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狭窄的小屋内透入阳光, 即便依旧有角落埋在黑暗中, 但至少孔潮汐被光明笼罩,看着屋外所有熟悉的面孔,她的唇角微微上扬。
“孔队!”徐子杨没有压下去那股激动与冲动,端着枪在门边的他先惊呼出声,语气中的愉悦与兴奋根本毫不遮掩。
孔潮汐的面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除了眼底的光亮与唇角的笑意依旧,身上其他地方几乎都已经与以往相去甚远。被绳索捆绑而褶皱的衣服,在血液流淌中描摹出的数道血痕,整个人凌乱而虚弱。
站在苗梁斜后方的江声手心出现了几道月牙状的伤口, 她的指甲已经被她掐入了皮肉,可即便这样依旧抵挡不住心中那股翻涌而上的疼痛。她恨不能一个箭步冲上去, 扑在孔潮汐身边, 为她松绑,将她拥入怀中,轻柔地安抚她肌肤上的每一寸伤口。
可她不能。
她要时刻保持这颗清醒的头脑,才能够将孔潮汐成功营救。
深呼吸一口气, 再度睁开双眼,江声就直直地撞入了那双凝望自己的眼睛, 明亮而灼热,这种再度被孔潮汐的温柔所包裹的感觉真好,在孔潮汐唇角的笑意中江声的唇角也缓缓上扬,最终定格。
当久违的光亮与等待了许久的人儿一起出现, 孔潮汐选择的结果也终于被印证,她没有选错,她就知道——江声一定会读懂她的意思,而她的队友们,也一定会披荆斩棘,来到她的面前。
然而这份温馨还没有持续几秒钟,就被一道冰冷古怪又嘶哑刺耳的声音打断了,那声音从孔潮汐身后传来,“啧啧……孔大队长,好生感人的画面啊!我的天啊,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呜呜呜!海都市公安总局刑警大队的队员们都来为你送葬,来看你最后一眼了孔大队长!天啊,这也太好哭了呜呜呜!”
孔潮汐早已经习惯了男人的阴阳怪气,所以他的讥讽与嘲弄已经完全被她当成了耳旁风,听与不听都无所谓,总之都会随风飘散。
然而其他人却不同。至少,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孔潮汐这般沉着冷静。
对面的徐子杨听了男人的话就立马炸锅了,“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只要我们在一天之内找到你们,就放了孔队吗?!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徐子杨激动的就要往前冲,要不是男人压在孔潮汐脖子上的手力道越来越大,从孔潮汐那本就苍白无力的脖颈上冒出来的血越来越多,要不是被眼前的景象与常秋杉的胳膊、低吼一齐拦住,徐子杨与孔潮汐尚且温热的尸体就要快速碰面。
“诶诶诶!可千万别激动啊,你们这一激动,遭罪的可不是我,而是你们宝贝的孔大队长啊!再说了……我可没说过你们来了就放她走,我只是说,你们一天之内找到她,就能见到活着的她,因为我真的好害怕动起手来她承受不住就先走了……虽然孔大队长不是一般人,但是啊,我可不敢随便冒这种险呢……”
“所以啊,你们呢要是有话想说,咱们就得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都把话啊,好好地说……不然,我可保不准我手上的刀,什么时候就会刺破你们孔大队长的颈动脉,再……给她脖子都割断啊!”男人总是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即便是说话他都一直藏在孔潮汐和石柱背后,只留下一双偶尔出现的眼睛和一条手臂在外面面对着众人。
看着孔潮汐脖子上的血已经染红了外套,徐子杨向前迈进的步伐终于被抑制在脚底,这种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的无力感与挫败感让他抓耳挠腮。
常秋杉用身体将他和门隔远,站在门边和男人说道,“那你有什么条件?要我们怎么样你才肯放了孔队?”
“条件?放了她?”男人发出了桀桀的笑声,像毒蛇吐着信子一般在孔潮汐身边晃动,却永远只露出一双眼睛,再不多暴露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我为什么要放了她?我要用她来创造艺术品,我凭什么要放了她?!嗯?你们告诉我啊?!”
“是以为拿枪口对着我,我就会屈服是吧?!我告诉你们不会!绝不会!就算是要死,今天我也一定会拽着你们的孔潮汐孔大队长一起死!”男人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孔潮汐的泥子大衣领口都已经被染上了一片红色。
门外的所有人都是又惊又急,但所有人都只能在常秋杉原地待命的手势下保持安静,江声虽然面色沉静,但是头脑在飞速运转,在这种情绪波动异常激烈的时刻,他们如果被嫌犯的情绪带着跑偏,那么他们真的就离和孔潮汐一起牺牲的结果不远了。
“凭什么?!告诉我凭什么啊?!你们还有和她一样等价的筹码给我吗?还有像她一样可以完美制作成艺术品的筹码给我吗?!你们没有!你们根本就没有!凭什么还来和我谈条件?!凭什么……嗯……”男人的情绪已经起来,按照孔潮汐对他的了解,在这种针锋相对的时刻下,他的情绪很难平复,然而他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情绪也在话音落下的地方发生了转折。
背对着男人的孔潮汐对他的表情一无所知,只能感受到颈间的刺痛。然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所有人却都可以将男人的表情和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们顺着他的视线移动,最终——
定格在了江声身上。
除了江声,所有人的表情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波动。他们的反应孔潮汐看在眼中,那双一直都毫无波澜的眼中出现了微弱的裂痕。
不,不……
“嗯……似乎,你们还真的有可以和我谈条件的资本,”男人的脑袋从孔潮汐左侧露出了一点点,伸出了手臂指向苗梁斜后方的江声,“你,叫什么?是谁?”
不,不……
孔潮汐心中的不安感和呐喊声都更大了些,然而站在她对面的江声眼底的决绝也更多了些。
“江声,海都市公安总局法医科科长。”
苗梁的身体又朝江声移了移,尽己所能地遮挡住更多的江声,然而男人还是开口了——
“江声?你就是孔大队长要传话的那位江声?哈哈哈哈!原来就是你啊……所以说那句话是孔潮汐大队长给你的一个暗号对吧?法医,嗯,法医……不错,不错……还是法医科科长……怎么之前没有看到你呢,要是早知道有你,我也不必费这么多心力来搞孔大队长了啊……毕竟咱们孔大队长这个战斗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是不是?”
男人收回了指着江声的手,半道转了个弯绕到了孔潮汐脸边,拍了拍她的脸,清脆的声响的空气中传出,“我们孔大队长就是倔啊是不是,就是嘴硬骨头硬,特别有骨气!就是不求我!但是啊……我现在就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同事,把你交换走,然后代替你,牺牲在这里……你说怎么样孔大队长?如果你现在求我手下留情,我兴许还能考虑放她一马……孔大队长?”
“我求你,放过她,冲我来。”
没有任何犹豫,孔潮汐脱口而出,甚至不顾开裂的嘴唇和干咳的喉咙将语速提到了最快,她生怕自己晚半秒钟,男人就会转变心意。
站在门外的江声双唇紧抿,双手掌心的月牙伤痕已经层层叠叠,根本数不清楚,但她的身体却被自己的意志、理智与常秋杉和苗梁的胳膊阻拦着,无法冲进屋中,只剩了悲怆却坚定的眼神和摇晃的头在告诉孔潮汐不要激动,也不要冲动。
“哈哈哈哈哈!孔大队长,没想到啊……原来你也会有今天!原来……你的弱点,竟然不在你的身上,而在他们……不,或者说……”男人的手再一次指向江声,“她,身上……好一个舍己为人,舍生忘死的好队长好刑警啊孔大队长……但是呢,我告诉你,我这个人啊……基本上都是言而无信的,所以……”
“你,过来,给我交换孔潮汐!来做我的人质……和,人彘!”
孔潮汐被禁锢的身体突然有了强烈的挣扎意识,手腕上的伤口再次被绳索磨破,贴在颈部的刀刃也沾上了更多的鲜血。
不要!不要啊!她想要告诉江声不要!
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要成为这个被折磨和要挟的傀儡,孔潮汐希望是自己!甚至,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要牺牲,那么孔潮汐更希望这个人可以是自己!
不要啊,真的不要啊!她要江声好好的啊!
如果那句话,那条线索,真的会将江声拖入这种境地,她宁愿当时没有开口,宁愿自己一个人寂寞地死在男人的刀下,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声来替自己背负这样的命运!
她后悔了,她突然开始后悔了!
男人的心理战术,居然在这个时刻,突然奇迹般地成功了。
捏住孔潮汐的下巴控制住她左右摇晃的头,男人的语气中又出现了烦躁与不耐,“孔大队长,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阻止我?你是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他们?你可不可笑啊孔大队长?你以为我是这么善良的人?你可劲儿闹吧,我就告诉你,你再动一下,我就会割破你的颈动脉,然后……”
“引爆我身上的炸弹,和他们一起,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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