阴府之外,又有两地出现十例以上的天花病人,顾励有条不紊派了人去,至于地方官,当然是依样拿解来京,核查渎职失职之事。

    也是他记得今年有可能会爆发天花病症,事先便有所准备,应对起来才不至于乱了手脚,可其他朝臣们没有他这般从容,对天花病忧心忡忡,甚至认为顾励不应该贸然开海禁,天花若是一旦散播开来,还不知要有多少百姓遭殃。

    对于朝臣们的忧虑,顾励都明白,劝他们不用太担心,天花若当真要传进来,就算不开海禁也能传进来,而且之前已接种过牛痘,不会有什么大事。

    顾励看着这些朝臣们,不由得出神地想,若是奉奉在,一定会抓住这个好机会,利用开海禁一事在民间发动舆论抨击他吧。

    这小狐狸,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给他添乱的机会。

    想到此处,顾励又不由得失笑,也不知奉奉在海外如何了?天花病是海外商人传进来的,海外定然闹得更厉害,幸好之前让奉奉种了牛痘啊。

    朝臣们半信半疑,可等了十来日,始终不见天花传到黄河以北这一带来,而且据江阴等地的奏报传来,那天花病症传染不大,都在控制范围内。

    更玄乎的是,那些去预防控制天花的官员与太医们,居然没有一个感染上天花的!

    这一回,就算不想信,也不得不信了!

    朝臣们排着队进宫,就想问清楚,为何陛下居然知道种牛痘之法居然可以防治天花!而且种牛痘,可比种人痘风险小多了。

    顾励三言两语把他们打发了,又听人提议,天花有了防治之法,实在是大楚气数未尽,上天保佑啊,理应庆祝才是。

    顾励想了想,拒绝了,去江阴府等地的京官太医们还没回来呢,一切等天花防治完毕后再说吧。

    不过借着这个东风宣传一波还是有必要的,然而不等他派人去民间引导舆论,百姓们就自顾自地吹起来了。

    “南方闹痘疮闹了那么久,咱们北直隶却一直没事,可见是咱们之前种牛痘起了效果啊!”

    “可不是,我听南方的商人说了,那些出痘疮之人,都是之前不曾种过痘的。他们种了痘的,接触那些病人都没事呢!”

    “天可怜见,是咱们陛下英明啊!”

    “俺爹俺爷爷都是天花死的,以后俺的儿子孙子,可都用不着再担心天花了!”

    “是上天保佑大楚啊!”

    “俺要到庙里烧香,求菩萨保佑陛下!”

    别管江南江北接种了牛痘的百姓们有多么庆幸,此时有一个人,却是慌乱失措。

    “牛!牛找来了没有?”太后惊慌失措,一叠声地质问家仆。

    她被顾励赶出了宫,住在自己一小块田庄上,吃穿用度都缩减许多,仆从们也大大地减少,日子过得与之前相比更是云泥之别。而她的爱子成亲王被住处京城,前往就藩,名为之国,实为圈进,母子俩天各一方,谁也见不着谁,太后只能以泪洗面。

    可没想到,她所住的地方,居然爆发出天花病,太后慌了神,让人锁着田庄,不许人进出,自己成天待在屋子里,谁也不接触。

    可过了三五日,她仍是出现了高热寒颤等症状,就在昨天,那该死的疱疹出现在了她衰朽的皮肤上。

    听说种牛痘果真可以防治天花,她一早便让人去找染了痘疮的牛,可等到太阳落山,都不见仆从们把好消息带回来。

    太后已按捺不住坏脾气,大发雷霆,这时终于听说仆人回来了,还牵回来一头牛,太后连忙赶到庄子内的牛棚里,也顾不得这地方臭气熏天,太后打着哆嗦,把痘疮内的痘浆挤出来,迫不及待地抹入鼻孔之中。

    “这样……这样便无事了……”太后喘了口气,终于定下心神,到了这时,她才知道追悔莫及。

    在京城皇宫中时,皇上让人给后宫众人种痘,也未曾撇下她。可她只当皇上是想要她的命,把来种痘的御医都赶走了。早知道这种牛痘当真有效,她说什么也不会这样糊涂!

    看一眼手上的疱疹,仍是痒得钻心。太后由下人扶着,慢慢回了寝室里,喝了药,便躺在床上休息,满心盼着自己明日一早就能好转。

    “对了,勤儿那里也不知如何了?在京城时,他也不曾种痘的,需得让人把痘浆给他送去……”这么想着,太后体力不支,渐渐睡着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她非但没有好,甚至觉得更加虚弱,胳膊都抬不起来,口中干苦发涩,身子不停地打着冷颤。

    “怎么回事……哀家……”

    伺候的丫头端了水和汤药,喂给太后喝了,问道:“太后娘娘,要不要叫大夫来?”

    太后已经绝望,心中入坠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她摇头:“有什么用?!有什么用!都是一帮庸医!”

    太后看一眼手臂上的疱疹,居然已经开始破溃流脓,那恶心的样子,让一向爱洁的她几乎要发疯。

    她看向丫头,问道:“你伺候我这么久,为何一直没传上?”

    丫头战战兢兢,跪下来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在宫中时便已种了牛痘。”

    太后瞧着丫头那年轻青春的肌肤,透着红润健康的光泽,那是她无论如何保养,也换不回的时光啊。这世界为何如此不公平,她贵为一国太后,却要忍受这种折磨,这丫头不过是底层百姓人家出身,却青春健康!

    凭什么?

    太后忽然发了疯,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脚踹在丫头身上,扑上去掐她的脖子,恨恨道:“凭什么?凭什么哀家就得躺在床上等死,你这贱丫头却能毫发无伤?!”

    丫头拼命挣扎,万幸她身体健康,力气比太后这一个病人大多了,很快挣脱了太后,惊慌失措地哭叫着:“太后发疯了!”,跑出了房间。

    太后跌跌撞撞,追了出去,喃喃道:“哀家不想死!凭什么死的非得是哀家?顾励那昏君把哀家害到这般田地,都能安然无恙,哀家决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转向牛棚的方向,念念有词:“牛……牛!是了!昨天种痘无用,一定是因为用量不够!”

    她冲入牛棚之中,抓着牛便想去取牛乳上的痘疮。母牛受惊,跑跳起来,太后被甩在牛棚的稻草堆上,头晕眼花,勉强睁开眼,那母牛已一蹄子踩了上来。

    太后居然死在了牛棚里,这事情也真是匪夷所思。顾励听说了这事,他实在是不喜欢太后,便让人送一千钞去,太后的丧事,交由田庄上的管家操办即可。

    江阴府等各处治天花的官员还没回来,那些失职的地方官倒是先送进京城里来了。顾励把这些人交由大理寺审讯后,裁定失职官员流放边陲,家财籍没。

    他特意交代,此事需得在邸报上提两句,这一来是给这帮人一个警告,二来是他打算大面积播种土豆,需得地方官们积极配合。

    土豆一年可种两季,春土豆收获了,八月份还可种一次秋土豆。而且土豆对土壤要求不高,产量又大,待土豆收获了,便可把今年的粮食省下来,应对接下来的荒年。

    顾励把皇庄上那些因种土豆有功而领了赏的宫人们叫了来,交给崔释,由他安排这些人到全国各地进行土豆种植指导。顾励先前发放奖赏时便想到,这些人中,或许会有地方的皇庄管理人员让关系户冒领功劳的情况,这次把这些人派出去,正好检验一番。

    土豆产量大,除去用来做种子的,还剩下不少,顾励便让李棠安排,把土豆发给各地的宗亲皇室,让他们也尝一尝土豆。

    放在近代,君主给宗亲臣子送土豆,或许会有些荒诞可笑,可土豆价格尚且十分昂贵的大楚,皇室们收到了陛下送来的土豆,各个都感激不已,又回了许多地方上的特产,送进宫里孝敬。

    顾励在《大楚晨报》上对分发土豆做种一事做了一番宣传,鼓励没有领到土豆的农人们来京城报案,再加上牛种案余威尤烈,地方上的官员们不敢私扣土豆,可想到这土豆在北直隶南直隶一带可是卖出了天价,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吃得上的东西,居然要白白送给老百姓们,有人称赞陛下贤明,自然也有人感到肉疼。

    老百姓们听说官府居然免费发土豆种子,不敢相信,待看到那黄灿灿的土豆果真免费相送,也不要求将收成上缴分毫,个个都高兴坏了。

    只不过虽然大家都领到了不要钱的土豆,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把土豆留来做种子。因这土豆价格昂贵,也有农人把土豆出售换钱的。

    这种情况,顾励早便料到了。这其实无所谓,只要有三分之一来种植土豆,便可让全国的百姓们吃饱,而随着土豆的产量上去,价格会逐渐降下来,来年若是农人想种土豆,买种子也花不了多少钱。

    只是有一种情况,顾励没有料到。

    民间居然有百姓给他立了生祠,在这京城外的山上就有一座。顾励偷偷带着谢莲和小谭出去看过,别说,香火还挺旺的。只不过案上只供奉土豆,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顾励悄悄站在一边,听百姓们聊天,无非是今年风调雨顺,土豆好养活,定然是个丰年,都是多亏了陛下……

    顾励正准备人回去,就看见一人布巾襕衫,做文士打扮,带着两个小童,挎着篮子进了祠里。

    这人居然是崔尚书。

    顾励:……

    顾励不禁好奇,崔尚书跑这儿来干嘛呢?

    他躲在一边偷看,就见崔尚书取过书童挎着的篮子,拿出一碟土豆,供奉在案上,又取出一把香,点燃了,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也插在香炉里。

    一小书童笑道:“老爷,您进了宫就能见到陛下,何不把这些土豆送进宫去?送给这泥塑木雕有什么用?”

    崔释啐道:“勿要亵渎神灵!神灵感受到了老夫的诚心,自然就会保佑陛下!”

    顾励哭笑不得,崔尚书您的一番良苦用心我是感受到了,可是你到我的生祠来求别的神灵保佑我,这是不是不太对啊?而且朝廷干部,能不能不要搞这种封建迷信啊!

    唉,八卦小能手穆丞相,养生达人杨司马,再加上一个封建迷信崔尚书,都可以斗地主了。

    小童吐了吐舌头。另一名小童子摇头晃脑,说:“明月,你才刚来,不懂的。咱们老爷求神拜佛可灵验啦!老爷参加科举前拜了佛,当年便高中一甲!老爷赈灾前拜佛,果然一切顺利。上次老爷被弹劾,在家里的佛堂拜过,很快就平安无事了!”

    崔释捋了捋胡子,得意微笑,说道:“都是因为老夫心地虔诚,感动了上天。唉,陛下身体弱,又一直无所出,老夫今日就求菩萨,保佑咱们陛下身体强健,长命百岁,多子多孙。你们俩也来跪下,多给菩萨娘娘磕几个头。”

    顾励失笑,心想身体强健,长命百岁倒是可以,多子多孙就不必了吧。他有一个贞儿,就已经让奉奉大为光火了,若是再来几个孩子,奉奉还不得把他的乾清宫掀了啊。

    想到陈奉,他的心情一瞬间黯然失色。

    都过了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那小狐狸到了哪儿,这一路是否顺利。

    陈奉已经到了古里。

    这地方十分炎热,入目皆是高鼻深目,皮肤金棕色的人种,间或也能看见金发碧眼的异域人种。

    不……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他们才是异域之人吧。

    这地方,在唐朝叫做天竺,玄奘法师取经回来后,便称此地为印度。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大楚这么远了。

    目下,陈奉正烦恼着的,是另外一件事。

    就在三天前,他们的船登上古里的口岸,原是打算在这里换了蔬菜食水,修整两天,便继续上路。

    可没想到,城中居然爆发了天花!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让奉奉出来溜溜的,可没想到只露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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