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两个字如惊雷一般在所有人耳边炸开。
男人的手松开了孔潮汐的下巴, 可她的头却听话地再也没有动过, 身体也不再挣扎,回复了完全的静止状态。
一直躲在石柱后面的男人突然闪身露出了一小部分身体,他掀开了外套,围在他腰上的赫然是一圈炸药!
屋外的所有人瞳孔都急剧放大,常秋杉的额头上甚至开始渗出汗珠。
如果只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持刀杀人犯,或者是电锯杀人狂,常秋杉都有把握将孔潮汐救出,再让所有队员全身而退。然而现在他们所处的确实完全不同的境地,即便只是目测,常秋杉便已经推断出那是足够波及屋内外很大一部分区域内人员的炸药量。
他的头脑也在飞速运转, 盘算着一切。
虽然周遭的商户、居民和各种流动人员已经尽数撤离,但是屋内屋外的刑警队队员、法医科的江声, 还有被袁笠民调来支援的特警队狙击手……这数量已经十分庞大, 这种程度的损失他们根本经受不起!这样的风险,他们更是无法去冒!
耳朵中的耳机里被安排在身后指定位置的狙击手再次重复了他刚才已经汇报给常秋杉无数次的情况——
“遮挡严重,光线较暗,目标要害隐蔽, 无法射击。”
常秋杉喉头滚动,脑海中还在飞速计算一切时男人已经再度开口了, 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他身后的江声,“我,要你过来,换孔潮汐。听明白了吗?不然的话, 孔潮汐,你,你们!都给我一起去死!”
“好,我换她,”江声推开了挡在她身前的苗梁和常秋杉,迈到了前方,直直地迎着孔潮汐那双闪烁着惊惧的眼睛走上前,看着躲在石柱后男人毒蛇般冰冷的双眼,“怎么换?”
“走进来!站到门口!”
轻轻拍了拍依旧拽着她衣服后摆的苗梁的手臂,再回头看了眼常秋杉,江声毅然决然地向前走去。既然不知道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他们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救出孔潮汐!
依照男人的说法江声站到了门口,站在她身后的常秋杉将手背在自己身后比了两个手势,又借着江声的遮挡开口低声说道,“吕派意、房东东、刘明,绕后探查,寻找后门等一切凶手可能离开现场的出口!遇到情况随时汇报!”
三人在他的指挥下挨着身子压住步伐,悄没声地从门边撤去。
“双手举起来!让我看看你身上带没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嗯……你怎么没有配枪?哦……因为是法医……你那手上亮晶晶的是什么!”江声的左手腕上闪着光亮,借着阳光异常瞩目。
“手表。”江声二话没说,直接解开表带,将手表捏在手上。
“扔掉,不许带进来。”
“啪嗒”一声,手表应声坠地。
“手机也放在外面,你一个人,走进来,不然……”男人已经不需要说出来,是需要手上加分力道,所有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江声没有半句推辞,也没有半句反驳或是反抗,孔潮汐的脸色苍白至极,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密集到肉眼可见的地步,江声知道她的体力在饥饿、干渴和这样的虐待消耗下已经濒临极限,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孔潮汐就要被这样生生地榨干了。
所以即便孔潮汐的眼神再抗拒,江声依旧将手机丢掉,抬手转了一圈示意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后在男人的应允下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等一下!”男人突然抬手再度制止她,用空着的手指向了江声左边,“折叠床下还有一把折叠椅,拿着它,一起走过来。”
江声按照他的要求拿出了椅子平举在手中,一步一步向前,一步一步靠近孔潮汐,等她终于走到了孔潮汐身前,等她带着决绝别过了与孔潮汐相交的视线,男人再次开口。
“在孔大队长右手边坐下,绕着石柱……对,就是这样……”男人满意地看着江声将椅子放在了石柱右侧然后坐下,虽然江声与孔潮汐两人都在石柱周围,却根本看不到彼此,没办法产生任何交流,男人的视线不离开江声,握刀的手也不离开孔潮汐颈侧,只用余下的一只手向后摸索,又摸了一根绳索出来,抛到了江声身上,“绕住自己,把自己绑上。”
江声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绳子眨了眨眼,“怎么绑?随意绑吗?”
一直在屋外看着两人的常秋杉手臂平直地端着枪,瞳孔的惊惧放大却没有停止,喉头止不住的滚动,站在左侧的徐子杨也骤然回头看向他,两人的思绪明显撞到了一处。常秋杉闭了闭眼,额头上的汗滴直接滚落在地,背在身后的手也直接握紧成拳,是在告诉所有队员——
保持机动状态,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手中捏了孔潮汐和炸弹这两个把柄的男人自以为已经稳操胜券,虽然身旁还有江声这么一个拥有各种可能性的变数,但看她手无缚鸡之力又赤手空拳的状态,男人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毕竟孔潮汐都已经被她压制着折磨了这么久,还有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肆无忌惮呢?
所以在屋内愈发忙乱复杂的情况下,他显然已经有些顾不上屋外的常秋杉等人,只是偶尔瞟过去一眼确定他们没有其他动作便打住,他此时大部分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江声和她手中的绳索吸引了去。
“按我的要求来,”男人的右手虽然还举在孔潮汐颈边,但他的眼睛却基本一直在看着江声,“先套头,然后把自己和椅子、柱子绕在一起,哎等一下……”
因为需要转身才能将绳子绕住石柱,所以江声在将绳子绕在自己身上后很自然地就要转身将绳子套上柱子,然而她的动作才做了一半,男人就赶忙把她叫停。
“你这是要做什么!想和你们的孔大队长沟通一下?不要命了是吗?看不到我手中的刀还在你们的宝贝孔大队长脖子上吗?!我有说让你转身吗?!不能按照我的要求来吗?”
江声握着手中的绳子转回了身,脸上写满了无辜,眼中的平静也没有被男人的吼声喝退,“这不是在按照你的要求好好捆绑我自己吗?我后脑勺没长眼睛,不知道怎么背着身把绳子绕到石柱上。”
男人被江声的话顶得火大,“你是成心和我过不去,还是根本就不想你们的孔大队长好过?所以其实你俩不是搭档,你就是要看我生气之后赶紧把她直接杀死才开心对吧?天啊孔大队长,你看你们公安局居然出了这样的叛徒,这像话吗?!”
男人自己不爽自然不会让其他人好过,他凑到孔潮汐旁边说道,又想挑拨离间。
江声勾了勾唇角,轻声笑了笑,“所以你把我叫进来其实是为了聊闲天?你也是这么和我们孔队聊的吗?给人家聊得都不乐意搭理你了。”
“你?!”
江声和孔潮汐应对男人的方式完全不同,虽然与前面几个被害者的求饶、服软或者认命都不相同,但明显江声这种四两拨千斤式的轻巧还嘴要比孔潮汐这种静默的抵抗来得更让男人抓狂。这般捉摸不定的不确定性和失去绝对控制的感觉让男人内心无比慌乱,所以情绪的起伏也更加激烈,就连一直都缜密的算计和思考都开始随着情绪波动而在崩溃边缘游走。
“你?!”
连着叫了两声“你”,男人都没有说出下一句话,江声转头看着蹲在石柱后面与她平齐的男人的眼睛,“我怎么了?所以你的要求呢?继续说啊,不说我怎么执行?到时候执行了又说我要故意害孔队,也不能就这样给你这个挑拨离间的机会吧。”
男人拿着刀的手都在颤抖,刀刃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在孔潮汐颈间留下新的痕迹,即便是痛觉神经即将宣告失效的她,依旧能够感受到颈间再次传来的尖锐刺痛。
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孔潮汐的双眼闭了又闭,喉头也不自觉地滚动着,只为了压下身上传来的一波又一波疼痛。她的身上也已经被汗水打湿,寒冷的冬天这汗自然不会是热出来的,但疼痛与紧张环境下精神高度集中的专注依旧将她的汗完全逼了出来。
男人久久没有说话,躲在石柱后面众人也看不清他的情况,只能看到坐在石柱右边转身看向他的江声的侧影。
“怎么了?没招了?”光影交错下,江声的侧脸被镀上了金边,就在光亮中,她的双唇再次开合。
“好你娘的一个狠婆娘!这可是你逼我的!”江声一句又一句温和的挑衅宛如一柄无锋却依旧威力十足的宝剑,一次又一次地戳痛着男人,将他最终逼到了抉择的悬崖边缘,“我本来是想多和你们再玩一会儿的,没想到你现在就要我动真格的了,那可就千万别怪我不客气了!明天的头条新闻……就会是,你……法医科科长失职,导致现场全部刑警队队员丧命……”
男人突然仰天狂笑,然而当他笑完再低头看向江声,就发现她依旧端坐在椅子上,只给了他一个回头的眼神,眼神中的轻蔑即便背着光都异常清晰。
男人脑海中最后一根弦绷断了!
“好啊!真好啊!不信我是吧!你以为我不敢和你们一起同归于尽?!我这条命,早在我开始策划这起完美作案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放弃了,我早就知道我肯定活不了,就算活着也是苟延残喘,会被你们警察天天追着跑……我不喜欢,呵……所以在最后,我一定会拽上更多的人和我一起走向地狱……”
“所以孔大队长,我还得感谢你呢!没想到你真的能在我那么苛刻过分的要求下还把信息传递出去,而且首要条件是,你居然还猜到我们在哪了……嘿嘿,但是你知不知道,其实就是你把你的队员们亲手推上了绝路?!而这个女人的到来,更是逼我更快地做了这个选择?!所以可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
男人的狠话说得自己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愤慨,可是当他再看向江声,却发现江声已经抱胸靠在了椅子上,竟然摆出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要怪就怪这个女人吧?!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一声大吼从男人口中发出!
他一直伸进衣服内侧口袋中的手突然伸出!举在了空中!
他手中正捏着一个遥控器形制的东西,拇指下压!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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