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捉虫)

    陈奉推测, 天花一定已经在城中传播了一段时间, 才会在这短短的两三天内突然爆发。与他所料不错, 最先染病的是来往此地贸易的大不列颠人,大不列颠商人,接着本地人也陆续感染, 陈奉来的不是时候,不过短短三天, 古里城近半数人感染,港口全部关闭,禁止任何商人私自出海, 他们被困在古里了。

    手下人栗栗不安,问陈奉:“主人, 咱们的船只都被扣住了, 想要突围, 怕是不易。”

    陈奉笑道:“何须突围,这里或许便是咱们的转机。”

    “可这城中天花日益严重, 兄弟们都怕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怕有什么用。你们跟着我造反,能活下来的不足五成,比起天花来可是骇人得多, 也没见你们怕过。”

    手下人一想也是,并未发现自己被陈奉绕进去了。

    他们造反,能杀一个贪官污吏便不亏, 杀两个便算赚了,和遭遇天花如何能一样。

    陈奉让手下人出去,一个人静静坐在室内,看着顾励手写的卷宗。

    那是关于神圣罗马帝国三十年大战的详细资料。

    这段时间,他接触了不少外国的客商,已懂得使用用格里高利历法,也知道按照历法来算,今年乃是1627年。夷辛给的资料中,用的也是这一历法,可居然写到了1648年——二十一年以后!

    夷辛,究竟是怎么推算出二十一年以后的事情的?

    陈奉心情复杂。

    这几个月,他在船上没事时,便冥思苦想,琢磨夷辛究竟是什么来历。

    夷辛杀鸭手法熟练,显然是做惯了活的,不是富贵人家出身。夷辛什么都好,除了骗他和嘴馋,看来是小时候没吃的,多半是穷苦人家出身了。

    夷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得许多自己闻所未闻的事情,甚至能推算到二十一年以后的事情,这一点就实在太过玄乎。陈奉思来想去,终于把夷辛二十一年前的人生经历补全了。

    顾夷辛,出生穷苦人家,年幼时便聪慧过人,后来父母被贪官污吏逼死(?),夷辛为躲避官吏催逼,躲进深山,意外遇见隐士高人,世外谪仙,被其收为徒弟,传授天文地理,推演古今之法。师父过世后,夷辛已晋升半仙,化名赛先生,下山入世,成为大楚国师一般的人物,隐身幕后,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陈奉想想,觉得夷辛还挺可怜的,可是再可怜,也不是他骗自己的理由!

    陈奉想起自己被骗一事,心中就燃起熊熊怒火,可看着手中的卷宗,这字迹越往后便越是潦草颤抖,显然是夷辛在马车上匆忙写就,写到手抖发酸,字里行间甚至还有泪痕斑斑,夷辛心中也不比他好受。

    陈奉想到此处,心头烦乱,放下卷宗,四处转转。古里城原本乃是个繁华的港口城市,可现如今因为天花之乱,四处一片萧条衰败,行人行色匆匆,出入口已被莫卧儿帝国的军队把守,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感染者也被集中安置治疗。

    陈奉出来,乃是想要验证他的一个猜测。

    那就是,夷辛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种牛痘之法,又亲自给他种痘,夷辛既然是半仙,那么想必是笃定这种牛痘果真可以抵御天花了?

    他出来,便是为了赌一次!

    赌夷辛没有错。

    可为什么他想要证明夷辛没错,陈奉自己也说不清楚。

    大概是,他相信被他视为平生劲敌的夷辛,一定有这个本事;而在他被怨怼包裹的内心,有一个角落在为这样有本事的夷辛而骄傲吧。

    夷辛让他痛让他恨,可也能一如既往让他着迷。

    傍晚时分,陈奉回到了住处。手下人已找遍了下榻之地,见他从外头回来,不禁问道:“主人,您怎么出去了?”

    陈奉对他们说:“离我远些。”

    手下人一愣,想到进来古里城中的天花,惴惴不安,不敢上前。陈奉让他们都出去了,一个人静静在房中看书。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身体仍没什么不适。

    一连五日,陈奉都好端端的,没有任何要发热的迹象。他把手下人一起叫来,这些人加上船工,一共一百多人,居然没有一人感染。经他询问,这些人早在大楚时,便都已种了牛痘。

    手下人见陈奉没事,不禁纳罕,迟疑道:“主人,难道那牛痘当真对天花有效果?”

    陈奉按捺住内心小小的激动,说:“你们暂时不要声张,出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待手下与船工们散去,陈奉倏然站起,看向案头的卷宗,喃喃道:“夷辛果然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走了两圈,陈奉又有些唾弃自己,夷辛这杀千刀的冤家毫不留情地骗了他,他现在在做什么?居然在为夷辛骄傲?他是不是失心疯了?

    陈奉冷静下来,批上斗篷,走到烈日之下。外头守着的手下人问他:“主人要出去么?”

    陈奉说:“我要去拜访罗伊爵士,你挑两个伶俐的人跟着。”

    这位罗伊爵士,乃是代表大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前来朝见莫卧儿帝国皇帝贾汉吉尔的使臣,也是陈奉认定的,通往更西边的那个世界的敲门砖。

    为了防治天花,城中几乎无人四处走动,可以预料的,他们在罗伊的府邸门口被拦住了。

    “我代表大楚商人,前来问候罗伊爵士。”陈奉绝色的脸自斗篷下露出来,勾起一个微笑:“同时向他献上,可终生抵御天花的良方!”

    别管天花在东亚和更远的欧洲闹得有多厉害,大楚境内的天花防治已近尾声。江阴的病人只剩下五六个,如此一来,大夫们便可尽心照料病人,想来过不了多久,天花便将消失了。

    耿崇明也被放了,江知县亲自把他送到了县城外。

    如今已是八月,雨季已经过了,太阳火辣辣地晒在头顶,兰儿的小脑袋上顶着一片荷叶,被阮娘抱在怀里。

    江知县还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说:“其实咱们县的老百姓还是挺好客的,只不过你没赶上时候,下次来,本官请你喝咱们这儿的女儿红。”

    耿崇明爽快答应,带着妻女离开。他南下时经过河南、湖广,江西,到了浙江,现在北上,便可从南直隶到开封府,再入北直隶。

    这归路与来时,却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到了南直隶境内,可见不少良田阡陌,稻田里家家户户都在割麦子,露出一茬茬的秸秆,两三岁的孩子也挎着个大篮子,在田地里拣稻穗。

    此外,山坡田垄间,不时能看见农人们在种一株一株的小苗。耿崇明本就是农民,可居然没见过这种作物,问了农人们才知道,这居然是土豆。

    一老汉擦了把汗,向他笑道:“这是陛下发的土豆苗,不要钱,发给俺们种的哩!得了收成,也用不着上交。村里的秀才说,这土豆不耐久放,出芽了便不能吃了,收成之后开春前需得吃了,正好粮食可以省下来。”

    耿崇明怔了怔,问道:“土豆这般金贵的东西,陛下当真分文不取吗?”

    老汉道:“那可不!咱们陛下,那可是明君啊!”

    耿崇明继续往北方走,果然在这一路上又见到不少种土豆的。土豆这东西原来这般好养活,不甚肥沃的土壤也可以种的,再加上价格高,耿崇明一颗农民的心蠢蠢欲动,有点想回陕西凤翔府老家种土豆了。

    他对阮娘说:“待我为陛下把这天下都走了一遭,便带你和兰儿回凤翔府种土豆去。”

    他把兰儿抱起来,笑道:“往后兰妞妞想吃多少土豆饼都有的。”

    耿崇明带着妻女,沿途经过黄河,虽然已是八月份的天气,没甚雨水,上涨的河水却仍迟迟未退。

    经过离开封城不远处的黄河支流时,他忽然听见一声巨响,只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霎时间鸟雀惊飞,树叶震颤,待那巨响过去,耿崇明连忙循声赶去,还未走到近前,便见几名身着官服之人与工匠模样的男人从隐蔽处迟疑地走了出来,宛如猫了一冬出来觅食的动物一般。

    耿崇明赶上前,见到眼前景象,吃了一惊,这大地仿佛是裂开了一道沟渠,沟渠中散落着泥沙碎石,一地方官正催促工匠们,快些把泥沙挖开,听他的话,这里头埋着个人!

    耿崇明一听这话,二话不说,跳下去帮忙。挖了片刻,果然处到一片袍服,他连忙叫人,众汉子七手八脚,把泥沙碎石挖开,终于把下头的人弄了出来。

    这灰头土脸,满脸血汗泥污之人,正是聂光裕。

    他和治水工匠们来这段支流旁,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废渠,在宋之前曾是引黄河水入海的河渠。赵宋之后,黄河改道了十来年,支流不从此处走了,这河渠便无人修缮,渐渐废弃,聂光裕便想把支流与河渠打通,再次把黄河水引入大海之中。

    若是征用民夫一点一点挖渠,还不知要挖到什么时候。离京时陛下又特意交代,若是征用了民夫,需得按照一天十钞的价格给人算工钱,这在大楚此前前所未有,聂光裕都惊呆了,暗自盘算着陛下给的钱够他雇多少人挖多久的渠。

    聂光裕憋着一口气,非得把黄河治理好了不可,可陛下拨的款子就那么多,时间拖久了,便不够用。聂光裕便想着用□□,把中间这一段河渠炸开。

    地方官都劝他慎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成吨的□□堆在河段下头,谁敢去点引线啊?

    聂光裕见其他人都不敢动,自告奋勇,去点了引线。

    往回跑时确实来不及了,碎石泥沙铺天盖地,把他砸倒。那一瞬间,他心里唯有一个念头:我聂光裕,绝对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没有风风光光地回京,那些踩我一脚的人,我要让他们跪在我的脚下痛哭流涕!

    耿崇明刚把人弄上来,便有一堆人围上去,抬着聂光裕去找大夫。耿崇明忧心忡忡的,也不知这年轻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能不能好。还有这段河渠,若能打通了,必能造福两岸百姓。

    耿崇明把聂光裕这事记载了账册里,带着妻女回了京城。

    到京城时已是九月上旬,那些被派出去治理天花的官员和御医们都已经先他一步回京了。

    因绝大部分的百姓都种了牛痘,这次防治天花并不算如何艰巨,而且因为有见多识广的御医出马,这次天花病人的死亡率控制在两成以下,只是那些劫后余生的病人,都或多或少在脸上留下了麻子。

    经过这些事,大楚的百姓们终于明白了种牛痘是真的能救命,先前那些抗拒种痘的,现在都不敢吭声了;那些曾经暗地里煽动乡亲们反对种痘的,都缩在家里不敢出门;还有些无知的乡民逃避抗拒种痘,现在知道了种牛痘的好处,接二连三找到官府的衙门请求种痘。

    卫齐现在算是扬眉吐气了,走路都带风。他所在的衮州离临清极近,临清乃是港口城市,南方的货船沿着运河北上,必然会经过临清,是以在江阴府爆发了天花之后,临清立刻也有了两三名染病的百姓。

    卫齐如临大敌,衮州府离临清这般近,他再怎么严防死守,也有疏漏之处,若是让天花传到衮州来,他这大半年的努力可都要功亏一篑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衮州府倒的确有一例染上天花的,不过也就这一例,而且卫齐查问过后,此人是近一个月随亲戚从南方来的,并非衮州本地人。

    这人在原户籍地并未种痘,来衮州后又四处走动,便染上了天花。除了这人,衮州府内凡是种过痘的,都安然无恙。

    这些日子卫齐听过的夸赞已经快要把耳朵都磨出茧子来,卫齐得意过后,也时常感到后怕,当时若及时阻止齐王散布流言,阻碍种痘,现在这衮州府得死多少人哪?甚至他的家里人都不可能幸免于难!

    卫齐闲来无事时,便上山拜了拜佛,无论是谁想出这种牛痘的法子,他都需得好好感谢此人!

    于是五天后,身在辽东的方从鉴就收到了这包从衮州寄过来的衣物。

    他按了手印,把包裹领走,琢磨着这衣物能对付得了建虏吗?傅少阁不会是在忽悠焦烈威吧?

    是的,方从鉴和这杀千刀的傅少阁又碰上面了。

    他想不通,自己都已经跑到辽东来当兵了,怎么还能撞着傅少阁?因有武艺在身,几次遭遇建虏小股部队偷袭时,他英勇杀敌,很快得到焦烈威的注意,把他升任为百夫长,关着一百一十二人。上次交战,手底下死了三个,焦烈威于是又给他填补了三人,据说是犯了事,被发配来辽东的。

    这三人之一,就是傅少阁。

    再次见到傅少阁,方从鉴本有些不自在,虽然他觉得自己向陛下告发傅少阁没有错,可傅少阁到底是他曾经仰慕的人,方从鉴难免有些无地自容,而且他还记着傅少阁让成宽伯来杀他灭口的事,但既然成宽伯没跟来,傅少阁的拳脚功夫是不如他的,他便稍稍放下心来。

    而且这傅少阁坦坦荡荡,对方从鉴的不告而别,甚至是向皇上告密,他都无所谓似的。方从鉴装作不认识他,傅少阁便也不跟他套近乎,交代他做什么,便老实照做。

    但方从鉴知道,傅少阁不是省油的灯,更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

    方从鉴刚来时,因是新兵蛋子,常受欺负。甚至还有人半夜摸他的床,方从鉴把这帮人打了一顿,才没人敢欺负他。傅少阁初来乍到,相貌又极为出众,看起来也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便有贼心不死的兵油子想占他便宜,结果没多久,这人就死了。

    从此以后,兵营里没人敢惹傅少阁,众人都离他远远的。可傅少阁压根不在乎,仍旧是每天做好自己的事,便躺在卫所里休息。

    近来庄稼快成熟了——辽东地区的庄稼成熟时间较南方晚些,正值夏秋时节,庄稼一熟,建虏便蠢蠢欲动,几次派小股人马偷袭。焦烈威还记着,建虏曾向大楚来函,要求大楚赔款两百万两白银,并以大凌河为界,来函中称:“若不许,夏秋必有动。”

    这段时间建虏常派骑兵前来试探,说不定便是在谋划南下,焦烈威作为关锦总督,怎能不发愁。

    不过,就在前阵子,傅少阁向焦烈威献出一计,可用天花对付建虏,今日,方从鉴便收到了这包从衮州急递来的衣物。

    方从鉴把包裹交给傅少阁,问他:“你到底要怎么做?可别没搞下建虏,反倒把咱们自己人坑了。”

    傅少阁道:“咱们军中的人都种了牛痘,不必担心。”

    他在地上铺了布单,解开包裹,把那脏污的衣物抖了抖,衣服内的痘痂等碎屑便落在了布单上。傅少阁把碎屑收集起来,装入小瓶之中。

    方从鉴蹲在地上,问道:“这真的有用?”

    傅少阁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把瓶子收好,说:“方百户,今夜我便要行动,需得派个人接应我。”

    “你要去何处?”

    “盛京。”

    盛京,是建虏的都城。

    方从鉴抽了个冷子,想了想:“我陪你去。”

    方从鉴懂傅少阁的心思。盛京是都城,人多,利于天花传播,再加上那地方不少达官贵人,还有降金后被重用的文臣,若能在他们身上试刀,可比随便找个女真人下毒有用得多。

    他需得跟着傅少阁一起去,一来他手底下没有比自己武功更好的,二来他还得盯着傅少阁,防着这人逃跑。

    方从鉴向千户长报备过,当天夜里便跟傅少阁一起策马往盛京方向赶。过了大凌河,西平堡,气温逐渐降了下来,夜里两人点了篝火,各自睡下,早晨醒来时却是时常抱在一处。

    过了西平堡的地界,两人便换做女真人打扮,进了盛京。傅少阁私下里问方从鉴:“方百户,咱们这第一个试刀之人,从谁下手?”

    方从鉴取笑他:“怎么,我说从那阿巴赫下手,你便当真能给他下毒不成?”

    阿巴赫乃是努尔哈兰的继承人,现在的大金首领。

    傅少阁微笑道:“愿意一试。”

    入了盛京,两人找了住的地方,白天傅少阁出去转悠一圈,便弄了张盛京的地图回来。晚上方从鉴就见他点了灯,正以阿巴赫的府邸为中心,研究行动路线。

    方从鉴被他吓住,问他:“你疯了?还真打算去给阿巴赫下毒啊!”

    傅少阁看着他,说:“试一试有何不可,大不了就是送命。”

    妈的,方从鉴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陛下盯贪腐一事如此之严,傅少阁还敢太岁头上动土,这人压根就是个不在乎生死的疯子啊!

    方从鉴阻止了他:“不要,弄死了阿巴赫,他还有几个兄弟,一样不好对付,咱们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不值当。不如弄死蒲俊成这狗叛徒,他明明是咱们汉人的官,却帮着建虏出谋划策,还策反了不少大楚官员,我看他最该死。”

    傅少阁点头说:“还好你不算太笨。”

    方从鉴登时怒了,骂道:“干,你什么意思?”

    傅少阁含着笑,把地图收起来,又掏出另一张地图,乃是蒲俊成的府邸位置与周边坊市。

    搞了半天,原来傅少阁也有意搞蒲俊成么?

    傅少阁见方从鉴气势汹汹站在一边,笑道:“方百户,莫要气坏了身子,来看看咱们如何行动为好。”

    两人计划了一晚,第二天又在蒲俊成府邸周围转悠了一圈,当天夜里,两人便潜入了蒲俊成府中。方从鉴在后门处望风,傅少阁闪身进了蒲俊成的卧室。

    片刻后,傅少阁从房内出来,与方从鉴汇合,向他微微一个点头,那是成了的意思。

    方从鉴松了一口气,和傅少阁绕过后院,预备按照定好的路线离开。就在这时,一人从茅房内出来,撞见两人,呼喝起来,不过片刻,两人便被武将们围堵起来。

    傅少阁武艺还是来到辽东后学的,拳脚稀松平常,不过是人机灵些,懂得借力打力。方从鉴仗着武艺不俗,一跃而起,跳上墙头,对傅少阁道:“把手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陈奉:我知道了!我老婆一定是半仙!

    顾励:老公又擅自给我加人设,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PS老耿能不能别想着种地呀,你FLAG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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